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母亲周日就回去了,来去匆匆,好象这次过来专程就是为了夏芒的事。

日子又开始看似波澜不惊的过着,程默坦然,娆娆也无异常,在三人感情这事上,除了第一天娆娆不知情情况下对程默表现出的亲昵,其余时候她就好象是个局外人,闭口不提感情的事,不责怪夏芒,也不解释,和程默就像普通故人,偶尔又像个妹妹,并无任何越逾的行为。

酒店的基建项目以一种夏芒惊叹的速度向目标进度前进,隔段时间去看,大楼的高度都在创新高。于此同时,陈苏娆在工作中表现出很强的接受能力与协调能力,加之她本人的努力用功,夏芒渐渐把酒店项目的重点移交到陈苏娆身上。这样一来,陈苏娆与恒隆的接触就渐渐多了起来。而且根据上头的指示,酒店项目要成立专门的筹建部了,人力资源方面也要跟上,装修阶段一旦开始,一应工作就会烦琐起来,根据酒店的开业要求,各部门人才也要开始网罗。

作者有话要说:再说一次哈,按照出版社的相关规定,本文只能保持周更,直至完结...如无意外,每周三更新,大家不用天天来等的哈...

沾灰?惹尘

小区围墙最后一朵蔷薇花谢的时候,空气中已有初夏的味道。

话说夏芒在程默的调教下,厨艺是越来越精湛,头脑发昏的时候,夏芒也觉得自己是热爱厨房的,特别是甜点,自己动手自己吃,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有一次夏芒在厨房捣鼓手工饼干,也曾似抱怨非抱怨地问程默:“我现在的厨艺,在全国同龄人中挤不进前十,也肯定排名前百,可是学着有什么用?你妈连个试吃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不是白折腾嘛。”

“女人的厨艺是展现给男人看的。”程默看着夏芒印着饼干模子,脸上沾着几点面粉,笑得很是惬意。

夏芒闻言索性甩手不干,伸着粘满面粉的手就往程默怀里钻。程默也不避,抱住夏芒的腰,一个用力就将她抱到厨台上,齐腰的厨台,夏芒坐在上面的姿势,双手环住程默脖子与程默贴身的距离,分外的暧昧。

“我们周末去金牛山庄。”程默伸手,手指轻擦去夏芒脸上的面粉,神情专注。

“好啊。”上次去过,印象深刻,夏芒笑着建议,“再叫上叶子他们么?”

“不了,这次我们两个人去。”程默的脸上有特别温暖的笑。

夏芒眨眼,感觉程默动机不纯。

“姚奶奶打来电话,说现在山上风景正好,让我们过去,她很喜欢你。”程默笑得很是纯良。

喜欢她?夏芒在心里撇了撇嘴,上回去除了刚到山庄吃饭的时候碰到姚奶奶,直到离开告别,这之中她压根没和姚奶奶有过交流,这样就很喜欢她,她夏芒也太有人缘了吧?

“那说好了,周末别安排其他事了。”程默捏了捏夏芒的脸,细腻的手感让他流连。

夏芒忽地滑下厨台,推了推程默,转身继续印饼干模子:“知道了知道了,现在继续尝试曲奇,如果成功,周五做些,周六给姚奶奶带过去,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

程默忍不住伸手,从后环住夏芒的腰。夏芒靠后一跺脚,程默堪堪避开,夏芒趁机转身直将他往外推:“出去出去,别来烦我。”

程默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教夏芒下厨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点子,以前呆在厨房是两人的甜蜜时光,现在夏芒的厨房时光成了他的落单时间。

人算不如天算,周五晚上程默与夏芒刚点了菜还没开吃,就接到了虞玮韬的电话。纪元与恒隆合作的酒店项目,今天晚饭之后有个建筑工人回到工地,没事爬到脚手架上,失足掉下,当场死亡。虞玮韬知道消息的时候,已有记者赶到了工地。

