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珠子被冲掉,是不是就算查到她的头上,都不用怕了?

她心里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但理智很快又将她拉了回来,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那不更加显得她心虚吗?

但…

如果被人找到五颗,那么等于是将她钉死在了砧板上,还不如什么都找不到。

顾津津如今最是两难,她走近上前一步,伸出去的手掌也松开了。

身后猛然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你在做什么?”

她赶紧转身,就看到靳寓廷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他的视线落到她手上,顾津津下意识攥得更紧了。

耳朵里传来自动抽水的声音,靳寓廷一步步逼上前,“你在做什么?”

“我…”顾津津往后退,小腿撞在了坐便器上,“我上洗手间。”

“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顾津津抬起眼帘,看到靳寓廷的目光中夹杂了许多不明的情绪,她知道她处在一个被动的位子,“靳寓廷,我如今是有口难辩。”

“你要辩什么?跟我说说。”男人的口气不冷不淡,顾津津也分不清楚他此时究竟是怎样想的。

她小心地将手伸出去,摊开在靳寓廷的眼前,里头却是什么都没有。“我没害大嫂,真的。”

靳寓廷上前几步,看了眼坐便器,里头已经被冲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你冲掉了什么东西?”

她眼神犹豫,不好开口。

“顾津津,我问你话呢。”

顾津津盯着靳寓廷的双眼,“那串项链,是只有六十八颗珠子吗?”

“是。”

“那大嫂踩到的那一颗,是不是在这六十八颗以外?”

靳寓廷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他们更像是在博弈,就看看谁先沉不住气,谁先弃械投降。靳寓廷点了下头。“对,首饰盒内放着六十八颗,也跟珠宝店确认过了。”

顾津津喉间轻滚动下,嘴里艰难地吐出几字,“还有别的吗?”

“你知道的信息,还有别的吗?”

“靳寓廷,我们没必要这样…”

“你也知道没必要,”靳寓廷转身走出去,他几步来到衣帽间内,看到那个首饰盒被随意丢在一旁,发票就掉在了地上。“顾津津,跟我你还不说实话吗?”

顾津津站在他的身后,商陆伤成那样,连孩子都掉了,靳寓廷真会相信她吗?

“你先告诉我,多出来的那颗珠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靳寓廷走近她身前,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回了卧室,他松开手,口气有些压迫性的焦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他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但眼神是冷的,恐怕心也是冷的。顾津津都看在眼里,她如果这个时候交了底,也就等于是被判死刑了,商陆在靳寓廷心里的地位她不是不清楚,也不是没有吃过这方面的苦头。

她咬紧牙关,轻摇下头,“我不知道。”

“顾津津,每条项链会多送六颗备用珠,你知道吗?”

顾津津果然是猜到了,她僵硬地扭动下脖子。“我不知道,更不清楚,我没见过那六颗珠子。”

“那你方才冲掉的是什么?”靳寓廷的口气越来越不好。

“我跟你说了,我上了个洗手间而已。”

靳寓廷没想到顾津津到了这一刻,还是不肯松口。“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视线紧紧攫住男人不放,她嘴唇在发抖,咬住的牙关似乎要磨出血来。“是谁昨晚跟我说,相信我的?”

“你要我信你,你呢,你真正地信任我吗?”

“什么意思?”

靳寓廷知道她是在装傻,“剩下的几颗珠子,被你冲走了是吗?”

顾津津闭紧唇瓣不说话,靳寓廷不用再去找了,他方才迟了一步,但她做了什么事,他心知肚明。

“你给我说话!”

“是,被我冲掉了,因为我刚发现首饰盒内居然是有珠子的,而且只有五颗,我已经知道不对劲了,我不想看到一帮人查到西楼来,也不想被动地被人搜到,更不想被你们指着鼻子说我拿了珠子去害商陆!”顾津津说完这席话,眼圈已经完全红了,“靳寓廷,我知道我就算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缺的那颗珠子居然跟我有关,买项链就买项链吧,为什么非要给备用珠?我完全不懂,我真不知道它们藏在盒子的隔层内,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会缺了一颗。”

靳寓廷看到她跌坐向床沿,顾津津无奈地抬了抬双手,“我真的说不清楚了,谁还能相信我呢?但我确实没做过,对了,东楼不是有监控吗?它们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

“监控拍到了你弯腰捡珠子的动作,而你蹲下身的地方,就是商陆滑倒的地方。”

顾津津不住摇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那颗珠子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又是怎么到东楼去的?”

