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随我进了屋子,梨花的身影已经不再。我静静的坐在窗前,赏雨。南宫面色狰狞的吩咐,“都仔细察看着,可又丢什么?!”

半晌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说,“只有庄主的牛角梳不见了。”

我微微楞住,手指不由得漫上发间,轻轻一笑,梨花为我绾发的场景又一次浮现。

“罢了,不过是一把梳子,没了就没了。”

不过是一把梳子,难道真的只有一把梳子的简单吗?

庭前的石桌上,陆修正指导着尹儿的字,我静静的凝视了许久。

南宫由远及近走来,看见这场景一愣,笑了笑,“我怎么看着你们跟一家人一样。”

陆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笑着不语。我看着南宫几日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便问,“怎么了?”

“你从前的声名狼藉如今全都不算了。”

“什么意思?”我淡淡皱眉,心中并不觉得轻松。

“苏梨花给各派各门写了信,说他本是罗风派的人,这一次的事都是罗风派的计划,想要离间四大山庄的关系,还有他说其中之一的计划便是诬陷你。还解释了当日如果你并非那样承认,便会陷入他们的圈套。信里还大赞了你的德行,说你是让他改邪归正。一早各大门派都敬献了贺礼,赞叹你为武林大快人心。”

“梨花呢?”我望着他,想要穿透他的目光。

“他死了。”南宫闪躲了目光,唏嘘一声,“是自尽。”

我点头,不再说话,心中似有什么飘过,不疼也不痒。

远处小语笑着走上来,指着陆修对怀里的隙儿说,“看见没有,快过去让他抱,喊八叔。”

隙儿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陆修。

陆修明显一怔,眼角含笑。我一时间只是发愣,终是下定决心走过去然后低头亲了亲隙儿说:“宝贝儿,喊他父亲。”

陆离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我,只愣了一瞬嘴角油然荡起笑意,那笑意越来深,直到眼睛里去。我们对视良久,他走到我身边,伸开手臂冲隙儿柔声道:“好孩子,让父亲抱抱。”隙儿竟没有丝毫的戒备,自然的张开手,被陆修拥进怀里,那一瞬,我似乎将隙儿当作了那个孩子,那个让我痛了多年的>:纪。我想给隙儿一个父亲,眼前的人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他怕是天底下最疼爱子女的父亲!

身后一只手轻轻捏了我的,我回头对着迎上来的小语微微一笑。

南宫不解的看着我们,又走上去围着陆修转了一圈,陆修倒是被她转怕了,侧身躲到一旁自顾自逗怀里的小人玩。

“死丫头——”南宫瞪了我一眼,“又抢我看上的男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十五章 前尘已断 只若初见

徒山庄,夜很静。

我看着司徒远,微微笑着,“司徒叔叔找我来有事?”

司徒远握着一把牛角梳,递了上来,“这是从他手中拿下来的。”

我淡淡一笑,“他喜欢就随了他吧。”

司徒远一脸疲惫,“你竟然放了他!放了他,就WEB用户请登陆WWW。手@打.сΝ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陆wàp.sdxsw.是放过司徒山庄,你不后悔?!”

“后悔是不是就代表会死更多的人?!”我收起笑容。

司徒远的眼中瞬间明灭了一下,被我捕捉到。我站起身来,静静的,“天下武林就这么有魅力吗?一代又一代的司徒人为之机关算尽,却都遗憾而终。其实我也怕,自十二岁登上那个位子就在恐惧,我是那样担心,担心镇压不住你们这些野心勃勃蓄势待发的叔伯们,担心纳兰家祖的基业毁于我手。就是成长在这种恐惧中,是你们的野心让我不得不坚强!”

司徒远微微扬眉,含笑而望,“堂堂武林盟主,纳兰家的掌门人原来也会恐惧啊。”

“让叔叔见笑了。”

“梨花用死偿还了你的恩情。”司徒远长叹一声。

“司徒叔叔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我笑,“我倒觉得他是偿还了元教和司徒山庄。他再也不欠司徒叔叔了,只可惜,他为了这三家的安宁,又絆罗风教扣了顶帽子,也罢,罗风教本就是早就要除掉的。倘若不除,谁知道江湖上又有哪些门派顶着罗风教的名声干些艫且之事。牺牲一个梨花,已经足够了。”

司徒远苍白了脸。“梨花他…他是敬重你地。”

“哦?!”

