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冷哼,突然侧过身,左手支在季小清身侧,脸颊与她靠近,双目直视她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了解不深。我不可能还像个刚进入人类社会的‘小狮子’,都过去两年了,你不该试着了解现在的我吗?最算我在一些方面改变了,我还爱着你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的目光太过锋利,在她心里攻城略地。

季小清眨了眨眼,找回思绪,回答他:“是的,这个是最重要的。你没有改变,你一直是我认识的聪明的华山,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你。”

她那句“你没有改变”令他的眼眸黯然几分,她还是不了解他。

罢了,夏名遐伸臂将她揽进怀里,脸颊抵在她头顶,有清雅的香气盈入鼻息。

地上的小白摇着肥尾巴走过来,可怜巴巴地看向两人。夏名遐瞥眼看它,眼神薄凉,小白立即吓得倒退几步,回到毛毯边,趴在地上咬毛绒公仔,不再打扰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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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季小清和傅景曦都没怎么联系过。傅景曦这阵子非常忙碌,先是小六子的事,闹得兄弟们每天都轮流去爵士酒吧陪伴他。

再是他得知夏启亮被拘留后极力为其游说,他知道夏启亮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他和夏启亮从高中时期就认识了,虽然交情一直不算太好…

他希望开庭的时候夏启亮被判无罪,却没想到夏启亮居然在拘留所里签了认罪书。随即被判了五年刑。傅景曦想也不想就知道,这是谁搞的鬼…

傅宅,茶室内,傅明栋和汤晟坐在软垫上,一起品尝茶几上的香茗。

“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傅明栋沉笑,声线低缓。

“是老师教导的好。”汤晟微微欠身,极度恭谦。

傅明栋挑眉,“噢?我教导了你什么?”

“做事不能心慈手软,”汤晟嘴角扬起诡谲的弧度,“要趁人之危,诱之以利,左蒙右骗,逃之夭夭。”

绝不心慈手软2

“哼哼,”傅明栋冷笑两声,随即感叹道,“原本以为夏启亮能发挥更大作用,可他不去用心对付夏名遐,反而查到我头上来。再让他逍遥下去,迟早要放火烧了我后院。”

香茗入口,甘醇微涩,傅明栋不禁拿起茶壶准备再给自己又倒一小杯,汤晟见了立即手快地拎起茶壶为他斟茶。

“老师,现在夏名遐的身份可是被证实无误了,要怎么扳倒他呢?”

“急什么,”傅明栋不以为然的样子,“现在我们只需要等。”

“等?”汤晟不解地问道,“等什么样的时机?”

“等夏洛集团自动分崩离析的时机…”傅明栋话说到一半,突然厅外头爆发出一记哐当声。接着傅景曦匆匆而过的身影自他眼前晃过,他沉声低呵道:“站住!”

傅景曦停下脚步,微微瞥过脸,眼神漠然地看向傅明栋,却不说话。那样子,简直比陌生人更加疏离。

绝不心慈手软3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谁教你这般无礼?直接就往自己的房门里冲!”

傅明栋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掷到茶几上,“哐”得一声,一圈茶水翻出。

傅景曦的目光在汤晟脸上逗留,随即揶揄地讥笑道:“又在谋划怎么害人吗?”

“你说什么?”傅明栋觉得自己的血压在不断升高,心跳越来越疾。

“夏启亮是爸爸你推进监狱里去的第几个人呢?”傅景曦问向傅明栋,有种痛楚在心头泛滥开,本应该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却做了令他不耻的事情。

“…这是夏家的人欠我们的。我早说过,一定会要他们奉还回来!”傅明栋有时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十年前,傅景曦在自己的怀里痛哭的样子,他至今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有朝一日他若登上高位,一定要叫夏家的人不得安宁!

为什么,他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如今在傅景曦的眼里看来是那么卑鄙…

绝不心慈手软4

“呵,”傅景曦努力屏住眼眶里的酸楚,一步步朝傅明栋走去,最后坐到他面前说,“爸,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你就算杀人也是有道理的。你怎么不杀了我啊?”

“混账,你在说什么东西…”傅明栋倒抽一口气,汤晟见他气色不好,赶紧上前去扶住他后倾的身体。

“你把我杀了,我就可以赶紧去投胎了。我不指望我父亲是个大英雄,却更不能忍受他奸诈无耻!”

