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叔叔,好久不见。”

钟离隐笑了笑,温和道,“确实好久不见了。记得上次见你,你才会说话,而现在已经会说客套话了。”眉眼也长大的越发似云珟了。只是,隐隐之间又满是容倾的样子。

云朵望着钟离隐,笑眯眯道,“可钟离叔叔还是一点儿没变。”

模样没变,那颗心已遗落的心…或许也没变。

不要惊讶云朵年纪小懂得多。主要是因为,但凡和湛王和容倾有关的所有,凛五和凛一事无巨细,都一一跟他讲过,讲的很透彻,没一丝隐瞒。包括钟离隐对容倾的心思。

所以,面对钟离隐,云朵心同湛王,复杂难叙!

“你娘亲呢?”

直接问容倾,湛王就这样被直接忽视,掠过了。

云朵如实道,“爹爹带娘亲去厨房找吃的去了,钟离叔叔去正院儿稍坐一会儿吧!”

“好!”

凛五默默跟在云朵身后,不插一言,一切都由云朵做主。

走到正院,钟离隐坐下,云朵倒一杯水双手放在钟离隐面前,“钟离叔叔喝水。”

“好!”

只这么看,云朵真的只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可是…没有谁敢只把他当一个孩子的看。钟离隐也是一样。

“钟离叔叔近来可好?”

“还好!”

“我娘亲也挺好。”

闻言,钟离隐喝醉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

“最近娘亲好多了,无论是人还是事,她现在都能记好久。虽然钟离叔叔好久没来了,可娘亲一定还记得你,看到你一定很高兴。在她心里,您是一个好人。”

“是吗?”

“可是,在娘亲来之前,钟离叔叔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钟离隐听了,却没说话。

“在娘亲未完全恢复之前,我能否请求钟离叔叔不要来这里。”

钟离隐淡淡一笑,果然不是一般的请求。

凛五眼帘动了动,依旧保持沉默。

云朵眸色清亮,带着孩子似的纯真,但眼底却有着孩子不该有的深沉,“过去,钟离叔叔对娘亲的照顾,父亲一直记着,而我感恩着。将来有一日,若钟离叔叔有需要,无论任何事只要您开口,我们都会倾力为您办到,可是在娘亲未完全恢复之前,我却并不想钟离叔叔再来这里。”

钟离隐没说话,静静听着。

云朵看着钟离隐,稚嫩的脸庞,带着他年纪不该有的沉静,但却不失那抹清亮,“我不想让娘亲恢复之后,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让她觉得她欠了你什么,甚至欠你太多。”

“钟离叔叔,若心已遗落无法再收回。那么…请默默的好吗?默默的想着她,默默的守护她,默默的努力让自己也活的圆满,儿孙环绕,不要到老还一身孤寂。不要亏了自己太多,也不要让我的娘亲背负太多。”

“我舅舅已经成为我娘亲亏欠且无法回报的那个,我不想钟离叔叔成为第二个。”

云朵说完,院子里一片沉寂。

良久,钟离隐扬了扬嘴角,眼底一片深谙,几分感概,“云朵,你真的长大了。”

“嗯!长大了也明白了您对我娘的用心,也明白了纵然这样,您依然是云朵敬重和该报答的人。”

钟离隐听了,温和一笑。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用在云朵身上最适用。

相比云珟的霸道强硬,云朵在谋略上似乎更胜一筹。小小年纪就如此会蛊惑人心…这一点儿应该是随了容倾。同样的让人难以拒绝,不由心软。

“主子,夫人!”

听到声音,钟离隐看向云朵,“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离开?”

云朵摇头,起身,伸手拉住钟离隐的手,走向湛王和容倾,仰着头,一派纯真,“父亲,娘亲,我想随钟离叔叔回皓月住一些日子,可以吗?”

云朵话出,钟离隐微微挑眉。湛王看着云朵,眼底情绪不明,“你若想,如你愿。”

“谢谢父亲,儿子会时常写信回来的。”说完,拉起容倾的手,微微用力,待她弯腰,仰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娘亲,你在家乖乖的,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好!”

钟离隐深深看了容倾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云朵离开了。

容倾同湛王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懵懂的眼眸溢出点点恍惚,眉头无意识的皱起,呢喃,“朵朵,钟…钟离——钟离隐!”

钟离隐名字出,落入耳中,湛王眼眸紧缩。

凛五神色不定,心口紧绷,夫人她…她记起了?

若是,为何第一个记起的偏是钟离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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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重生,不一样的故事,同样感染着内心,撩动彼此的喜怒哀乐!

番外:这样的相处

“钟离…钟离隐!”

名字入耳,湛王转头看着容倾,眸色深深,声音却依然柔和道,“记起他了吗?”

