等圣旨读完了,奇瑞还是很给他面子,直接跟人介绍是这是李大人的副手,因为太能干了,于是皇上特意调他帮李大人。

这话说完了,大家又呆了。李鸿章倒霉的事,已经传遍了天下。但这回奇瑞带他出来,不得不说这是皇恩浩荡了。朝廷对那件事,保持了沉默。坻报上,也说的是,李鸿章主动辞去了国子监祭酒之职。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这些都是引人深思的。

然后,他在国子监的副手也给他一块带出来了?这是啥意思?连跟李鸿章关系极好的刘铭传都偷偷的跑到李鸿章那儿打探消息。

李鸿章能说啥?说皇后娘娘说,这个人不可信,所以把他扔出来的?只能微笑,当然内心也在流泪,奇瑞真不是好人啊,这么一说,郝俊峰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带他出来的?不过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陷害自己的人是他,为什么自己却还像欠了他一样?

郝俊峰还是忍了几天的,一个圣旨上没有的人,他无论说什么,下属只会敷衍,而去跟奇瑞建议,奇瑞没空搭理他。这里又不是船上,他能跟奇瑞一桌吃饭。最终,他冲到了李鸿章的面前。

第69章 兄弟“情”

第二更

“渐甫兄!”郝俊峰叫着李鸿章的字,在船上,他叫的可是鸿章兄。此时叫字,也是一种亲近的态度。

“俊峰兄可有事?”李鸿章忙着呢,他才跟奇瑞开完会。平叛之事,不能激化矛盾,奇瑞也跟李鸿章说了,娘娘对鲍超他们很感兴趣,应该会在这次事后有所安排,离他小心栽培。

李鸿章也挺开心的,就算鲍超不是徽籍,但也是从江南大营出来的,在不影响刘铭传的情况下,他也是很高兴能看到他也有所建树。所以这些日子,他和奇瑞相互配合,让鲍超和刘铭传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所以对李鸿章来说,平叛算什么事,重点在于培养新人,他做得很起劲,当然也就更忙了。真把郝俊峰给忘记了。现在被郝俊峰给叫住,真的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渐甫兄在忙什么?若是小弟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吩咐。”郝俊峰笑了一下,还是温柔的说道。

“忙?”李鸿章还怔了一下,他还真的忙,只是这个,好像不太好说。

他能说,上兵伐谋吗?他们是文官,有些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比如奇瑞说安民一事,他可不用站在高楼上跟灾民喊话,只用让百姓知道,总理大臣亲来了,不但张贴了告示,还叫花子们去满街满巷的喊话。

这些喊话,很快就传遍了灾民安置点。原本一些要跟着张乐行奋起反抗的农民们,一下子就散了。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活得下去,谁还会去玩命?

然后那位原本想买些大刀、长矛的,不过呢,这回还带了火枪队,为了安抚百姓,奇瑞让火枪队弄了一个小小的演习,给灾民当成余兴节目。看着火枪、小火炮一个个拿出来,有心人也就知道,单单这些人就不是好对付的。又退了一批!

现在在张乐行身边的,就是捻军的一些吃供奉的大师兄之类的地痞、流氓。这些人还真是一个个恶贯满盈,个个身上都背着好几条人命的。

李鸿章忙吗?说忙是挺忙的,因为他要动嘴安排,但是也不算忙,因为他又不用出去喊话,又不用自己去带兵演习,更不用派人去找那几位的犯罪证据,所以他每天也就是带着鲍超和刘铭传上街,一一的解释奇瑞每一步的深刻含意。这算忙吗?