“啪”得一声,傅景曦的脸被掴到一旁去,眼眶含着里的眼泪也甩了出去,他伸手擦了擦嘴角,随即起身飞快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傅明栋无力地靠在汤晟身上,觉得血液已经冲到头顶,自己的右手手心发麻,他想叫傅景曦回来,嘴里却发不出声音了。

傅景曦回到卧房后平躺在床上,手臂压在眼眶上,他突然想起季小清,最近都没怎么联系过她。随即翻身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她,电话很快就通了,那头穿来季小清的声音,好像一渠清泉冲走他心头的燥热。

她拒绝了他…1

“季小清,你今天有空吗…”他说话的声音不似往常充满笑意,好像一只受伤的兽。季小清察觉了,关心道:“你怎么了?不太开心的样子…”

“出来好吗?我们一起吃个饭。”他虽然是提议,却笃定她一定会答应的。却没想到季小清委婉地拒绝了,“今天恐怕有点忙。我正在理发店。实在受不了这个泡面头,想把头发拉直了…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呢,那时也很疲惫了…”

傅景曦这才发觉,除了她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些杂音传来,看来她确实在理发店里。

心里感到荒凉。或许是太久不见了,也或许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傅景曦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恢复往日的笑容道,“那下次见吧!”

通话停止了。季小清看着手机,却不禁有些担心他。

突然有人用手指扣了下她的后脑勺,季小清吃痛地皱眉,看到镜子里,华山举着一只直发专用夹板,不满地对她说道,“还在想情人呢?”

“谁是情人,你别造谣。”季小清刚说完,周围的理发店店员都嗤笑出声,她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到底行吗?等会我头发做坏了我就让理发师把你的头发全剪了!”

她拒绝了他…2

也不知他兴奋个什么劲,刚才看到理发师用夹板给她夹了一缕头发,他立即上前接过夹板,不管不顾地推开理发师亲自动手。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吗?”夏名遐举起夹板,“咔、咔”得夹了两声,随即开始低头给她认真地拉直长发。

“呵呵,”季小清的眼神不禁柔和起来,“华山,我发现你真的很‘实用’。草坪是你修的,屋顶是你补的,车是你维修的,狗是你牵来的,衣服是你选的,首饰是你挑的,卡是刷你的,积分是算我的,现在就连头发也是你给我在做…”

“嗯哼。”夏名遐自得地点了点头。

她故意说反话:“我听说要报复一个人的办法,就是对她200%地好,彻底骄纵她,让她最后自尝恶果。我可没得罪你吧?”

“你没得罪我,”他一手掳起她的青丝,一手轻轻地夹紧拉直,目光无比温柔细腻,“我只是想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开心。比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开心。”

然后就能使她彻底无法离开他。

她拒绝了他…3

黛黑色的眼眸微微一笑,有细碎的流光转瞬而过。

夏名遐果然没令她失望,头发做出来的效果极好。虽然是直发,却不是笔直地贴着背脊,有一点自然的弧度在里头。

季小清进入大学后就没尝试过直发,她一直觉得自己适合卷发。

卷发给人温和可心的感觉。直发似乎太过凌厉。现在对着镜子照了照,她不禁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其实嘛,直发也非常适合她。

两人挽着手一起走向服务台付款,意外的小白没有跟上他们的步伐,等他们回头看,才发现小白正在玩地上的一堆碎发,白色毛球上沾了一簇簇青丝。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皮!”季小清赶紧冲过去,拂去它身上的发丝,把它抱到怀里,小白还一个劲挣扎着要到地上去玩的样子。另一边,夏名遐已经结了帐,推开发廊的大门,等他们俩跟上来。

两人来到街上,小白不知道哪根筋抽住,折腾来折腾去,活像是患了多动症的问题儿童。

她拒绝了他…4

“它好像很不想回家的样子。”季小清下了结论。

“那我们带它去别的地方溜溜吧。”夏名遐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眯眼微笑。

“去哪里遛狗?”季小清思索,“公园?”她突然想起世纪公园引进了一批印度的花卉,冬日常开,姹紫嫣红一片,当下提议一同去世纪公园。

夏名遐开车,一路上又快又稳,不到半小时他们便进入世纪公园大门。这次印度花卉展办得极热闹,许多市民都离开暖和的屋子走到花香四溢的室外来。

不过他们一进正门,目光最先被吸引的倒不是花卉,而是自行车!公园里有许多游客一同骑二人、三人、甚至四人自行车!那造型就跟蜈蚣似的,一排脚一起蹬车。

“哈哈,华山,我们也去借自行车,走走走!”季小清拉着夏名遐一起借了三人自行车。

夏名遐坐最前头,小白坐中间,季小清坐最后头。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蹬车!”季小清向前方喊去。

她拒绝了他…5

“OK!”夏名遐回答她。

“嗷嗷!”小白也吠了一声,季小清笑开了,拍它脑袋道,“你喊什么劲儿,你也会骑自行车?”