她这样问着靳寓廷,可显然靳寓廷给不了她答案。

顾津津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还关系着一条人命,她仔细回想着每个细节,“会不会是店员少给了一颗?说不定是她们记错了呢?”

“每颗配出去的珠子都有记录,已经跟珠宝店确认过了。”

顾津津越想,心里就越是慌,“有没有可能是谁到西楼来,把它拿走了?之前不还有人在衣帽间喷了香水吗?”

这些可能性,靳寓廷都想过,只不过如今的铁证是监控,最死的证据,就是商陆摔跤的那一处地方。

那里除了顾津津蹲下了身,就没有第二个人再接近过。

现在不是她哭的时候,顾津津赶忙擦净眼泪,靳寓廷也坐了下来,“那天,是商麒跟你一道去买的。”

“是。”

“项链是你选的,还是她选的?”

顾津津鼻尖发酸的厉害,“是导购介绍的,我们都觉得不错。”

“商麒没有引导你要买那条项链,是吗?”

顾津津仔细回想了下,确实没有,她轻摇了下头。

靳寓廷的视线落到顾津津脸上,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不由轻抬了下眼帘。

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探究,甚至应该还有怀疑吧?

顾津津觉得好笑至极,如果换成了她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她也不会相信的。

她现在看谁都是值得怀疑的,真的,顾津津掐着自己的手指,让疼痛一道道剜过心尖,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冷静一点。“商麒说大嫂之前就喜欢在那家店里买首饰,那商麒有没有可能知道备用珠的事情?”

顾津津现在谁都不信,就算是靳寓廷,她也不信了。

她依稀记得那天付款了之后,商麒帮她查看了发票是否有分开放。如果她是知道里面有备用珠的,那昨天商陆摔跤之后,她为什么只字未提?

------题外话------

另一颗珠子是这么来的,既不是商麒故意说少了一颗,也不是少捡了一颗。

所以,我写出来的情节,大家都说男女主看不到,智商不够,那是因为作者都写透了而已,以一个第三方的角度。

但是珠子的事,之前没有写透,也没人能猜到,所以就别说男女主为什么不想到了,大家不知道的事,他们更不会知道。

120最初的错,最后的痛

靳寓廷起身往外走去,顾津津见状,赶紧跟了过去,“你去哪?”

“你买完首饰之后,商麒有没有在店里碰过首饰盒?”

“有,”顾津津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放过每个细节,“我记得她帮我查看过。”

“你最好祈祷商麒真的碰过,或者,至少能拍到可疑的动作。”

顾津津脚步僵硬地走到他身边,“你怀疑是商麒吗?”

“我情愿怀疑是她,即便不是,如果能有她的一些疑似动作也好,把她推出去总比让你站出去要好,她毕竟是商陆的亲妹妹,死不了人的。”

这就是靳家人吧,在这样重要的关头之际,即便是从小跟他们有交情的商麒都没用,她反而成了一个能将众人注意力引过去的靶子,靳寓廷可不管她会被射成什么样子。

顾津津听出了他的意思,他现在肯定是要去珠宝店求证。

这也是顾津津想做的事,她快步跟在靳寓廷身后,现在为了自保,她已经连一点点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了。

靳寓廷下了楼,打开门出去,看到孔诚拦着靳韩声的特助。

“九爷。”

靳寓廷顿住脚步。“你来做什么?”

“靳先生让我来催您一声,那些备用珠,您找到了吗?”

外面刺眼的阳光穿透过来,顾津津眼睛微肿,接触到这样的光更是受不了,她看到靳寓廷的脸侧有一圈光晕,擦过了他干净的发尖,那是他替她挡掉的一束光。

“你跟他说,我有些事需要求证下,马上回来。”

“九爷,靳先生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那些备用珠已经找不到了,这件事就能定了,希望您记得您之前所说的话。”

顾津津心里焦急得很,她清楚她这会已经算是在垂死挣扎了。

“你回去告诉他,店里没有给备用珠,具体的事…我现在去查证。”

这样的话,显然毫无说服力,就连跟前的这个男人都不会相信。

“九爷,您想查证什么事?我跟您一道过去。”

“不用了。”靳寓廷说完,率先走了过去,顾津津也赶忙跟上。

那名特助见状,立马回了东楼。

靳韩声听完他的话,眼神更加冷冽不少。“难不成到了现在,他觉得还能翻盘不成?”