“是啊,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可是有什么要事?”郝俊峰没看到他那一丝茫然,殷切的上前。

“哦,我跟鲍超、刘铭传去看看了他们带来的兵丁,好些都是我认识的。”李鸿章还真不是说谎,奇瑞跟他说了,帝后不可能认识天下官吏,他们已经等不急三年一度的科举了。再说,天下冗官又何其多,个个尸位素餐。所以,他们就是帝后的眼睛。他们要凭着公心挑出国之英才。说得他又兴奋了,这些日子可真把眼睛放大了一百二十倍。

“总理大人到底在做什么?就任着叛军壮大不管?难不成,他想…”郝俊峰不得不说脑子好了,立刻想到也许自己把奇瑞想浅了,会不会是他觉得这些人太弱,然后想弄个像太平军那样的大灾难,正好显出他治国的手段。说着,眼睛都跟着亮了。是啊,闹腾得越大,功劳就越大。

“俊峰兄,鲍超带人去抓人了。下午应该就能把一干人犯抓捕到案。”李鸿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一抹喜色,显是完全没想过,真的酿成民乱,会造成什么后果。觉得自己真的眼瞎了,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位与自己志同道合?不过他没质问,只是轻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抓人?为什么?”郝俊峰立刻跳了起来,现在抓人?抓什么人?

“张乐行应该犯有走私盐货、私开赌坊、还有就是聚众械斗致人死亡!还有几位也是,名字我记不得了,但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李鸿章想了一下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叛乱不追究?”郝俊峰真的要疯了,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要把一个惊天的谋反大案变成了一群恶棍为祸乡里的普通案件。

“这样多好啊!这些人就算是谋反罪,也不过是个死。上头三罪相加,也活不成。主要是,不扰民!”李鸿章笑了一下,这是重点。不能让灾民心生警惕,弄不好就官逼民反了。他这几天可是没少跟鲍超解释这么做的原由,鲍超是武人,听不懂是正常的,但郝俊峰是在权谋圈子里混过的,这点也想不到?

“我要去见奇大人。”郝俊峰跳了起来,决定不跟李鸿章说了,他此时觉得李鸿章优柔寡断。这种处置之法真是闻所未闻。

“俊峰兄,你是不是想说,就该等他们真的反了,大军一围,然后开枪打人,咱们的顶子说不得就能加根羽毛,上两颗东球吧?”李鸿章坐下,接过茶,喝了一大口,这才抬头看着郝俊峰,轻轻的说道。

“我不知道李大人还有一颗慈悲心。”郝俊峰站直了,冷冷的看着李鸿章。

“不,我没有。”李鸿章笑了,捧着茶碗,想了一下,“在来的船上,我就已经说了,我唯奇大人马首是瞻。”

“…”郝俊峰怔了一下,但手一挥,跟郝俊峰的那个小厮出去了,李鸿章对自己左右一笑,两边的人也就默默的退了出去,他上前一步,用一付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鲍超与刘铭传是你的旧部,这里是汉人主官,我不信你就不能劝奇大人。现如今,渐甫兄正是要立大功挽回声誉,相信皇上派你来,也是存着此心。”

“我不想劝,我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之前我差点变了!”李鸿章笑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俊峰兄,我们相识多少年了?”

“十年有吧?”郝俊峰真是要吐血了,不耐烦的说道。

“是十一年,那年你来京城,我们在茶楼相识,引为知己,都想做一翻大事。”

第70章 什么是价值

第一更

“尔有好父,为你拜在曾大人门下,然后得了皇上的清眼,曾大人十年七迁引为士林佳话。而你只用了四年,便从七品升为正三品!不过而立,便为一部之主,怎么不让人心生艳羡。”

“所以我忘乎所以了,皇上那天见我,说,‘鸿章,你差点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李鸿章笑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皇上对你应该有所安排,你是聪明人,自会知道该做什么。”

“你可曾听到什么?”郝俊峰虽说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忙急急的问道。

“我不能说,待回朝之日,自有旨意。”李鸿章笑了,但想了一下,“俊峰兄,一个官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当初不是也说了,不达其位,如何谋其政。”郝俊峰有点赦然,但仍强辩道。

“可我辈当初的理想是什么?一腔壮志,可不是‘千里为官只为财’。我在江南非常开心,我能看到自己做的事,会到达什么样的前景;回京也是,在国子监,我的每一天也很快乐,我们一块建立新的制度,我们能想到,最多十年,我们就有一大批可用之才。我们甚至能废除科举。让天下学子,各得其所;而到了皖北,我也很开心,因为我找回了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想显出你比我高洁吗?”再听不出来,郝俊峰就真傻了。他自然明白,李鸿章已经知道了自己陷害他一事了,除了脸皮微红,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并没有陷害于你,当初弄权的人可不是我。”

“我跟皇上说了,我不后悔,我真的觉得我做的是对的!我的人选更加合适。”李鸿章浅笑了一下,深深的看着他,“你当时并不在江南,这事我也没有告诉过你,但你知道了,然后还偷偷的捅到了皇上面前,所以谈到处心积虑,我望尘莫及吧?”

