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结局之朝歌之行1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屋内沉寂,依稀可见窗处纷纷扬扬的雪。

唐九闻言半晌也未回答,聪明如她当然也猜得到,他这么久都没来,如果没有修涯的默许,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燕城,数日前他还千里追截要杀她们,此刻又让人来救。

“要是回去的话,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和谢谢。”她面上勾起苍白的笑容。

唐九在一旁难得安静了下来:“他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也不是你的谢谢。”一句对不起,一句谢谢能偿还什么。

“我知道。”她低下头去,柔和的烛光映在她苍白的面容上,低垂的眼睑掩去了她眼底的神思“我不恨他,但也无法爱他。”

“你不愿意原谅他?”唐九皱了皱眉,试探问道。曾经的元清皇后可以那样决绝的追随于他,当历经世事流转,她已经磨折了那份勇气和决心。

“我是无法原谅我自己。”她淡声说道。说到底都是因她而起,她的家是她而破灭,她的亲人因她而消亡,他亦因她而走上这不归之路,这个坎,这个结,她永远也跨不过去,她的人生太过漫长了。

唐九不再言语,侧头望了望穿外飞扬的雪花,说道:“元清皇后和镇魂珠失踪了,因为有镇魂珠才让元清皇后保存这么多年,镇魂珠是本体,珠在人在,珠毁人亡。”

她的手一紧,眸底若有所思:“果真是楼暗尘做的吗?”她蓦然想起曾经楼暗尘的话,他就想看着他们两斗,死一个赚一个,死两个赚一双,两败俱伤他也够本。如今想来她去汴京之后,他也去了,否则在皇宫之中,安陵容怎么能拿到血莲?

“我看不止是他,怕就怕…还有百罗族人。”唐九担忧地言道“当年大多数人确实都死了,但亦有少数的逃脱,灭族之恨,他们自然不会放过,隐匿下来,代代潜伏,伺机报仇,那天与楼暗尘一道的有人武功路数怪异,也许…也许会是他们。”

“他们会做什么?”凤浅歌秀眉拧起,如今苍月与封国战事连连,楼暗尘始终没有露面,他会藏在哪里?

唐九摇头,那些人会做什么,他哪知道,现在九章亲王剧毒无可医治,圣天帝自然该出手对付宣帝,从此天下之大再无敌手,万里江山尽归于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找到隐匿百年的百罗遗族,镇魂珠本就是百罗族之物,他们自然是有得办法对付。

沉默,压抑而无边的沉默。

“换血之法,虽然解一时之困,但终究不是办法,他还是撑不了多久的,不过芙蓉醉曾经是由百罗族传出来的,也许找上那些百罗族的后人能有解毒之法。”唐九望向他说道。

她抿唇一笑,亦明了他的话中之意,该面对的要面对,该还的亦要还:“谢谢你,师傅。”

唐九思量片刻后道:“现在他的身体好好调养能恢复一段时间,我要赶回苍月,去普陀寺找那老不死的问点事,我把药都留在这里。”

凤浅歌微拧着眉,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唐九将所带来的药放在房中,但悄然出了房门,现在这边情况基本稳定,他也得尽快赶回去。

皑皑白雪映得夜色也变得明亮了几分,她起身步入内室,翻开窗户,让屋内残留的血腥之气散去,燃了宁神的熏香,替他掖好被子,便轻步出了内室。

“王妃,你先休息吧,这里我们守着就行。”在门外的玄成一见她出门,上前道。

“昨晚的事,王爷醒后,府里上下谁都不准再提!”她淡声吩咐道。以萧飏的性子若知晓此事,以后若再想换血,他势必不会同意。

玄成怔愣片刻,回道:“我即刻下去安排。”心中不由感慨,王爷和王妃果然是一样的性子,明明都在拼死为对方付出,却非得什么都不说。

“圣天帝可查到消息了?”她问道。

玄成微怔,找圣天帝是为了帮宣帝,前段还在苦苦追杀他们的仇人,此时何必相帮,沉吟片刻后道:“还没有。”

“即刻吩咐府中上下,和云霄,不惜一切找到圣天帝一行人,他身边有百罗族人,芙蓉醉起源于百罗族,找到他们也许还有解救之法。”她淡声说道,对于玄成他们而言帮护主子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若只让他们找人,他们也不一定会尽心去找,现在无论哪一方都耽误不起。

