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凛一吩咐完,转身走进屋内。

“脉象虚浮,伤口浮肿,体温过低…”凛五为容倾查看过伤口,探着脉搏,神色凝重,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活着,也算是一个奇迹。

湛王静静听着,视线定格在容倾那惨白无血的小脸上。

此时一定很难受吧!可她却连痛都喊不出。

微弱的呼吸,冰冷的小手。看到的,触到了,一切都在无声诉说着,她所承受的!

“凛一,叫青安过来给王妃换衣服!”

凛一走出,少时,青安抱着衣服走进来。身后跟着…这个时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麻雀。半年之期还未到,小麻雀怎么…

疑问,在触及到小麻雀身上伤痕后,缓缓移开视线。

小麻雀如何出来的,疑问已解开。那些伤,就是强出暗庄的代价。

凛五缓步走出。

伤痕累累的小麻雀走上前,看到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容倾,眼圈瞬时红了,快速抬手抹去眼角外溢的水色,看青安小心翼翼的为容倾换衣服。小麻雀手脚利索的开始收拾屋子。

她胳膊上有伤,会影响手的灵活。所以,不敢碰容倾。

而对于小麻雀违抗他命令,擅自回京,湛王什么都没说。

容倾伤重,命旦夕,他心神已被占据,顾不上的事儿太多。

京城*三皇子府

“京城最近可有什么大动静?”庄诗雨靠在软榻上,看着为她擦药的秋红,随口问。

问话出,秋红擦药的动作明显一顿。庄诗雨看在眼里,眉头微动,“说吧!”是太后醒了?还是皇上发兵古都了?

秋红眼帘微垂,放下手中的药,小心为庄诗雨整理着衣服,轻声道,“刚太医过来送药时,随口说了一句:湛王妃找到了。”

庄诗雨闻言,放在软榻上的手猛然收紧。

“只是,情况好像不是太好,连轻易移动都不能,湛王府的护卫入宫,带了多重药材,还有多个太医过去。”

“是吗?”

“嗯!”

庄诗雨手松开,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柔柔道,“湛王妃福泽深厚,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秋红听了,却是没附和,只是尽责道,“奴婢让厨房为小姐炖了参汤,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奴婢过去看看。”

“嗯!”

秋红把药瓶,棉布收拾好,轻步走了出去。

屋内剩下自己,庄诗雨放松身体靠在软榻上,静静望着房梁出神。有那个男人在,感觉整个大元都在围着容九在转。这感觉,真的很奇异!

***

药用上,药劲儿上来,容倾身体也随着发生变化,不再是完全的冰冷,而是开始了忽冷忽热的交替。

湛王坐在床边,为她擦拭额头。只是,看着那溅落在棉被上的水滴…

凛五低声道,“主子,还是让青安来吧!”

湛王听言,看了凛五一眼,而后默默把棉布递给了青安。

凛五看此,不觉松了口气。主子紧张王妃,这他们现在都看得出。只是,这伺候人的活儿,主子实在是不擅长。

看青安手脚利索,动作轻柔的为容倾擦拭着,湛王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主子!”

湛王点头,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和男孩儿。

“主子,把王妃从海边带回来的就是她。”

“民…民妇叩见王爷,叩见王爷…”妇人叩首,忐忑请安。

“叩…叩见王爷…”

“起来吧!”

“谢…谢王爷!”

两人站起,妇人埋首,完全不敢抬头看湛王。男孩儿难掩好奇,时不时的偷看湛王一眼。王爷就长这样吗?真好看…

“你把她带回来,做的很好!”

湛王一句话落,妇人心头大石瞬时落了地。同时也庆幸,庆幸她犹豫了一下,没当即把人送回去。不然…

“带他们下去吧!”

“是!”

母子二人心头松快的离开。

凛一看着湛王禀报道,“刚齐瑄传信过来说:他带人去询问了一下其他生还者。特别是那些在古都人动手之时,恰时御林军赶到,被救下来的生还者,她们一致言:古都人在对她们动手之前,曾问过她们;‘可曾见到湛王妃’。”

湛王听言,眼睛微眯。

“由此可见,他们这次袭船,除了宣泄对大元的不满,亦是在图谋杀害王妃!”

“他们身份可确定了?”

