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亨利的说法,到了凡尔登,会有人来接应自己,那儿有很多去巴黎的人。

秦恬将信将疑。

车没开出一个上午,一切都出乎意料了。

难民,汹涌的逃难者。

刚下过一场雨,乡间泥泞的路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女人孩子提着箱子,男人则推着独轮车,上面放满了食物和家什,他们步伐匆匆,挤在一起往着一个方向奔去。他们大多都一言不发,连小孩子都垂头丧气的。

车子缓缓的行进着,速度还不如步行,这年头车子还是新兴交通工具,全法国都才几万辆而且还是某些特权阶层的专用,剩下的就只有军用的了,所以法国周边根本多少特意弄来开车的路,所有路都是人行道。

“不行,这样下去,天黑都到不了。”前面司机大叔很着急,不停按喇叭,可是周围的人或者不痛不痒的动一下,或者干脆不理睬。

秦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而另外几个小伙子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车坐得累了,便晃着腿四面看着。

车子好歹行进了一点,忽然一个老太太跟在车后道:“请问有多余的水吗,匀一点水好吗?”

老太太戴着格子头巾,穿着乡村风格的服装,虽然满脸皱纹,但是慈眉善目的,口吻也很亲善,秦恬也没多想,拿出自己的水壶递过去。

“上帝保佑您。”老太太欣喜的接过,从一旁拉过一个小男孩来,又从旁边老爷爷推的板车上拿出一个杯子,倒了点水给小男孩喝。

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双手捧着杯子大口喝着,碧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秦恬:“谢谢修女嬷嬷。”

嬷嬷…秦恬一阵恶寒,她拿回水袋干笑了两声:“上帝保佑你…”

一旁的一个小战士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忽然伸出双手道:“让我们的小天使上来坐一会吧,你们也去凡尔登?”

老太太把小男孩抱起来递给士兵,一边笑道:“是呀,听说德军很近了,我们不敢呆着。”

“这群混蛋,相信我们!会给他们好看的!”小战士笑道,“我们是去那增援的!”

于是周围竖着耳朵听的民众一阵欢呼,虽说是娱乐成分偏多,但也足够鼓舞。

“修女嬷嬷,你也去凡尔登吗?”在战士怀里的小男孩瞅了秦恬半晌,忽然嫩嫩的问。

秦恬腆着囧脸实在难以承受嬷嬷这个词汇,好在是用法语读出来,暂时无法带入容嬷嬷的感觉,她强颜欢笑:“不,我到凡尔登搭车去巴黎。”

“你为什么不和哥哥们一起守卫凡尔登呢?”小孩道,睁着无辜的大眼,“奶奶说,修女和神父是上帝的代言人,而上帝站在我们这边,你们会帮我们打退坏人么?”

用圣经拽文绝对是秦恬的一大软肋,她撑死只看过圣经的第一句话,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于是秦恬感觉压力更大,周围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士兵都偷笑着看她热闹,她没办法,清咳了一声装道:“上帝在我们所有人这边…”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一阵骚动,隐约有轰鸣声传来。

在天空中,隐隐的,嗡嗡作响。

“后面怎么回事?”一个士兵站起来手搭凉棚往后看去,难民队伍很长,两边都是麦田,老远还有一个拐弯,只知道人忽然开始熙攘。

“可能只是…”秦恬刚想来点有创意的回答,却在嗡嗡声越来越响以后,忽然僵住了。

这声音,太熟悉了…

“轰炸机!德军的轰炸机!”秦恬凄厉的大喊起来,“散开来!往两边卧倒!”

“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轰炸机…”一战的时候身边的小伙都不知道有没有出生,他压根没有领略过德军轰炸机的“风采”,反倒是秦恬去波兰先“体验”了一下,当下立刻发出警报,一边张皇的四处望着,判断轰炸机在哪。

秦恬的叫声并没有引起很大的骚动,人太多,近处的人听到了,顶多不知所措,他们还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只是在广播中听到了德军来袭的消息,此时一个两个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先滚进麦田中。

“快跑啊啊啊!”秦恬急的不行,人群的无动于衷甚至让她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是神经太紧张了,其实根本没什么轰炸机吧。

可是那声音是那么的深入骨髓,在艾森豪芬的地下室中,炸弹的爆炸声前,那被放大的隆隆的侵袭声,她听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听错…

甚至,甚至那飞机的机型,曾经用来救过华沙的亨利。

斯图卡…德军王牌轰炸机,德国空军的骄傲。

它以俯冲时特有的尖利的叫声享誉二战,而更因为俯冲投弹后巨大的破坏力让敌人闻风丧胆。

嗡嗡嗡嗡…

声音更近了。

没有错,真的没有错!

