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一会,才将电话挂了。

孔诚起身给靳寓廷和顾津津添茶,“有件事忘了说了,李子家里刚添了老二,大喜事呢。”

“噢?什么时候的事?”靳寓廷面色微微吃惊,“我怎么不知道?”

“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大过年的还要把李子拉上,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听到孔诚说出来的这话,司机忙轻摆下手,“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本身就是我的职责。”

“李子,你连老二都有了。”

“是,”司机笑得面色红彤彤的,“老二来得挺巧。”

“你多少岁了?”

“二十六。”

看看人家的二十几岁,两个孩子都有了,靳寓廷就不该触及这个话题,他觉得有些伤感。

“等忙完了这阵,一定给你补份大礼。”孔诚说着,轻拍下旁边人的肩膀。

司机笑着连连道谢。

顾津津坐在边上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新添了老二,还陪着她跑东跑西的,甚至弄得今晚都回不了家,她实在过意不去。但要在饭桌上表明谢意,也不好,李子肯定会说这全是他应该做的,到时候客气来客气去的,反而尴尬。

靳寓廷喃喃自语,“二十六岁,孩子都两个了,你够可以的啊。”

“谢九爷夸奖。”

靳寓廷是已经没这个机会了,他扭头朝坐在边上的顾津津看眼。“你努力一把,还能向他看齐。”

顾津津毫不留情地朝他瞪了眼,她干嘛要往这方面去努力。

“这边是不是也能住夜?”靳寓廷冲对面的孔诚问道。

“对。”

“你去定两个房间,省得跑来跑去,今晚就住在这。”

顾津津听到了话里面的重点,她眼见孔诚起身,忙拉了下他的衣服,顾津津小脸别向靳寓廷,“两个房间?这要怎么住?”

就算孔诚和司机住一间好了,那就只剩下一个房间了。

总不可能靳寓廷能屈尊降贵到跟他们二人挤一间去吧?

孔诚笑着解释道,“这并不是只定两个房间的意思,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具体情况我都会考虑进去的。我跟着九爷这么些年,不会连订房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的。”

顾津津听到这,忙将手收了回去。

靳寓廷冷嗤声,对她不理不睬了。

吃过饭,孔诚拿了房卡带顾津津和靳寓廷上楼,走到房间门前,孔诚将房门打开,然后将门卡递给顾津津。

她说了声谢谢,抬起脚步进去,身后的门还未来得及自动关上,就被一只手给推住了。

孔诚识相地离开,靳寓廷悄无声息往里走,顾津津进了卧室,将手机丢上去。

她转身想去洗手间,没想到靳寓廷就站在她身后,她尖叫一声。“啊——”

靳寓廷眉头轻蹙,“喊什么?”

顾津津伸手按向胸口处,惊魂未定,“你,你怎么在这?”

“睡觉时间还早,找你说说话。”

顾津津走向旁边的大床,坐定下来,“吓死我了。”

“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靳寓廷走到柜子跟前,蹲下身,将柜门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罐罐的酒。

“你做什么?”

“喝点啤酒。”

顾津津盯着他的背影说道,“你可以找孔诚一起喝。”

“那样多没劲。”

“时候不早了,我真要睡了。”

靳寓廷将易拉环拉开,两根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捏着啤酒罐,“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给修辅成下药的吗?”

“修太太?”

靳寓廷上前了步,弯下身,目光同顾津津对上,“你怎么猜到她身上去的?”

“修辅成说,他是误服了百草枯,但这肯定是不现实的事,他想要保护背后的那个人,除了他的太太,我想不出别人了。”

靳寓廷将啤酒罐送到顾津津嘴边。“来,赏你一口。”

顾津津啧了一声,表情无奈,将他的手推开。“靳寓廷,我发现你一沾酒就不老实,是不是你本性就这样?”

“我哪里不老实了?”

“我原本以为我会跟修辅成有一场持久的硬仗要打,最起码也是要两败俱伤的,也许这就是生活吧,设想好的事情不会都发生,还总要穿插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顾津津说到这,轻摇下头,“只是修太太为什么会要他的命呢?而且非要他死不可。”

靳寓廷晃动下手里的啤酒罐,“因为她是修司?F安排在修辅成身边的人。”

“什么?”顾津津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可能?”

“修司?F原本也不是善良之人,只是动手的太晚了。”靳寓廷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端详着顾津津的表情,“从此以后,别再让修家的事情弄得你心思不宁,都过去了。”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靳寓廷转身,却并未离开,他从柜子内拿了酒杯和红酒出来,顾津津看他身影忙碌,一会开酒,一会醒酒的,她都看在眼里。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喝酒,也不会发生一些酒后的糊涂事。”

靳寓廷转身盯向她时,眼里装满了鄙夷,“你为什么脑子里尽想着这些事?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对我有非分之想?”

“你想多了吧。”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这些荒唐话?”

顾津津看到靳寓廷走到她跟前,将酒杯递给她。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跟我在一起。”

靳寓廷眉头蹙着,顾津津起身,将他手里的杯子接过去,只是并没有喝,而是将他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她起身将他往外推,“快去休息吧。”

顾津津将靳寓廷推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然后直接将他推出去了。

靳寓廷气得不行,也从未这样憋屈过。

孔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九爷,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男人吓了跳,孔诚不该早就回房了吗?他颇有些狼狈地转身看他,“你怎么在这?”