“所以你带我来了?”

“不,我坚持让你接替我在国子监的职位。因为我真的觉得就算你出卖了我,但你的确是最了解我们方案的人,你真的能做好。但是皇…上拒绝了。”

李鸿章差点说是‘皇后娘娘’,想到这个,他不禁笑了,想到那个机敏而美丽的皇后娘娘,难怪奇大人见之难忘了。想想,曾经真的跟他订过亲,然后抛弃他的那位富察家姑娘,下嫁给了汉军旗李永,也没见奇瑞念念不忘。

“为什么?”郝俊峰虽说嫉恨李鸿章,但是他却相信李鸿章的。李鸿章说他坚持推荐自己,这个也是符合他的个性的。能做好国子监之事的,他也相信只有自己。那里面,也有自己大量的心血。但为什么皇上会拒绝,还把他扔上船?他愤怒了。

“因为她说,一个为了官位,连自己朋友都能出卖的人,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出卖的?原本我不信的,刚刚我信了。原来我真的没有识人之明。明明奇大人想还百姓以安稳,把事情淡化处理。而你为了立功、为了官位,竟然想劝他挑起民愤,做成大战局。俊峰兄,你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大丈夫…”

“那不是大丈夫,只不过是为了利益而芨芨经营的可怜虫。”李鸿章笑了,这会儿厅堂中没人,他就算端茶,也不会有人喊送客了,起身离开了大堂。

出了堂口,才看到大家都在外面,显是都挺懂规矩的,没人敢听他们说话。不过出来了,又觉得有点冲动,自己想休息一下的,原本想要回来歇一会的,但是此时,又能去哪呢?

正好这时,外头来了一个兵丁,“李大人,鲍将军已经拿到了人犯,奇大人请您去呢!”

“走吧!”李鸿章立刻决定去找奇瑞蹭饭了,这是行馆,除了奇瑞,大家吃的都是行馆大厨做的定食。奇瑞身体不好,走到哪儿,都是带着他自己的大厨。而且他用的也是他自己的钱,这是得到皇上特许的。

奇瑞正在听鲍超说经过,见他来了,也没做声,示意他坐,然后听鲍超回报。这个很重要,若是一个差池,真的动起火来,弄不好之前的处理都付之东流。

说起来张乐行这回真的损失挺大的,他闹腾的原由除了因为他的大哥是捻军的大师兄外,他的土地都在这儿,也真的被冲走了。

这些年,其实他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的那些生意是建立在物资缺乏,河道由他们控制的情况下。但此时各种大工厂的建立,河道被各种汽轮充斥。他若那时转型,用他头些年好勇斗狠赚的钱,开工厂、买汽轮,说不行,他依然是地方一霸。

但此时完全不同了,他其它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惟一没变的就是赌坊!大家日子好过了,钱多了,他的生意也自就好了。但这个跟之前的他们,还真的挺大的不同的。

张乐行其实是挺有江湖气的一个人,金钱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之前他是谁?在乡里,也算是那一言九鼎之人。能带着人跟官府对峙,还能全身而退这么多年主,能是一般人吗?

但是,明显的,这些年,他说话越来越不管用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就算畏惧于他,但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少。他在乡间,也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富家翁罢了。

等着大水来袭,官府让他们都撤离了,眼看着自己家传了几辈子的土地就那么变成了混浊的河水,原本积郁于心多年那点郁闷变成了愤怒。他此时所做的一切,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罢了。

“可恨之人,其实也有可怜之处。”奇瑞笑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这回抓人顺利吗?”