玄成沉默片刻,低头回道:“王妃,是属下思虑不周,其实…在两天前疾风堂已经有消息回来,圣天帝秘密回了盛京坐阵,指挥战事。”

凤浅歌唇角微一扬,他到底还是逼出他来了,江山是楼暗尘最看重的,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封国消亡,举步朝书房步去,玄成随在身后。

“让疾风堂盯紧了他,他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在哪里见,都要一字不漏地回报。”她淡声吩咐道,这个人太过狡猾,这一次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是。”

“派人去请二皇和十二皇子回燕城,血莲…是找不到的。”她叹息言道。

“可是…”

“别说是没有了,即便有…有人也不会让他们找到。”她冷声言道,本以为修涯是所有阴谋的布局者,如今看来有人早以插手其中。

血菩提是修涯布局的开始,亦是楼暗尘布局的开始,计中计,局中局,这个看似不相干的旁观者,才是野心最大的人,

“疾风堂能查到二十年前的封国后宫皇子的记录吗?”她骤然转身问道。

玄成闻言,思量良久,回道:“二十年前的恐怕难以查到,鬼域的卷宗记载,当年的封国皇后起了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关于皇子后妃们的记录也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

大火?

凤浅歌眼底若有所思:“可查得到圣天帝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的事和相关的人?”

“圣天帝册为太子前,所有的相关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查无可查。”玄成回话道。虽说王府的人没查,但鬼域遍布各地,对封国发生的事务亦都有了解。

她微微敛目,深深吸了吸气,心情依旧沉重。问到这里,再明了不过,即便他不是百罗遗族的人,也与其有关,沉吟片刻道:“这些事,你交待玄风办吧,今晚我睡书房,那边你先守着,有事过来叫我。”她现在面色苍白如纸,他一醒来看到必有怀疑。

在书房榻上躺了几个时辰,便吩咐琉香做了早膳送来,难得不用胭脂的她,让琉香取了胭脂来,精致的妆容掩去了她原本苍白的面色。

连续数日的昏迷让他有些恍惚,再看到屋内的景致,竟觉得遥远如隔世,玄成听到细微的响动进门见她已经醒来,喜出望外,终于还是醒了,不枉王妃不顾危险做那样的换血之法。

“我睡了几天了?”萧飏微皱着眉,忆起失去意识前那张带泪的脸,不由揪心。

“三天。”玄成倒了水端到床榻边上“王妃在厨房给您做早膳,玄风已经去通知她了。”

他剑眉微微皱起,做早膳?以她的性子不是在这床边守着,有心情去做早膳?

“是王妃用药将你治好的,知道你今天会醒,一早就去厨房了。”玄成打量着他的面色言道,要想瞒过他,谈何容易。

萧飏默然,紧抿着薄唇,沉思片刻后出声道:“圣天帝和安陵容有消息了吗?”

“他秘密回盛京了,这消息已经让人送去汴京了,相信宣帝很快会找上他。”玄成坦然回道“容贵太妃没有在封国,有消息回来说她是往朝歌去了,但不是很确定那就是她。”

朝歌!苍砻的旧都朝歌!世间传说的鬼城朝歌!那个元清皇后与苍砻王携手建立的都城朝歌!那个与她的曾经息息相关的朝歌!

正在这时,凤浅歌与琉香一道进了房门,看到已经醒来的人面上扬起笑容,玄成和琉香先后退了房去,她在屏风处拿了他的衣衫到床边道:“我煮了红枣粥,起来吃吧!”

他一掀锦被下床,盯着她脸上,剑眉微扬:“抹了胭脂?”

“是啊,是不是很漂亮?”她笑得眉眼弯弯,说话间将外被递给他。

他一边更衣,一边盯着她面上的神色:“你…又瞒了我什么?”

“二姐有喜了,我让萧天痕他们回来了。”她扯开话题说道,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之色。凤鸾飞有孕了,百罗圣地又凶险异常,若是让萧恪有个什么意外,以后如何照顾他们母子?

“你瞒了我什么?”他重复着问道。

她瞥他一眼,到床边从下,替他盛了粥:“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凤眸微眯望着她:“那就说说你怎么把我救醒的。”

她将粥放到他面前,沉吟片刻道:“我还没那个本事,是师傅过来帮忙救的,不信你问玄成他们,昨晚人刚走。”

鬼医?!他薄唇微微抿起,沉思良久后出声道:“楼暗尘回了盛京,安陵容去了朝歌,元清皇后和镇魂珠可能在朝歌!我们…去朝歌。”

这一去,他们三个的命运再度交织纠缠!