秦恬的脸刷的白了,她看看身后,大吼:“这车队就是个活靶子!快跑吧!”

士兵缓缓把小男孩还给他的奶奶,脸色煞白的看着远方,那儿还看不到什么东西,可是声音越来越响,隆隆而来。

他结结巴巴:“可,可是这些物资…”

“物资重要还是命重要?!很快飞机就会看到这儿,它怎么可能放过我们?!这么多平民和一个军用车队?!”

“你,你怎么知道就是德国人…说不定,说不定是我们自己的空军…”后面还有一个士兵道,他紧紧盯着外面。

军车的存在似乎是个定心丸,难民听到声音,不但没有散开,反而争先恐后的挤过来围着军车,车子于是越开越慢,司机心急如焚。

这是个田野间小道,除了路边稀稀拉拉几棵大树,前后左右一览无余,秦恬觉得自己快呕血了,她很想不管不顾跳下车躲到田野里抱头鼠窜,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军车,众目睽睽之下,她做不出来。

要面子?要命?

轰鸣声越来越响,秦恬气急攻心,各种想死,她觉得自己眼睛肯定红了,回头狠狠瞪着站的最近的士兵:“真的是斯图卡!我没听错,我在华沙躲过了德军的空袭,你们怎么可以怀疑我!?会死的!它只要一颗炸弹就够了!”

秦恬没等士兵反应,回头朝着后面跟着的难民声嘶力竭的大喊:“德军的轰炸机要来了!快点分散开来!躲到两边的田地里去!快躲啊!”

似乎是为了应和她的叫声,远远的声音忽然近了,转眼间轰鸣声就仿佛铺天盖地,田边阴翳的云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喷薄而出。

终于有人相信了,惊恐瞬间喷发,所有人相互推搡着,本来就走在路边的人一波波的滚下田野,恐惧的蔓延远远快过喜悦,一团乱后,越来越多的难民隐入一人高的田野,只看到田野里的青色麦子一片一片的滚动,像是被飓风吹动的绿色海洋。

秦恬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些难民盯着,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逃跑,她回头就差朝士兵们微笑了:“快跑!”

没等几个呆滞的年轻士兵反应过来,一旁传来大喝声:“不行!”

是一个一直坐在最角落的中年士兵,他走出来,高大的身影几乎笼罩了秦恬:“你快跑吧,女士。”

“什么?”秦恬以为自己听错了,即使身后轰鸣在即,她也想笑出来,她以为烈士只有中国有,毕竟法国不像天朝前身那样要小米加步枪一个菜刀都是宝贵财产:“你你们,别告诉我是要和物资共存亡啊…”

“如果不战而退,丢失了军用物资,就算不死在这,上了军事法庭,也不比活着好。”中年战士沉声道,“战士们,拿出你们的枪来!”

小伙子们手都在抖,但是枪还是抖出来了,看那姿势,没比秦恬军训的时候好看多少。

“拿稳!深呼吸!”中年士兵中气十足的大吼。

小伙子们一个两个深呼吸,车还在开,周围平民有些连头都不敢露。

“记住!这可能又是一个世界大战,这一次,就是你们在这次战争中开的第一枪!瞄准飞机!我们要战斗!”

35袭击

光速是快过声速的。

可是人类的视力决定了,在轰炸机来临时,他们只能先接受声波的洗礼。

这一次轰炸机的声音没有忽隐忽现,显然,它有了一个确定的目标。

后面,土路尽头的地平线上,那层层滚动的云中,一架飞机猛的出现,身子迅猛狰狞,毫不犹豫的直扑过来,转眼就带着尖利的呼啸直逼车队。

车队间相互照应着,所有人都拿着步枪朝飞机射击。

飞机甚至没有反击,嘲笑着晃动了两下,机头一低俯冲下来,然后一个利落而惊险的滑翔擦过车队,子弹甚至没有产生丝毫威胁。

秦恬根本没有跳下车的时间,她被士兵围在了车子最里面,只能透过小小的车窗看那飞机似乎贴着车子过去,罩着布蓬的车身剧烈的晃了晃。

她敢肯定自己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耳中一阵阵轰鸣,枪声,飞机的尖啸声甚至弹壳掉在车里的叮当声,她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了,震动,不断的震动和巨响。

什么都没有了,她还存在吗?她还活着吗?

