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弟子中,玄成子虽然脾气好,但对修气并不在行。

无为子于修气胜过同辈,但一向没有耐心,也不适合教她。

清净子无论修气还是性格,倒颇适合,但是……

他还是年轻了些,对着色相,万一坏了他的向道之心,那就有违他的初衷了。

至于再下去的三代、四代弟子……

想来想去,山门里那么多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合适能教她的。

甄朱见他半天不开口,憋的受不了,忍不住说道:“我要上君你教我!”

青阳子心微微一跳,直觉不妥,偏偏脖子仿佛梗住了,还在迟疑着,她已经露出了笑容:“上君你真好。你这是答应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不给你丢脸!”

青阳子忽然觉得哪里仿佛有点不对,可是一时又想不清楚,望着她瞬间变得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庞,那一个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定了定神,淡淡说道:“我教你也可,你肯用心学就好。回你原来住的地方吧,明天开始,我就教你修气。”

第24章 仙缘(十七)

第二天大清早, 听风还在睡觉, 被门外飘进来的一股食物的清甜香气给勾醒了, 睡梦里都能闻出来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松仁蜂蜜粥,擦了把口水,起床打开门一看, 呆住了, 有个女子正忙着在院子里那只平时用来煮茶的炉子上炖着粥, 那个窈窕的背影,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听风你醒啦?粥快好了, 凉凉就能吃了。”

那女子听到开门的声音, 转身对他笑盈盈地说道。

听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发现是她真的回来了,啊了一声,乐的一蹦三尺高, 那声“朱朱”, 叫的连隔墙数十丈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一个早上还没过完,上境里的那群年轻弟子就全知道了几天前刚离开的小蛇妖又回来了的消息。

她虽然是妖精,但幻化为人后的本体,实在是太美了, 关键是她站那里微微一笑,眉眼气质,又清纯又勾人,说是仙女还差不多, 所以她走了的这几天,山门里一下就沉闷了不少,现在听说她居然又回来了,也就是说,她想必还是没找到她的那个前世爱人,众人于是忍不住难免又开始憧憬。

甄朱可完全不知道因为她的归来,让山门里那些平日生活枯燥的年轻弟子们又多了个盼头,她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修气”上,每天最盼望的时刻就是天黑,因为青阳子也就只在晚课后才有时间指导她修气,就这样,一个是真正用心地在教,一个是装作努力地在学,一晃几天就过去了。

这天傍晚,因为今晚山中没有晚课,所以他指点她修气的时间会比平常有所提早,甄朱早早就煮好了茶,再抹了一遍原本就已经干净的纤尘不染的书房,都准备好了,自己就站在炼心道舍的大门外,左顾右盼等着青阳子回来,这时看到对面来了一个前天偶遇,帮自己和听风提过泉水的名叫王微的年轻四代弟子,手里拿着一只纱兜,到了她的面前,脸红红地将那只纱兜给她递了过来,说道:“朱朱姑娘,这是我亲手一只一只抓过来的,晚上你把它们放在屋子里,能亮一夜。”

一看到纱兜,甄朱就知道袋子里装的是萤火虫了。

这已经是她回来后的这几天里,收到的第七袋萤火虫了。

起因全是因为听风,这孩子最近迷上抓萤火虫,她走了的那几天,他因为扫兴没去捉,这几天她回来,他又恢复了兴头,天天去抓,抓回来后,晚上就放在甄朱的屋子里飞,天亮了再放它们走。

甄朱是挺喜欢黑夜里萤火虫绕着纱帐飞舞的一幕,但不知道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因果倒置,变成是她喜欢萤火虫,所以听风才天天去给她抓,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一幕,几乎天天上演。

甄朱赶紧摇头,正要澄清自己并不需要,王微已经将纱兜塞到了她的手里,抢着说道:“我以后天天给你抓!”

