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程文琪有些失落的低头,崔槿转身也没看见,叫来管事的,让他带着自己去找崔栀。

程文琪盯着崔槿离去的背影,心情低落,一抬头就见他八叔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盯着自己,打了个激灵,走过去行礼:“八叔。”

程翊冷眼看着他,刚刚他在楼上看见这小子看着崔槿的眼神脸都黑了,这小子,居然敢打他八叔女人的主意,真是胆大妄为。

“刚刚在同谁说话?”

程文琪愣了一下,回道:“回八叔的话,侄儿同长宁侯府的阿槿说话。”

“阿槿也是你叫的?”

“啊?”程文琪有些不解,怎么不能叫阿槿了,他同阿槿一起长大,从小就是这么叫的啊。

程翊有些不悦,这小子看小丫头的眼神明显不对劲,他也懒得同他废话,直接道:“以后见着她,叫八婶。”

“什么?”程文琪一听那个八婶,顿时如坠冰窖,他不傻,能听懂他八叔的话,只是他心中一直把八叔当做长辈敬重的,怎么都没想过自己喜欢的姑娘也是八叔喜欢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争一争,毕竟八叔同阿槿没定亲,也从来没听阿槿说过她喜欢八叔啊,于是他壮着胆子说道:“八叔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槿她怎么说呢?”

程文琪也是程翊的侄子,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虽然程翊不喜欢他父王,可是对这个侄子却是不讨厌的,可是不讨厌不代表可以纵容他惦记自己的女人,任何惦记他的女人的邪念,他都要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我和你八婶已经在商量定亲的事了,以后见了她,不许无礼。”

程文琪心口一阵苦痛,情窦初开的少年,还未来及表白,就被叔叔告知,这是你八婶,能不伤心吗?程文琪苦涩道:“我知道了,八叔。”

说罢便神情恍惚的转身离开,也忘了自己是要来给皇祖父挑礼物的。

崔槿跟着管事的找到崔栀的时候,那熊孩子正在跟人家吵架,没错,就是吵架,之所以没打起来,是因为对方还维持着良好的端庄模样,坐在那里同崔栀一人一句,看起来像聊天,可一仔细听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对劲了,其实崔槿觉得没打起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宝庆楼到处都是宝贝,打坏了是要赔的,而同她吵起来的正是董家三小姐董念兰,倒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崔栀看上了那个白玉拼图就直接坐下拼了,董念兰见那白玉拼图不错,就想着买个回去,崔栀在那玩,董念兰就随口讥讽崔栀笨,拼不上,董念兰本就不喜欢崔家人,又因前阵子崔令泽和董康平闹的那事心里不痛快,明里暗里贬低崔家,说崔令泽整日同妓子厮混,崔栀自然是不依的,当即就同董念兰吵了起来,董念兰是同林珊一起来的,崔栀就一个人,难免势弱,此刻见崔槿过来了,赶紧拉着她让她帮忙。

崔槿哪里有心思同她们吵,她此刻心里乱哄哄的,到那里听着双柳讲了个大概后,直接叫来管事的问:“你这里还剩几个这样的白玉拼图。”

管事的道:“还有三个。”

“我全要了,结账。”

董念兰当即不愿意了:“崔槿,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看上的。”

“你看上的你买了吗?”

“你故意的,你买一个就行了,为什么要买三个。”

崔槿笑了笑:“我就是故意的,我银子多。”

管事的让人去拿东西,董念兰对着管事的道:“管事的,我也要一个。”

管事的脸一僵,道:“董小姐,这没有了啊。”

董念兰轻笑一声:“这宝庆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做的也不是崔槿一个人的生意,更何况还有个先来后到,我是先到的,为什么卖给崔槿不卖给我。”

管事的为难道:“董小姐,您虽然来的早,可您没要买啊。”

董念兰一直在那里同崔栀唇枪舌战,没有要买,如今被崔槿捷足先登了,气的要死,林珊笑着上前道:“崔姐姐,你看你买三个也没用,董姐姐喜欢,你能不能让一个给她。”