“因为这世上。唯有你把他当男人。”

我缓缓步出内间。身后传来司徒地声音。

“我嘱意他潜在你身边伺机动手。他却什么也没做…”

我守在纳兰山庄上上下下打理了三天。勤勉尽心地样子着实让南宫都摸不到头脑。实际上。我是在逐步完成我地“退休”大计!三日后。已升任为盟主地南宫病怏怏地送我们离开扬州。他对我执意带走未来地小盟主愤恨不平。不过坚持要带隙儿走地。却是陆修。不得不说。此时地陆修很享受做父亲地种种幸福。

扬州城外,分道扬鏣。小语被五爷的人接回京城,南宫回山庄老老实实做他的江湖盟主,陆修抱着孩子和我踏上了这条前路未知的洒意江湖之路。

我们由水路离开扬州,陆修说这一去怕是会离京城更远了,我倚着他渐渐有了困意…那个人的确适合做旷世帝王,离开我,他的一切都会步入正轨。原来,毁他前程的祸水是我!

“南宫…很像她!”陆修轻言,话语中的她,我已猜出是元妃。

“是她的儿子。”我深深吸了口气,“和你一样,都是她的儿子!”

回过身,看着此刻满眼通红的陆修,心竟疼了起来!

“你和我…都算是孤家寡人了!”我伸手盖上他的双眸,尽力宽慰道。

“真正的寡人怕是他吧!”陆修勉强一笑,唇边浮起太多的感情。

天佑二十六年秋,德宗登基,年号德佑。

我们的马车停在西宁的郊外,城楼之下看着赫然张贴的皇榜竟然愣了神。这是新帝手书“诏天下”的摹本,尹儿站在我身边突然扬了手道,“那是父亲的笔墨!”只一句话引得周围人的关注,我忙捂上他的嘴,一瞪身后的陆修,陆修忙把他抱了下去。隙儿一路上坐在他肩上,尹儿由我牵着,只觉阳光大好,不说些话实在可惜。

我拉上陆修的手,“出了城,我们怎么走?”

“向东。”陆修答的坦然。

我顿下脚步,愣愣的看向他,他不会不知道,向东便是小行宫。

“陆修。”呼唤的声音轻不可闻。

陆修牵我的手怔怔松开,我却执意攀上他的袖子,心中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不要丢下我!

“袭雯为我生下一子。”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

攥住他袖子的手寸寸下滑着,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凝神瞧着我,眸中流光滑溢,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我的鬓发。只觉得周遭那样静,阳光并不怎么刺眼,光线落在我鬓角的垂发上。矍然一惊,为何还要纠缠?!神情便也凝滞了。

他亦明白,手停在我鬓边一寸,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姿势。

我迅速转身不去看他,只是轻声问着:“所以呢?你要说你不能同我一路?!你要把我送回去?我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你来山庄寻我只是为了骗我同你走?!”

我伸了手,去抢他肩上的隙儿,隙儿被我弄疼了,“哇”一声哭了起来。一狠心,还是把孩子拽了下来抱在怀里,望向陆修,“你走吧!荣华富贵在等着你不是吗?你的端王府,你的美人,你的妻,你的子,都在等你!你何苦随我浪费这光阴!”

我一步步退着,笑看身后追上来的官兵,笑看他们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笑看那些人群声势如天般齐齐跪下,高呼千岁。他们在唤陆修,还是我?!

“你竟然…也会骗我?”我倔强的望向他,决不能示弱,“陆修你竟然也会这样对我?!”

隙儿突然挣脱开我的手,踉跄着步子奔向陆修,一声声童稚呼唤“爹——”,陆修几步走近,俯下身子伸手相迎,隙儿直直栽进他的怀中。

他扶着隙儿看向我,眼神中满是惊痛,“想同你洒意江湖是真心,只是…虞宁殁了,你不肯回去送她一程吗?”