他一说完,转身就跑,还没跑几步,看到青阳子正好从侧旁现身,差点一头就撞了上去,吓的赶紧停住脚步,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叫了声“上君”,朝他鞠了一躬,赶紧低头走了。

甄朱就那么站在门口,手里抓着袋子,看着青阳子朝自己走来,目光扫了眼她手里的纱兜,回过了神,急忙懊恼地解释:“真的和我无关……我跟他们说过很多了,让不要给我抓。我这就放了……”

她一边说,一边解着缚住袋口的绳子,将里面的萤火虫都放了出来。

青阳子神色淡淡,从她身边走过。

甄朱冲他背影皱了皱鼻子,将虫子全放走了,跟了进去,见他已经端坐就位,赶紧给他倒了杯茶,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几天的“修气”,内容其实十分无聊,就是背他教给她的一大篇长长的心诀,又拗口,又晦涩。

甄朱其实记性很好,又肯下功夫,背地里回到屋里,熬夜不停地看,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背的差不多了。但是在他的面前,她却故意装的笨一点,几天下来,勘勘也就背会了前头他要求的最简单的几段。他耐心很好,从没见他露出过不耐烦的神色,每当她故意装作忘记,磕磕巴巴背不出来的时候,他还会在旁简单解释,加以提醒。

甄朱有一种感觉,随着这几天的“背书课”上下来,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不苟言笑,但两人独处时的气氛,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比以前融洽了许多,原本今天她正想再接再厉,没想到被那个小道士的一袋子萤火虫给破坏了,这会儿他一坐下去,什么也没说,就让她背昨天交待下去的功课。

甄朱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冷着脸,于是开始背,很快背了出来,他的神色终于缓了些,甄朱一笑:“上君”,她还叫他上君,因为他不让她叫“师父”,“我还能继续往下背,你信不信?”

他眉头微微一挑,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甄朱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暗笑了下,清了清嗓子,接着背了下去。

她嗓音悦耳,口齿清晰,一字一字,背的清清楚楚,中间别说背错字了,竟然连一个停顿都没有,听她背书,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青阳子听她越背越顺畅,心里惊讶不已,情不自禁,又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另一件事。

几天前的第一堂课,按照惯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掌心接她天灵,以此感知她现在的灵修,自然了,她的灵修低微,程度和他预先设想的差不多。

但叫他不解的是,当时他在她的体内,感受到了另一种灵气的存在,这灵气至纯至阴,他前所未见,只是如今还十分散漫,并不能赋予她更多的灵力,但是假以时日,若是加以引导修炼,必定能成大器,所以他先督着她熟悉修气的基本心法,心法掌握了,别的修习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上君,我背的怎样?”

他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回过神儿,见她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双眸充满期盼之色,便点了点头:“尚可。”

甄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才这么几天功夫,她就把要背的不用背的统统都给背了下来,到了他这里,却只成了一句“尚可”。

她皱眉,叹了口气:“上君,你不知道,我人笨,怕你不耐烦教我,所以这几天熬夜,辛辛苦苦才终于背了下来,上君你难道不应该给我点奖励?”

对着她那张宜喜宜嗔的脸,青阳子的心情慢慢地愉悦了起来,脸上表情却依旧不变,只唔了一声:“你要何奖励?”

“我要是说了,上君不会生我的气吧?”

他摇了摇头。

甄朱轻声道:“我想亲一下上君。”

青阳子一愣,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天晚上她半裸着娇躯贴缠着衣衫同样不整的自己的一幕,直到此刻,那种体肤相触的感觉,仿佛还残余在他的皮肤之上。

“换一样!”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甄朱眨了下眼睛:“那就改成上君亲我一下,好不好?”

青阳子顿了一顿,绷着脸:“不许胡闹!”

甄朱嘟了嘟嘴:“这也不肯,那也不肯,还说奖励!”

她想了下,眼睛忽然一亮:“上君,你会双修吗?我听说道家有一种修行之法,叫做双修,上君你不是要教我修气吗,不如双修,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青阳子刚才感到有些口干,正端起茶饮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吞完含进去的那口茶,忽然听她冒出这话,呛了一下,咳嗽起来,等咳完,见她一手托腮,睁着双漂亮的眼睛,一脸的纯真,忍不住问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是双修?”