这对纪元与恒隆来说,都是不能曝光的丑闻。虞韬韬已赶去现场,让程默不用太担心。

夏芒只从程默的对话中听出有事,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芒也没多问,她从不主动问他以前的事,程默也甚少谈及。说实话,夏芒对此并无不满,相反觉得轻松。夏芒一早就告诉自己,在这一段感情中,她更愿意接受,而不是付出,所以程默的过去,除非他主动提及,她从不过问。她知道他有过去,在她决定接受他的那个夜晚,也曾问及他的初恋,他当时的神色可以说明一切。可是自己不也是个有过去的人么?

没过一会儿,又来一个电话,这次夏芒从程默的对话中听明来电之人应该是娆娆。夏芒不想多问,亦不想多心。程默一早已和娆娆说清楚,程伯伯也说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娆娆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是随着酒店项目的工作几乎全部移交到娆娆手上,娆娆与恒隆的接触越来越多,自己与恒隆接触的机会却越来越少。而且,这个月初开始,娆娆有独立的办公室了。

夏芒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心里又有个声音想小心置疑。之前楚宁的事,不正是因为自己太相信许文灏了么?吃一堑长一智,夏芒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有要事的话,你过去看看吧。”夏芒笑得温柔,说得大方得体。

“没事,有玮韬在。”程默看着夏芒笑,笑容有些浅。

两人继续吃饭,却一时没再说话。夏芒看得出事情不简单,程默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放在桌上的手机,明显等着电话。夏芒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手机响的时候,夏芒惊了一下,倒是程默沉静许多,不紧不慢接起电话,面有缓色,挂了电话对夏芒道:“玮韬打来的,事情解决了。”

夏芒不由松了口气,不知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还是因为打来电话的人不是娆娆。

周六的金牛山庄之行终是搁浅。夏芒一早将东西收拾妥当,却接到程默的电话,说有急事要推迟,如果下午事情还没处理好,那么延期。夏芒很想问有什么急事,昨晚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可是程默那边似乎有些吵,电话里传来口音各异的好几个声音,乱哄哄的,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夏芒能做的就是挂了电话等待,等待程默的出现,或者等待程默延期的通知。程默似乎没有告诉他事情的打算,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问。程默的性格,其实很内敛,除却感情方面的直接之外,其他方面的事,他说得并不多,有事没事,家庭工作,他平时甚少提及。夏芒害怕再次在感情中受伤,直到这一刻才反省,是否因为太想保护好自己,看起来给了程默很大的私人空间,实际一并退了程默难得的倾诉之心?

她是这段感情的当事人之一,想跳脱,想置身事外,想站在局外人的眼光冷静看待分析这段感情不让自己再次受伤,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感情的事,只有真情与假意之分,哪怕这段感情的开始是机缘巧合的一种将就,但绝不是假意,夏芒也做不到在一段感情中假意。

夏芒忽然明白,一段感情,除非走到生命的尽头,若是半路分道扬镳,就不可能存在哪一方能全身而退。程默不是她的初恋,这道理她一早就该明白。她想在这段感情中尽量保护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有时候接受亦是一种付出。

这样想的时候,夏芒的手机已经拨通了程默的,夏芒的声音有些懦懦的,语气却是坚定的:“我想知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程默微怔,从夏芒接受他开始,夏芒第一次主动问他身边发生的事。这些年来,程默已经习惯所有的事自己作主自己承担,家大业大,从小他就是被培养这种处事的能力与独立的个性,自从大学毕业感情的事被家人反对最后分手,他连最后那一丁点找人倾诉与人商量的心都没有了,尤其是与父母之间。哪怕他与虞玮韬之间,也向来是行动高于言语的。

