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要动手, 发现从良竟然晃晃悠悠的又把脖子直起来了, 眼神在一片白雾中显得特别迷蒙, 没有聚焦。

“你, ”系统诧异道:“你怎么还没昏过去?”

从良反应有点迟钝,但确确实实还清醒着,“不知道……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脑子乱糟糟的……”

系统沉默片刻,叫道:“我知道了,是回生丹缘故,你吃了回生丹,自我修复功能强悍, 吸入雾气也会迅速代谢出去, 所以这雾气没有办法使你昏迷,只能让你手软脚软!”

“那你赶紧起来,上楼你肯定上不去,”系统催促从良, “你到屋子里去,一会雾气里会有鼠群甚至流浪猫狗经过,你这种状态,赶紧找个高点的地方待着,免得被啃了。”

从良闻言,迟疑了片刻,开始咬牙试图站起来,只是站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倒是折腾的更没力气了。

“祖宗!”系统恨铁不成钢道:“您能不能先把您那大宝贝儿放下,自己站起来再想办法挪动他!”

从良被系统喊的一愣,反应过来,确实是这样抱着丁卯站起来要废很大的力气,她自己站起来再去拖他就轻松多了。

从良回想起她小时候有次感冒,把白加黑感冒片给吃反了,大白天的吃了俩黑片,当时的感觉和现在一样,眼前也是“云山雾罩”脑子反应迟钝,那天还他妈的赶上期末考试……她破天荒考出了一个个位数,让她爸妈二人组合双打了个爽。

伸手摸了一把,膝盖骨完好,估计刚才跪碎了又自己重新恢复了,从良扶着门框站起来,弯腰去拽丁卯,她已经习惯了一身力拔山河,这雾气吸了就像身体被掏空很是糟心。

从门口到里屋这一段距离,从良只是拖着丁卯的上半身在地上缓慢的挪,就把自己挪出了一头一脸的汗,门关上隔绝能跳起来的猫猫狗狗,耗子只要高一点,就没那么容易被咬到,猫狗的话,从良现在这种状态,根本没有驱赶的力气。

从良找了一个高一些的办公桌,把上面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划拉到地上,蹲下身两手按着膝盖蓄力,汗水顺着斜翘的眉角淌成流儿,她胡乱的伸手抹,不小心捅到自己的眼珠子,好半天都没睁开。

系统:“……”

屋子里的雾气比楼道里头要稀薄一些,从良跟一头刚犁完八百亩地的老牛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总算蓄起一些力,抄着丁卯的腋下和膝盖往桌子上举。

一鼓作气——没能上去,从良又牺牲了她的膝盖骨,咔吧一下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丁卯,头抵着他的胸口大喘气。

“你他妈的变成蛇出来帮我啊!”从良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力不从心的状态,心里着急想到系统能变成大蛇,就赶紧吼它。

系统:“……”

“你吸一次雾气就傻了吗?”系统无语道:“你有无敌大血包特效,雾气没办法把你弄晕,我虽然是神套装,可我是条蛇,我变身完事吸到雾气马上就昏了,然后你能弄的动我吗?”

“我一条蛇,难道要让耗子给啃了吗!”

从良把脑门往丁卯的胸口磕了两下,嘟囔道:“这雾气吸多了会不会影响智力啊……”

已经有耗子叽叽喳喳的围过来,从良把门关了,数量虽然不多,可她除了挥手赶一赶,真的没有一脚踩扁的力气,变异的耗子根本不怕人,从良眼瞅着自己的小腿被咬了,还有耗子顺着她的衣服往上爬到肩膀,看样子是要咬她娇嫩多汁的脖子。

从良使劲晃了一下肩膀把耗子给晃掉,她得赶紧站起来,她没有痛觉,被咬一口也能很快恢复,可是丁卯不能再受伤了,耗子要是把她当成踏脚凳,再咬到丁卯得心疼死她。

一声“嗷!”的惨嚎,系统被从良这声嚎的直接跌坐在操作台上,从良本来想自己给自己打下气喊个口号,谁知道一出口,自己也吓一跳,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

赶紧把声音戛然而止,从良趁着四圈被她喊懵的耗子都雾中凌乱时候,一个猛劲站了起来,抖着胳膊把丁卯弄上了办公桌子。

虽然是脸朝下滚上去的,但总算弄是上去了,耗子围着办公桌蹦也够不到,从良松一口气,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了她一小腿的耗子甩下去,脑中突然一声比她刚才还凄厉的惨嚎。