商麒一猜就猜到了靳寓廷所说的求证,应该指的是珠宝店吧。

她原本以为靳寓廷知道了备用珠之后的事,至少会勃然大怒,这还不够明显吗?顾津津拿不出六颗完整的珠子,她就是害商陆的那个人。这件事总要有个人承担,现在靳寓廷拼命在帮顾津津洗脱嫌疑,他这样的做法,不就是在想尽方法要将她揪扯出来吗?

秦芝双也是精疲力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津津做不出那种事的。”

“妈,这件事您和爸都别参与了,我会处理的。”

秦芝双也知道靳韩声的做事风格,她目露担忧地问道。“你要怎么处理?”

“我孩子的命,是不是命?”才不过一夜的时间,靳韩声就已经颓废到了极点,他整晚没睡,也不知道靠着什么力气在支撑,他只知道他和商陆的孩子没了,而他最爱的女人还在床上躺着。他还要战战兢兢地担心着她能不能接受事实,会不会让自己的病情更严重。

商麒这会也不敢插话了,这样更好,省得她还要违心地去反复说那些话。

此时的顾津津坐在后车座内,孔诚也跟在了车上,来到商场,珠宝店刚开门,店内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孔诚走过去,找了店长过来,顾津津来到之前选购的柜台跟前,里面的首饰已经换了,顾津津指着中间的地方。“我上次买的项链,没有了吗?”

之前接待过她的导购员从另一侧过来,“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到货,那样的品相难得一遇,还需要等等。”

孔诚走近过来,“九爷,九太太,走吧。”

顾津津收回视线,跟着孔诚往里走,这样的奢侈品店内,监控设施自然是一流的。店长小心地问了顾津津购买日期,她原本有些不记得了,但方才正好看过发票,所以时间方面还记得。

顾津津说了日期,店长坐下来,开始调那天的监控。“差不多什么时段?”

顾津津一一将这些信息告知给她。

靳寓廷站在她身边,看到她神色紧张地盯着电脑,监控中的画面很清晰,这也是顾津津最后的机会,可是他站在边上,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让她别害怕了。

那段监控很快被调出来,顾津津和商麒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商麒确实没有引导顾津津买那条项链,最后是付款,导购员将包装好的首饰盒递过去。

顾津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屏幕,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处,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这几秒内就错过了关键性的画面。

商麒接过了首饰盒,她的动作也被拍得很明显,她打开盒子,查看了项链,再打开了第二个首饰盒。顾津津仿佛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但是商麒的动作并未继续下去,她看到发票在里面,手指也没再碰一下,更没打开隔层,她直接就将首饰盒重新关上了。

再然后,她就将袋子递给了顾津津,从那之后,商麒就没有碰过它了。

顾津津最后的希冀被击了个粉碎,旁边有椅子,她软软地瘫坐下来。

很显然,那颗珠子应该不是商麒拿的,要不然她是没法从监控下面避开的。

靳寓廷心里也抑制不住烦躁起来,“有没有可能,是备用珠少给了?”

“不可能,”店长转身看了几人一眼。“我们的店员都经过专业培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我们都有严格的考核,万一弄错,这可是要扣奖金的。”

靳寓廷站在原地没动,顾津津已经绝望了,“是不是所有的项链,都有备用珠?”

“3A级和顶级的会有,别的没有。”

靳寓廷哑着嗓音又问道,“那所有的购买记录,你们都有吗?”

“对,很多人是办了会员的,我们可以查。”

“好,你替我查一下之前的记录,会员号是手机注册的吗?”

“是。”

靳寓廷快速报了串手机号码,然后又说道。“会员名,商陆。”

顾津津心里忍不住抽痛下,商陆自从疯癫之后,应该不再用手机了吧?可是她的手机号,却像是烙印般深深刻在了靳寓廷的心上,就像她的人一样,挥别过去谈何容易?