“工地这边出了点事,晚些我回来再告诉你。”程默想起初见夏芒时的情景,蓦地明白夏芒这样问的心情。只不过现在事情还没处理好,他怕说出具体情况反惹夏芒担心。

夏芒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程默并没告诉具体情况,或许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与他共同承担的角色——尽管前不久她还接手着酒店的工作。在他眼里,她夏芒顶多只是一个不怎么合格的听众:“知道了,你先忙吧。”

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程默临近傍晚才打来电话,说是晚上有应酬,金牛山庄之行延期,而且今天不能陪她过周末了。夏芒口里应好,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怎么地,夏芒发觉自己再也回不到和许文灏在一起时的感觉了,不能像以前许文灏打电话跟她说晚上有应酬时那般信任与坦然。她不想去怀疑,不想去吃莫名的醋,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问题:晚上的应酬,娆娆也一起去的吧?

夏芒回想起前一段感情,许文灏因着家庭原因创业确实比一般人容易,但应酬也是不少的。他总是尽量避开应酬陪她,一周之内难免还是会有一两天无法推拒那些应酬。那时候夏芒全然信任他,以致于不管多晚,不管场合,夏芒从不疑有他。他们的爱情如此完美,羡煞了身边所有的人,而且文灏珍视她的程度,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正因为如此,那天晚上当楚宁出现在她和许文灏面前,拉着许文灏,好似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哭着说她怀了孩子,该怎么办怎么办的时候,夏芒眨巴了几下眼睛,真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或者认错人了。可当夏芒看到许文灏一脸的煞白,从奇怪到不敢置信到心脏有一刹那停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转身跑出咖啡馆。

那个夜晚,是夏芒最不愿意回忆的。如今想起,那种心痛夹杂着讽刺的感觉依然深刻。夏芒双手环胸,觉得这天似乎有些冷。

沾灰?惹尘

晚饭吃得心不在焉,无意识地看手机,既无来电,也无短信。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上网也无聊,夏芒心里有些烦躁,却无人可诉。

下楼,赫然看到楼道斜对面绿化带旁有个身影。昏黄路灯下,熟悉而又陌生。是许文灏。

夏芒脚步一滞,想返身回楼上,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右。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夏芒只觉得那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直到走到小区沿河绿化带,身后好象还有迫人的视线。

“啊!”夏芒一身尖叫。为了躲避许文灏迫人的视线,她只顾疾步往前走,等到停下的时候,转过身正想找处长木椅坐下,一旁暗影中一个反光的脸吓了夏芒好大一跳,拔腿就跑。

“芒芒。”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夏芒止步,夏芒回身几乎以飞扑的姿势冲向声音的主人,掐住他的脖子便使力:“死阿晖,半夜扮鬼吓人啊!”

声音的主人正是萧凌晖,坐在长木椅上捧着笔记本电脑忙事,笔记本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在暗夜中吓了夏芒好大一跳。

“芒芒…”许文灏叹气,双手护着笔记本,只能任由夏芒发飙。

夏芒撒了气,松了手,刚才心里一肚子的憋闷似乎也消失无踪,推了推萧凌晖,示意他坐旁边点,在他身边空位上坐下,抱怨道:“半夜三更的你跑这里来上网?把我吓死了你赔啊!”

“这边空气好啊。”萧凌晖摸了摸脖子,哎,夏芒下手真不轻。

夏芒凑近,盯着电脑屏幕:“这边能上网撒?咦,你在写文章?”

“不是,是颜颜的毕业论文,让我帮忙看看。”夏芒的头凑至他身前,背对着他面对着电脑,长发有几丝抚过他的面颊,她右脸颊在笔记本屏幕微暗的光线下如玉般光滑温润,空气中有夏芒身上特有的香甜味道,让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掬那一缕垂在耳畔的青丝。

“呃…你跟颜颜,有进展?”夏芒侧过头去看萧凌晖,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理智告诉夏芒这是好事,可感情却不认可,就好象即将失去一个感情支柱,心里又浮起一抹悲凉。