“啊——”从良吓一哆嗦,差点坐地上,系统尖啸:“赶紧他妈的上去啊!你小腿啃掉一圈肉,一会啃没了啊啊啊啊——”

损就损在从良没有痛觉,低头一看……两只小腿血肉模糊,后背还爬了一个,回手扫下去,这才爬上办公桌。

桌子是这屋子里最高的,长度勉强够用,宽度却不尽人意,躺一个人都捉襟见肘,两个人只能摞压摞,或者侧身相拥,从良跪在桌子边上,还生怕把桌子弄翻了,四圈不断有耗子向上蹦,却因为够不到撞在桌子侧面的“砰砰砰”声。

小心翼翼的躺下一点边边,脑袋半个枕在桌面上,从良极小幅度的把丁卯往旁边推了一点点,又慢慢的把人翻过来。

丁卯的一只手臂被从良拽过来横着,确保耗子够不到,从良才躺上去,腿绞住丁卯的腿,手臂揽住丁卯的腰身,两人严丝合缝的紧紧相拥,才将就将吧的都保持在安全范围。

天色全黑,从良只仰头在丁卯的喉结处偷了一个吻,就再也一动不想动,雾气越发浓重,她四肢和头脑也越发不听使唤,黑沉中,只听四周耗子们不断“砰砰砰”撞在桌子侧面的声音,提醒着从良不能睡,不能昏,一但失去意识,掉下去或者手脚垂出桌面的范围,都不是好玩的。

好在脑子里还有系统的声音帮着从良不断保持清醒,给她放各种激烈的音乐,或者放挺神醒脑的违禁片片嗯嗯啊啊的提神。

“这片子我基友新宿主弄来的,”系统翘着二郎腿在系统空间用大屏幕播放,“就是给你带烧烤的那个小娘炮。”

从良搂紧人事不知的丁卯,悄悄翘了下嘴唇,这招别说,还挺他妈的提神。

“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吗?”系统啧啧两声,“这女人叫的太血糊了,这是知道她在演,不知道的还以为刮宫。”

“这男的,我的天的啊,你是没看见,尺寸和体格子成反比,就这样这女人还叫啥啊……”系统又啧啧啧,“我说她怎么老回头看,是不是感觉不到啊……”

从良没忍住,虚弱的笑了下,脑子里慢吞吞说:“你知道个屁啊,瞎评论……”

“我怎么不知道?”系统顿了顿,“我就算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从安那尺寸,硬起来能毁这男的仨。

从良没再接话,系统又在哪叭叭叭的讲解,这个放完了又换了一个,一开头就啧啧啧啧一长串,“这哪是人的尺寸,这他妈的是驴吧……”

“……”从良哭笑不得,说的好像它见过驴啥样似的,这一听就是英语,肯定是歪国,跟她们压根不是一个品种。

虽然满鼻子都是酸腐气味,虽然一片漆黑里,耗子们锲而不舍的叽叽喳喳和砰砰砰有点恐怖,但是从良怀里抱着她好容易救回来的大宝儿,脑子里还有系统不间断的吐槽,一夜而已,虽然时刻吸着“安神香”也就这么瞪着眼睛熬过去了。

天色大亮之后,雾气开始逐渐稀薄,从良一夜没翻身,感觉半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更别提丁卯,只是她力气没恢复之前不敢轻举妄动,耗子们一晚上一口肉没吃到,越来越暴躁的在“砰砰砰”撞击桌子。

从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顺便看了眼丁卯的腿,烂的快要见骨的伤,昨天被她挤出一个窟窿的地方,已经见着新生的红肉了。

从良从系统空间里摸出营养液,自己喝了两瓶,又捏着丁卯的嘴喂了几瓶,这才安心等着中午十二点雾气散。

“你知道吗?”系统突然出声,“咱俩已经成为营养液和修复凝胶的消费大户,而且这些花积分消费的东西,就只有你自己往穿越世界的人身上用……”

“已经成为笑话了是吧?”从良撇嘴,“闹笑话的又不是这一件事,有什么稀奇。”

“你现在自己的积分多少,你有多久没查过了?”系统又说:“你跟他搞了三辈子了,你怎么还没腻歪啊……”

