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这啊。”

“什么?”靳韩声两道剑眉蹙紧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这儿住着。”靳寓廷将被子披在身上,“大哥,今天的事你看见就好了,千万别告诉长姐,她今天还把我训了一顿。”

“你既然住在这,怎么不去主卧?”

“你疯了吗?”靳寓廷明显地表露出不悦来,“让我住我还觉得晦气,再说,总不能在那个房间留下太多痕迹。”

靳韩声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失落、失望,以及不甘心都表露了出来,他环顾下四周,又走到旁边的更衣室,甚至将柜子都打开。

顾津津急得冷汗涔涔往外冒,可衣帽间内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就连洗手间内的洗漱用品都被扫空了。

她面露疑惑,站在原地一声不吭,靳韩声就跟丢了魂似的回到靳寓廷面前,“商陆呢?”

“哪里来的商陆?”

“有人看见她把商陆带走了。”靳韩声说着,抬起手臂指向顾津津。

靳寓廷冷着嗓音说道。“我住在这,从未见过商陆。”

顾津津也走上前几步,“你搜也搜过了,找也找过了,这下可以走了吧?”

靳韩声再度抬起脚步往外走,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顾津津听到脚步声出了房间,她快步来到床前,压低了嗓音冲靳寓廷说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前一刻对我做的事都忘了?”

顾津津这会就想知道怎么回事,她弯下腰,嘴里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以唇形说道。“商陆呢?”

靳寓廷将被子掀开,顾津津视线往下落,立马将脸别开,“你!”

他全身都脱得差不多了,就穿着一条黑色的内裤,他就算是要演戏,也不用准备的这么充足吧?

男人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拿过来,抖开衬衫后准备穿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度传来,靳韩声冲进卧室内,两眼微红,满头是汗,“告诉我,商陆到底在哪?”

顾津津这会也有了底气,“你找都找过了,商陆压根不在这。”“我不信!”

“大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顾津津有什么理由带走商陆呢?”靳寓廷说到这,拿了长裤套上,他站起身,将裤子拉至腰际,再将裤链拉上,“如果她在这,你早就应该发现了,你找了一圈,看见她了吗?”

“肯定是顾津津将她藏起来了。”靳韩声知道这件事有猫腻,但他找不到商陆的人,“老九,难道你也要事事瞒着我吗?”

“大哥,你放松点,你太紧张了。”

靳寓廷穿好了裤子,又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扣上,“你如果还不放心,你叫人再仔细查一遍就好。”

顾津津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商陆前一刻还住在这,万一有什么东西遗漏掉,那她岂不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吗?

靳寓廷坐向床沿处,“你带了人来,我不能出去,总不能让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可是,分明有人看到顾津津将商陆带走了。”

“那你就得每个细节都问问清楚,说不定是有人趁此机会挑事呢?”

顾津津这会心定了,也不再慌乱无章,“我跟你下去吧,有些事,我可以当面替你问问清楚。”

靳韩声站着没动,“我知道商陆在这住过。”

“靳先生,你非要这样说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不明白商陆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顾津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就算她是你的命,也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你打扰到了我的生活,我不希望总是掺和进你们的事情中。”

“大哥,我刚被长姐痛骂了一顿,你也想尝尝那种滋味吗?”

靳韩声望了眼那张凌乱的大床,“既然被痛骂过,怎么就丝毫不长记性呢?”

“有时候,人的欲望是很难控制住的。”

靳韩声想想,终是不甘心,他抬起脚步进了浴室。

顾津津心急如焚,跟了上前,她看到靳韩声来到镜子跟前,他目光一点点扫过去,不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顾津津握紧了小手,生怕被他发现些什么,男人又走到浴缸跟前,他弯下腰,从里面拿起一根头发。

他转身看向顾津津,她心跳加速,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打颤,“靳先生难不成成了福尔摩斯?”

“这头发是商陆的。”

“真是笑话,这房间我住着,浴室自然也是我用的。”

靳寓廷坐在那里,看着靳韩声走出来几步,“这么说来,你跟老九确实是住一起的,你趁着自己家里没人,还把他留下来过夜,是吗?”

