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微愣了下,有些意外,心中却似一块巨石落地,她不敢表露出来,只继续沉着脸,微微冷笑,“找她?这么大动干戈地来找陈禾果?为什么?”

“是。”傅慎行点头,目光紧紧锁住她,略一思量后问她:“还记得我早年留在北陵的那份指纹档案吗?”

何妍自然记得,因为有那个,她当初还曾千方百计地来偷傅慎行的指纹,若不是被陈禾果搅乱了,也许她已经成功,“记得,不是被你烧了吗?”她淡定答道。

“烧的是原件,还有影印件在陈家手里。”傅慎行说道,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浅笑,不急不忙地解释给她听,“我叫人找了很久,可惜一直没能找到,陈老太太是个高人,把那份影印件藏得很紧。”

“是不是就没有什么影印件?”何妍秀眉微皱,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不然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太,还能把东西藏到哪里去!”

傅慎行说道:“应该有,因为已经被陈禾果拿到了。”

何妍面上这才露出真正的惊讶之色,再联想到之前在傅慎行手机里看到的他与陈禾果的通话记录,忍不住问道:“她又来偷你的指纹了?”

瞧何妍真的信了自己的话,傅慎行心中稍定,神色不觉轻松了些,向她笑了笑,“她没来偷我的指纹,是来要挟我。”

“所以你们现在正在各处寻找她,是吗?”何妍又问。

傅慎行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阿妍,我没办法,那东西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威胁,我必须把这个威胁去掉。”他说着,略显迟疑,打量了她两眼,颇有些心虚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之前的确是和她有些牵扯。当时只是为了和你赌气,想气一气你,没想到会惹下麻烦。”

嗯,为了报复她所以去招惹小姑娘,对小姑娘骗情骗色。何妍听到这话微微冷笑,真想告诉傅慎行这行为一点也报复不到她。可她理智尚在,得知傅慎行要找的不是梁远泽,头脑更是恢复了冷静。自作孽不可活,陈禾果落个什么结果,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讥诮地挑了挑唇角,起身从椅中站起,不冷不热地说道:“既然是自己惹下的麻烦,那就自己慢慢解决吧。”

她说着出了书房,回卧室换家居服。

傅慎行在后面跟过来,犹豫了一下,上前从后圈住她的腰肢,抱住了不肯放手,轻声哄道:“你生气了?”

何妍还真没生气,虽然她猜到傅慎行与陈禾果之间不只是“牵扯”这么简单,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不去沾惹她的朋友,他碰不碰别的女人,又碰了多少,她毫不在意,不过就是再脏一点罢了,反正之前也从未干净过。

“放手。”她轻斥,做出几分恼怒吃醋的样子,“我要去洗澡。”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他笑,不顾她的挣扎,抱起她去浴室,极其殷勤地帮她脱衣解带。她又羞又恼,几次推打他,可还是被他抱进了浴缸。两个人赤裸相对,他那点坏心思藏也藏不住,强行把她扣在怀里,抬起她的脸庞就吻了下去。她挣了几挣不得逃脱,无奈之下只得任由他放肆轻薄。

浴缸内空间狭小,两个人又是贴身厮磨,他那样结实健壮的身体再加上磨人的技巧,不知不觉中就扰乱了她的呼吸。她脑子渐渐昏沉,直等他要挺腰侵入时,这才忽地转醒过来,态度强硬地说道:“不要。”

他眸色沉暗,气息微乱,半哄半骗地问她:“怎么了?放心,我不射在里面,就先解解馋,一会儿出去了再用套子。”

他近来经常这样,总试图哄着她不用防护,甚至还曾拿过她的安全期来说事。她被他缠磨得面色绯红,可态度却依然冷硬,又膈应着陈禾果那事,今天根本不想叫他碰自己。何妍知道自己用强不是他的对手,便就换了方式,轻轻咬了下唇瓣,低声道:“我快来事了,身体不舒服,不想做。”

傅慎行愣了一下,“来事了?”