容倾点头,诚实,乖巧道,“他说过喜欢我。”

凛五:望天,幸好钟离隐刚才走了。不然…有人的小心眼怕是又要发作了。

湛王伸手环住容倾腰身,温和道,“然后呢?”

“我也喜欢他,他是个好人。”

凛五:没有比这更令人心塞的答案了。不过,再次庆幸钟离隐已经走了。不然…本就放不下的人怕是更加有了舍不下的理由。

湛王抱着容倾的手紧了紧。自她神智混沌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说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是钟离隐。

呼!

回忆着容倾曾对他说过的甜言,湛王尽力让自己柔和,“除此之外,还记得他什么吗?”

“他长的好看。还有…”容倾皱了皱眉,“好像还有,可我有些记不清了。”

极好!她把钟离隐的好都记住了,他的坏却记不清了。真是好极了!就算是思绪还混沌不清,她依然知道如何让他闹心,让他醋…

在容倾皱眉思索间,湛王低头落在她唇上舌头探了进去…

凛五飞身离开。

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束手无策,让你无可奈何。火着,气着,仍只能宠着。

另一边…

马车内,钟离隐看着云朵,温和道,“为什么想跟我回皓月?”

“一直想去钟离叔叔生活的地方看看。”云朵的回答,好似他去皓月单纯就是一个孩子的好奇罢了。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钟离隐淡淡一笑,没再多问。

云朵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低着头削的认真。

钟离隐静静望着云朵,他有时真的很像容倾。可是,很多时候又太像云珟。让人忍不住想敞开了疼他。但,隐隐又不由自主的抗拒。内心的复杂情绪钟离隐都理不清。

因为他的娘亲是容倾,爱屋及乌的想他好。然,一想到他父亲…

“钟离叔叔,您尝尝。”云朵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钟离隐接过,夸了他一句。

乖巧的样子,真的像容倾。

从古都到皓月一路上…

青木本以为定然是他主子照顾云朵无疑。然…

“早晚天寒,您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身体。”

看着眼前认真给他主子系披风的云朵,听着他稚嫩的叮咛,念叨。青木心里满是复杂。

不要喝冷水;少餐风露宿;要爱惜自己;一路上,这些本该是钟离隐对他说的。但却本末倒置,云朵对钟离隐念了一路。

而钟离隐微笑着应,认真的听。

两人那颠倒了的相处模式,莫名的让青木心头酸酸的。而让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的却是…

“钟离叔叔,你能帮我束发吗?”

看着云朵递过来的梳子,钟离隐愣了愣才伸手接过,接过却有些无从下手,顶着莫名的压力,钟离隐笨拙的给云朵梳着头。

最后自然梳的不咋地,云朵也一点儿没掩饰他的厌弃。可厌弃着,却抱着钟离隐的脖子笑了。

钟离隐轻搂着云朵,微微垂眸,由他靠近,全无防备。

“钟离叔叔,你能帮我剪剪指甲吗?”

“钟离叔叔,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

一路上,云朵念叨着钟离隐,也依赖着钟离隐。

看着云朵,才真切感到,他主子的身边是真的缺了一个人,缺了一个念叨他的人,关心他的人。也缺少了一个…他可以名正言顺爱护的人,不需要顾忌谁,不需要连付出都要隐忍,默默关心的人。

番外三 为你

回到皓月,一场盛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百官,百姓军队…恭迎,叩拜,高呼。zIyouGe.cOm

钟离隐牵着云朵,不急不缓从万民,百官前走过。

在这里,他是绝对的尊者。而云朵,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云朵,他是云珟的儿子,可他也是容倾的孩子。所以,在这里钟离隐不容许任何人越过他去。

有些尊贵,他连给容倾的资格都没有。可…容倾应该容许他给云朵吧!

“平身。”

“谢皇上。”

百官起身,百姓站起,敬畏的看着他们的帝王。看着…他们的皇帝把那象征皇家尊贵的信物,就那样戴在了湛王儿子的脖子上。

钟离昦看着倒吸一口气,手骤然攥紧,那连军队都可以调动的信物,钟离隐竟然给了云珟的儿子。他是不是疯了?

他可知道,这东西一旦到了云珟手里。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皓月都将会是云家的天下。

他可知道,到时候他自己…不,钟离隐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钟离昦完全想不通。

看看脖颈上的玉扳指,云朵抬头,看着钟离隐,真切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也真正清楚了这句话的重量。

心已然入魔,一生执念再难消除。

是呀!如若不是真的入了魔,怎么会明知什么都得不到,却还能这样轻易的把江山都舍了出去呢!

万众瞩目之下,钟离隐未有一言,却用一个举动,直白的宣召了云朵在皓月的地位。

何为说的再多,都不如动手做来的实际,这就是!

至于这一举,在皓月的臣民心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浪,钟离隐完全不在意。而云朵,亦然!