凛一点头,“不是寻常的护卫,而是完颜城主府内的暗卫。”

湛王听了,没说话!

完颜千磊会责令暗卫来袭击皇家船只吗?不,他没那么蠢。

就是对皇家再不满,他也不会做这自取灭亡的傻事儿。纵然一时失控要做,他也绝对不会启用自己的人。

若是不是完全千磊,那么,会是谁呢?完颜珉吗?(完颜千磊嫡长子)。

想法出,既被否。完颜珉此人,虽性子软弱,但脑子不笨,他不会…

一念未完,湛王眸色骤然一沉,“完颜璃!”

完颜璃,三个字出,凛一眉心一跳。

“凛一!”

“属下在!”

“派人回京,寸步不离给本王看着完颜璃,别让她轻易死了。”

“是!”

“董清涟可醒了?”

“还没!”

湛王听了,没再多言,转身回屋。

董家

站在内室,透过窗户看着院中湛王府的护卫,再想想坚守在董清涟床边的护卫。董冈极力保持神色平稳。然,心里却焦灼,不安的厉害。

听说,湛王妃已经找到了。但,王府的护卫却完全没有撤离的意思。这,意味着什么呢?

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面色灰白,惊魂未定之色还未散去的董夫人。董冈把声音压到嗓子眼,沉沉道,“我再问你一次,古都那些人在动手之前,真的曾问过湛王妃的去向吗?”

这问题,董冈已是第二次问她了。

董夫人点头,“是!他们确实问了。”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知道!”她也确实不知道。

董刚听了沉默,良久,抬眸,几不可闻开口,“你说,若是涟儿的话,她会怎么回答?”

董刚话出,董夫人闻言,一时懵懂不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惊吓外加后怕,承受着自己身上的痛,还时刻挂牵着女儿的安危,董夫人身心俱疲,脑子一团乱麻,只盼着女儿能够赶紧度过危机,早日醒来。其他,任何事都顾不上。

继而,现在听董冈这么一问,除了疑惑就是不解。

看着董夫人的神色,董冈低沉道,“若是涟儿曾说了不该说的,你说该如何?”

这话,说的已是直白!

董夫人豁然明了,随着脸色骤然大变,“老…老爷,你是说…”

“我今日小心的询问过了。涟儿被刺伤发现的地方。湛王妃也曾在那附近出现过。所以…”董冈面色凝重,“涟儿或曾经遇到过王妃。”

因遇到过,因此在被古都人询问时,她曾开口泄露过湛王妃的踪迹!

这话,董冈未说出。可董夫人却能够想得到。

想到,心惊肉跳,紧绷,急声道,“老爷,你怎么能做这种臆想?涟儿她若真遇到过王妃。在当时那种情况,她必会与王妃结伴而行,相互壮胆,寻找出路的…”

“若是她没有呢!”

“不会的!涟儿她自来聪明,她若真的遇到过湛王妃,绝对不会抛下她,独自离开的。因为,她清楚湛王的性子,抛下王妃独自离开,若是被湛王知晓,定不会饶了她。所以,她一定会跟王妃同行!”董夫人急声道。

董冈听了,垂眸,他也希望是这样。只是…

“既是与王妃同行。那么,就不存在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古都人发现了她们,刺伤了她,接着又伤害了王妃,这并不是涟儿的错。又不是她故意把她和王妃的行踪泄露给那些恶人的!”董夫人捂着心口,快速道。

董冈沉默,若是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万一不是呢?在生死面前,再聪明的人也会失了分寸。更何况涟儿一女儿家。为了保全自己性命,什么都顾及不上,也再正常不过。

如此…

为了预防万一,也许他该…

董冈实不敢用全家人的性命,去赌那一个万一。

若是最后证实,董清涟却是出卖过湛王妃的行踪。那,湛王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想到湛王,董冈由内而外的冒寒气。

想着,抬头,看着董夫人,叹了口气,温和道,“你说的不错!我们的女儿是聪明人,她知道事情轻重,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董夫人听言,绷的发疼的胸口,总算是舒缓了些许。

“老爷说的是!”

董冈颔首,随着道,“你若是能下床了,也去涟儿那里多坐会儿,跟她多说说话儿。我听太医说,这样做,对她有好处。”

董夫人点头,“妾身知道了!”