从良没吭声,侧头亲了亲丁卯凹凸不平的脸,半眯的眼中,是一片塞过雾气的迷蒙痴恋。

“他每一世都一样,却又不一样,”从良轻声说,“拨开他每个世界都不同的“外壳”,就能尝到我当初喜欢上他那时候的滋味,我一开始不适应,现在还挺喜欢这种过程……”

“你这个世界没戏,丁卯完全就是把原身当成女儿养大的,原身还那样对他,醒过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尽力试试,”从良只要不牵涉到大宝儿的生命危险,就挺乐观,“万一动心了呢。”毕竟她有的是时间去磨,去让他感受。

跟系统闲聊,顺带着把空间的持有物和总积分查了一遍,时间过的似乎也挺快,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气就全部消散了。

从良正跟系统扯皮,四圈耗子好像没几个了,她的手极其不老实的游走在丁卯的劲瘦腰身上。

突然似有所感仰头睁开眼——撞进了另一双半睁的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五叔:你手干什么?

从良:按,按摩?对!促进血液循环……

第93章 修罗场之鬼面五叔

这双眼怎么说呢, 里面没有复杂多变的各种极端情绪,一片空荡荡的死寂, 从良倒是宁愿看到丁卯震惊不解, 甚至歇斯底里说狠话。

至少那样,还吵还闹, 关系就有修复的可能,而此刻丁卯看她的眼神, 完全跟一个桌子一把凳子没什么区别, 要说有的话, 大概就是他不会离这么近看一张桌子, 一把凳子。

很快,丁卯连个表情都欠奉,直接合上了半睁的眼,把从良满含期待忐忑的神情,从他两排纤长的睫毛挤了出去。

系统在脑子里“啧啧啧”,从良手还在丁卯后背上,指尖试探性的摩挲了两下,丁卯连睫毛都没闪一下。

从良默默把手拿出来,硬着头皮叫了声“小五叔”用的是鲜少才会出现的那种软绵绵音, 只有床上受不住, 才会出来的求饶调子,讨好意味十足。

然而出口一点效果也没有,丁卯闭上眼睛之后,跟昨晚昏迷的时候一样, 再没给从良一点活人的反应,从良动了动嘴唇,实在是把自己那点柔软都掏空了,再不知道能怎么办,只好闷不吭声的坐起来。

力气恢复,昨晚上耗子在她身上弄的那点伤口,早就无影无踪,桌子旁边还有几个耗子在锲而不舍的试图往桌子上爬,从良在大宝儿那讨了没趣,蹦地上一脚一个,连踢带踩,迅速把几个耗子解决了。

想想原身干的那些事,大宝儿那轴性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好的了,从良一口长长的气叹出声,前几世好歹还只是囚禁贩卖和陷害,这一世直接升级到见死不救和背叛,从良瞅了眼侧躺在桌子上,连动都不动一下的丁卯,心道这辈子可能没搞头了。

没搞头也不能不管大宝儿,从良一脚把一下转悠在她脚边研究下口的小耗子踢上了天花板,“当!”的一声,掉下来摔的直蹬腿。

回身也不再没话找话了,抄着丁卯的腋下和双腿,就把人轻轻松松的抱起来。抱起来从良下意识的颠了下,这种力量回归的感觉真好。

从良抱着一个比她自己高了不少的大老爷们就往门口走,要先回到天台上,别管怎么说,那里好歹安全,把丁卯安顿下来,她要赶紧出去找视物,水、衣服、吃的用的。

饶是丁卯上一刻正在心如死灰,猛地被悬空抱起来,也蓦地睁开了眼,对上视线的一刻,一个满是眼带震惊,一个满含是讨好,从良脖子往前伸了下,一个嘴儿差点就亲上去了,好在她现在没吸雾气,智商还在线,戛然止在丁卯猛然睁大的双眼前。

“嘿嘿……”从良讪笑,鼻子妆模作样吸了吸,道:“小五叔,你身上酸了,我把你送上天台,然后去找水给你洗澡。”

也不是完全就没办法触动,从良心里美滋滋,做个要亲的姿势就吓这样,要是真亲了,就不信大宝儿还能做出心如死灰状。

丁卯没吭声,只是挣扎着要下地,从良昨晚给丁卯用了那么多凝胶和营养液,效果并不太好,这会一边的腿还肿着,甚至还发着烧。

只不过从良虽然不在意这个姿势,反正她力气大,但这一世大宝儿显然不是个让女人抱的款,再说等会上楼,她这样抱着也不合适,就没阻止,从善如流的慢慢放下了丁卯。

“小心点,”从良殷勤的钻进丁卯一条手臂下,“我扶着你……”