崔槿就笑了,这林珊还觉得自己有多大脸呢,就是因为董念兰喜欢她才要全买了,董念兰不喜欢她还不买了呢。

崔槿也没理她,直接让双柳付了银子拿东西走,林珊本来想让崔槿让一个下来好讨好董念兰的,结果崔槿根本没搭理她,直接走了,脸色也有些难看,因为她娘是妾室扶正,真正的世家大族还是瞧不上她的,便是她整日同董念兰在一起,心中也明白,董念兰也是瞧不起自己的,之所以愿意同自己在一起玩,不过是自己巴结讨好她罢了,毕竟自己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小跟班罢了。

崔槿同崔栀坐在马车上,见崔槿一脸的不痛快,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出来就把崔槿给忘了,干笑了一声:“阿槿,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崔槿当然知道崔栀知错了,可她的这个三姐,每次做错了事认错态度极好,可偏偏知错不改。

崔栀看向一旁,恰好微风吹过,将马车帘子掀起一角,崔栀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她二哥,连忙让人停下来,崔令泽自然认得崔府的马车的,想偷偷走过去,转身欲走,恰好被崔栀逮了个正着,崔槿显然也看见了,就知道她这个二哥在府中待不住。

崔令泽本来还想装作没看见她们,哪知道崔栀这熊孩子直接喊人:“二哥。”

崔令泽嘻嘻一笑,转身打招呼:“阿槿,阿栀,你们出来玩啊。”

崔栀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她二哥被打的下不来床了吗?这活蹦乱跳的人是谁啊?

“二哥你怎么出来了?”崔槿问。

崔令泽道:“出来透透气。”

“二哥你的伤好了啊?大伯同意你出来了吗?”

崔令泽含糊不清的点头,道:“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崔栀还想说什么,崔令泽已经转身急匆匆的跑了,崔栀不解道:“这二哥做什么去啊?阿槿,不如我们也跟二哥一起去玩吧。”

崔槿横了她一眼,这崔令泽这会出来能去哪,还不是找他的那些红颜知己,对着车夫道:“回府。”

“哎,别呀。”崔栀拉着崔槿的胳膊:“这才玩多会啊,咱们就去了宝庆楼,其他地儿还没去呢。”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府了。”

“那好吧,回去吧。”

崔栀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崔槿刚回了问筠苑,就见徐氏坐在那里等她,崔槿喊了一声:“娘。”

徐氏笑着起身道:“回来了。”

一边的丫鬟拿着湿巾子替崔槿擦了擦脸,崔槿走到徐氏的身旁坐下,伸手挽着徐氏的胳膊道:“娘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徐氏那一个荔枝剥了皮递给她:“娘也是刚过来,下午同阿栀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崔槿点点头,轻声对着徐氏道:“我在外面见着我二哥了。”

她对徐氏说并不是为了告状,主要是怕崔令泽万一被发现了,有她娘护着。

徐氏叹了口气:“那混小子就是个待不住的,拘了这几日也算是不易了,今日看你祖母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出去就出去吧,回头他回来你让他同你一起去给你祖母请安。”

有她娘这句话,崔槿就知道她二哥这算是解禁了,不过她二哥都偷偷跑出去了,那就是他在家里待不住了,解不解禁都一样,反正禁足什么的是她爹说的,她爹在家里也没什么威严。

吃了几颗荔枝,双柳麻利的拧了手巾给崔槿擦手,对着徐氏道:“爹呢?”

崔施正今日休沐在家,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在家陪着她娘的。

“午膳后你二叔过来将他叫出去了。”

“那晚膳他还回来用吗?”

“你爹说晚膳会回来的,只是也说不准,不管他了,阿槿,你同娘说说你这些日子写字有没有进益啊?”

一听徐氏提到写字,崔槿就扶额长叹,徐氏对她的反应苦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倒不是娘逼你,你将来嫁人了,管一大家子的帐,那管事的把账簿拿来给你,你这一批字,人家一看你那字,人家不得在心里笑话你啊,你这还怎么树立威严啊?”