手持圣旨的公公身后的侍从们端着玉绣锦衣匆然而至。公公宣旨,众人再度跪倒,只我,忘记了要跪…

天佑二十六年,十月末。

一场秋雨一场凉,我拉了拉肩头的披风,从车里下来,有些不能适应京城的阴冷了,尤其是在这挂满白绫的门口。巨大的“奠”字顿使周遭冷寂下几分,望着“恕报不周”泛黄的纸张愣了许久,手抚上褪色的门边,是一种刺痛的冰凉。

“娘娘来了…”一身素服的下人迎了上来。

馨香熏疼了眼睛,眼前呆板的牌位渐渐模糊了,我索性闭上眼睛,小声念叨:“虞宁,你倒是走的急,也不说等我回来再和我们一处聊聊。”

身后下人缓步走来,“娘娘,驸马从边

来了。”

我起身一让,正看见萧奕僵硬着步子愣愣的站在灵堂外,他眼神未动,只是直直的盯着棺柩,放轻了步子,似乎担心惊扰到棺柩里的人的样子,我看着他笨拙的走过去,一手扶着楠木棺柩,背过脸去贴在上面。

我叹了口气,自他身旁走过,想要低声劝慰,他手颤抖着攥了我的袖子,带着雨水的寒意,我怅然若失的想起许多年前年幼的他也是这般执拗的拉着我的袖子。

遣散了守灵的下人,静静的,只有烛光的嘶嘶的燃鸣。两年了,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盛,孩童般固执的少年,清俊的面容上不知在何时刻印了刚毅,我发现他在我眼底下终于不再是个孩子了。就像现在,已然学会了压抑,学会了克制。

就这样愣愣站了许久,我终于打算撂下他的手。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僵硬的拉过我的手扣在他脸上。触到一片濡湿,我心底一颤,抖着声音:“奕儿…”

他突然转过身来环住我,脸埋在我怀里,低沉压抑的啜泣声震撼到我体内,震出心头所有的酸楚。

“姐姐,跟着我的人终究不能幸福吗?”他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哥哥是,宁儿也是…”

那一夜,我重复着许多年前的样子,把他半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一下又一下平复他心头的惆怅…

虞宁的棺柩停了五日,因着我同萧奕的情分,如今已身为太后的定妃娘娘特意嘱咐了我料理驸马府的丧事,林贵妃也派了五嫂来支应,可五嫂倒是比谁哭得都厉害,她和虞宁长在一起,又是亲姑嫂,也难免会接受不了。我只是让她在后院照看着刚没了娘亲的小暖暖。

“这些日子劳烦娘娘了。”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

我回过头打量着这个侍女,“你可是虞宁身边最近的丫头?”

“是,奴婢叫乐眉。”

我点点头,“驸马那里你要小心照顾着。”

一个小小的身子一摇三晃的跑进来,直接栽到我怀里,我惊讶了半天才看见后面跟着的丫头,不免嗔她:“你怎么把小郡王带到这地方来了?”

那小丫头说:“我也没办法,小郡王从早上起了就闹着要娘,把八爷聒噪得受不了了,一迭声得叫给送来。”

我无奈,只得打发乐眉带小丫头去暖阁坐着。隙儿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我,我掐掐他的小脸蛋,笑着把他抱起来,他却拉拉我,一手指着府外,“干娘——”

我让人带了隙儿下去,走向府外,只看见小语愣愣的望着府里大大的“奠”半天不动,我走上去拉上她的手,“怎么傻傻站着淋雨不进去?!”

她僵硬一笑,“本打算来看看虞宁,这一会儿驸马在,我便不好进去了。”

“真的不要见见他吗?”我问。

她摇头,“我真的只是来见虞宁。”

我不再为难她,只问着,“五爷还好?”

“总比一开始几天要精神了,毕竟兄妹情深。”

“小语,你真的没想过吗?”

“什么?”

“你和奕儿——”

小语慌乱的搭上我的手,“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好歹是他的嫂嫂。”她说后连自己也是一愣,忙轻笑了笑,“虞宁同我向来要好,她活着的时候,我瞒着她,她如今不在了,我怎么能再做出那种事。”

是啊,小语自然比我是要清醒的,木已成舟,走到这一步,又能怎么样了?一切早就该断了不是吗?这孽缘,早该是断了的好。既然如此,就断的彻底吧。

“你…真的不后悔?”我还是忍不住地问。

她垂了头,“我倒是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已经是五爷的人了。”

我一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们…”

小语抬头微微一笑,“五爷是人中龙凤,我是真心爱慕他,况且这些年他对我再好不过了,在王府里我也习惯了。”

“倘若你是真心的。”我笑了笑,“我便替你再高兴不过了,当年为你做的这个选择看来不是错误的。”