“还不错,未将依着大人的吩咐,穿着衙役的服饰,跟着张捕头一块去的。外围也布了人手,若有人逃脱,也悄悄抓捕。过程虽说有点麻烦,还是跟大人说的,末将及手下十分克制,没有让百姓看出来。”鲍超这些日子跟李鸿章可不是白跟的,脑子强多了,没上来就开打。

第71章 抓人

第二更

“就是这个意思,万不可让人觉得我们是想官逼民反。”奇瑞笑着点头,回头看向了李鸿章,,“你觉得呢?”

“这是小事,下官相信春亭能办好。”李鸿章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多问的,“说说中间有什么麻烦。”

“觉得跟你真的合不来啊,你说说看,他带着火枪营的人,纵是穿得像衙役能真的像吗?这些衙役都是乡民看熟的,不要对百姓太傲慢,人家只是懒得跟你们闹腾。”奇瑞回过身,瞪着他。叫他来也就是让他听听过程罢了,之前都是一起定的计。结果他还这么说!

“所以下官让他说具体的,看看过程有多么惊险。”李鸿章对他干笑了一下,顺便跟奇瑞后的桂喜说道,“准备晚饭,今天做的什么鱼?”

“你来吃饭的吗?”奇瑞无语了,瞪着他。

“春亭,坐!奇大人的厨子极好,黄河鲤鱼虽说有点粗,不过他的巧手之下,鱼非常可口。”李鸿章很快乐的跟鲍超说道。

“你是皖籍!”奇瑞更气了,这回带他来,就是因为他是皖籍,结果他竟然还嫌弃起黄河鲤鱼了。

“下官不是本地人,我们那儿吃江、湖之鱼,细腻很多。”李鸿章忙说道,开玩笑,安徽多大,他那儿好歹也算是人杰地灵了。

鲍超小心的看着奇瑞,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李鸿章少年老成呢?跟这位总理大臣比,真是差远了。此时他不觉得李鸿章变轻佻了,而是觉得只是因为奇大人过于老诚了。

“坐吧!”奇瑞已经无语了,又被带坏了一个。挥了一下手,鲍超老实的坐下,然后桂喜退出,很快小桌上摆上了几碟小菜,还有一个汤,桂喜很得体的说道,“鱼再等一刻钟。”

桌上汤看上去很不错,小菜显得清淡也富有营养,厨房显然不知道今天会有客人,这是奇瑞一个人的饮食。

李鸿章很老实的给他亲自的装了一碗汤,笑眯眯的小心的放到了奇瑞的面前,然后给鲍超半碗,自己也装了半碗。

“奇大人的养身汤味道也不错,我问了,我们这种没病的,也能喝。”李鸿章把剩下的半碗给奇瑞留下了,顺便给鲍超解释了一下。

“好了,等鱼时,你可以说说现场情况了。”奇瑞决定还是别说吃了,说现场比较好。

奇瑞到了之后,在公开表达了朝廷会补偿他们之后,灾民们就都回了自己的安置之所。而鲍超就把火器营穿上衙役的服饰,跟着当地的张捕头的带领之下,就到了张家的村子,他的土地是被冲走了,可是房子没有,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门口还有些乡民,看到张捕头,也就拢了过来,问他来干嘛。张捕头满头大汗,就算跟他来的是火枪队,但是也说了,那是万不得已,他们还要抓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捻军师兄们。

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拿了官府的榜文,大声念着。而鲍超没闲着,除了化妆的火枪队,其实这院子早就被团团的围住了,从后门逃的,已经秘密的抓住,没让前头的乡民们发现。

张乐行倒是没有跑,他无法无天惯了,听说是张捕头带着一群陌生人来了,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他出来了,十分傲然的看着张捕头。

张捕头都说不出话来了,鲍超就从他的手里抽出了那个捕单,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鲍超也是那杀神,面对着张乐行还真的没一点畏惧。旁人看着,也就气势相等,张捕头终于回神了,又站了出来。