入宫,一场盛宴。

看着那坐在钟离隐身边的人,很多人心里都无法平静。特别是南宫昦,若非被他母妃丽妃紧盯着,这会儿怕是连脸上的平稳都已撑不住了。

南宫紫坐在属于她的尊位上,扫过丽妃和南宫昦眼里溢出一抹讥笑,嘲弄。

现在皓月皇室之中,除了再次失踪的钟离谨之外,都已全部下去陪祖宗了。而孙子辈儿的,除了年逾十二的南宫昦和年仅八岁的钟离玉之外,剩下就是几个幼小的女娃儿。南宫紫甚至有些记不起她们名字。

不过,钟离隐对她们却很宽厚,从来不曾苛待过。不止是对几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女娃儿好,他对钟离昦和钟离玉这两个随时都能反他的后患,那也是颇为放任和仁厚。也因此,整个皓月哪个不称颂他们的帝王宅心仁厚,英明睿智。

对此,南宫紫呵呵一笑。只能说,人果然是善忘的。钟离隐血洗皓月皇室,残杀同宗的事这才多久,他们就全部忘记了。

还有,他曾经盛怒之下,发兵攻打顾盛。然,他却在击败顾家军之后,止步不前。他明明可以趁机扩张自己的疆土,获取城池无数,成为可以压倒大元的王者。可,他却什么都没做。

损失将士无数,他为的到底是什么?

南宫紫垂眸,拿起手边酒水轻抿一口,冲散心里不该有的涩意和波动,冲掉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某人连江山都能舍,这样的魄力几个帝王能有。但,江山都能舍的人,却连掠夺的勇气都没有。

都说爱屋及乌,可没有人能做到像他这么极致。

***

月朗星稀,微风徐徐,茶香幽幽。

钟离隐手执白子,云朵手执黑子,两人兴致颇好的下着棋。

“你觉得她们怎么样?”钟离隐忽而开口问。

这话好像有些没头没尾。可是,云朵却清楚知晓他问的是什么。放下一子,随意道,“都不及我娘亲。”

钟离隐失笑,叹了口气,“这样看来,我还要继续独守空房下去了。”说完,抬眸,看着云朵道,“我本以为,你随我来皓月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选一个妃子出来。”

云朵点头,“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没看到合适的。”

“你若以你娘亲为标准,这辈子都找不到合适的。”

云朵眼睛眨了眨,轻笑,不应这话,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挑几个差不多的,可以带回去给我父亲。”

青木:…

钟离隐挑眉,“此想法…甚好!不过,这念头是怎么生出来的?”

“每天看着我父亲紧紧霸着我娘的样子,自然就冒出来了。”

钟离隐听了没说话。每次看到云珟霸着容倾的样子,他冒出的想法更多。不过,也都只是想想而已。

“我曾跟我父亲说,等我娘亲恢复神智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因为在我幼时没能照顾我而遗憾。如此,为了我娘亲内心的憾事能少些,他应该容许我多靠近娘亲些,他也应该多疼我一些。”

“云珟怎么说?”

“我父亲说,在我娘亲只能记住有限的人,有限的事时。只有我离娘亲够远,他才会多疼我一些。”

“确实是他能说的话。”

“我父亲还说,我娘亲未能照顾我,他也不会让她太遗憾。只要再给我生一个妹妹,我娘亲就什么遗憾都没了。”

钟离隐摇头,“你不会有妹妹,他不会再让容倾受一次罪。”

“不,他会!”云朵望着钟离隐,肯定也厚重道,“若是我有舅舅有个万一,若是你在我娘心里留下太多痕迹。那么…或许只有让我有个弟弟或妹妹,才能再次让我娘亲分神,让她开心。”

钟离隐听了,忽然沉默了。

他是次要,关键是容逸柏。

若是容逸柏真的有个万一…一定会成为容倾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吧!

“作为父亲,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自私,冷漠,又狠心。可是…”云朵望着钟离隐,眸色清亮,眼里孺慕之情满溢,“我依然爱他。”

钟离隐眼眸微。

“爱他对我娘亲的好,爱他对我娘的用情,爱他的小心眼,他的不善,爱他所有的优点和缺点。”

“在很多人眼里,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在我眼里也是一样。可是,他做的不好,却不代表我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只是心太小,只是有点儿偏心,只是给我娘亲的太多,留给我的太少。”

“也因为这样,因为他倾注了所有的心神,他才留住我娘亲的性命,才让让我不至于失了娘亲。”

“我很庆幸我的父亲是他,也很庆幸…你与我娘亲的相遇!”

他的降生,除了娘亲的勇气,缺少不了的是钟离隐和容逸柏的守护。这些,于他,都是一种幸运。

***

云朵离开,钟离隐静静坐着,许久无言,内心在想什么难以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