丁卯此刻的模样,真的不是一句糟糕能形容,就单单是半边凹凸不平色泽渗人的伤疤,心脏点的人,见了饭都吃不进去,别提他发着烧,嘴唇干裂满脸通红,因为眼睛四圈都肿了,头发乱糟糟的,浑身脏的不能看,还阴着脸,活脱脱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可是从良一点障碍都没有,不是因为她没有审美,是因为三辈子,这男人长什么模样,爱吃什么东西,身上什么味道,连干那事时候,最爱什么频率,都烂熟于心。

无论外表怎么变化,都已经无法影响她的感官,只要是他,接近他,那种舒心惬意,都变成了下意识,从良觉得,她爱大宝儿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从良整个人都钻进丁卯的怀里,紧紧圈着丁卯的腰,要不是丁卯的精神实在不好,她真想掐一把,侧腰一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紧实的手感,早上才摸了没一会人就醒了,腰以下还没来得及摸呢……

丁卯老半天站着不动,从良只好先开口,“走吧,”说着把丁卯的胳膊往她这边架了下,大部分的重量扛上来,丁卯这才开始动腿。

他不动,是因为他动不了,没有力气。他左腿伤口处包着,肿不像样,没什么知觉,也看不清楚什么状况,他的脑袋因为持续的高烧已经不能思考,嗓子干的呼出一口气能着火,鼻腔也和眼睛也火辣辣的疼,嘴唇干裂,耳朵嗡鸣,他不知道昨晚从良和他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不知道从良为什么找他,为什么。

不是早就已经放弃他了么。丁卯不知道从良什么目的,他心里的小姑娘已经死了,从这世界改变的那一天开始,就死了。

他只有当成死了,才能不去回忆,他不想回忆。试探的把自己的伤腿踩了下地……根连知觉都没有。

“你走吧……”丁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干涩,他这条腿废了,他就算熬过来,也早晚要死,去哪都没有意义。

从良哪能不知道丁卯怎么回事,掐了下丁卯的腰,还是不由分说把他横抱起来,“你的腿会好的,”她实在是心疼的要命,脸色自然就沉,连声音也很生硬,“我不会再……”抛弃你离开你。

从良顿了顿,搓着牙花子,顿了顿,改了措辞,“我这辈子都会跟在你身边。”

丁卯抿着唇没吭声,从良生怕他又挣扎,四层楼几乎是跑上去的,到了天台的门口。把丁卯放下来,正要推门,天台的小门开了。

一群身上包的破塑料的人站在门口,看似正要出去,打扮的活像是集体去要饭的丐帮,从良打眼一扫,全是青壮年,应该是去弄吃的,只是塑料包裹,能挡得住什么?

领头的是昨天的连毛胡子,先盯着丁卯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意味不明的对着从良笑了下,旁边胖子,“哎呦”了一声,拍了把丁卯的肩膀,“命大,佩服!”

确实是命大,能在雾来的时候,在下层过一夜还没被啃成骨架子,算是奇迹。

从良昨天也是点儿正,那间屋子里还真就耗子的数量不多,要不是她没有昏厥,被啃了也能恢复,又及时关了门,得以无惊无险的撑过一晚上,换一个人,铁定活不成。

“起开,”从良没工夫跟这站着让他们看,“别挡道。”

从良扶着丁卯往里走,一帮人神色各异的给让了路,这里的人来来去去没人在意,因为吃的用的东西都要自己去找,找不到就饿着,没人会可怜你,牵涉不到自己的利益,所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人在乎。

甚至有个大姐还好心的问从良:“要出去,你去吗?”