甄朱摇头:“我不知道,只听说是男女同习,可事半功倍,互补有无。”她想了下,“上君,是不是就像那天晚上我们做过的那种事啊?”

青阳子一阵耳热,正色道:“所谓双修,并非道法正途,以后你不要想这些了!”

甄朱小声嘀咕:“小气!你不和我双修,我就找别人双修!”见他脸色一沉,急忙又改口,乖乖地哦了一声。

他这才慢慢吁出一口气,沉吟了下,转了话题:“既然你已经背会了心法,那今晚开始,我就教你修气。”

……

甄朱回到自己住的屋,人躺了下去,还在想着今晚的经过。

后来他教她心法的时候,除了必要的手的碰触,剩余时间,和她一直保持着身体的距离,模样看起来严肃极了。

甄朱叹了口气,闭目,平躺在床上,默诵他教自己的运气之法,渐渐排除杂念,舌底生甘,一下就睡了过去。

她睡到半夜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醒了过来。

这声音似曾相识,她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它在召唤她,引她出去。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是陆压道君的声音。

她非常确定,她现在是清醒的,并不是在梦中,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竟然从床上爬了起来,顺着陆压道君的召唤,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外面,停着那只从前将她送来这里的白隼。

甄朱如同梦游般地上了白隼的背,它载着甄朱,猛地振翅,随着翅膀震动空气,一下就冲上了夜空,无声无息地朝着上境之外疾飞而去。

青阳子此刻正在道殿里打坐调息,他的五官感知达到了敏锐的极点,立刻就捕捉到了外面的异动,猛地睁开眼睛,目中精光流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飞快地从座台上下来,快步追出了门外。

第25章 仙缘(十八)

白隼驮着甄朱穿云破雾, 往西方翱翔而去, 很快出了上境, 继续又飞了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速度终于减缓, 最后开始在半空盘旋。

甄朱睁开眼睛向下看, 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之前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地方, 下面是个孤悬海上的岛屿,岛上险峰峻岭, 奇木森森, 云雾缭绕,犹如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这白隼既不前行,也不下落,到了这里,仿佛在等什么似的, 就这样一直在岛屿上空盘旋。

甄朱心中难免惶惑, 更是牵挂无比。

她知道这白隼必定是受了陆压差遣,这才将自己带离上境的,原本以为是陆压要见自己,却没想到飞了半夜, 到现在还没见着他的影子。

难道他就在下面的这个孤岛里?

直觉告诉她,这不大可能。

现在天已经亮了,听风一定发现她不见了,然后, 或许很快,青阳子应该也知道了。

他会不会为自己的失踪感到焦急?

甄朱心乱不已,忽然,耳畔又传来了陆压的声音:“女娃娃,这里是大觉幻境,我陆压的世外仙洞,他若问你,你就告诉他我的名号。”

“道长——”

甄朱茫然,正要找他,忽然身下那只白隼的双翅一收,身体往一侧倾覆,没有任何防备,她立刻就失了平衡,从隼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甄朱大惊失色,在高空中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只能闭着眼睛,整个人像块石头似的,直接朝着下面的仙岛坠落,连她自己也能感觉的到,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摔的粉身碎骨的时候,坠势一缓,身下忽然仿佛多了一团气团,将她整个人稳稳地托住了。

耳畔风声变小,坠势也停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青阳子竟然出现在了视线里,刚才那股托住自己的气团,显然应该就是由她所发。

甄朱犹如劫后逢生,心还砰砰地跳着,睁大眼睛,看着他御风朝自己迅速而来,转眼到了近前,伸手将她抱住了。

“莫怕!”抱住她的那一刻,他在她耳畔低声安慰。

甄朱心还怦怦地跳,将脸贴在了他的怀里,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就这样被他带着,两人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将腿脚还发软的甄朱放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四顾,只见绿草茵茵,鸟语花香,远处仙瀑跌宕,附近有小鹿悠闲漫步,也不怕人,看见他们两个,停了下来,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看了片刻,这才撒开蹄子,跑了个无影无踪,风光之秀,不啻仙境。