发丝飘飞,萧凌晖的手就这么滑过夏芒的脸,停在了夏芒的唇上。

“你摸我干嘛!”夏芒惊跳起身,嘴角抽搐,使劲去拍萧凌晖的手。

萧凌晖脸上一烫,听到夏芒的话又是一脸黑线,半认真半玩笑道:“我看你头发松了,想替你掖到耳后,结果你自己凑上来了。”

夏芒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不仅紧张,居然还这么□裸的冲着阿晖说“你摸我干嘛”,纵然一向跟阿晖直截了当惯了,这种事却还是第一次发生。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夏芒的脸也有些发烫。

“说你和颜颜的事。”夏芒粗声粗气,以掩饰脸红的事实。

“我帮她把把论文关。”还是一句老话。

夏芒没来由的有些上火,不说就不说,小气!抱膝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盯着黑漆漆深沉沉的河面发呆。手机一直没响,程默那边还没结束么?吃饭不可能吃得这么晚,只怕又有饭后节目了吧。

“你好久没到这里来了,今天有心事?”萧凌晖侧过脸看夏芒,夜色中夏芒的脸如月般皎洁,却显得心事重重。

夏芒摇头,自己的这点心事,该怎么开口?

“芒芒变得见外了。”萧凌晖感叹,以前的夏芒,是有什么就跟他说什么的。

气氛霎时变得感伤起来,夏芒心里怪怪的,想着终有一天她与阿晖就像所有失去联系的故友,每天匆匆忙碌,只是在交汇的时候说一声“嗨,近来可好”。他终将属于另外一个女人,那些曾经给过他的温暖与安慰,包容与依靠都完完全全地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从此再与她无关。就好象那些儿时的玩伴,曾经的同桌,睡过一张床的室友,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推移,毕业、工作,大多数都疏于联系,不知现状。可以预见,再过几年,结婚生子的多了,这些感情更会冲淡,不管当初曾如何的要好。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又或者那些受过的伤害。

“等芒芒嫁人,就再也没有这样坐着的机会了。”声音里有难解的情怀,“芒芒会去H市的吧?”

“呃?”去H市?夏芒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恒隆总部在H市,程默家也在那,你们终是要一起搬过去的吧。”

夏芒心里一怔,为何这个问题一直被自己忽略?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想着只接受不付出,不知道她与程默能走得这么远,还是因为程默在这座城市有房子有公司,所以忘了他家在H市,家业也是H市?

夏芒是温室中长大的花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背井离乡的选择。从小到大,即便大学,也是在邻市,从没想过有一天要远离父母到另一个地方生活,真正的生活,落地生根的那种。

“芒芒?”

“萝卜配瓜,蝴蝶配花,门当户对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夏芒下巴磕着膝盖,曲着身抱住腿,说完叹了口气,却没有看萧凌晖。

“嗯。”另一个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理由。”夏芒转过头瞪视身边人。

“千年智慧结晶,无数实例证明。”夏芒突然如是问,萧凌晖心里已有了些底。他担心夏芒,所以更要实话实说。

夏芒沉默,下巴嗑着膝盖,小虎牙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

11点的时候,程默还是没有打来电话。夏芒看着手机发呆,愈发觉得晚上冷了。心里越是有心事,越是有疑问,就越希望接到程默的电话,以证明他很在乎她。

萧凌晖已经回去,10点钟的时候夏芒在萧凌晖的劝说下回家休息,夏芒命令萧凌晖与她一道回家,不过到家睡不着觉的夏芒又跑了回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前,她跟程默还是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虽然夏芒心里总有不安不踏实的感觉,但一直麻痹自己别想这么远。可是两个月的时间,娆娆的事,程夫人的事,以及H市的事,让夏芒心烦不已。这些事好象一下子挤在一起,让夏芒一时手足无措。