“我不放心您。”

靳寓廷手里还举着另一杯红酒,酒都差点撒出来了,孔诚装作没看见,但他不用想都能知道,靳寓廷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他将酒杯朝孔诚手里一塞,随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

顾津津拿了房卡出门,她并未见到靳寓廷他们的身影,她昨晚失眠,将近三四点才睡着,所以这会有些迟了。

她先到楼下去吃早饭,顾津津掐着时间,要再晚一会,连酒店的自助早餐都要吃不到了。

她找了圈并未看到靳寓廷和孔诚,看样子,他们是吃过了。

顾津津坐定下来,翻看眼手机,也没有靳寓廷的消息。

是不是昨晚她对他太不留情面,以至于他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了?

应该不会吧,他都跟着她一道过来了,肯定不会将她独自丢在这的。

只是靳寓廷不联系她,她也就不去主动找他,她猜他肯定会耐不住性子,即将出发的时候也会找她吧?

酒店连着一个大商场,顾津津吃过早饭就去逛了一圈。

她专门去了母婴用品店,买了好几个大的礼盒,衣服、抱被,奶瓶和小碗等也都应有尽有。

顾津津又转了会,这才接到靳寓廷的电话。

男人在那头急得团团转,“你人呢?”

“我在外面呢。”

“怎么又跑外面去了?你不好好地在酒店待着,跑出去做什么?”靳寓廷口气不善,听着有些吓人,顾津津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脚边,“要回去了是吗?”

“找不到你人,我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

“那我们就在酒店门口见吧,我马上就到。”顾津津说着,径自挂了电话。

她大包小包地挎着往前走,等她走到酒店门口时,车子和人都在候着她。

司机坐在车上,孔诚和靳寓廷站在酒店大门口等她,眼见她过来,孔诚迎上前几步。“这是?”

顾津津直接走到车旁,敲了敲车门,司机见状,赶忙下车。

“这是送你的,这两天辛苦你了,更加要恭喜你。”

司机有些不知所措。“这…这多不好意思。”

“别客气,快拿着吧。”

靳寓廷都看在眼里,什么?她一大早跑出去,这是给别的男人选东西去了?

这大过年的,也不见她送他什么,倒送了旁人这么一大堆,司机乐呵呵地接过手,不住说着谢谢。

孔诚见靳寓廷脸色不对劲,忙走过去,帮着司机将东西都接到手里,“快快快,时候不早了,东西先放后备箱吧。”

顾津津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靳寓廷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

等到孔诚将东西放好,关上后备箱,几人才陆陆续续准备上车。

靳寓廷神色微松,看来她还算有点脑子,并不是完全对他视而不见的。

孔诚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准备进去,顾津津上前几步。“这是送你的。”

孔诚一条腿都要迈进去了,听到这话,堪堪将腿收回来,“送,送我的?”

“是。”

孔诚伸手接过去,都不敢细看,顾津津还特意解释道。“里面是个保温杯,我看你平日里总是在外面,大冬天的还是喝点温水吧。”

“太谢谢了。”

“不客气。”

靳寓廷坐进车内,看到顾津津的手里都空了,他使劲将车门关上。顾津津走到另一侧,将车门打开后往里走。

孔诚双手抱着那个盒子,战战兢兢,和司机对望了眼。

一行三人,也就靳寓廷两手空空,看顾津津的样子,什么都没给他准备。

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安静,靳寓廷视线朝旁边扫了眼。

按照一般的套路,顾津津是不是应该给他藏着什么惊喜?

她不像是低情商的人,她要么不送,要么不该将他单独落下。

顾津津身上藏不了东西,靳寓廷的目光很快扫向了她身边的包上,莫不是藏在包里了?

靳寓廷也不好直接拿过来,打开拉链,他拧紧眉头将视线又别开。

车子开出去许久,顾津津靠着车窗,将眼睛闭上。

男人一语不发,孔诚想要将音乐打开,都被他制止了。

眼见顾津津好像睡着了,靳寓廷朝她靠近些,见她呼吸均匀,看来是有戏了。

靳寓廷将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顾津津的包,孔诚回头,原本想问他一些事,这会正好看到靳寓廷正在拉开包的拉链,“九…”

靳寓廷眉头一抬,眼神剜到他脸上,孔诚忙闭紧嘴巴。

男人尽可能不发出声响的将拉链拉开,包里面塞了些小东西,有车钥匙、纸巾、护手霜,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靳寓廷用手在里头翻找着,只是找了一圈,都没什么发现。

“你找什么呢?”顾津津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边响起。

靳寓廷将她的包拎起来,上下用力摇晃,再打开一看,还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没给你买东西。”顾津津说着,将包拿了过去。

靳寓廷唇角轻搐,许是被气得不轻,气蒙了,所以一时没了反应。

顾津津将拉链重新拉上,又将包放到靠近车门的一侧。

男人朝她看了眼,顾津津睡眼惺忪,轻揉下眼角,“保温杯是在母婴用品店买的,我没有时间逛太久。”