顾津津小脸微垮,目光紧盯着他指尖的头发。“难道这种事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顾津津,你又何必这样麻烦呢,你干脆跟修司旻离婚,回到靳家不是更好?”

她立马被激怒起来,“怪不得商陆要离开你,你这样心理阴暗的人原本就配不上她!”

“你说什么?”靳韩声逼上前,顾津津被身后的力道拽开,靳寓廷话里也充满了不悦,“大哥,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们爱怎么过是我们的事。”

靳韩声握紧掌心内的那根发丝,“我会找人去做鉴定,如果发现它是属于商陆的,顾津津,我不会放过你。”

顾津津心里一沉,“还请你记得你方才答应我的事,既然找不到商陆,以后就别再来打扰我。”

男人转身出去,顾津津来到走廊上,看到不少人也上来了。

她气得朝着楼梯口一指,“谁让你们上来的?”

靳韩声走过去几步,顾津津跟在他身后,“不送了。”

靳韩声转身看她眼,“等你再见到商陆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一声,她所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她疯癫的两年多时间内,我从未碰过别人。我气她、恼她,她总是在混混沌沌之下尤能记得老九,有些事我想当面跟她解释清楚,我希望她能跟我见一面。”

“如果我见到她的话,我会告诉她的。”

靳韩声觉得他的心再度被掏空了,他满怀希冀而来,却没成想毫无收获不说,心里反而越发痛了。

顾津津看眼跟上来的那个男人,她走近他跟前问道。“你说那天是我带走的商陆,那么请问一声,那日我穿了什么衣服?”

“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连我的脸都能记得,怎么我穿什么衣服你就忘了呢?”

男人冷哼了声,“这也不奇怪,穿着打扮可没有人的长相那么有辨识度。”

“那好,那天是我一个人带走了商陆,还是我有同伴呢?”

男人眼睛眨了两下,“就你自己。”

顾津津笑了笑道。“我那天是去看了音乐剧,但我身边还有我的助理。”

“反正我见你跟靳太太在一起,至于别人,我没有仔细看。”

顾津津轻耸了下肩膀,“无所谓啊,你说是我带走的,我也无话可说,但现在既然搜不到人,你们总能离开了吧?”

靳韩声率先抬起脚步,一脚跨下台阶时,像是踩在了刀尖上。

他清清楚楚记着这是商陆失踪的第几天,又是多少个小时过去了,他不知道以后还要承受多久的痛苦,他只知一日无商陆,他便如行尸走肉,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顾津津看着那些人跟在靳韩声的身后下了楼,男人知道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便很快离开了。

顾津津这头的人,随后也走出了客厅,屋内乱七八糟,盆栽和几个架子都被摔碎了。

她匆忙下楼,将门重重关上,顾津津身子往前轻靠,两手撑在门板上,整个人虚脱一般要往下滑。

“他们已经走了。”

身后的男声传到耳朵里,顾津津直起身,转过身后,将后背靠着大门。

靳寓廷站在楼梯口的地方看他,他高高在上,背后的亮光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顾津津缓过神后,疾步上前,她顺着台阶一级级往上,到了男人跟前,她还差他一大截。“商陆呢?”

“问你啊,人不是在你这吗?”

顾津津气得朝他胸前重重捶了下,“还要逗我是不是?”她急得都快哭了。“方才都要把我吓死了,我都恨不得转身去逃命,你下次能不能给我提个醒,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靳寓廷闻言,不由失笑,“我也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小啊。”

“那我肯定以为床上的人是商陆啊,这房间就是给她住的,我哪想到你会在这?不对啊,我们方才都在楼下,你是怎么进来的?”顾津津心里越想越气,她刚才真是吓得两腿发抖,要是真被靳韩声抓个现形,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

顾津津气得用拳头砸靳寓廷的肩膀,男人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她猝不及防往前栽,脸正好撞在他胸口处,靳寓廷的手臂压在她背后,不让她退开身,男人稍稍低下头,将下巴枕在她头顶,“我都跟你说了我马上到,你还那么着急做什么?”