让她死了吧,这种折磨…

显然折磨还要很久。

秦恬不晕车…但她想吐,很想…显然,她不可能怀孕…

终于,猫捉老鼠的游戏玩过了,士兵的枪响声中又加入了一个巨大的合奏,轰炸机的机枪也开始扫射了。

哒哒哒哒,极为快速的声响后,顶上的布蓬瞬间出现了一溜整齐的弹痕,透入了一道道光,两个小伙子惨叫一声,一个直接摔出了车外,还有一个捂着肩膀向秦恬倒来。

秦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压在下面,小伙子背对着她,看着瘦削,体重却不轻,秦恬被压的闷哼一声,双手撑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抬起来,却摸到了满手温热和湿滑,忽然脸上一片温热,小伙子自己移动了一下,肩头被贯穿的伤口刷的喷出血液,直接喷在秦恬脸上。

她宣布她快崩溃了。

而外面的战斗极为激烈,飞机一直戏耍着车队,但这个车队里配备的士兵并不多,装备也不好,步枪怎么弄得死飞机?秦恬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她觉得飞跑着的卡车正向死亡飞奔。

她不相信主角光环,所以她知道自己会死,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啊,或许这已经是比较光荣的情况了,死在战场上,法西斯的镰刀下…

“起,起得来吗?”她努力的呼吸着,想把小伙子抬起来。

“抱歉…”轰鸣声中,小伙子的声音是那么凄惨。

“没,没事。”秦恬咬牙想把小伙子撑起来,她快断气了…

车内狭窄,还有很多物资,秦恬刚好躲在两个箱子之间,而人类的思维在某些时候是一样的,比如要倒下来,不是身不由己往外摔,就是有意识的扑向车内唯一一个死角…

“额!”秦恬爆出一声惨叫,又一个!又一个哥哥倒下来了!

她眼前都快产生幻觉了,夹在中间的小伙子也被压的不清,她看不见夹心饼干的表情,可是却看到了最上面那个刚倒下来的人的脸。

刚才抱小男孩的那个战士,他睁着眼睛,定格着惊讶。

直接死了。

这混乱的场面什么情况都无法让秦恬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在她看到第一个死亡的瞬间第二轮攻击就下来了,哒哒哒几声脆响,激起了她身边的箱子上一层烟土,她甚至能感觉身边的箱子被打穿了,然后转眼又一个人扑倒在旁边,他的头狠狠的磕在木箱的边角上,头破血流的往这边滚过来,然后晃了一晃,他摔了出去。

秦恬左右是高叠的箱子,上面是生死不明的夹心伤员和最上面一具年轻的尸体。

她觉得自己快断气了,不仅是被压的。

手足无措。

又是一串子弹,直直的打进来,就在正上方,秦恬眼睁睁看着最上面的尸体被打出一片血雾,然后血液潺潺而下,上面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样…”千万别休克,千万别被一枪两命…秦恬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她不希望身上的人死,她不想被两具尸体压着,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背负了两条人命。

“咳咳…”中间的人没法回答,他残破的咳了一声,然后又动了动手,肩膀上的伤口不断的流出血液,秦恬可以用肉眼看见他肌肉的颤抖,他微微抬起手,想把身上的尸体推开。

忽然,车子剧烈的晃了一下,猛的一个转弯,一个巨大的震动后,秦恬能感到车子冲下了土路,压进田野里,耳边传来刹车的声音还有各种模糊的尖叫,然后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司机中弹了!跳车!跳车!前面有河!”

可是车厢中没有动静。

身上的人猛的一个动作,在嘶嘶的吸凉气时终于把身上的尸体推开了,他用力过度猛的一仰,秦恬差点被他一个头槌给击晕了,但此时不是抱怨的时候,她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只能感激现在身上终于不再那么重,努力咬牙把伤员也扶了起来。

车子持续的在往前冲,车厢里却一片尸体,那个中年大叔双眼怒睁倒在车门边,他的脚卡在两个箱子里才没有摔出去,几具尸体在物资边七倒八歪,就在这一会,又是一具在一阵以后被横冲直撞的箱子给撞了出去。

“跳车。”秦恬忽然不颤抖了,她抓住身边的伤员,“能行吗?”

没等到回应,只感到腰被一只手臂紧紧搂住,然后两人连一二三都没有,一起向外跳出去!

