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话出,容倾眼帘微动,沉默,少顷,低低道,“还有,我发现我很喜欢栋儿!”

“所以呢?”

“所以,若是最后发现,他们是别有居心的接近我。我可能也不忍心对那孩子如何!如此,还不如趁现在什么都未发生早早里离开的好。”

对文景她下得去手,可对那孩子,她怕是做不到。

湛王听着,神色无波动,只是手指已无意识开始轻轻敲击桌面,语气淡淡道,“也许,是你想多了!”

齐瑄听着,视线却定格在湛王敲击桌面的手指上。这一动作,是湛王心情不愉的一个警示,亦是湛王想杀人的一种预示。

这小动作,长久跟在湛王身边的人,差不多均知。

可惜,容倾不知!对湛王的了解,她所知有限。不是不用心,只是终无力。湛王的情绪,有时埋的太深。不是你用心,就能探知的到的。

“就算是我想多了,就算是他们并无他心。我也觉得跟那孩子走的太近,对他并非是好事儿。”

她对栋儿的善意和关心,等到离开的时候,不过是徒惹他再伤心一次罢了!

娘亲永远的离开了。跟娘亲相似,又疼爱他姑姑也走了,他怕又要难过很久。

所以趁着现在,他对她还未有依赖,趁早的离开为好。相处的时间短,忘记也容易些,也更快些。那时,他要思念的只有他娘亲一个。不会再加上一个她。

那顺手给予的疼爱,有时停止会更好!只是,面对面的冷漠,去伤害一个孩子,她大概做不到。所以,离开吧!

容倾在想什么,湛王差不多可以想到的到。只是,那这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懂!

在湛王的眼里,世上最不足贵的就是人。皇宫之中,手足相残,父子相杀,母子仇视的事儿早已屡见不鲜。血亲尚且如此,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人,心软的理由又从何来?

这是一种愚善!简直不知所谓。

两人想法,观念差异太大。屋内一时沉寂。

“玉家姐姐…”

胡娇那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声音入耳,湛王随着起身,往外走出。心情不佳,看不得那搔首弄姿的女人,看着会想杀人。

“玉…玉公子…”

胡娇打招呼的话还未出,湛王身影已消失不见。

胡娇血气往上涌了涌,每次来玉公子都那副嘴脸。胡娇气闷,她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刺激吗?

“胡小姐,你来了呀!”

“青姐姐,令夫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呀?怎么每次看到我,脸色都那么难看?”胡娇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容倾叹了口气,“我相公心情不好,胡小姐你多包涵。”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我每次来,都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话,讽刺之味满溢。

“其实,唉…”

容倾那一言难尽的语气,颇为苦衷的模样,让胡娇心里跟猫爪一样。

这些日子,根据胡娇的观察。她可清楚感觉到,这家有秘密,大秘密。

首先,那个玉公子,那满身风华,一身的尊贵,怎么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

还有这位玉夫人,举手投足,言行举止之间,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卑贱的市井妇人。

还有,一个当家夫人在小吃摊儿做活计,这家境如何可想而知了。可就这,他们家却还请了一个护院和一个丫头?这是不太奇怪了。

只是,每次她刚开口问,玉娘子就开始左顾而言他。那明显的闪躲和回避,更家证明了…这家是真的有秘密。而她,今天一定要打探到,不然她连觉都睡不着了。

抱着这种决心,胡娇开始以利诱人,满脸真诚,真心绝对道,“青姐姐,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你!虽然我爹只是一个里长,可是在这地界,没人不卖他面子。所以,有难处,你尽可直说。”

“胡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忙你还真帮不上我。”

“青姐姐,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看不起我了。”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就说…”

容倾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那个表情,充分表达了内心的纠结。

看的胡娇都感,她或许真的是管的太宽了。都快有些不忍了。

“青姐姐,若是真的不好说,那就算了。”

胡娇这人吧!其实不算是个坏人,就是有些小自恋,还有些小高傲,看到湛王,也被迷过眼,想过不少跟他两两相望,双双入眠的粉红梦。只是后来,被湛王的冷脸给刺激的,梦少了一丝粉红色,更多的是不服气了。