“我又没看到你的身影,那么多人都打起来了,靳韩声都闯进屋里了,我还能指望你吗?”

靳寓廷修长的手指按着顾津津的背,“那你现在靠得不是我吗?”

顾津津不能动,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松开。”

“我看你吓得不轻,安慰安慰你。”

“呵,我有这么没用吗?”

靳寓廷另一只手掌在她肩头处摩挲,“这会倒是缓过神了,又能一脚将我踢开了,是不是?”

顾津津两手在他腰际掐着,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退开,“商陆呢?”

“你怎么这么关心商陆,不关心关心我呢?”

“你不是好好地在这站着吗?”

靳寓廷轻咳两声,“方才脱光了,冻到了,我现在头疼得厉害。”

“没有谁让你脱成那样。”顾津津推开他,这会好像在怪她一样,她大好的名声摆在这,被他说破坏就破坏了,他要假装他住在客卧,也可以,但他不用赤条条的吧,即便知道要见的人是他亲哥,那也不用这样豪放!

“你说这话就有点没良心了。”

顾津津不耐烦地看向他,“商陆呢?”

“在房间呢。”

“耍我好玩是吗?你把我当猴子呢?”

靳寓廷一脸的无辜。“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耍你吗?”

“客卧里面没地方躲,一眼就能看到,再说还有宋宇宁,你说,她们能躲到哪里去?”

“在主卧。”

“那也不可能。”顾津津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靳韩声又不是没去主卧找过,再说,那里也没地方藏,更衣室内的衣柜一目了然,除非你会大变活人。”

靳寓廷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们这会要真在主卧呢?”

“我可不信。”

“打赌?”

“不赌。”顾津津还是心虚的,也不知道靳寓廷用了什么法子把人藏起来了,她才没那么笨,将自己送到陷阱里面去呢。

靳寓廷拿她没法子,顾津津快步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真的走了吗?”

“应该是,没有动静了。”

顾津津快步进去,果然看到了商陆和宋宇宁,她吃惊地上前,“你们躲在哪呢?”

商陆朝着衣帽间内一指,顾津津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啊,里面没地方可以躲。”

宋宇宁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拉过顾津津,两人进入衣帽间后,宋宇宁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将手伸进去轻按下,顾津津看到原本紧密的墙体居然分开了,直到墙体打开后露出一个不小的空间,她上前几步,还看到里面放了个保险箱。

“津津,你之前知道这个地方吗?”

顾津津表情僵硬地摇了摇头。

宋宇宁压低嗓音说道,“可是靳寓廷知道。”

“什么?”

“这地方是他找到的,开关也是他按的。”

顾津津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快步走出去,“更衣室内怎么还会有个小隔间?”

“你不会以为是我弄的吧?”

顾津津也觉得荒唐,难不成靳寓廷还能让工人不声不响地进来,然后弄了这么个地方?“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每栋别墅都有,你不知道吗?”

“啊?”顾津津确实被弄晕了,“什么意思。”

“当初买房的时候,售楼处的员工就明确交代过,因为涉及到隐私,所以没有大肆宣传,但是签署的文件中注明了。这个隔间是专门用来给业主存放贵重用品的,里头的保险箱也是送的。”

顾津津觉得真是坑啊,“房子是我的,你居然不跟我说?”

“钱是我给的,人家当然就和我说了。”

顾津津气的啊,“胡说,房产证是我名字,售楼处的工作人员不可能不告知我,除非…是不是你关照了他们不准说?”

“你把我想得太坏了吧?”

“你原本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商陆看着二人争吵,忙劝了几句。“总算是有惊无险,你们还有力气吵呢。”

顾津津面色发青,两眼瞪着靳寓廷。“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了吧?”

“当然是走进来的。”

“我当时在楼下,根本没看到你的身影,难不成你会插上翅膀飞吗?”