跳车不是好玩的,更何况是一辆在田野里横冲直撞的疯狂的车,秦恬和那伤员搂成一团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很快听到不远处传来扑通的响声。

车开进河里了,它终于彻底消停了。

远处轰炸机还在骚扰着车队,枪声和轰鸣声却远了,战斗还在继续,此时也不安全。

秦恬很彷徨,她还是被那伤员压着,从头到尾没看着脸,只有满鼻子的血腥味,她能感觉到,身上这人肩膀上的血已经把自己快浸透了,一侧头,还有泥土的香气,植物的芬芳。

“你,你还活着吗?”她颤抖的问,身上这人一动不动。

秦恬沉默半晌,努力探手,想去摸这人的鼻息,可是她被抱得紧,手抬不起来,只能摸索着这人的手臂…

“咳!”他震动了一下。

“哎呀,你活着!你还好吧?!”

“不…”

“啊?”秦恬傻眼了,这种时候男人不都会说我没事吗?这小伙子也真实诚。

“…冷…”

失血过多!

秦恬真没办法了,她甚至想不起来当年说的包扎急救怎么弄的,靠近心脏包扎伤口上面还是下面来着?

“你放手,我帮你看看伤口。”

那人一动,秦恬又感觉肩膀那一阵温热,这孩子迟早失血而死,她扶住伤员,上下的看着。

天,几乎上半身都通红了,他垂着头,深棕色的头发耷拉着,帽子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秦恬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咬牙撑起他,感觉搭在肩上的手臂即使隔着衣服都能透出冰凉来…

她左右看看,想起刚才那么多难民散在田地里,此时往回走,应该可以遇到一两个,沿着河总好的。

作为一个女孩子,秦恬的力气没比别人多多少,当年她在纳粹的注视下没有小宇宙爆发背起亨利,此时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员依然没多少超能力,两人走的极慢,她能感觉这伤员正努力减少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可是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给自己减少了多少压力,两人一步一挪,比爬没快多少的在麦田里挪动。

“奶奶!那儿好像有人!”

旁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哗啦哗啦的,几乎一人高的麦田在前方被快速拨动,一路过来,秦恬觉得那声音很耳熟,紧接着在看到刚才被抱上车的小男孩后,大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看到秦恬和几乎成了血人的伤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一声:“奶奶!是修女嬷嬷!”

秦恬一个趔趄…

36途中

“这样下去,不行啊…”

萨莎奶奶又一次看了独轮车上的伤员后,担忧的说。

秦恬在后面帮着萨莎爷爷推车,闻言探头看看,只看到毯子里的一堆棕色的发丝:“很严重么?”

“哥哥一直在发抖!”坐在伤员身边的小阿卡最有发言权。

“这样么…”秦恬愁断了肠,“没别的办法了吗?”

“血是止住了,但失血太多了。”萨莎奶奶用汗巾给伤员擦了擦额头,“都是冷汗…会脱水的。”说着用汗巾沾了水,去擦伤员的嘴唇。

秦恬脑子里过了很多急救的方法,然后无奈的表示,最有效的还是打一二零…

“阿卡。”萨莎奶奶忽然叫道,“把衣服脱光光!”

“奶奶,现在还洗澡呀?”阿卡皱着小脸,乖乖的脱着衣服。

“不,你爬进毯子里,抱着哥哥。”萨莎奶奶道,回头对目瞪口呆的秦恬解释道,“小孩子身子热,乡间的土办法,能止烧。”

“我,我知道…”秦恬结结巴巴,心里暗想,她震惊纯粹是因为这种手段虽然效果有待考证但从来都被各种书籍用于□的制造,没想到现在…小正太和兵哥哥…

这激情的时代!

阿卡没什么异议,他因为那个抱过他的哥哥牺牲了而很是伤感了很久,此时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钻进毯子里,小手臂搂着伤员的脖子,小心的避过他的伤口,嘶嘶的轻喊:“奶奶奶奶,他好冰!”

“所以要我们的阿卡小天使温暖他啊。”萨莎奶奶轻声道,“好了,你也顺便睡一觉吧,我们可能还要走很久。”

“不,我睡不着。”阿卡声音糯糯的,“哥哥都把我给冻清醒了…”

“呵…”秦恬很不厚道的笑了,她想到某些视频网站总是给一些搞笑视频打类似广告,什么“我擦!大半夜的我给笑清醒了!”诸如此类…

“嬷嬷嬷嬷,你给我唱支歌儿吧。”小天使立刻转移战线。

秦恬的笑僵在嘴边,然后又镇定下来,唱歌这事,她虽然不是麦霸,但也不是五音不全,哄哄小孩子还是小意思的。

唱什么呢…法语歌她现在只想得起什么我是依莲,可她只能哼个调儿来,以前看过歌词,但毕竟那时候她没学过法语,完全看不懂,所以现在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