————

从这一章开始,进入大结局的部分,大致估计会有两到三万字,因为家里有事要提前结文,原定计划中的楼暗尘好多部分砍掉了,这几天闭关结文,尽量赶在年前写完,不然大年夜码字,我就太杯具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结局之朝歌之行2

苍月和封国战事越来越激烈,有了楼暗尘回国坐镇,封国已然收回数城,但之前的损失惨重一时之间也很难扭转大局,相较于战火纷飞的苍月和封国边境,西南西北倒是平静,战事一起,两国边境的多数百姓涌入西南西北之地,虽小有动乱,但有王府和鬼域的人处理安抚倒也算平息下来。

萧天痕与萧恪接到消息开始执意不回,在知道另有线索可以解芙蓉醉,两人一路从百罗圣地赶了回来。萧恪知道凤鸾飞有孕的消息很是欣喜,琉香和萧天痕经历幽州之事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见面就打,似乎所有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开展。

冬日的暖阳照耀大地,空气中带着冬雪初化的清寒,府中上下都忙活着给他们二人补身养病,琉香更是忙得热火朝天,每天三顿饭都是补血之物,外加红枣糕,夜宵,吃得凤浅歌无奈又无语。用了唐九留下的调养药物,萧飏的身体几日时间便恢复起来,王府上下对于那夜的换血救人之事都只字不提。

凤浅歌望着满桌的饭菜,秀眉纠结一气,酱爆猪肝,猪肝汤,青菜炒猪肝,盐水猪肝,天天都有这些,再低头一看,猪肝粥。由于这几日的菜色特别,连最爱蹭饭的萧天痕也懒得来光顾了。

她苦着脸望向一旁的琉香:“能不能换个…”

“不能。”琉香截然拒绝。

“快吃。”萧飏将粥塞到她手中,前两日她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大夫诊治说是近日疲劳过度,气血不足,一连几天琉香都做的补血之物,他都逼着她吃完才放心。

“我真的没事,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真的不用天天吃这些,可不可以…”她委屈地解释道。

“不可以。”萧飏凤眸微眯直直望着她,捏着她端着粥的双手“不然还是我喂你…”

“我自己吃。”她立即捧着碗低头喝粥,旁边的人薄唇扬起满意的弧度,起手将桌上的菜一一放她面前的碟子里夹。

用过早膳,凤浅歌迫不及待地步出那满屋猪肝味的房间,远远看到玄成拿着什么东西疾步朝这边走来,看到她躬身见了礼便举步入门。

从那日提及朝歌城,萧飏便让玄成去打探前往朝歌的路线,朝城歌几乎已经是从世间消失的一座古城,要想找到势必的费些时间,看方才玄成拿的,想必是地图,她想起曾经和楼暗尘在皇陵之中寻到的那地图。

曾经她以为找到镇魂珠可以改变一切,可以回到她的世界,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要发那么大的代价来让自己回去,她想她是做不到的。

朝歌是一定要去的,可是这一去,会面对什么?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无论发生什么,她相信她可以坚定而勇敢的去面对,过去也好,未来也好…

冬日的阳光格外的明亮而温暖,府中的梅花,开了满园,暗香浮动,雅致动人。萧飏吩咐完玄成准备前往朝歌的事宜,到园中便看到梅林树下的身影,举步走了上去:“这么冷,跑出来做什么?”

“这里的梅花和清华苑的一样美。”她淡笑言道。

“清华苑?”萧飏微皱起眉。

“当年刚回汴京就被塞上花轿,到了王府还在雪地里冻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进了门还差点死在你的剑下,后来被赶出王府就住在清华苑,那年的梅花开得很美。”她平静地说道。那时候的她,又可曾料到在那个时候已经与拒亲之人纠缠不清,又会遇到润似清风的青衫男子。

他闻言面色微沉,忆起那些往事,只觉恍如隔世般遥远。

“你倒是挺胆大?”他低头瞥了她一眼,笑语道。花轿挡在门外她竟胆大的人让人撞开了王府的大门,不畏不惧,还当面索要休书。

她秀眉一扬,哼道:“那也是被某些人逼的。”她在相国府亦不受宠,无权无势哪敢能皇家斗,只得小心应对,步步为营。

他薄唇勾起,探手一搂她的肩,供认不讳:“好,我逼的,我逼的。”