崔槿垂首不语,她也想练好,可是事实证明,烂泥就算是糊上墙了,那也还是一块烂泥。

晚膳的时候崔施正还是回来了,不过面色有些古怪,往日都会留崔槿在漪澜苑说话,今日用完膳后就让崔槿早点回来休息,崔槿自然听出来这是变相的让她走,也没多问什么,他爹的脸色一看就知道是有事,既然让她回来那就是不好同她说了。

翌日跟着徐氏到老夫人那里请安,到的时候二夫人面色有些不太好,身边却不见了崔桐,老夫人脸沉着,这明显的低气压崔槿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她心里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果然等人一到齐了,徐氏就让崔槿和崔栀出去玩,崔槿看了眼崔栀,便是平日里向来活泼的崔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敢说话,正待起身离开,老夫人说道:“阿槿和阿栀也留下来听听吧,她们也不小了,这些事情也该接触了。”

崔槿点了点头,便听老夫人道:“老二家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二夫人张氏神色有些倦怠,听到老夫人问话,说道:“娘,昨晚二爷回来同儿媳说了,江府那边的意思是想让阿桐嫁过去。”

老夫人横了她一眼:“我问的是你的意思。”

“娘,阿桐命苦,眼看着就要嫁人了,未嫁夫亡,江府那边的意思是还让阿桐嫁过去,将来从旁支中过继一个孩子给阿桐,可阿桐这样嫁过去是守活寡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们江府倒是想的美,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间死了,还是病死的,什么病能一下子就死了,江府好算计,家里儿子病了,生生的拖到快要成婚,若是桐丫头真嫁过去了,岂不是一嫁过去就成了寡妇,白白担了克夫的名头。”

“只是如今江家的那个已经死了,桐丫头怎么办。”

崔槿这算是听明白了,崔桐的未婚夫是病死的,之前病了一直没说,想要拖到成婚,一来可以同长宁侯府结亲,二来也冲冲喜,哪知道他们家儿子没坚持到冲喜就先死了,江家那边有意让崔桐还嫁过去,现在就看长宁侯府这边的意思了,未嫁的女儿死了夫婿于名声有碍,若是崔桐继续嫁过去,不仅不会连累长宁侯府,还会落一个好名声,就看长宁侯府愿不愿意牺牲一个崔桐了,毕竟崔桐只是一个庶出的小姐,像这种家族发生这种事大多会选择牺牲一个庶出的小姐来博一个好名声。

“你是二房的主母,你说怎么办?”

老夫人问的是张氏,徐氏和韩氏也就听着,张氏看了看徐氏和韩氏,说道:“阿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这些年养在我身边我待她也是视如已出,桐丫头自小乖巧听话,性格柔弱,江府这般算计,想来也不是个好的,若是将阿桐嫁过去,没有男人顶门户岂不是让妯娌欺负,我自然是不希望把阿桐嫁过去的,便是重订一门亲,门户低些也好过嫁过去守活寡啊,只是如此难免连累了府上未嫁的姑娘,还要听听大嫂和三弟妹的意思。”

张氏这话也是真心为崔桐做打算了,江府那边嫁过去便是守活寡,便是名声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只是这事却不能是二夫人一个人决定的,毕竟长宁侯府三房没分家,未出阁的姑娘家,未嫁夫亡,难免会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崔栀和崔槿都没定亲,都是长宁侯府的姑娘,难免会受到影响。

老夫人嗯了一声,看向徐氏:“老大家的,你的想法呢?”

徐氏道:“儿媳自然是赞成二弟妹的看法的,都是长宁侯的姑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咱们长宁侯府就这几个姑娘,哪个姑娘不是金尊玉贵的养起来的,总不能为了阿槿和阿栀就要将阿桐嫁出去守活寡吧,更何况江家那小子是病死的,怎么病的,我们同江家是亲家,江家的小子如今都病死了,想来也是病的不轻,可是江家却瞒着这事没有同我们长宁侯府商量过,这样的人家,阿桐嫁过去还不知要怎么被欺负,咱们长宁侯府好容易养大的姑娘,凭什么要让人欺负了。”

徐氏也是有闺女的,她自己那么疼爱崔槿,都是做母亲的,她自己个的儿子胡闹,她都没说要替崔令泽骗个媳妇回来,那样不是糟践人家姑娘吗?别人家的姑娘她都舍不得看着受罪,更何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