“嗯。”她点头,怕被他看穿,微微垂了眼帘,“就着一两天了吧,我有感觉,身体也不大舒服,不想做。”

他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不过却很快就又藏下了,只又低下头去啃咬她,恨恨道:“你这个小混蛋,不能做,你还勾我做什么?”他攥住她的手,强行牵着她往下走,去握住他,咬着她的耳朵问:“你说这里怎么办?”

“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她挣脱开他的手,扯过浴巾裹住身体从浴缸里迈出来,这才又回头瞄他,目光从他那高高竖起之地一划而过,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怔了一怔顿觉上当,真是又爱又恨,忙探身伸过手去抓她的脚踝。可她却早有防备,两步冲到了浴室外,把房门“哐”地一关,飞快地用钥匙锁住了,这才叫道:“你自己慢慢来,别着急,我在外面给你看着人。”

“别叫我逮到你!”他在内狠声说道,竟真的自己动手解决,也不遮掩自己的声音,待到关键处,还哑声叫她的名字,道:“阿妍,阿妍,出点声音给我听。”

何妍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顿时面红耳赤,恼羞骂道:“傅慎行,你个变态!”

话音刚落,门内就透过来这变态一声难耐的长吟,又过了片刻,才又响起了水声。何妍啐了一口,开了那门锁,自己转身去换衣服,不料刚走了两步就被傅慎行从后扑住了。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人已经被他扑倒在地毯上,他低头看着她得意地笑,道:“阿妍,你太小瞧你男人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交待在自己手上。”

他说着,手已从她浴巾下探入,将自己依旧火烫着的坚硬置于她腿根间,并不强行进入,只在那里摩擦逗弄。

“傅慎行!你个混蛋!”她忍不住恨恨骂他,却也被他的动作弄红了脸。

他只是笑,又俯下身来亲吻她的后背,从温柔到激烈,最终泄在了她的腿间。他抱起她重回浴室,把两人重新冲洗过了,这才又抱了出来。见她一直冷着个脸,他就又凑过来哄她,低声笑道:“别恼了,不是一直没进去嘛。”

她咬了牙不理他,扔了个抱枕过来砸他,怒道:“滚,今天晚上去别处睡!”

不想他竟应了下来,笑道:“好,反正你身上也不方便,看得到吃不着非得熬死我,不如这几天就分开睡。你要想我了,记得去楼下找我。”

何妍真是有些意外,以前时候她也有身上不方便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躲出去,这次还真是新鲜。她有些生疑,不过面上却没露什么,只冷声道:“快走!谁会想你!”

当天夜里,傅慎行就真的睡在了楼下客房里。

何妍觉得他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是一时又猜不到是什么事情。这种感觉叫人很不舒服,搞得她上班时都忍不住走神,细细地想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许是想得太过入神,桌上电话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都被吓了一跳,愣了一愣,这才去拿那内线电话,“喂,您好。”

对方没有立刻说话,默了一默,这才轻声说道:“何老师您好,我是陈禾果。”

第125章

何妍很是意外,可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她抿了下唇角,冷静问道:“什么事?”

陈禾果的声音似是有意在压低,但是语句很清晰。“何老师,我想和你见一面,有些事情要和你聊一聊。”

“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何妍态度冷淡,她不想和陈禾果做过多接触,那个女孩子行事鲁莽,勇而无谋,又被傅慎行迷惑了心窍,沾上了只会给她惹麻烦。

陈禾果默了一下。坚持道:“还是见一面吧,何老师你放心,我对您没有恶意,不会伤害您。”

何妍没有听下去,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电话很快就又响,她这回事先瞄了一眼,那是个座机号码。看起来应该是公共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这才又把电话接起来,很不客气地说道:“有话就在电话里说,没话那就挂掉,我还有工作,没时间和你浪费。”

陈禾果的态度明显着比刚才软了许多,略有些急迫,道:“何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奶奶曾经告诉过我,如果遇到过不去的困难,就叫我向你求助。她说你会看在我爸爸的份上,救一救我。”

提到陈母何妍心中多少有些触动,那是个睿智的老人,她永远都记得当自己因为陈警官之死而愧疚时,老人开解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我儿子是警察,有你,他要抓坏人,没你,他也要抓坏人,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职责。换句话说,傅慎行杀我儿子是报复也好,是怕我儿子因为你再去调查他也好,杀人的都是傅慎行,不是你。何老师。谁有罪,谁无辜,我老太婆还不糊涂。”