靳寓廷一手插进兜内,另一手朝窗外指了指,“爬上来的,顺着屋后的柱子,差点没摔死。”

顾津津将信将疑。“难道这儿的治安这么差吗?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爬上楼?”

“顾津津,我替你解了围,你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有?”

她朝宋宇宁看了眼,“也不知道靳韩声的人究竟有没有走,你先回去吧,正好在路上探探情况。”

“你…”宋宇宁睇了眼靳寓廷,视线随后落回到顾津津脸上,“你能搞定接下来的事吗?”

“放心吧。”

“那好。”宋宇宁话音落定,便走了出去。

商陆神色这才稍松,顾津津还纠结着那个隔间的事,太吓人了。

“靳寓廷,你不会之前在那里面藏过吧?”

靳寓廷倒真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我藏在里面做什么?偷窥你吗?”

“说不定。”

“看你换衣服都看腻了。”靳寓廷也不想待在这,总觉得这个房间晦气十足,他快步走出主卧,但也没有走,就站在外面。

顾津津将商陆送回客卧,“你的那些东西和衣服呢?”

“急急忙忙收起来了,直接拿了袋子全部装进去,就怕遗漏些什么被他发现了。”

顾津津想到了靳韩声临走之时发现的那根头发,她心里又是一沉。

“恐怕还真有东西被遗漏掉了。”

“什么?”商陆神色也是一变。

“浴缸内有你的头发,被他拿走了。”商陆眉宇间藏着懊恼,“当时实在是来不及了,没想到…”

顾津津两眼小心翼翼地看向靳寓廷,男人接触到她的目光,没好气地问道。“看我干什么?”

每次当她这样看他的时候,总没好事,靳寓廷眼里刻意显露出些许的笑,“他肯定回去做鉴定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你那么神通广大,换个鉴定证书总不是难事吧?”

靳寓廷学着她先前的样,冷哼声。“我回去了。”

顾津津也没留他,靳寓廷原本是站在客卧门口的,他转过身并未立即就走,顿了有两三秒后,他单手插在腰际冲顾津津说道。“我要现在离开的话,方才那些事不就都不成立了吗?大哥的人八成还在外面…”

“那你是不想走了?”

“想啊,我现在就走,反正最后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顾津津气恼不已,可靳寓廷说得没错,他前一刻还那副样子躺在床上,一看就是要跟她发生些什么,或者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可现在他扭头就走,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中间有不对劲吗?

“等等,”顾津津开口唤住他,“你到客厅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靳寓廷听了这话,径自下楼了。

商陆坐向床沿处,“今天要不是你们在…”

“别想这么多了,靳韩声已经走了,他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顾津津让商陆早点休息,她知道她这会睡不着,但定下心思总比胡思乱想要好。

靳寓廷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未来得及收拾,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都摸透顾津津的套路了,她无非是要说让他出面解决掉那根头发的事。

身上陡然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下,靳寓廷回头一看,居然是被子和枕头。

他俊目微睁,“做什么?”

“你今晚就住在这。”

“你让我睡沙发?”

顾津津走到他对面坐定下来,“不然呢,没有空余房间给你住了。”

靳寓廷将被子丢到了地上,“我还从来没有睡过沙发。”

“我家的沙发舒适度很高,堪比大床。”

“那你睡啊。”

顾津津看了眼地上的被子,“我把主卧让给你,你睡得下去吗?”

“怎么睡不下?”

“那好。”顾津津说着,起身将被子抱起来,在沙发上铺放整齐后躺了上去。“我睡哪都无所谓。”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让我住在这,想过我的感受吗?”

顾津津才闭起的眼帘睁开。“方才不是你说的吗?你现在走不合适。”

她说到最后,话也有些小声,顾津津看到靳寓廷面色阴鸷,两手垂落在膝盖上,“这是你和修司旻的房子,你当真不在乎我在这过夜?”

他话语中掺了不少复杂,顾津津坐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是不在乎,但…你在乎,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