“有,您看下购买记录。”

“直接说吧。”

店长仔细看了眼后说道。“商陆小姐我还记得的,我也接待过她,她买东西特别随性,看中的几款都是设计新颖的,我看她气质不凡,推荐她购买更好级别的,但她说她就是个喜好而已,不做收藏升值用,她在我们店买过两条项链和几条手链,但都是没有备用珠的。”

所以是不是就能间接说明,商麒并不知道备用珠的事情?

毕竟不可能商陆每次买东西,她都在,既然商陆买的都是没有备用珠的,这件事又怎么能强行按到商麒身上去呢?

况且,东楼的监控也没拍到任何有关于商麒的可疑动作,不是吗?

靳寓廷睇了眼坐在旁边的顾津津,他终是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出去。

孔诚见顾津津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上前提醒声,“九太太。”

顾津津腿动了动,站了起来,孔诚很快跟在靳寓廷的身后也出去了。顾津津经过店内,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光都充满了异样,她不由加快脚步向前。

到了外面,车子已经发动了,车门敞开着就在等她一个人。

顾津津坐进了后车座内,将车门带上,司机片刻没有犹豫,踩了油门开出去。

“九爷,现在去哪?”

“回家吧。”

顾津津握紧了手指,车子开回西楼,靠边停稳后,靳寓廷率先下车。

顾津津进了屋内,男人却是站在门口没动,他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她几乎要受不了那样的目光,顾津津忙将视线别开。“现在,怎么办?”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顾津津哪里能说得出来,“就算让我重复说一百遍,我的答案还是不会变,我没做过。”

门外,传来敲门声。

孔诚将门打开,看到靳韩声的特助站在外面,他的身边还跟着钱管家。

“九爷,您既然回来了,该查的事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钱管家也上前了步,“老爷的意思,让您和九太太都过去,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顾津津也没有再躲避,她抬起脚步率先往外走。

东楼内,几人好像一直都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顾津津脚步沉重地踏进去,靳韩声抬起眼帘看向她,那一眼就好像要把她吃掉似的。

顾津津不敢太靠近靳韩声,她站在了茶几跟前。

靳韩声的目光穿过她身侧,落向了身后的靳寓廷,“老九,那些备用珠找到了吗?”

秦芝双和靳永岩也不由看向了他,毕竟那几颗珠子事关重大,靳寓廷看到面前的顾津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应该是店员记错了,没有给备用珠。”

靳韩声嘴角禁不住勾起抹冷笑,“你这个理由,不觉得太烂了吗?”

“我在西楼,没看到什么珠子。”

“那是被她销毁了!”

顾津津因为靳韩声的暴怒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靳寓廷的脚背上,她如芒在背,忙将腿收了回去。

“她拿不出来,是因为那些珠子已经没了,备用珠这么清晰的事实摆在这,你真看不懂吗?”

秦芝双听到这,起身走到顾津津的身边,“津津,那些珠子你看到了吗?”

顾津津不想骗秦芝双,可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咬死了没见过,如果她告诉别人备用珠只有五颗,被人偷拿走了一颗的话,谁会信她的话?

“妈,我真的没见过。”

“需要把珠宝店的导购员请过来吗?”靳韩声冷冷说道。

顾津津轻握下手掌,靳韩声将那些监控画面也播放给她看,“你自己的杰作,是不是也需要好好欣赏下?”

顾津津的视线胶着在屏幕上,靳韩声已经将最重要的几段录像和画面截取出来了,说实话,顾津津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她居然是被人这样陷害的。

“我在那个地方是捡了一颗珠子,但后面的事情与我无关。”

“是,乘人不备又放回去一颗,对吗?”

顾津津急忙争辩出声,“我没有,再说我怎么能知道大嫂就会走那里呢?”

“所以,你赌的就是几率,世上偏偏就有那么多巧合。”

顾津津发现自己在这些证据面前,完全词穷了,她抬了抬无力的手掌,“我没有动机害大嫂啊,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去害她。”

“顾津津,你爱老九吗?”靳韩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屋内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顾津津牙关在颤抖,她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是与不是,她都将自己推入了死地。

“你爱老九吗?”靳韩声偏偏又重复问道。

顾津津垂下了眼帘,觉得眼眶内很热,她从来没有跟靳寓廷说过那样直白的话,之前都是因为她说不出口,也不好说。

她心知肚明,如果她说爱,那对商陆的恨和嫉妒,就成了最好的毒和引子,也是最大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