原本那些离开的灾民又集聚一起,他们都是老百姓,不管是不是善良,但每一个人心里多少有点义气,当然也有恐惧,因为今天能抓他,明天也就能抓他们自己。倒真跟他们说的,只要一个不小心,这些乡民绝对能拿起扁担奋起一搏。

一条条的念下来,乡民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听了半天,都是张乐行贩卖私盐、聚众赌搏、还有就是主持械斗害人性命的事。

这些事,他们也都是经历过的,也的确都是张乐行做的。但兔死狐悲之心,大家也都有,忙问道,“张捕头,今天抓了乐爷,明天是不是还要抓旁人?”

“不,总理大人说了,‘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大人说,要以文明宣化四方,不服教化者必用武力讨伐。然罪在魁首一人,斩杀其罪,余者不究而释。大家若是不信,过几天,会在县城衙门审理此案,大家伙可以一块去看看。判得公不公道的,老少爷们自己看。”

那张捕快也是这村里的人,忙说道。他其实也不懂,这句话,算是生记的。他一个小小的捕快,怎么也轮不上他去见奇瑞。不过此时,在乡里之间,图个脸面罢了。

乡民们其实也是相信张捕头的,他也是这村子里的人,总不能真的把乡里乡亲们都卖了。听他说得像是挺有学问的样子,一个个的,还挺信。

张捕头也就跟乡民们聊起天来了,他知道自己带的都是朝廷的硬手,虽说尽量离张乐行父子远一点,但对乡民们,他是不惧的,很是自得。

鲍超这会儿,就不再说话,但死盯着张乐行。这回过来,他们对张乐行家的内部布局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但是正如奇瑞说的,他们都是外乡人,真的想混入其中是很难的,一切,只是他们侧面打听出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有错漏之处。

万一真的他们弄点什么乱子出来,乡民一怕,他们明里暗里的人是不少,但是奇大人和李大人说得很清楚,万不能惹出民乱。他面上不动,但是心却是悬着的。

“这位大哥眼生啊!”张乐行能在乡里横行三十多年,也不是那简单的,冷冷的看着鲍超,这一看就不是简单的。

“好说,因为水灾,衙门人手不够,临时加入的。”鲍超对着张乐行一拱手,但脸上却一点笑也没有。

“你有那个本事拿人?”张乐行也在估计形势,对他不屑的一笑。但眼睛却瞟向了右边。

第72章 时机

第一更

“哈…”鲍超刚一笑,张乐行一下子就向右奔去,目标显是张捕头。而鲍超已经手一伸,他手中就是一般衙役平时出巡的大单刀,一个刀背下去,张乐行的左手臂就那么被打折了,无力的垂下。

而在他们一动时,张乐行之子也动了起来,显然他们父子多年与官府斗争还是挺有经验的,不过,这回鲍超带来的,都是跟他多年的亲兵,默契非比寻常,他们无一例外的,就被打倒在地,而在一边聊天的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一切也就结束了。

“一共抓到多少人?”奇瑞点头,慢慢的喝着汤。

“加张乐行父子,一共十四人。已经交到地方手中,由他们自审。”鲍超恭敬的答到。

原本一早就定下了,他们只协助地方拿人,至于如何审理那是地方的事,他们不管。他们主要是来治河的。

当地的老百姓眼看着张乐行父子被抓,一看也知道他们不是这个县里的人。乡情这种东西是没有理可讲的,抓到了人,真的让奇瑞或者李鸿章去审,乡民们还得反,觉得这是朝廷用计。

所以这一切,安排得就跟县里跟外头借了人,但是还是县里一直想把这个一直横行乡里的恶人给抓住,还地方安宁。这样,乡民们接受起来,也容易一点。

“李大人,您的鱼。”正说着话,李鸿章的鱼到了,做的湖南的做法,虽说是蒸的,但是上面放上了豆豉、剁椒,看上去,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