那样的一个老人,没了儿子,仅存一个孙女却又是这样的不叫人省心。

何妍硬起心肠,淡淡说道:“我已经救过你一次。”

“何老师,求求你再帮帮我!就一次!”陈禾果央求,得不到何妍的回应,又道:“奶奶说如果你能帮我。她会给你一些东西,一些很重的东西,你会用到的。”

听她这样说,何妍忽地想到了傅慎行说的那份指纹档案影印件,她以前曾在陈家见过一次,当时并未带走,而是交还给陈母保存了起来。这样看来,那些影印件还在,而且还应该在陈母的手上,而不是像傅慎行说的那样,被陈禾果得到了。

那些东西,会是证明傅慎行就是沈知节的强有力证据,尤其是当梁远泽得到罗陪医生那里的整形资料之后。

何妍不觉心动,略一迟疑,又问陈禾果道:“是你奶奶叫你找我的?”

陈禾果在电话中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发苦,答道:“奶奶说如果有一天我走投无路了,就叫我来找你。”

何妍微微抿唇,想了一想,又问:“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钱。”陈禾果说道,似是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有些艰难地说道:“何老师,我现在需要钱离开南昭,还需要给奶奶留下些钱。我需要现金,越多越好。”

何妍有钱,虽然都是傅慎行给的,可她不缺钱,只是她使用的卡都是傅慎行的,这个时候支取大额现金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何妍想了想,用座机直接给田甜办公室里拨电话,问她:“我上次转给你的十万块钱,你取五万给我,我有用。”

田甜听她口气严肃,连理由都没问一句,只道:“好,我这就取钱给你送过去。”

“你不要来!”何妍想了也不想地阻止,从田甜那里拿钱就已经是给她惹麻烦,她不能叫好友再冒更大的风险。“就用同城快递吧。你提前把钱包好,别叫人看出来模样来,然后用同城快递给我。”她说着,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交代道:“下班之前,一定要在下班之前给我送过来。”

放下电话,何妍在座位上静静坐了一会儿,便就拿了份文件去找资深同事请教问题。其实问题并不难,可她却问得仔细,磨了同事很长时间。也幸亏她人长得漂亮,又是新来,那同事这才能耐着性子给她讲解了好几遍。

何妍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待事情解决,忙道:“真是太麻烦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饭吧。”

美女示好,同事自然是动心,不过还是有些顾虑。何妍察言观色,忙就又笑道:“叫上大家一起啊,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请大家一起吃过饭呢。”

她这样一招呼,部门里几个人倒都是积极响应,何妍最先邀请的那同事这才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地方自然是何妍来决定的,她先打了电话预约房间,然后才背着人给傅慎行打电话,道:“同事们要我请客,我晚上吃过饭再回去,可以吗?”

傅慎行是希望她能融入正常的生活,再恢复成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何老师的,他听了丝毫没有起疑,只是低声而笑,忍不住逗她,问:“可以携家属出席吗?”

“去!”何妍轻斥,声音里却不见恼怒,又道:“要是带着你去,我明天就得辞职了。”

有人去找傅慎行签字,他不好在与她谈笑,便就只嘱咐道:“注意安全,不许喝酒,早点回来。”

何妍一一应下,又向他提要求,“我坐同事车子去,不叫小石跟着我了啊,不然叫同事看到不好。”

小石就是傅慎行安排的,经常跟着何妍的那个保镖。

“不行。”傅慎行拒绝得很干脆,可听何妍不说话,又怕她不高兴,赶紧解释:“可以不坐他的车,但是得叫他跟着。”

“那好,就叫他偷偷跟着,在外面等我,不许叫我同事看到。”何妍淡淡说道。

傅慎行笑了笑,应她:“好。”

何妍放下电话,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一切都已安排完毕,她已是尽了人事,接下来只能听天命了。到了下班时候,部门里十来个男男女女便就都应了何妍的饭局,跟着她一同去个颇为偏僻的地方去吃特色菜。

地方何妍以前的确来过,菜色的确有些特点,众人吃得高兴,气氛倒是热烈。酒饭过半,何妍寻了个借口从饭桌上下来,提着手袋去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小房间。陈禾果已然等在那里,瞧见房门突然开了一脸惊恐,待认出是何妍,神色这才略定,怯声叫她:“何老师。”

她人瘦了很多,面色苍白憔悴,再不是以前那个有着红扑扑的圆脸蛋,敢跑去酒店找傅慎行要签字的小姑娘。何妍看她两眼,带上门进去,然后从手提袋里把扎成捆的五万块钱拿出来放到了桌上,问她:“够了吗?”