湛王身为男子,对着这么美艳的她,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予。那种看不上,刺激的胡娇更想到他面前晃悠了。

不做那粉红梦了,开始励志了。梦想着,在把湛王征服之后,再把他给踩到脚底下。

她胡娇虽只是一个里长的女儿,可这十多年来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从来都是人家看她脸色,她还真没看过别人脸色。

所以,接触过后,对湛王完全是不服气作祟,其他的成分还真是不多了。

一个靠媳妇儿挣钱养家,还各种高傲,死

种高傲,死拽的无能男人,她还真看不上。

这些,胡娇表现的明显,容倾看的清楚。

所以,对这位胡小姐,若是可以,容倾还真想交个朋友来看看。

叹气过后,容倾开口,“其实,我相公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

“身体不好?可我看玉公子身体挺不错的呀!”

“那个…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这话,再看容倾那表情,胡娇脑子纵然划过一念,随着脸色一变,眼眸睁大,“难…难道,玉公子他…他不能行事?”

容倾听言,嘴角哆嗦了一下。

“差…差不多!”这样回答,对容倾来说,是一种冒险。大概会被修理的很惨。

胡娇却是迅速的接受了,一脸恍然,“怪不得,他每次看到我都是那么一副表情。”

看到一盘鲜肉,却没能力去吃。是挺郁闷的。

胡娇理解了,随着开始同情容倾了,“青姐姐,你实在是太苦了。”

“还…还好,还好!”容倾接话的时候,已开始冒汗了。怎么想,后果好像都很严重。

“青姐姐,想来你们家过去也是富贵人家吧!”

“是挺不错的!”

“都是因为给玉公子看病,才落得如此境地的吧!”家里钱财空了,就剩下两个忠仆不离不弃的跟着。

“差…差不多是这样!”

女人的想象力就是丰富,就这么的,一个故事就成型了。她只要冒险承认一下就行了。

“青姐姐,你真是太可怜了。”胡娇同情心开始泛滥了。

可怜?这话给容倾多少胆儿都不敢承认。

“我觉得挺好!大夫说了,我相公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大夫?大夫的话…”不可全信呀!不过,这几个字在嘴里过了过,随着又改口道,“大夫的说的肯定是真的。”

“嗯!肯定是真的。”容倾说完道,“这事儿,胡姑娘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对外人说。不然…”

“你放心,放心!这事儿我跟谁都不说。我发誓,要是说出去,让我嘴上长疮,脚底流脓。”

“谢谢胡姑娘了!”

随后的交流,容倾得到了各种安慰。其后,若非小麻雀拦着,胡娇当时都要跟容倾义结金兰了。

***

傍晚,晚饭做好了,可湛大王爷却还是不见人影。

“雀儿,你把饭菜都盖上别让凉了,我们出去找找王爷。”

“好!”

两人出去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难道是回王府了?”容倾说着,抬头看看天色。这时辰,赶不到京城怕是天都要黑透了。

这样的夜色,她和雀儿赶路,不得不考虑安全问题。

倒是湛王,有齐瑄跟着,还有暗中的护卫守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两相权衡之下,容倾看着小麻雀道,“先吃饭吧!等到明天,若是王爷我还没回来,我们再回王府。”

小麻雀点头,表示赞同。

凭着她的武功,万一遇到什么事儿,她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完全护住容倾。所以,静待是上策。

用过饭,正在厨房洗洗涮涮间,湛王,齐瑄回来了。

“王爷,你回来了呀,吃…呃…”

容倾话没说完,湛王已进屋了,同时门也被关上了。

容倾被拒之门外。摸摸鼻子,幸好她鼻子不够挺。

转头看向齐瑄,“齐管家,王爷怎么了?”

湛王可不是一个会闷气的人。谁惹他不高兴了,他直接就不饶人家了。这关门,避不见人的节奏是什么个情况?

齐瑄淡淡道,“主子有些不舒服?王妃今天别处歇息吧!”