“给他做的,我就不用吃了。”奇瑞要扔筷子了,明知道这是他不能吃的。

“嗯,您不能吃。”桂喜点头,人家厨子原本就是湖南人,好容易让他随便一回了,于是可劲的放辣子了。

李鸿章也要哭了,安徽人也吃辣椒的,而且口味也重。但是李鸿章的爹是官至史部侍郎,他从小也长在京城,家里也早就慢慢改了口味,他爱吃鱼,但那也是吃那清蒸鲜嫩的小鱼,说起来,他也是学的名士范,不是说了某君因为突然想吃家乡的鲈鱼了,于是就辞官回家,然后果然国家发生了叛乱,大家都说他有先见之明。

李鸿章也不知道是听了这个故事后才开始爱吃的鱼,还是听了这个故事后更喜欢吃鱼了。但他喜欢的鱼真不是这样的,盯着这鱼,纠结了半天,“你家厨子怎么会放这么多辣椒?”

“我家厨子是湖南人,不过在广州学的艺。”桂喜一脸的笑,然后对着他特诚恳的说道,“李大人,这是厨子私房菜,我们大爷都没吃过。”

奇瑞大笑了起来,现在他知道了,桂喜真不是好惹的。我给你做了鱼,但是你也没说要吃什么样的,所以这不能怪我。

鲍超是湖南人,眼睛一亮,一筷子就叉去了半条,李鸿章还真没拦,皱着眉头,想了下,小心的夹了一小块鱼肚上的细肉,非常小,放到舌上,点点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桂喜,给我盛饭。”

鲍超也跟桂喜重重的点了头,这菜下饭真的太好了。

李鸿章吃了一大碗饭,而鲍超连鱼汁都用来拌了饭,吃了两碗,看得奇瑞直哼哼,看他们俩都满头大汗的样子,也知道真不是自己能吃了,不过看人家吃得那么香,他能气平就怪了。

当然这天起,李鸿章想进来蹭饭就千难万难了。他宁可自己一个人,安心的喝自己的养生汤,平静的过自己的。

他亲来皖北的重点除了抓人,其实更重要的就来做仲裁的。之前也说了,这回被冲出的河道,要不要做成永久支流,这是要论证的。

之前也有别的洋专家一块来了,显然,他们议过之后看法与之前的工程师想法一样。但是河道衙门的河工们的说法,却是另一个极端。

说实话,他也有点纠结,这个让他如何选择。若是从前,他当然可以决定,但是青妤这回表现得很慎重,他也不敢做决定了。

两边的人说得都有道理,选择就是难题。于是他叫来了李鸿章和郝俊峰,这俩都没有治河的经验,但是他们也都是饱读之士,想来应该也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吧?

李鸿章其实偏向河工的意见,把这么多良田给冲毁了,这本身就是浪费。真的变成支流,就是按田契赔偿,这对朝廷来说,其实是挺沉重的负担的。

而郝俊峰却不这么看,他此时倒不是真的觉得洋专家们的意见有多么正确,他是觉得咸丰这些年到处办洋学堂,连治河都请了一个洋工程师在这儿,显是更信洋人。他原本就为自己没能升任祭酒而气愤,此时看李鸿章倾向河工,立即就慷慨激昂的表明,若是河工之话可信,那也就不会决堤了。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之后,李鸿章与郝俊峰也算是撕破了脸。此时李鸿章看郝俊峰这样,都有点无奈了。他当然知道郝俊峰的想法,他还是在政||治押宝。自己那天其实都跟他说白了,皇上看不起他,所以没有让他接任祭酒之职,他为何还能这般充满了斗志?果然,自己在对官位的孜孜以求上,真不如他。

“大人,此时谈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不如…”李鸿章叹息归叹息,但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看看外面还在下的雨,若照从前,此处更像泄洪分流。已经泄洪了,那么主河道水势就该减弱。但是此时看看,显然洪水之势依旧严峻,其实此时谈这条分支怎么做,是不是还为时过早。

“你错了,现在已经晚了,若是决定了,我们就要因势利导,借水力冲刷而尽快完成新河道之建立。”奇瑞虽说自己不懂水利,但是‘时机’二字却是知道的。

“奇大人说得对,下官也是这个意思。”郝俊峰立即说道,并得意的看了李鸿章一眼。

“本座在说,若决定不设分支,此时就要拓宽入海口,在下流做好导流之策。”奇瑞都想给郝俊峰一个白眼了,自己都没决定,他瞎兴奋什么?