“够了!够了!”陈禾果忙道。她抬眼看了看何妍,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把桌上的钱塞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又道:“你要的东西在我奶奶那里,你找给机会去见她一面,奶奶会把东西给你的。”

何妍略略点头,没敢告诉她自己去还是不去,只有看了她两眼,便就转身要走。

“何老师!”陈禾果却突然叫住了她,等她回头,这才又轻声说道:“你都不想问一问,我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会这样吗?”

何妍闻言,淡淡一笑,“不关心,所以也不好奇。”

陈禾果愣怔了片刻,这才笑了笑,感叹道:“何老师,你人是真好,难怪他会这样喜欢。我总算明白了他说的那些话,你是他生命里仅有的光亮。”

何妍不觉轻轻扬眉,她没兴趣听陈禾果这些感叹,只是好奇她都被傅慎行逼得逃亡了,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妍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诮,问她:“你就一点不恨他?”

陈禾果被她问得僵了一下,眼神黯淡,“恨啊。”她轻声回答。

她恨啊,他对她做了那么多无情的事情,她怎么会不恨。可是,恨又怎样?她还爱着他。感觉到何妍打量的目光,她努力的翘起唇角笑了笑,“恨他,非常恨。现在先逃走,等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回来报复他!”

这样幼稚的话,这样幼稚的女孩子,可是却又这样的坚强,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也许,糊涂只是因为年轻,再过几年,她就不会这样了。何妍弯了弯唇角,向她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保重。”

她转身欲走,不想陈禾果却又在后面叫住了她。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部手机递给何妍,咬了咬唇瓣,说道:“能帮我把这个手机还给他吗?我从来没有图过他的钱,没要他给我买过贵重东西,只有这个手机,是那次你摔了我的手机后,他赔给我的,我还给他。”

何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接过了那手机,应她:“好。”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先去前台买了单,这才回去继续和同事们应酬。因为毕竟还不是很熟悉,她又不喝酒,大家也不好太过闹她,没过一会儿,就有那老成持重的出来说时间太晚了,还是散了吧。

何妍已经结过了帐,众人直接从饭店里出来,刚到门外,却见不远处聚了些人,像是出了什么事。有人从那边过来,小声议论道:“那边小道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走,开车的准是没看到,这才撞到了。”

另一人接道:“真是惨,看着挺年轻的姑娘,鞋子都掉了,一准活不了了。”

“这得叫肇事逃逸吧?抓住了得判刑才行!”

何妍听了几句入耳,心中忽地腾起了不详的念头,人先是愣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便往饭店另一侧的小道跑去。那边已有一些人在围观,却没有人敢傍前。她冲上前去,昏暗的路灯下,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还在微微抽搐着的陈禾果。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何妍慌了,急声大叫着,她跑过去跪在了陈禾果身旁,想去看她的情况,却不知能碰哪里。血源源不断里从陈禾果年轻的身体里涌出来,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浸湿了。

上一次见到这样多的血,还是很过年前,她用刀割断那个男人的脖子的时候,那样干瘦的一个人,身体里的血却好像怎么流也流不尽,她的身上,她的眼前,都是无尽的红色。何妍怕血,怕这样大片的红色。她浑身都在发抖,哪里也不敢碰,只能抖着手去握陈禾果的手,嘎声道:“果果,你坚持一下,坚持住。”

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何妍回头看了一眼,又俯下身来叫陈禾果,语无伦次地说道:“医生来了!果果你坚持住,会没事的。奶奶还在等着你回去,你要坚持住!”

陈禾果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泪水,手上用力握着何妍的手,艰难地说道:“何老师,我会死,是吗?”