“就是。”三夫人韩氏附和道:“大嫂说的对,阿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老夫人点点头,对着张氏道:“桐丫头知道这事了吧。”

“本还想瞒着她的,哪知道二爷同我说这事的时候,她恰好过来听见了,这都哭了一夜了。”

“哭一哭也好,那毕竟是她的未婚夫,哭了这一遭,她们之间的缘分也就断了,你回头好好安慰安慰她,让她别怕,长宁侯府不会做出那种为了名声便卖女儿的事。”

老夫人虽然偏心崔槿,可崔桐也是她的孙女,即便是庶出,那也是连着血脉的,哪有不心疼的。

三夫人气道:“这江府也真有脸,真当我们长宁侯府好欺负的吗?这等事,居然敢瞒着。”

老夫人讽道:“那是江府的女儿多,不值钱,便以为人家的女儿都同他们家的女儿似的,这回非让他们知道咱们长宁侯的女儿个个金尊玉贵,回头江府的人再上门便直接撵出去,不许进门。”

“娘你别生气,阿桐的事交给咱们几个就好。”

张氏自责道:“怪我当初看走了眼,没有给阿桐挑一门好亲事。”

当初崔桐的亲事也是张氏千挑万选的,没想到到头来还闹出这事。

“老二家的,这事不怪你,这些年来你待两个丫头怎么样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两个丫头都不是你亲生的,任谁也不能说你不尽心,榆丫头嫁到刘府,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王妈妈端了碗参汤过来给老夫人喝,老夫人顺了口气:“回头阿槿和阿栀取看看你们二姐,你们姐几个关系好,想法子,逗她开心。”

从老夫人那里退出来小景同都趴在杨氏的怀里睡着了,大抵也是觉得今日家里的气氛与以往不同,他今日也没闹腾,一直睁着大眼睛认真的听人说话,后来就趴在杨氏的怀里轻轻打鼾了。

从老夫人的静逸堂出来就见一个身穿莲青色衣服的妇人带着丫鬟站在外头,眼眶微红,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她就是崔桐的生母罗姨娘,她年纪也不小了,就崔桐一个女儿,崔家的女儿,都是养在主母膝下的,一来防止姑娘被养歪,二来也好让不安分的妾室歇了心思。

罗姨娘显然也是为了崔桐的事来的,只是她不敢进去,老夫人的院子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许这些姨娘进去的,罗姨娘这些年安分守己,胆子不大,此刻走到二夫人张氏身边恭敬的行礼,小心翼翼的叫着夫人。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歇下了,随我回去。”

罗姨娘顿时哭了出来:“求求夫人,让我进去同老夫人求求情,不能将二小姐嫁到江府。”

崔桐只是一个庶出的小姐,老夫人又偏宠崔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老夫人这次必定是要选择牺牲崔桐了,江府敢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也是因为崔桐是庶出,这事若是搁在嫡出的崔槿身上,自然是没人敢提出这种事,罗姨娘自己都心如死灰,以为女儿这回必定是要被嫁进江家守活寡了。

二夫人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哪个同你说阿桐要嫁进江家的,咱们长宁侯府同江家没有任何关系。”

罗姨娘本来眼泪都掉下来了,一听二夫人这么说连忙擦擦眼泪,千恩万谢的。

崔槿和崔栀到了崔桐的问枫苑,就见崔桐坐在窗前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她的丫鬟雨桃站在一旁拧帕子给她擦眼泪,二夫人一回来就走过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可不能再哭了,哭坏了身子,你祖母已经说了,同江家的亲事断了,母亲再重给你挑一门亲事。”

可她怎么能不哭,她是待嫁的少女,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心中怎么能不想着未婚夫婿,张氏说道:“阿桐,你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和江家小子有缘无分,母亲不能让你进江家去活受罪。”

崔桐眼都哭肿了,哽咽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可是我......我难受。”