“呜呜…”小白满腹委屈的样子。她不禁又给它轻轻揉了揉,“咦,死样。”

这下小白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一双剔透的眼睛不断转动望向路人,小女孩见到了往往会爆发出尖叫声,手不断向它挥动。而它,作为一只英俊的狗狗,一动不动地坐着,派头十足。

“一,二,三,LET’SGO!”季小清一声令下,夏名遐和她一起蹬脚踏板。一开始车子摇摇晃晃,在路上呈“之”字形行走,把本来兴高采烈跟小白打招呼的女孩吓得花容失色,好在两人很快掌握平衡和技巧,三人自行车行驶得稳稳当当。

虽然空气寒冷,但是骑了十几分钟后浑身都暖了起来,沿路花卉大片盛开,心情爽朗。小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显然也很兴奋。

两人嬉闹了一阵,准时交还自行车,手牵在一起认真地观赏花卉。小白乖乖地跟在一旁。

极端的痛楚

季小清看到许多游客都带着照相机前来取景,她叹惜道:“这么好的风景,错过了就可以了。我们去租照相机吧?”

“嗯,好啊,租那种免冲洗的吧,直接成片的。”夏名遐点头同意,他们俩到现在似乎一张合影也没有,“要不你和小白在这里等我,我去租相机,马上回来。”

季小清冲他眨了眨眼,“不要我陪你吗?”

他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笑容里有几分宠溺的意味,“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夏名遐一个人往外走,公园周围有几家照相馆,总能租到的。

越靠近正门,人流越急。各色的大衣在眼前晃过,有老人有小孩有夫妻结伴而行。高度密集的人声令他脑中感到一阵刺痛。

他停下脚步,扶住额头,等待这阵刺痛过去。却未料下一秒,仿佛有把利刃切中他的神经,他眼前一黑蹲到地上,额上冷汗渗出。

有好心的路人前来扶起他,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夏名遐摇了摇头,勉强站起来,蹒跚地往外走。痛感逐渐消散,视野也明晰起来。

他其实生气了1

他心头的阴郁却不断加重,好似不见天光的梅雨季节里压在城市上空的浓重乌云,随时都要化作大雨冲刷而下。

夏名遐回来的时候,季小清只发觉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当作是冷风吹的,也没多问。找了位路人帮他们两人一狗合影,背后盛开着大片的印度红花。

她笑得格外灿烂,而夏名遐紧紧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这天季小清过得特别开心,把泡面头整成了直发,下午又去世纪花园散心,晚上她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晚餐,饭后让华山去厅里看电视,她去厨房刷碗。

他说要陪她一起刷,最后还是被她推到外头去了。

季小清以前常常想,如果自己的结婚对象把家务都推给自己,每天做卫生煮饭刷碗,妻子保姆二合一,这日子该是多么悲剧。现在看来以前真是杞人忧天了。

她轻哼着曲子洗碗,突然响起白天傅景曦打来的那个电话,傅景曦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她擦干了手拨他的电话,那头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其实生气了2

这简直匪夷所思!晚上七点多夜生活大好的时光,傅景曦居然会关机!难道真的生病了…

季小清隐隐担忧,其实还有层愧疚情绪在,近半个月的时间也没怎么联系他,疏忽了自己的朋友。她又打给小六子和张煦,两人都说这几天没见到过傅景曦。

季小清不禁心头一沉,她飞快地刷完碗筷,走出厨房。

夏名遐见她套上外衣,问她这是去哪儿。而她愣在原地,答不出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很担心傅景曦想去看看他是不是安然无恙。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夏名遐,“傅景曦好像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现在好点没。”

他的目光停顿了一秒,随即微微一笑,“去吧,早点回来。”

她心头落下一块石头,呼了口气笑道:“我很快就回来!”小白一路送她到家门口,她弯下腰拍了拍小白圆鼓鼓的身体,随即大步走向本田车,迅速地离去。

季小清分析下来,觉得傅景曦八成是在家养病。她在路上买了些水果,虽然有些冒失,但还是去见见他吧。她和傅景曦的母亲也打过照面,不至于赶她出去吧?