“不会,你不会!”何妍答她。

“可是我的孩子保不住了。”陈禾果想笑,可唇角翘上去却带出了哭声,她的眼神有些空乱,口中喃喃自语,“是他,是他做的。他不要这个孩子,他逼我去打胎。我跑掉了,他就各处找我。”

何妍扣紧了齿关,缓缓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沉静与镇定。“别说话,养着精神,医生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可是,”陈禾果带着哭腔说道,她握着何妍的手,竭力地抬起头来,想去看她,急促地说道:“我没想拿孩子要挟他什么,真的,何老师,我都不想去告诉你。我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想一个人逃走把它生下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

她声音急促而虚弱,到后面几乎都要语不成调,口中不断地有血沫吐出来,终于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何妍看着她,目光有些僵滞,只觉心头一片冰冷,不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

救护车已经到了,急救人员从车里冲出来,又来驱赶何妍,“让开,赶紧让开。”

何妍想要让开,可陈禾果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哪怕人已经昏迷过去,也不肯松开。急救人员问了何妍两句,见她与伤者认识,索性叫她同着担架一同上了救护车。小石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瞧到何妍上救护车,忙过来叫道:“何小姐!”

何妍闻声回头冷冷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转身迈上了救护车。

第126章

伴随着刺耳的鸣笛,救护车在都市宽阔而繁忙的街道上疾驰,何妍就缩在陈禾果的担架旁,手腕被陈禾果紧紧地攥着,一直那样紧,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她精神不受控制地发空,木愣地看着救护人员在身旁忙碌,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有些听不清楚。

有人过来掰陈禾果的手,试图将何妍的手腕解脱出来。何妍这才有些呆滞地抬头,木木地说道:“没事,就叫她攥着吧。”

医护人员大声向她说着什么,何妍努力听了半天。这才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说:“伤者已经死亡。”

死人的手握得那样用力,以至于一个大小伙子都无法掰开。何妍没反应,只愣愣地转头去看身旁担架上的陈禾果,氧气罩下,她的脸显得那样小,白白的,像是整个身体的血都已经流光了。

何妍亲手杀过人,也曾经近距离见到过别人的死亡,甚至,她也曾经身临险境,直面死亡。她不是那种见到个伤口就会惊声尖叫的女人,可是,却从没有像眼前这般深刻地憎恨和畏惧死亡。陈禾果不该死,虽然她鲁莽,她幼稚,她愚蠢,她自以为是。可是,她不该死,起码不该是这样死去。

何妍不知道最后他们是怎么把她的手从陈禾果的手里解救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了医院大楼外,她就楼门侧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夜色中的依旧匆忙的行人出神。

傅慎行从别处找过来时,她仍还那样地呆坐着,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都没有什么反应。他有些心惊,弯下腰来握住她的肩膀,紧张地叫她的名字,“阿妍?阿妍?”

何妍这才缓缓抬头。僵滞的目光在他面上慢慢聚焦,睁大了眼睛,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她这目光叫傅慎行心口一窒,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心脏。闷痛之余只觉惊慌,竟不知该如何。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阿妍,你听我说----”

“啪”的一声脆响,她那右掌狠狠地,毫无预兆地掴在了他的脸上,很重,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被她打得偏向了一侧,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转过来。他在她身前蹲下来,抬眼望着她,弯了弯唇角,说道:“只有一次,就是我们去东南亚之前,我和你闹气跑去了醉今朝喝酒----”

又是“啪”的一声响,何妍又一个耳光恨恨地甩在了他的脸上。她手上还沾着血迹,那血迹沾到他的脸上,衬得那红红的指印越发的清晰。

傅慎行的唇角上有血丝慢慢渗出来,他却依旧只是轻笑,“正好遇到了她在那里,糊里糊涂就睡了。”

何妍不说话,只是咬着牙发狠地扇他耳光。这一耳光再打下去,她的手已经麻了,除了钝钝的疼,再无别的感觉。

傅慎行抬手,毫不在意地用拇指抹了抹唇角的血,继续说道:“酒醒了我很后悔,给了她药,她没吃,偷偷扔掉了。”