二夫人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母亲知道你难受,可也不能总是哭啊,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崔槿本来觉得江家公子死了充其量也就是重新给崔桐找一门亲事,如今看来崔桐倒是放了真感情进去,看着她哭的这么伤心,自己的眼角都有些泛酸了,然后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侧过脸就见崔栀拉着自己的袖子擦眼泪,擦着擦着突然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倒是把二夫人给惊住了,又来哄她,哪知道崔栀哭着跑到崔桐面前给崔桐擦眼泪,自己还一抽一噎的哭着,那场面弄的崔槿都不好意思哭了。

第27章

屋内张氏不停的拍着崔桐的背,从丫鬟手中接过帕子给崔桐擦眼泪,看着也在不停抽噎的崔栀,不免有些头疼,对着崔槿道:“阿槿,不如你先把阿栀带回去玩,改日再过来看阿桐。”

崔桐现在哭的正伤心,也听不进去她们的话,加上崔栀还在那里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崔槿觉得她们现在在这里只是添乱,帮不上什么忙,站起来道:“那我和三姐就先回去了。”

崔槿带着崔栀出来的时候,崔栀还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着,崔槿横了她一眼:“你还哭,二姐姐都够伤心的了,你还在那惹她伤心。”

崔栀吸着鼻子嘟囔:“那我也不想啊,我难受嘛,控制不住。”

“那现在能控制住了吗?”

崔栀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出来,崔槿这脑子也有点乱了,心道这姑娘家嫁人不嫁人的倒真是麻烦,昨日还在为昭王说的事烦心呢,今日又出了崔桐这事,更加让她对这事不喜了,若是能不嫁人就好了,这长宁侯府的日子多舒坦啊,嫁人了什么烦心事都出来了,只是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徐氏就是再疼她,也不可能由着她不嫁人的。

就像徐氏说的,女儿家总是要多宠一些,不像儿子,到哪里都是占便宜的,这女儿家出嫁了,遇见个不好的夫君,妯娌,婆婆,小姑子,随便哪一个都够受罪的了。

同崔栀各回了各的院子,歪在榻上思考人生大事,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睡,这一觉睡的可够沉的,双柳见她累了也没打搅她,迷迷蒙蒙中听到有人在说懒丫头懒丫头,崔槿睁开眼睛就见紫巧站在那里对着小雨比划着拳头,小雨在笼子里蹦哒蹦哒着也不往紫巧看,双柳见崔槿醒了,忙端了杯茶给她润喉,紫巧一见她被吵醒了,拿个小棒在小雨头上轻敲了一下,小雨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紫巧直接把它拎了出去,也不知跟谁学的,碰一下就跟要了命似的。

崔槿喝了茶,将杯盏递给双柳问什么时候了,双柳接过杯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低头道:“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姑娘可要用膳?”

她这么一说崔槿倒真觉得饿了,睡了这么一觉倒像是劳作了一天似的,可见这睡觉也不安宁,倒觉得越睡越累似的,崔槿摸着脖子同双柳说了,双柳笑着回道:“那是姑娘前些日子都起的太早了,这疲劳都积压到一起,这一猛然一睡可不是越睡越累吗?”

崔槿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是懂得多。”

“这不是姑娘您以前说过的吗?”双柳弯着腰将崔槿爱吃的几样菜摆在她面前,将筷子递给她,崔槿接过筷子道:“我说过这话吗?”

紫巧收拾了小雨,走进来道:“姑娘以前睡不醒的时候可说过好几回这话呢。”

这话就是说崔槿为了睡觉找借口了,崔槿笑着对紫巧道:“你这丫头居然敢打趣我,小心我像罚小雨那样罚你。”

紫巧嘻嘻笑了一下站在后头不说话,她是在映兰被赶出去后顶上来的,崔槿看中的是她做事稳妥,性子活泼,不像有的丫鬟那么死板,你一说罚她,她就当真的跪到地上请罚。

崔槿吃了两口菜便听双柳在一边说她二哥今天来找她了,崔槿点了点头,问:“那我二哥有没有说什么啊?”

双柳摇摇头:“二公子见您睡了便吩咐不打搅你,奴婢问二公子有什么事,二公子说就是来看看您,然后就走了。”

吃了午饭后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紫巧呀了一声,走到窗户便看着外面道:“下雨了。”

双柳不解道:“下雨了你这么开心,以前下雨也没见你这么开心啊?”