于爱情来说,现实问题有多可怕,家庭问题有多可怕,夏芒从叶子身上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叶子与林然虽然还在一起,但那种感情已经大不一样了,身为朋友,都能深刻感觉到。以前吵架都是甜蜜的,现在拥抱也是苦涩的,还在一起,感觉却大不如前,不知是一种习惯的延续,还是没找到更好的下家。夏芒不想自己的感情也是这样,害怕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心烦意乱中,夏芒已拨通了程默的手机。

“芒芒?”电话那端有隐隐约约嘈杂的声音,就好象你在包厢,外面是驻场乐队以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红男绿女。

“呃,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要睡了。”话到嘴边,却换了台词。夏芒竖着耳边,似乎有人在程默不远的地方说“到你了,到你了”,因为夏芒依稀听得出这声音该是娆娆,所以肯定两人距离不会太远。

“我这边还没结束,你早点睡,我明天给你电话。”程默三言两语说完,就挂了电话。夏芒听得出他声音里有酒气。

以前,许文灏有应酬,都会在她的临睡时间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晚安。夏芒摇头,不想记起以前,不想记起许文灏,她不能这样去比较。心里却是觉得有些小委屈的,用被子蒙住脑袋,想着程默会不会和文灏一样?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娆娆还喜欢着程默,虽然娆娆表现得若无其事,有时也拿程默糗她,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娆娆还爱着程默,从未变过。只不过自己自私地假装不知,以求得心里些许安慰罢了。

沾灰?惹尘

夏芒是一大早起床跑到程默的住处去的。

程默早就将房子钥匙交给夏芒一套,只不过夏芒一直没用。今天因为来得早,又考虑到程默昨晚睡得晚,夏芒是用钥匙开的门。

门锁转动,开门,玄关处换鞋,赫然看到有一双陌生的女鞋,黑色细高跟,小尖头,没有多余的修饰,却让人觉得精致。夏芒还在一边疑惑,已经有人听闻声响跑了出来,拖鞋在地板上微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夏芒抬头,正是陈苏娆。

夏芒的第一反应是转身走人,结果陈苏娆比夏芒更快转身,边往里小跑,边叫:“芒芒姐,你自己坐,我的煎蛋快焦了。”

她身上是夏芒下厨专用的淡粉小碎花围裙,夏芒平日里非常喜欢,围裙里包含了她所有的小女人情怀,连着她与程默的美好回忆,可是现在,夏芒觉得那条围裙刺眼极了,就好象一盏百万伏特的电灯,极度的光亮与刺眼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夏芒觉得这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楚宁哭着跑到她与许文灏跟前,拉着许文灏的手,哭着无助的全然无视她的问文灏她怀了孩子该怎么办怎么办的那一幕在夏芒脑海浮现,夏芒转身就往外跑。风是暖暖的,脸上却是湿湿冷冷的,跳上出租车的时候,夏芒将手机关机。

夏芒没有回家,打的绕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这样的时候,好象除了小区临河的那个绿化带,她没有容身的地方。简易键身器材、香樟树、长木椅,无声而熟悉,就好象那个从小到大给她温暖与安慰的怀抱,可以让她暂时获得平静。

程默,会是第二个许文灏么?或者,已经是第二个许文灏了。

夏芒心里一痛,娆娆系着围裙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就像是房子的女主人,娴慧而沉静,一大早起来系着围裙替老公准备早餐,听到开门声,顾不得锅里的煎蛋就急急地跑出来看个究竟,脸上的表情如此自然坦然,就好象夏芒真的是一个上门拜访的客人。

客人两字刺痛了夏芒。夏芒不由胡思乱想,程默与娆娆在英国的几年,也是今天这种生活状态么?他们住在一起,或许不是同一个房间,但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她早起,做早餐给他吃,晚上回来,由他下厨。程默的厨艺不是为她,他的厨艺会是因为娆娆而练成的么?她现在所享受到的一切,只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一想到程默与娆娆也曾和她与程默一般窝在厨房里发现厨房乐趣,而且时间上早于夏芒,夏芒便有些透不过气来。在娆娆的心里,她夏芒是不是就是一个楚宁的角色?