小语微微笑了,突然望着我身后愣住了,我亦回身,看着伫立在五步之外的身影,周身冷下来,一身青衣衬的他如此…沉静。

我骄傲的不肯行礼跪拜,身旁的小语已然俯下身来。

依旧是满身淡然,只目光坚毅,抿唇不语。

我抬脚由另一侧走出,紧了紧麾衣,终是不发一言。

那身影颤了颤,风中如此单薄。

虞宁葬后不久,萧奕便赶回边疆,随扈的是乐眉。听林太妃说让乐眉跟了驸马是虞宁的意愿,因是虞宁的意思,萧奕便没有推托。二人走后不久,林太妃便把暖暖从五嫂府上接到宫里,留在了身边,林太妃最疼爱这个孩子,我心底也为暖暖高兴几分,没了娘,却有一大家子的宠爱。

两个孩子同陆修住在端王府,我依旧四处寻欢于京城内外,广交天下仁人志士,只是身边时常跟着阴魂不散的陆修。

潇湘馆歌艺舞曲为天下一绝,馆中女子才色兼备,多年来,已成为无人不知的一等烟花宝地。又因馆主人脉甚广,所以往来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我和陆修自然也在其中。陆修常来潇湘馆,是因为他在此有一位名动京城的名伶做红颜知己,而我常来,全是为了给这座馆冲人气,只因馆主不是别人,正是有富可敌国之美誉的秋明山庄庄主秋明。

再后来,陆修外出办差,久不在京中。我索性搬了行囊住进潇湘馆,也有心领着孩子一同住进来,因为袭雯三番五次以孩子要安心念书为由就此做罢。

自羽觞楼头望下,馆内灯火处处,暗暗的笑声宴语隐隐传来,不知今日多少男儿迷醉在温柔女子的情怀中?我拿着眉笔自个给自个画眉,对着杯中的影儿,画了自个瞧着,随即又用罗帕湿了酒抹去。忽然想起那日在小行宫外,公公宣的那道旨意我至今还未回复,实在没法回复,陆离要封我为一品皇贵妃,位列六宫之首,暂持东宫大印?简直笑话!就算拿着皇后凤玺来迎,也绝没有回去的理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十六章 争当天下第一名姬

容姑娘——有客。”门外传来侍女的回禀。

“进来吧。”我对镜整了裙衫,轻言。

“公子——”对着推门而入的人垂下头,行礼,笑语。好似是习惯而为。

“你想折我寿吗?贵妃娘娘。”来人径直坐下喝茶WEB用户请登陆WWW。手打.сΝ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陆wàp.sDxSw.,言语中带着戏谑。

“你怎么这样就来了?”见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陆修,我松了口气,“信上不是说要明儿才赶得回来吗?”

陆修叹了口气:“这不是想着早见你吗?”

“怕是想见的不只我吧!”

“我金屋藏娇,守着贵妃娘娘,哪里还敢偷腥?”他轻笑,有些无奈。

我眨眨眼,故意跌入他的香怀,一脸魅惑的看着他的干净明亮的双瞳,他扬了扬眉毛,有意在等我出招。

“公子——是要常住容儿这小楼?”我睁大眼睛,目不斜视。

他笑,嘴角荡起一片涟漪。

“姑娘是在勾引本公子吗?”

我笑。轻轻掩口。顺势揽着他地肩坐起来。斟了杯酒。轻酌。

“这么没有防备。倘若我手里有凶器。你早不知身在何处。”我瞟了他一眼。轻笑着。

他丝毫不介意地摇头:“死在姑娘手中也怕是种享受。”

我望着他胸前方才被我半解地衣襟。他亦无奈地重整衣衫。有意无意问道。“还真是冷情地人。六宫之主地一品皇贵妃就这么不值钱。你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前不久还见了四哥!”陆修低低地说。

“王爷身子还安康吗?”我随口说。

“看上去不错,只是四哥好像很累,我只觉他竟然老了。”

“你问过王妃的身子还好吗?”

“说四嫂之前痼疾旧犯,这些日子好许多了。”

“琼宁的婚事也近了吧?”许是闷得久了,对外面的事都很好奇。

“从前的找的人家她看不起,现在多住在宫里,也常出宫玩上几天。”陆修突然沉默,思量片刻,“那么皇上呢?那么多日不见,娘娘不在意皇上的状况么?”

我的眉毛骤然一蹙,又恍然觉得,为陆离蹙眉,亦是不值得的。于是不再纠结,窗前落花清冷逼仄,那清冷也透在我的语气之中,森冷而凛冽,“若有国丧,天下皆知,不必等我去问。”

陆修倒吸了口凉气,“他很不好!卧病了几日,如今还在担忧大蒙的事端!”

我起身,缓缓走向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