他其实生气了3

谢湄打开门见到季小清的那一刻,还真是愣神了。要是她没记错,这是既顾妍琦后第二个找上家门的女孩子。

“伯母好,我想问问傅景曦在家吗?”她手上提着两袋水果,对谢湄乖巧地笑。

“在的…你太客气了,还带了水果,”谢湄让身旁的钟点工接过水果,季小清跟着她们走入傅宅中。

“伯母,傅景曦是不是生病了?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口气不太对的样子。”季小清和谢湄一边往客厅里一边聊道。

谢湄微微挑眉,“他跟你打电话了?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好像没说什么,季小清已经没印象了。只记得他的声音很不对劲。正在她吞吞吐吐的时候,客厅里,傅明栋锐利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三个人打了照面。

季小清觉得有点紧张。她是不是太冲动了?他们不会误会她是傅景曦的女朋友吧?她是真把他当朋友看,坦坦荡荡地上门来探望病人,被惹出误会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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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思索着,傅明栋已经跟她招呼道:“季小清晚上好。”

“额…伯父认识我?”这真叫她吃惊了。

“呵呵,”傅明栋笑了笑,却让人不觉得轻松,反而更令人拘束了,“来找小曦吗?方便先跟我谈谈吗?”

完了…真的被误会了…

季小清眼前一黑,硬着头皮来到客厅最边缘处相连的茶室内。傅明栋要给她沏茶,她急忙接了过来,泡茶叶,斟热水,动作纯熟。然后给傅明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手臂弯起的弧度优美。

傅明栋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够了,谢谢。”

她低了头尝了口茶味,还不坏。她思索着还是自己主动解除误会比较好,所以开口道:“伯父,可能有件事情你们误会了…”季小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暗色的茶室内,她的脸颊红了两分,“其实我不是傅景曦的女朋友,只是他的好朋友,担心他生病了所以来探望他。”

“嗯,这个我知道。”傅明栋的话又令她意外了。

那他找她谈什么?

找她谈什么?2

见她莫名的样子,傅明栋的笑意沉了沉,“正是因为季小姐是小曦的朋友,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家里已经给他找了个对象,最近的半个月他们已经见了几次面,希望季小姐在一旁多多撮合他们。”

“什么…”她大脑瞬间放空了。

“给他介绍的对象,我和我妻子都十分满意。是刘检察长的独女,跟小曦一样有留学经历,年龄相近,品行也十分良好。季小清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傅明栋放下茶杯,视线往上看来,目光锋利如兵芒。

她冷笑,“你要我做什么?莫名其妙…”

等她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失礼了。只是突然间真的有些头晕目眩。

说起来也奇怪,从前傅景曦跟顾妍琦走得近的时候,她还暗自祈祷过他们在一起,后来顾妍琦离开了,她甚至觉得有些可惜。可今天听到傅明栋说傅景曦有个结婚对象,还要她帮忙撮合,她真觉得荒唐…

可是她凭什么觉得荒唐呢?他虽然是她的朋友,但他们都会有各自的家庭,会把自己的伴侣、孩子、父母看得更重要…季小清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并且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在焦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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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傅明栋颇有风度地重新问了一遍。

这时谢湄已经把傅景曦从房里喊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精神不济,只是因为听到季小清找来了,他这才出了房门,不然打算在卧房里睡个一天一夜,弥补最近过度奔波的劳累。

抬眼,正见到季小清跟他父亲在茶室谈话。他下意识皱眉,走过去,却听到她那熟悉的嗓音说道——

“呵呵,伯父放心吧,我会努力撮合傅景曦和赵小姐的…”

傅景曦的脚步就这么静止在原地。好像有一种被最亲密的人背叛了的感觉…

他转身,往卧房走去。谢湄立即喝止他:“小曦你往哪里走!季小姐正在客厅里等你呢!”

谢湄的话把季小清的注意力拉过来,他抬眼见到傅景曦的背影正在客厅转角。她立即起身追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借力转过他的身体,见他脸色果然不佳的样子,关心道:“你感冒了?在家养病是吗?我还在想你怎么关机了…”

“跟你有关系吗?”他抬眼,漠然地看向他,“需要你来我家吗?你当你是我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