她侧头望着她,摇了摇头:“看到现在的你,真不敢想过去那个不可一世的九章亲王。”当初,她不愿嫁,他不愿娶,今日竟然已成夫妻,人生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他淡笑不语,拉着她穿过梅花林:“朝歌城的地图寻到了,这几日休养好了,三天后就起程去。”虽然想尽快走,但又担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嗯。”她淡声应道,沉吟片刻后道:“四哥,我们回聆风小筑去住一天吧。”从汴京回到燕城,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再回去,这一去汴京,亦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他闻言低头望着她,思量片刻,薄唇微微扬起:“现在去。”她微一怔,面上绽起暖阳般的明亮笑意。

当即让玄成了马匹,两人一道便打马出城,奔向白雪遥遥的山水间。

院门外放着两盆茶花,看来是荣叔一家送来的,聆风小筑的梨树是光秃秃的,后园的紫藤也是花叶落尽,凤浅歌将茶花搬入院内,让荒芜的院内多了一抹绿意。

屋内的东西还是她临走时的样子,放在桌上的竹笛蒙了薄尘,他抬手拿起拂去上面的尘埃,薄唇上扬,就这东西硬是让他学了几个月才学会。

煮清茶一壶,茶香袅袅而出,驱散了这初冬的清寒,有笛声幽幽在宁静的院中起起落落,缠绵不断,流转不息。

看着夕阳西下,他们似乎又回到曾经那样的平静的生活。

她温柔地起手替他斟茶,他望着她,出声道:“我爱你,浅歌。”他本不会说这些些矫情的情话,可是这一去他怕再也没机会跟她说。

他爱她,一生如是,此生不悔。

她拎着茶壶的手一滞,唇角勾起笑意,道:“我知道。”这些年,他从没有说过爱她,但他已经在做了。

她本以为这一生他都不会说的,他不是那种善于甜言蜜语的人,这些话不易从他口中说出。今天终于听到了,她却感觉无尽悲伤,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朝歌之行,也许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快到尽头。但这一生,他没有后悔遇上她,没有后悔爱上她。

第三日的清晨,玄成等人已经在镇上等候,一行人踏上前往朝歌的路途,那座遗失百年的古城,那个百年前传言的人间乐土。

上了马车,凤浅歌取出她曾在皇陵之中寻到的地图,萧飏拧着眉看了片刻:“哪来的?”

“你家祖坟盗来的。”她扬眉望着他,笑得贼兮兮的。

他顿时嘴角抽搐,原来那次皇陵被盗是她干的:“你那时候就在找朝歌?”

她抿唇沉吟片刻坦然言道:“是找镇魂珠,当年是镇魂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而且传言它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时候想也许找到它,可以带我回家,可是慢慢才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闻言眸光微沉,忆起封国之行当发现血珠不是镇魂珠之时她情绪失控的一幕,她只是想回家,一个她渴望已久的家,一个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带来温暖的家。

“不是说元清皇后是夜家出来的吗?你知道些什么?”她打破两人的沉静,漫不经心问道。

萧飏微怔,沉吟片刻后道:“传说她三岁能诗,五岁能琴,十岁便已经修习兵法修略,与睿敬皇贵妃,那盛极一时的夜家奇才,本该是她入宫为妃,但大婚当日,她于十里长街逃婚而去,也自此反出了夜家和苍月,这些者是夜家的禁忌,传下来的并不多。”他平静地说道。

她也平静地听着,对于元清皇后的一切,于她而言,始终都只是她人口中的传说,那是一代惊世红颜的传奇,但若可以,她宁愿从来不曾出现过那样一段一生,如此,便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悲伤苦痛。

向南一连行了数日,依旧没有寻到那座古城,却走了荒无人烟的深林之中,玄成一度怀疑地图是假的,一行人在深林之中,进退不得。凤浅歌与萧飏二人也渐渐看出了端倪,林中布了奇门遁甲之阵,才让他们一直绕来绕去都回到了原点。

一种破阵而入,离朝歌城越来越近,凤浅歌却越发的不安,总觉得那个即将去往的地方,充满了悲伤的气息。

当站在那高大的城门之外,一行人震惊了,朝歌依山而建,城池宏伟,远远可见帝宫高立于城池,气势恢弘,雄浑壮丽,远胜汴京。

一行人策马沿着旧官道,行至城门前,巍巍的城门紧闭着,玄成试图翻开,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凤浅歌翻身下马,深深吸了吸气,缓缓抬手抚上城门,还未使力,高大的城门微一动,缓缓开启,她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袭青衫卓然的男子正勒马停于城门之后。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结局之情敌相对(修,萧)