“双柳姐姐,今儿可是立秋。”

“立秋怎么了?”

崔槿也饶有兴致的看向紫巧,紫巧腼腆一笑:“我以前小时候听我祖父说立秋这日不下雨,那说明接下来的二十四天就不好过了,民间呢把这二十四天叫做二十四个秋老虎,咱们这里日子还好些,民间百姓的日子可就不好熬了,我今早起床见没下雨还担心今天不下雨呢,没想到这会就下雨了,下雨了好啊,接下来这日子也好过些。”

紫巧不是侯府的家生丫头,是小时候家里面吃不起饭被卖进来的,所以她小时候是吃过苦头的,不像双柳,虽然是个丫头,却从小就生在侯府里,没吃过什么苦头,紫巧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识过这秋老虎的威力的,大夏天的热的像火烤的似的,农民从庄稼地里回来,男人全都脱的赤条条的,光着膀子到处跑,女人就披个擦汗的巾子在头上,那擦汗的巾子拿下来都能拧出水来。

小孩子热的哇哇大哭,有的妇人要下地,家里没有人带孩子,就把孩子带到田地里丢到地头去,孩子热哭了就拿个大盆子到水池里打满水将小孩子放在里面,可那水没一会又被太阳晒的滚烫,小孩子又会被热哭,哪像侯府这里热一点就冰盆子不断,就这样流了一点汗就要沐浴更衣,那农民啊,热狠了在田地里骂娘,抬头看一眼太阳,抹把汗,还要继续埋头干,回去的时候路过水池子就直接在里面洗一洗了,回去吃完饭,倒头就睡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紫巧被卖的时候,负责到她们那里收人的婆子一去,全家就开始哭了起来,那婆子说被卖了可比留在家里享福,当时还觉得她在哄人,哪有被卖了还享福的,如今看来那婆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侯府里做事,每个月领月钱还能贴补家用,是要比在家里少受罪,只是不能同家人在一起,也见不着什么面,月钱都是托同乡的人给家里递回去的,但凡家里还能吃上饭的,也不会就这么把闺女给卖了啊。

都说父母狠心,可家里看着一家老小,不卖一个,就要饿死好几个,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也只能牺牲一个,保住剩下的了,普通老百姓这些日子可不好熬啊,都是饥一年饱一年的,大人有吃的都省给孩子吃了,实在没粮了恨不得让孩子喝自己的血,只是这大人吃不饱饭,那田地里的活又不好干了,逢上个蝗灾涝灾的,癞蛤/蟆在地里翻个身都能看到白肚皮。

紫巧每回同崔槿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总是皱着眉头,双柳就在一旁笑她也是个忧国忧民的,紫巧就叹气,双柳没经历过这些,不知道那种眼瞧着家里的孩子就要被饿死却无能无力的绝望感。

“是不是和我们去的庄子上是一样的?”双柳问。

崔槿噗嗤一声笑了:“那可跟我们庄子上不一样。”她们的庄子都是最好的土地,一块瓜果菜地都好多人供着才每年养出最好的瓜果蔬菜送上来,哪能和紫巧说的是一样的。

双柳嘟囔道:“姑娘又没去过,姑娘怎么知道?”

崔槿还没说话,就听紫巧道:“你以为姑娘是你啊?”

双柳听了她的话,作势要打她,对着崔槿说:“姑娘快管管这丫头吧,这都反了天了。”

紫巧往后躲,也没看后面来了人,直接撞了上去,那小丫鬟被撞了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见紫巧也差点跌倒,急忙道歉:“对不起紫巧姐姐,您没事吧?”

紫巧摆摆手,问那小丫鬟怎么了,小丫鬟对着崔槿行了一礼,解释道:“奴婢见外头小雨在叫,过来问问姑娘,要不要把小雨拿到屋檐下,也好避避雨。”

双柳挑眉看向紫巧:“你把小雨放哪里去了?”

紫巧低头:“我怕它乱叫吵着姑娘,把它挂到院子外头的树枝子上了。”

“这下可好了,那个大嗓门的,又是个不能吃亏的,姑娘是没听见它叫,只怕过往的都要听见它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