容倾听言,皱眉,“不舒服?”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呀!

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她就是问了,齐瑄大概也不会说。

“难受的厉害吗?要不,入宫请御医过来看看?”

“属下会看着办!王妃不用担心。”齐瑄说着,转身走开了。

容倾看着房门,神色不定。暗想:不会是每天跟着她吃青菜豆腐的原因吧!

容倾心里嘀咕着,准备铺盖去了另外一件间屋子。

“唔…还真冷!”没湛王的体温,才发现这被窝还真凉。

没暖气,没男人的初冬,还真是挺冷的!容倾缩着被窝里哆嗦着,想着,湛大王爷也不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琢磨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异响给惊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转头,窗外亮的吓人,一片火红色!

容倾心头一跳,顿时清醒,随着起身,打开房门,火海…

是文家!文家着火了。

看得到火光,还有…听到的打斗声!

“小姐!”

“雀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可知道?”

“奴婢不清楚…”麻雀说着,转头。

顺着小麻雀的视线,看到院中一脸淡漠的齐瑄。

“主子说,王妃可以选择去救人。不过,后果自负!”

容倾听言,眼眸紧缩,心口微窒。后果自负?警告的味道甚浓!

“王爷怎么样?可好些了?”

“不是太好!”

容倾听言,垂眸。

“爹爹,爹爹…呜呜

爹…呜呜呜…”

“原来那小兔崽子在那里!”

孩子的啼哭声,随着那满含戾气的声音,一同传来。

“栋儿,快跑…”

“爹爹…”

“听爹爹的话,乖…嗯…”

文景焦灼的声音,满是紧绷,带着颤意。

容倾抬眸,看着那火红的院落,孩子的啼哭,心口紧绷。

刀光剑影,恩怨厮杀,她最好别去沾。而且,她也没那个能力,她没那飞檐走壁,挥刀舞剑的功夫!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那点不忍心,就让麻雀去冒险,就让身体不适的湛王去出头!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确定文家父子的身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无法确定。

在容倾思绪杂乱间…

“姑姑…”

声音忽近,转头,身染血色,满脸泪花的文栋,出现在墙角的角落。

齐瑄看此,眼睛微眯。

麻雀神色不定,恍然发现,那隔开的墙壁之下,竟然有一个洞。

“栋…栋儿…”

“姑姑…呜呜…有人要杀爹爹,有人要杀爹爹…”

容倾看着扑到她怀里的孩子,嘴巴紧抿。

“在这里,在这里…”

栋儿之后,几个手持长剑的高壮男人出现在眼前,凶狠的盯着文栋。

小麻雀看此,随着挡在容倾身前。

齐瑄神色莫测。

“把那孩子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为首之人,看着容倾,沉戾道。

齐瑄转眸,看向容倾。

容倾手心溢出汗水。

“聪明点儿,不要多管闲事,否者对你们没好处。”

容倾垂眸,看着身边的文栋。只要她一松手,再退开一步,也许他的生命就会定格。不足七岁,这就是他的一生。

文栋仰头看着容倾,眼泪滑落,哽咽,“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爹爹,还要杀栋儿…”

“也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说,只要我拉着姑姑,我就不会死!”

容倾听言,眼眸紧缩。小麻雀眉头皱起。

文栋眼睛红红,说着,却放开了抱着容倾的手,“可是,栋儿不想姑姑也死了…”

“只要我过去,他们好像就不会杀姑姑…”

“我也舍不得爹爹,想去看看爹爹…”

“所以,姑姑再见…”

说着,往后退,眼里的不舍,让人窒息。容倾有些透不过起来。

看着逐渐离她远去的孩子,看着那寒光逼人,带着血色的长剑。

容倾指尖发颤!

“带他走…”

“是!”

为首之人下令,一个人随着走向文栋。身上那血腥的味道,刺的人眼睛疼。最终…

“栋儿,回来!”在容倾开口,伸手拉回文栋的瞬间。

三支长箭,电光火石之间,突然而至,满满的杀气,致命的力度,直直对着她的心口,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