痛,心里真的好痛,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一个许文灏,她可以强装坚强,强装冷静,两个许文灏,不免让夏芒心生一种绝望。程默不是第二个许文灏,她与程默的这段感情或许不能与许文灏那一段纯洁的初恋相比,但在这一段感情中,她放下的东西更多。如果程默是第二个许文灏,她该如何,该如何才能遗忘那些共渡的亲密时光,做过的亲密事?

夏芒不住落泪,却忍着不哭出来。手机已被关机,她听不到他的解释,也没办法从任何人身上获得安慰与温暖。

夏芒坐了很久,没有吃午饭,肚子也不觉得饿,蜷坐在长木椅上,流泪,泪干,又流泪。什么也不想,又好象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很多。附近飘起饭菜的香味,夏芒脑子沉沉的,头痛得不行,不知道是午饭时间到了,还是已近傍晚。

“芒芒?”熟悉的声音。

夏芒想搜寻声音的来源,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不知是坐久了,还是饿晕了,夏芒抚着额头,咝咝倒抽了口气。

“芒芒,怎么了,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是萧凌晖,他在家看了一天的书,临晚饭前出来走走舒缓一下。

“阿晖…阿晖…”他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又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脸,他的眼里有浓浓的担心与心疼,夏芒的眼眶霎时湿润,只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我送你去医院。” 萧凌晖打横抱起夏芒,夏芒没有发烧,但脸色实在是差,萧凌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这样苍白的夏芒,好象随时随地都会晕过去。记忆中,还是夏芒读学前班的时候,有一次在他家,他忙于做作业,扔给她一大罐零食让她自己玩,结果夏芒不知道,将用铝铂纸方方正正包起来的简装压缩饼干当成了新鲜零食,一个劲的啃,口渴了就喝茶,没一会儿就额头冒汗,一脸的痛苦,坐在地上哼嗤哼嗤喊疼,吓坏了他。那时候小,家里都没装电话,萧凌晖背起夏芒直往附近的卫生院跑,好歹虚惊一场。这一次,萧凌晖心里更害怕,夏芒现在的情况,好象很不好,他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感觉到她身上发生了某些事。

“不要,阿晖,不去医院,我没事。”夏芒伸手环住萧凌晖的脖子,额头阵阵冒虚汗,却任性地要求着。

“芒芒…”萧凌晖停步,低头看她。

夏芒看着萧凌晖,看着他眼里的自己,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自己,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许文灏身上发生的事,她不能保证绝不会在程默身上发生,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得她如此信任,非萧凌晖莫属。她不知道自己对萧凌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或许还是有一点喜欢有一点动心的吧。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自私,自私的贪婪的享受着阿晖对她的付出,心安理得,在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之后,佯装不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的享受着这一切,不必心怀愧疚。他看着她一路来的恋爱,看着她的喜,她的悲,默默作陪,不要求什么,也从不强迫她什么。

“阿晖,阿晖,我哪儿也不去…”夏芒将脸埋在萧凌晖怀里,放声大哭。

阿晖再好,也不会是她的了。从她与程默发生□之后,她就没有资格与萧凌晖在一起了。或许阿晖不介意,但她介意,而且非常介意。即便程默真的是第二个许文灏,即便她与程默也选择分手,她也不可能回过头去接受萧凌晖。若她选择与萧凌晖在一起,这一路来的经历又算什么?若她选择与萧凌晖在一起,根本就不必要有许文灏,更不必要有程默。他们可以一路完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恋爱、结婚生子、相伴一生,她来到人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阿晖,她离开人世闭眼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阿晖,他们的爱情会是最完美,他们的生活会是最幸福,但她错过了,从接受许文灏那一刻开始就错过了。错过了,便永远错过了,无法回头,也找不回最初。