高大沉重的朝歌城门缓缓开启,微凉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凤浅歌眸光微一动,是紫藤花香,伴着那幽幽的紫藤花香,那一袭青衫磊落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润似清风的面容难掩的憔悴和疲惫之色。

他持着缰绳勒马停在里面,怔怔望着站在城门之外的女子,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曾有多少次他梦到她站在这里,一步一步走进这里,她会微笑着走到他面前,说:我回来了。

四目相对,视线的胶着仿似已经穿透了千年的时空,他似乎是想在她的目光中找到些什么,万千思绪堵在喉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既激动,又感慨。

她以为此时他是该在封国追查楼暗尘,没想到他会在这朝歌城内,风从她的背后吹来,拂乱了青丝,缠绕着她的眼睛。几步之外的萧飏等人亦看到了城内的一行人,面色微变,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萧飏望了望怔然不动的她,举步上前站到她身侧朝对面的人问道:“宣帝可找到安陵容她们了?”他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追查安陵容的行踪至此。

看到出现在视线内的白影,他眸光骤然一沉,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自嘲和苦涩,原来…是他的幻觉,他怎么忘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九章亲王。

凤浅歌收回目光,微垂着眸不再看前方,这满城的紫藤花香随着呼吸进入她的胸腔之中,带着绵长的悲伤气息,溢满她的五脏六腑。

“有事吗?”修涯淡淡出声问道“如果是想帮忙的话,我想不必了,朕可以自己处理,九章亲王还是回西南好好休养你的身体要紧!”字字冷寒如冰,让人不寒而粟。

她为她换血疗毒之事,唐九已经告知于他,从最初的嫉妒到愤怒,到如今的无力,他已经麻木,千疮百孔的心,伤得再无处可伤。

萧飏薄唇微抿,他知道面前那个人是恨他的,不仅因为他姓萧,因为他与夜家有关,更因为他身边这个女子,那个人每一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那样的柔情万千,大婚之时,昌和宫之时,百花诞之时…那一幕幕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凤浅歌微微抿着唇,心在一瞬间揪得很紧很紧。这满城的紫藤花香,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喘息。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淡淡扫了一眼两人,眉眼沉静说道。聪明如他们不会猜不到楼暗尘等人的用心,既然知道就不该来,更不该让她再卷进来。

她默然,举步朝内走去,与她所乘的马擦身而过,一支马鞭横在身前,冷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回去!”

她顿住脚步,袖内的手攥得紧紧的,绕开挡着她的马鞭举步朝内城步去。

偌大的朝歌城无一丝人迹,空迹得让人不寒而粟,冷寒的北风在城中吹荡着。修涯依旧勒马停在城门口中,握着马鞭的手已经停半空,宽大的袍袖在风中飘舞着,萧飏依旧站在离他几步之外的距离,朝玄成望了一眼,示意他们先跟她进城。

“王爷…”玄成不放心,面前的那个人可是千方百计想要主子性命的大敌,现在他们怎么能就让他一个人对敌。萧飏眸光微一凌,几人还是离去,玄风先行随凤浅歌离去,玄成在稍远处望着城门处的两人。

修涯收回手,淡淡望向那一袭白丝锦袍的男子:“你不该带她来这里。”

“这个结,总要有解开的一天。”萧飏平静地说道,他曾有多么痛恨面前这个人,他从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会以如此平静的心来面对这一切。

修涯冷然一笑“你就不怕…她会想起过去?”

“那不正是你所希望。”萧飏望着马上青衫翩然的人,眉眼沉静。

沉默,无边的沉默,如同这座空落的城池,一片死寂。

那确实是他曾经所希望的,可是现实总是有诸多阻拦,现在即便想起了,他们还有可能吗?过去只会让她更加痛苦挣扎,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想起也好,忘记也好,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幸福的活着,带着他所有的希望和爱,萧飏默然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他想,那也是对面那个人心中所希望的。

修涯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凌云,让随在身后的人先行离开。

“不介意的话,带个路。”萧飏淡声说道。

修涯默然,二人一道朝城内步去,高大沉重的城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站高高的帝宫,眺望着整座朝歌城,是那样的巨制雄浑,大气磅礴。

“当年这里一定是片人间乐土。”萧飏慨然叹道,曾经苍砻王朝是强胜于苍月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夜家才千方百计的对付苍砻,甚至连自家人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