她再一次扬起手,依旧是重重地一巴掌打下去。他说一句,她就打他一个耳光,几巴掌下去,她的手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可她不管不顾,什么也不说,只是紧扣着齿关,发狠地打他。最后一次打下去的时候,他在半路上拦住了她,手掌不轻不重地握着她的手腕,竟向她咧嘴笑了笑,“换另一只手打,这只手会肿。”

何妍没有换手,也没再打他。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唇瓣颤栗着,语不成调,嘶声说道:“她才十八岁,才十八岁,她还是个孩子!畜生,沈知节,你是畜生。她怀着你的孩子,你却叫人杀了她。不,你不是畜生,你畜生不如。”

“我不想要她给我生孩子!”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妍,我只要你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我只想要你给我生的孩子!”

“我给你生孩子?你要我给我生孩子?”她忽地低低地笑,停不住地笑,直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傅慎行这才有些慌了,双手去紧握她的肩,“阿妍?阿妍?”

好一会儿,她才能止住了笑,冷冷地看着他,唇间吐出的话冰冷无情,“沈知节,你做梦去吧,你杀人子,杀己子,你这样的畜生,不配有孩子,永远不配。我不会给你生孩子,就是有了,也不过是一尸两命。”

这话太恶毒,他急红了眼,死死地盯她片刻,猛地打横将她抱起,不顾她的厮打,只抱着她往外走。阿江就在不远处等着,早就被他两个人的情形吓住了,也不敢傍前,只赶在前面去替傅慎行开车门。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他把她塞进后座里,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依旧是钳制住她,不肯叫她动弹分毫。她不肯屈服,拼命挣扎,他索性就将她锁在了怀里,沉声喝道:“何妍!你冷静些,不要伤到孩子!”

她骤然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那里半点动弹不得。

他仍紧紧搂着她,半点没有松开,双臂下意识地避开她的小腹,然后缓缓低下头来,额头抵到她的背上,柔声说道:“你月事已经迟了一周了。阿妍,你也有感觉了,是吗?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在这里。”他说着,将手掌轻轻地覆上她的小腹,“阿妍,你别伤到他。”

何妍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怎么也到不了底。她强自镇定着,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嗤笑,“沈知节,你昏了头了吗?还是想生孩子想疯了?我生理期一向不准,月事晚来几天就是怀孕了?”

傅慎行只是笑笑,并不与她争执,“不管是不是怀孕,你都别闹了,不要伤到自己。”

她已从刚才的失控中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挣扎,只冷声说道:“你放开我,我自己坐着。”

他迟疑了一下,这才放开了她,顶着半边红肿的脸仔细打量她,又别过她的脸庞来,郑重说道:“阿妍,你不要胡闹,我要这个孩子。”

“我这里没有孩子。”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慌,冷着脸挑衅他,“你倒是有个孩子在陈禾果那里,只是刚刚已经被你杀掉了。”

他并不理会她的讽刺,只是强行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淡淡说道:“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他停了一停,才又继续说道:“阿妍,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着杀陈禾果,她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第127章

何妍的右手肿胀麻痹,又有些火辣辣的疼,几乎感觉不到他手掌的存在,她意外地安静下来,沉默地看向车外。心底一片难遏的恐慌。如果真的被傅慎行言中,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将会怎样,生下他的孩子,对她来说不如立刻死去。

夜已深沉,阿江把车子开得又快又稳,昏黄的路灯不停地闪过,光影变换中,何妍头脑渐渐昏沉。她熬到现在已是心力交瘁。坚韧的意志都无法抵抗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疲惫,人在惶恐不安中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有人在搬动自己,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了傅慎行泛着青色的下颌。

他抱着她进电梯,发现她醒来,轻声说道:“没事,到家了。”

何妍只觉得头昏脑胀,眼中的世界在转动中扭曲,忽近忽远,忽大忽小。她索性合上了眼,任由着傅慎行抱她上楼。他把她径直抱进了卧室,好声哄她:“我先抱你去冲个澡,出来我们再睡。”

她身上沾了很多的血污,尤其是腿上。当初跪坐在马路上,几乎是浸泡在了陈禾果的血里,现在都已经凝固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