她不能接受纯白纸张的那一个黑点,或许不止一个。萧凌晖可以不介意,她夏芒介意,非常介意。

“芒芒…芒芒…”萧凌晖紧紧抱着夏芒,不停轻拍夏芒的背,她此刻的哭泣,像极了上一次许文灏结婚前一夜她跑来找他。他心疼,他心痛,但他除了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夏芒哭得越发伤心。她该如何面对程默?如何做这个决定?她该相信他么?她失去了许文灏,错过了萧凌晖,如果连程默也没办法陪着她走下去,她还能寄希望于未来还能有一个人会爱她,全心全意的爱她么?

夏芒尽情宣泄,放声哭完,脑中有些缺氧,心情却平复很多。这一瞬间,她明白了这一路来的经历,明白自己之后该有的选择。

“我饿了,回家吃饭。”夏芒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往萧凌晖怀里抬头。

“好。”萧凌晖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夏芒的额头,起身拉她的手。

夏芒不着痕迹的避开,冲着萧凌晖露出一个笑容,两人一前一后回家。

“阿晖,不用送我到家,这么点路,我能自己能走回去。”夏芒坚持,看着萧凌晖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往自己家那一幢楼走去。夏芒看着萧凌晖站在楼道下,开门,关门,才转回身往自己家走。

一双手蛮横地抱过夏芒的身子,在夏芒惊叫出声看向身后抱住她的人时.她已被人塞进了一辆车里。

“我要下车,开门.开门!”夏芒是被扔进车子的.而且是从驾驶座上卒到副驾驶座的,等她晕着头坐直身子的时候,“凶手”已经上车并发动车子铂上了车门保险。

“凶手”正是程默.一脸隐忍怒气的程默。

夏芒知道程默的怒气何来。自己手机关机,家里没人,他等在楼下,仅凭这怒气也知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至于等了多久,夏芒却不知道。想起刚才自己心中所想,夏芒忽地不再挣扎,转过头看着车窗外.不说话.也不去看身边的人。

还在小区,程默也将车子飘得飞快.就好像那天从高尔夫球场回来,和默硬拉着她回家,而她说同归于尽时的情景。熟悉的景致不断后退,不断后退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夏芒扭头回看,是许文灏。即便分手半年有余.熟悉的感觉依然如昔。

夏芒依旧看着车窗外,感觉身边那人强大的怒气气场.明明她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凭什么他比她的怒气还大?这个时候夏芒反而平静了。车子驶进中央花园的时候,夏芒惊跳般去抓程默的方向盘。程默看也不有夏芒,侧着脸.鲜明的轮廊,唇微抿着,很明显很严肃地生气着。程默一手紧紧抓住夏芒挥舞的双手.将车开得飞快,急刹、停介.然后用男人的力气将夏芒扛进了公寓。

“程默,你浑蛋!”夏芒张牙舞爪苦苦挣扎,却一点用处也没有.被程默扔到沙发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好半天倒充的血回去了,眼前也不胃小星星了.夏芒才起身.手使劲擦衣服,好似刚才被程默碰到过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怒道.“带我来这里干吗?

如果说夏芒有最讨厌的地方,非这公寓莫属。

“昨晚是应酬.我说过今天会给你电话的。”程默的神色很不明显地缓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今天上午给夏芒打电话,关机,到她家楼下等人.没人,最后都上门去接人,却说一早出门了,程默从吃午饭等到吃晚饭.联系不上夏芒.也不知她会去哪儿,这种无力感让他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程默不知夏芒早上来找过他的事.只以为是昨天的事。昨天夏芒的两个来电,一个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睡觉前的晚安来电,他都听得出夏芒有话要说,心里有事。可是他真的没法在电话里说这些,应酬也是推拒不了的.说好今天再告诉她.没想到吃了个实实在在的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