“我只是找找你的包里,有没有…纸巾。”

“噢。”顾津津说着,拿起手边的一盒纸巾递给靳寓廷。“车里就有,你用吧。”

靳寓廷扫了眼,将纸巾盒接了过去。

顾津津确实没给他准备一点东西,她以前送他的东西不见他珍惜,那就是白送,从前不珍惜,以后她便再也不送了。

03你是我的心牢

车子开回到绿城,已经是午后,雪也停了,阳光总算露出了一角,只是每一道呼吸仍旧是冷冽的不行。

司机将顾津津先送回了她的住处,这一路上,靳寓廷自从得知他没有礼物之后,就没跟顾津津说过一句话。

不,是连半句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顾津津说了声谢谢,推开车门下去,她天生不擅长哄人,更加没有哄靳寓廷的必要。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方才看着她来气,这会她走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靳寓廷紧随其后,院子里内的雪还未清扫干净,顾津津踩在小道上,尚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来到门口,顾津津转身看了眼男人。“我到家了。”

“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讲?”

顾津津闻言,将门打开了,楼下没人,安静得很,也不知道她们都去哪了。她受不了屋内的暖气,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顾津津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

窗明几净,没有丁点的痕迹,她甚至能透过反光看到靳寓廷上前的身影。

顾津津嘴角轻动下,靳寓廷见状,率先开了口。“你最好不要跟我说,让我离你远远的这种话,不然我肯定说你在过河拆桥。”

“那好,那我换一个说法。”

男人很明显露出不悦来。

“靳寓廷,你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其实并不年轻了,如今商陆跟靳韩声分开,靳家能依靠的恐怕只有你了。我只想劝你,赶快放下以前的事,会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放不下了。”

“怎么会放不下呢?”顾津津视线盯着外面在看。“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话是真的。”

午后,玻璃窗上跳跃着阳光,这个绝色男人就站在顾津津的身边。

他手掌轻柔抚过她的头顶,“津津,你走进了我的心里,你就走不出去了。你看见我心里藏着一座牢吗?以前是我孤零零一个人被关在里面,但是以后,有你陪着我了。真好。”

顾津津心头咯噔下,全身涌起了异样感觉,她下意识的有了不舒服的反应,脱口而出道。“那是你的心牢,不是我的!”

“我一步步让你爱上我,就是为了让你来陪我,这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儿!”

顾津津轻咬下牙关,“我跟你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爱也要爱,你想要时间抚平伤痛,把我从你心里抹去,是吗?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天天出现在你面前,一点点渗透进你的生活中,我要让你这剂所谓的良药发挥不了任何功效。”

顾津津转过身,下巴轻抬,“你可以把你的心牢打开。”

“我的心牢就是你,怎么才能打开,你倒是教教我。”

顾津津杏眸微睁,视线很快又别开,她抬起脚步要走,靳寓廷将她拉了回来,两手掐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推。顾津津紧贴在落地窗上,视线穿过男人颊侧,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案台,那是正对着他们的。

顾津津惊得出了身冷汗,靳寓廷的身子刚靠近过来,就被她使劲全力推开。

她力气太大,以至于双手收回去的时候,手肘重重撞在了玻璃上,顾津津痛得抱紧自己的双臂,慢慢蹲下身。

靳寓廷往后退时撞在了沙发上,他想要上前步,却见顾津津冲他摇了下头。

“你怎么了?”

顾津津肘部又麻又痛,她蹲坐在地上,“没事。”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靳寓廷还是走上了前,将顾津津拽起身。

她放下两手,从靳寓廷身后走了过去,男人想要上前,却见她径自走到了修司?F的遗像跟前。顾津津抽出两根香点燃,那种特有的香味很快在空气中散开,靳寓廷顿住脚步,眼神黯淡下去。

顾津津确定了修辅成的情况,自然要跟修司?F说一声。

也许不用她说,早就已经有人告诉他了,靳寓廷不说修太太就是修司?F安插到修辅成身边的人吗?

男人在她背后站了会,见顾津津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靳寓廷最终还是提起脚步离开了。

他走到外面,将门轻带上,咔嚓的声响轻轻落在顾津津耳朵里,她眼睛闭着没有睁开,空气中仿佛还有靳寓廷身上留下来的味道。

初五这天,一早上开始鞭炮声就没停过,今儿是迎财神的好日子,有些人就蹲着点,一过凌晨,窗外争先恐后地响起了炮竹声。

靳睿言下楼,真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耳朵也快被震聋掉。

她穿着居家服,走到餐桌前时,见段?尧已经在开始用早餐了。

“看来这放炮竹的事也得管管了,以后市区内不得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扰民不说,这几天的空气质量真是堪忧。”

段?尧将一杯牛奶递到她手边,“这也是传统习俗,热闹就热闹这么几天,你要真管了,不得民声载道?”

靳睿言吃了两口鸡蛋,见佣人匆匆走了进来。

“段先生。”

段?尧轻抬眼帘,“怎么了?”

“有人想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