从良对于善意,永远是温和的,她笑笑摇头:“不了,我等会。”

大姐迟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就跟着一伙人一块儿出去了。

从良扶着……不,几乎是拖着丁卯到了她醒过来的那个帐篷,里头不知道被谁给放了衣服,可见她昨晚出去的时候,有人占了她的地方,大概是以为她活不成了。

从良不打算惹事,把衣服拿出来搭在顶棚上,把丁卯扶着先在别处坐下,把被子拿出来好好抖了抖。

这一抖,竟然抖出两小袋饼干,还有半瓶水,从良把被子重新铺好,扶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丁卯躺好,把饼干拆开塞到他的手里。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她以前藏的,还是昨晚上鸠占鹊巢的人藏的,先吃了再说,她等会去找,再重新还来。

丁卯嘴唇干裂,呼吸粗重,他瞪着手里开封的饼干发愣,从良挠了挠脑袋,把水拧开,四圈找了找,也没找到什么能擦瓶口的东西,只好且倒水且洗瓶口,把瓶口好赖洗了洗,才递到丁卯的唇边。

“你先对付垫垫,我马上出去找吃的。”从良见丁卯不动,就扶着丁卯起来,扬起水瓶给丁卯灌了一口,丁卯到底没让水洒出来,而是含着水侧头看了从良一眼。

丁卯的眼球周围爬上细小的血丝,眼睛肿着,却竭力的瞪开,显得面部特别狰狞,加上本来就毁了一半的脸,胆小的能给看哭了。

从良看着也一愣,却不是因为丁卯的模样,丁卯这一眼总算是带上了情绪,哪怕复杂又凶狠,从良根本解读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总比死灰一片,要好的太多,从良登时心中涌上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狂喜。

“小五叔……”趁热打铁,她轻轻的搂住丁卯的脖子,道歉的话在唇边转了好多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从良不是到这里矫情不肯背锅,她只是觉得,原身的锅,根本不是道歉能原谅的事。

千言万语,从良最后还是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她说:“我这辈子都跟在你身边。”就算不能像恋人一样在一起,被你当成“女儿”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系统:你咋不给人家换药了?

从良:不能好的太快。

系统:……我没听错吧,你不是心疼的要死要活的?

从良:没大碍了,就不能让他好的太快。

从良:他好的慢,我才能借着他不利于行伺候他啊,没有肌肤的摩擦哪来爱情的火花?

系统:你们农村人真会玩……

第94章 修罗场之鬼面五叔

丁卯说不上自己此刻的感觉, 小姑娘很小的时候就粘着他,最开始他也总是各种不耐烦,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 不肯叫他小叔叔,只一个尾巴一样, 跟在他的后边叫哥哥。

怎么哄怎么讲道理都不肯叫叔叔,哥哥一喊就是十几年。

什么时候开始适应, 开始包揽责任, 开始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丁卯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今年三十二岁,世界没有改变之前,他一直在等着小姑娘长大,他不是从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从老太太临死,却把亲孙女托付给了他。

丁卯总想,再等等,等小姑娘长大嫁人,他就找个性格好的女人结婚, 工作之余, 就帮小姑娘带带孩子,他甚至连自己以后会有孩子都没有想过,粘着他叫哥哥的小姑娘,已经早早的把他的心态, 生生从青年拉到了老年“含饴弄孙”的行列。

世界变了之后,他有多么庆幸,他的小姑娘那天恰好在他的身边,要是小姑娘出了意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刚到从老太太的家里,小姑娘才八岁,身体不好,感冒一次非拖到一两个月才好,刚好一点就又赶上了下一波,父母离婚,她的父亲工作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她。

丁卯当时岁数已经不小了,他本来可以自己生活,早已经成年了谈什么收养,只是从老太太和他母亲交好,他母亲生他是高龄产妇,父亲走得早,母亲去世的时候,总觉得留他一个人在世界上太可怜了,非要把他交给昔年最要好的老姐妹照看。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可怜在哪?丁卯哭笑不得,却也绝对不忍心辜负母亲的意愿,虽然一开始没有住进从家,却是一边上学,一边在竭力的照顾那家里祖孙两个。

慢慢的他彻底被绊住了手脚,过早的体验养孩子,从手忙脚乱到游刃有余,生病上学小姑娘的生理期青春期叛逆期,他一步也不曾缺席。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一切都照着他预想的方向在走,突然间这世界就变了,他因为小姑娘在身边而没有陷入慌乱,也因为小姑娘在身边,反复品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虽然他从不愿意用“背叛”去形容,就像他不愿意去回忆原本熟悉的世界和他亲手照顾大的小姑娘都变的面目全非一样。