有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董冈起身离开。

心里有的决定,可心里压抑却是一点儿没少,反而越发凝重。现在,只希望古都那些人在动手伤湛王妃时,并未多言其他。比如,对她说出那出卖她行踪的人是谁!

不然,他纵然是处置了自己的女儿好像也没什么用。因为,若古都人说了,湛王妃知晓了。那么,待到湛王妃醒来,湛王随着就会清楚所有。那时…

望老天保佑!

***

三天,湛王寸步不离的守护。

三天,凛五不眠不休的看护。

小麻雀不停的擦拭,青安小心翼翼的喂药。

三天过去,容倾体温总算是平稳了下来。只是伤口却愈合的极慢。身体实在是虚的厉害。

能够死里逃生,是极大的幸运。可是,身体所受的伤害,那种亏损,却需要许久才能恢复过来。就算是恢复,也无法回到最初完好时的状态。

特别,容倾已是第二次受这样重的伤了!

“主子,王妃体温,脉搏都已经平稳,属下在这里守着就好,您去休息一下吧!”

凛五说完,看湛王脱去外衣,随着上床,就那样自然的在王妃身边躺下。

“满身药味儿!”颇为嫌弃的念叨一声,看向凛五,“看着点儿,别让本王压到她了。”

“是

“是!”

凛五应,湛王随着闭上眼睛。媳妇儿是什么,湛王这一次体会了彻底。

媳妇儿就是,会让他生气,可同时也会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外加,在必要时候,他必须伺候的人!

好在容倾争气,没让他白伺候,看着她一天一天好起来,湛王心逐渐踏实。

眼睛闭上,不消多时既陷入沉睡。

湛王也是人,这几日精神的过度紧绷。现在,容倾度过危险,疲惫感亦随之而来。

简陋的屋子,狭窄的床,这样的环境。看着依在王妃身边,就那样睡去的男人。凛五心里莫名的感动!

也许,主子对王妃不止是在意,他亦在不觉间依赖着王妃。因为,王妃不止他的妻子,她还承载着他的欢喜。

这偌大的人世间,能让他欢喜,又让他忧的,也就她一个了。

因是唯一的,不觉依赖着!

“主子…”

不知睡了多久,当凛五声音入耳,湛王即刻睁开眼睛。

眼眸睁开,第一反应,看向容倾。第一感觉,凛五叫醒他,是容九哪里不好了吗?这已是本能的反应!

转头看去,当触及到那一双黑亮的眼眸时,湛王心口微悸,看着,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醒了!”声音干哑,更多轻柔。

容倾没说话,只是怔怔看着湛王。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随口问,抬手抚上她额头。然,在湛王手刚要碰触到她时,容倾反射性的转头,别过脸。

这闪躲的动作一出,湛王动作顿住,凛五神色不定。

“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吗?”比如,头!

“我还好!”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既然还好,为何要躲避他的碰触?这话,若是以前,湛王必然会责问出口。而现在,他什么都没说!

抬脚下床,看着她,轻缓道,“容九,我是谁?”

容倾看着他,眸色透亮,沙哑道,“是王爷!”

湛王点头,“还认识本王,这很好!”话是如此,可…

看着容倾清澈,晶亮的眉眼,依然苍白,却分外平静的面容,湛王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她脑子没事,她还知道他是谁,只是…刚才的闪躲,还有这分外的平静,是什么意思?

“容九,我除了是王爷,还是你的什么?”

“是我的夫君!”

回答,表情仍是平静非常。

死里逃生再次看到他,她反应是怎么回事儿?

“容九,从齐云寺出来之后的事,可都还记得吗?”

“嗯,记得!”

完全的乖宝宝,对湛王的话是有问必答。

湛王听了,看着她,却是沉默了下来。

青安站在一旁,神色不定,王妃很不对劲儿。

小麻雀亦觉容倾反常的很。不过,不管如何,小姐能醒来,她从心里感到高兴。

凛五上前一步,“王妃,探脉的时辰到了。”说着,手指精准落在容倾脉搏上。

虽还弱,却已平稳。性命已无忧!

从脉象探不出任何异样,无任何中毒的迹象。只是…

怎么看都感王妃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凛五一时找不到原因,湛王看着容倾,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