第73章 专业什么的最讨厌了

“依下官见,应两手准备。一边借机开拓河道,拓宽入海口;一面准备建立新河道。”郝俊峰脸一红,也不坚持自己最早是支持做支流的,立即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民夫加工兵却远远不足以承担。”李鸿章可是知道民夫不足这个问题,千里河道,纵单单一个支流,就非此时的河工和来帮忙的工兵能承受的。若是能两手准备,奇瑞还急什么?

“如此畏首畏尾,何时能决策?”郝某人怒了,觉得李鸿章就是跟自己做对来的。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行了,都回去吧!”奇瑞不想理他们了,显然这两位再谈下去,也就只能把这事谈黄了。

现在他总算知道朝上什么决定,都是咸丰夫妇自己商议、自己决定。跟几位御前大臣们,也就是随便聊聊罢了。

奇瑞其实在两边的方案出来时,就电报了咸丰,这是大事,他想知道青妤怎么看。但当时,也就真的是逗逗青妤罢了。现在再看着沙盘,他真的纠结了,他该怎么办?

京城咸丰和青妤也在对着沙盘发呆,电报已经收到两天了,咸丰也叫来了朝中说是治河还不错的几位官员一起讨论,结果跟千里之外的奇瑞一样,大家意见不一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们更像是赌气。

两口子没法,只能对着自己看。但青妤的地理也不好啊!看着咸丰,想了一下,“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是在问你的意思。”咸丰对妻子动了一下眉毛,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点悲剧,发现自己号称天子,原来不是万能的,一点也不天纵英才,有点受打击。

“皇上,你是想用美人计吗?若是这样,臣妾去皖北看看。”青妤和咸丰这些日子倒有些新婚的意思了,两人不时的耍耍花枪,肉麻当有趣。

“那算了,我媳妇不多,舍不下去。”咸丰还装着认真的想了一下,笑了摇摇头,抖了一下电报,“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又不懂,您懂吗?”青妤都想骂人了,这种事问她,她怎么办?想想又要拍桌了,花了那么多钱,请了那么多专家,好歹给个主意啊!

“是啊,看看那些史书里,怎么那些皇上,名臣什么都会?难不成朕比他们蠢些!”咸丰也头疼,因为奇瑞也没说他更倾向哪一种。而他们这些人就算读书算精到了,可是这是专业的东西,这种事,最忌外行领导内行的。

“不是他们比皇上聪明,而是历史是强者书写的,人家不会把失败的案例写出来。您才是睿智,您比他们大仁,没拿百姓的命去做实验。”青妤冷笑了一声。

史上惟一最成功水利工程就是都江堰,用了一千年还在用。但人家父子用了多少年?也就是最后一次成功了。之前失败的,怎么不说,就算说了,人家能说失败之后死了多少人?

“可你也说了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不可能完全不失败。”现在咸丰真的挺睿智的,轻轻的摇摇头。

“其实我看了一下,两个选择都怎么会死人。我们目前只是选择一个相对对将来更好的一种水利工程罢了。其实无论选哪个也都是对的,反正能用几年是几年,哪怕只用一年,我们也就是成功。”青妤纠结了一下,都想抓阄了。

“随便说一个?”咸丰皱着眉头,有点不怎么喜欢这个主意。

“那怎么答?”青妤也是当过领导的人,她不能给下属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不能让下属瞧不起!所以她宁可抓阄了。

“许他们便宜行事。”咸丰领导也做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挺油的。

“还是会让他们瞧不起。”青妤摇头,这么答,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那你说!”咸丰反正觉得朝政不可儿戏,回头真的奇瑞回来问他们,怎么决定的,他真不好意思说,‘我们抓阄了’。

“说‘让我们拿他们的薪水可以不?’”青妤眼睛一亮,立即气势非凡的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