丁卯脑子像被人伸进了棍子搅合,他被他的“小姑娘”抱着,刚才在楼下那些场景,此刻因为含在嘴里已经慢慢随着他的体温变热的水,变得真实起来。

不是做梦,不是他高烧过度的臆想,原来是真的——他的“小姑娘”真的来找他了,肯叫他五叔,还说了要一辈子都跟在他身边……

他瞪着眼睛仔细听,他以为会听到像前两次的道歉,却没想到又听到那句——我一辈子都跟在你身边。

丁卯闭上弥漫着血丝的眼睛,面部抽搐一样狰狞了片刻,走投无路的叹一口气,慢慢的咽下含着的水,不管是道歉也好,是一句随口的承诺也好,他终究是没办法对着他的“小姑娘”狠下心。

这一点水,不够润泽他干渴的嘴唇,也浇不灭他滚烫的体温,那一句不知道真假的话,却让他这么多天的死寂的心直接崩盘。

从良抱了丁卯一下就放开了,见丁卯闭着眼,从良扶着他躺下,把水和饼干都放在丁卯的手边上,并不知道看似坚如磐石无处下手的局面,已经在暗处,悄悄的从裂纹里生出嫩芽。

人心朝下长,“父母”对孩子的包容,很多时候,都无理到变态,包含了生与死,横跨过恶和恨。

你道歉,我就原谅你,你不道歉,我也没办法恨你,丁卯把原身当成孩子一样,伤疤没好,就因为“关切”忘了疼痛。

不过这种松动,和从良怀着的感情南辕北辙根本是两叉的,她要是知道了大概庆幸不会有,会直接吐血。

“我去找吃的用的,很快回来。”从良借着试体温的机会,伸手贴了贴丁卯的额头,丁卯睫毛闪了一下,这些天咬牙扛着的那股劲散了,持续高烧带来的眩晕,加上心绪一崩,立刻陷入了昏睡。

没有计时的东西,天也一直灰扑扑的,没有太阳能来给她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只能在看着快要天黑的时候,竭力往回赶了。

这大楼附近的商场商店肯定是已经被搬的差不多了,从良下了楼,顺着寂静的街道选了个方向往远一点的地方走,街上横七竖八的有几辆已经报废的车,道两旁的灌木无人修剪,生长的方向很是肆无忌惮。

只是但凡绿植的颜色都不鲜亮,萧条的街道,玻璃破碎的店铺,垂到一半的广告牌,和灰扑扑的天幕融合成一幅褪色的油画,看了让人心生压抑。

走了一会,后头跟上来两只耗子,窜着去啃从良前一天被啃的裤子破碎,却依旧完好的脚腕。

从良一脚踢飞一个,剩下那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危机,且向后退且叽叽叽的跑了,从良瞅了眼脚腕上已经渗出血的牙印,皱了皱眉。

刚好路边有个被砸碎了门的干洗店,里头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堆衣服,从良捡了个裤子,拽着裤腿一扯两片,绑在了脚腕和小腿上,又把晾衣铁杆徒手拽下来,折吧两下,勉强做了个武器。

甩了两下还算趁手,把尖端翘起来的铁皮撕的更翘,从良不再耽搁,快步往远处走。

只是走过了三条街,她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乐观,临街的所有商店都被砸的差不多,再往远了走就怕要黑天来不及往回赶,只好进了家箱包店,钻到库房弄了个大的拉杆箱子,顺道暴力破除了这家楼上的房间。

门一开,从良脑袋才探进去,一声凄厉的猫叫伴着一个阴影速度极快的扑上来,从良飞速缩头关门,只听“咚!”的一声,没来得及转弯的猫撞在了门上。

“好机会!”从良又一把大力推开门,“当”的一声闷响,给撞在门上刚落地的猫,又来了个二重奏。

从良没耽搁,关门甩棍子同时进行,只是棍子甩到一半,发现猫软绵绵的侧瘫在地上,已经翻白眼了。

一只橘猫,很瘦,隔着猫毛都能看到肋条骨,刚才那场爆发,显然是它的极限。

从良没有照着它的脑袋抡一下给它个痛快,而是随手拽了茶几上的桌布扔在了猫身上。

猫是活活饿死的,说明这屋子里铁定没有老鼠,或许曾经有,但肯定也已经让猫吃光了,外头的商店都被搬的差不多,希望这里有收货。

从良把拉杆箱从走廊拽进来,先开门进了厨房,两盘子已经风干的菜摆在碗柜上,从良心里一喜,这里住人的时候是自己做饭的!那就肯定有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