“你认得那只白隼?”他环顾了一圈,问甄朱。

甄朱点头:“我从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曾认识一位世外高人吗?昨晚就是听到了他的召唤,我出去了,被那只白隼给带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哪位高人想做什么。”

她将刚才下坠前听到的声音讲述了一遍,茫然地看了四周一圈,“他说这里是大觉幻境。”

青阳子心惊不已。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认识的那个“世外高人”,竟然会是自己那个只知其名,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叔陆压道君。

他隐隐也听说了些,据说陆压道君道行通天,只是行事怪诞,曾和魔道有染,与身为大师兄的鸿钧老祖不和,万年之前,两人中间似乎还发生过摩擦,上境不允他入内,而大觉幻境就是他的仙山所在,这地方地处昆仑极西,遗世独立,他只是听闻,从未曾来过,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误入。

他沉吟了下,见她茫然望着自己,便安慰道:“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但是很快,青阳子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地处西方的孤岛,在他追着那只白隼进入的时候,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现在,当他想离开,这地方却变成了一个无限巨大的芥子世界。

他带着甄朱御风许久,以他的估算,正常情况之下,现在应该已经快回上境了,但是,事实却是这孤岛一直就在跟着他不断地扩大,无限地膨胀,他飞的快,它膨胀也快,他缓行,它也放慢速度,他停,它也停。

无论他行的多远,多高,他始终无法穿破这个世界的界限。

也就是说,他被困在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青阳子试过各种别的方法,却依然无果。

他终于暂时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甄朱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和青阳子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地,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去无法离开这一点,这里风景如画,鲜果遍地,空无一人,倒是个隐居的极好所在。

但是他和她却不一样。

她原本担心他会因此焦躁,想到他是因为自己而误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以致于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她心中很是歉疚。

他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用担心,我很好。这里是我那位小师叔的仙山,能来一趟,也算是有缘,何况,他既然引我过来,迟早想必会现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微笑,神色坦然,看得出来,确实并没有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意外而乱了方寸。

这样的一个他,终于让甄朱感到安心了下来。

既然一时无法脱身了,陆压也没露面,那就只能在这里暂时落脚。很快,两人就找到了一处宜居的洞府,里面十分干燥,而且,竟然还有天然的石床,石凳,甄朱怀着误闯仙境般的好奇和快乐,忙碌了整整一天,像个小妻子那样进进出出,将山洞打扫的干干净净,最后还不忘摘来一束野花,插在一只捡来的大螺壳里,用作装点。

她忙碌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微笑看着她,甄朱将花举起来,朝他招了招手,问他好看不好看,他笑而不答,但望着她的一双眼眸,却微微闪亮。

当天晚上,两人分床而居,他睡山洞口的那张石床,甄朱睡里面,中间隔着一道石屏。睡之前,他就像在上境里那样,两人相对而坐,他继续教甄朱修气,甄朱仿佛一个好不容易放假了却要被抓去继续上补习课的学生,嘟着嘴,勉强打了片刻的座,眼皮子就沉了下来,慢慢靠在了他的胳膊上,睡了过去。

青阳子起先一动不动,慢慢睁开眼睛,低头,凝视着她沉沉的睡容,看了许久,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送到她的那张石床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

日出日落,一转眼,两人被困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陆压始终没有露面。

但这无关紧要,对于甄朱来说,这半个月,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最快乐的日子了,青阳子终于不再是上境里的那个年轻道士了,需要时刻端着他掌教的高冷模样。他早已经无需进食,吸风饮露,可乘云气,御飞龙,但甄朱却不行,于是白天,他会攀上悬崖,就是为了给她摘一个看起来最是甜美多汁的蜜桃,夜晚,他抱着甄朱飞到岛上那株万年之龄的大树树顶,陪她坐在上面,仰望头顶的无限星空,暖风徐徐吹来,甄朱舒舒服服地枕着他的胸膛,渐渐又泛起瞌睡的时候,忽然,无数的点点星光仿佛坠落了人间,从四面八方,朝她飞来,飞的近了,发现竟是点点流萤,虫儿们围绕着她,在她的头顶飞舞,化成各种美丽的形状,甄朱朝它们伸出手,一只小虫停了上来,萤光一闪一灭,此情此景,美的宛如坠梦。

甄朱惊喜,像个孩子般地发出咯咯的笑声,欢喜地看向身边的青阳子,将手举到他的面前。

他含笑望着她,说:“上次你背书背的好,我不是还欠你一个奖赏吗?”

他的眸中,仿佛也坠入了点点星光,微微闪亮。

甄朱凝视着他,忽然跪坐而起,朝他慢慢靠了过去,毫无任何预警,就这样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唇。

他呼吸一停,身影短暂凝固了片刻,但很快,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她亲吻着自己,四唇分开的时候,她闭着眼睛,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他起先不动,片刻后,迟疑了下,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她轻轻地揽住了。

这天晚上,他抱着她回到了睡觉的洞府,已经有些晚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个亲吻,他显得有些不自然,也不强迫她修气了,目光更是避开她那张泛着红晕的艳若桃花般的面颊,让她早些睡觉,自己便去一旁,像平常那样打坐。

甄朱侧卧在石床上,通过隔在中间那张石屏上的天然凹洞,正好可以看到他安静闭目打坐的侧影。

他生的真的好看至极,她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永不厌倦。

夜越发深了,她嘴角含着微笑,终于慢慢地闭上眼睛,坠入了梦乡。

她梦到了向星北,他仿佛回来了,就这么温柔地在床前俯视着她,朝她微笑,她伸手想去抱他,手却抱了个空,接着,他的身影渐渐地淡去,仿佛就要消失。

“星北!星北!”

甄朱焦急万分,又害怕万分,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她要他回来,她不忍心,让他就这样一个人永远地长眠在那片漆黑的深海之底。

在她的焦急呼唤声中,他的身影终于渐渐又变得清晰了,却仿佛和青阳子融在了一起,她一时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向星北,还是青阳子,只看见那个男人朝她伸手过来,温柔地帮她擦去眼睛里不断滚落的泪珠,柔声说道:“朱朱,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也会回来的……”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充满了悲伤和喜悦,她胡乱点头,眼泪不断滚落,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裳,唯恐稍一松手,下一刻他就不见了,直到仿佛被人抱在了怀里,轻轻用手掌拍她后背,安慰着她,才终于从梦中醒来,慢慢睁开一双含着泪花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男人的眼眸。

“你醒了?”

青阳子俯视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她。

甄朱抽噎着,泪不停地继续滚落,他仿佛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继续抱着她,不停地低声安慰,甄朱泪流的更是汹涌,很快将他胸前一片衣襟都打湿了。

“朱朱,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他迟疑了下,终于柔声问道。

甄朱含泪和他四目相对,忽然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抱住,压在了自己的那张石床之上。

第26章 仙缘(十九)

甄朱亲吻着他, 唇瓣上带着索求的急切和渴望的温度。

他饱满的额, 挺直的鼻, 薄薄的唇,漆黑的发,充满了男性阳息的喉结……处处都落下了她的吻。

她剥开遮掩他躯体的那件道袍, 露出他的锁骨和胸膛, 将脸庞贴了上去, 闭着眼睛,用肌肤去感受和他亲密相触时的那种感觉。

他就被她这样压着, 睁着眼睛, 看着她坐在自己的腹上,挺起那截柔软的腰肢,千娇百媚,脱去了她的衣裳,将柔美的曲线和无暇的体肤, 完全地袒露在了他的目光注视之中。

那一夜在道殿里, 他从头到尾都闭着双目。色气袭人,一切却被挡在了一张薄薄的眼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