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怪她胡思乱想,实在是这个事情太诡异了,怎么自己前几次去找县丞老爷的时候就没有遇到呢?

“不许胡说,大人怎么会那儿有问题呢?”

徐员外虽是如此说的,但是看着江永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一阵狐疑。

上一个县令说是年老体衰不堪重任,难不成这是又给他们派了个失心疯来?

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江永变本加厉,一拱手客气地道:“您先请,您先请……”

说着,不管不顾就往宅子里走,就好像在跟人谦让一样。

江永走了几步,似乎突然发现众人还在原地,回过头惊讶地看了徐家长子一眼,道:“徐员外,你们不进来吗?”

徐员外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假笑着回道:“进进,怎么可能不进呢?”

说着硬着头皮跟在江永身后进了屋子。

所幸这一路上江永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徐员外也松了口气。

结果到了中堂,江永刚坐下饮了一口茶,突然放下茶杯满脸疑惑地对徐家长子道:“徐员外,老尚书哪里去了?方才还在这儿呢,怎么本官喝口茶的功夫就不见人了呢?”

啪!

徐员外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神色惊惶:“大……大人,您这是在和小民开玩笑吗?我……家父早就在几年前就已经仙逝了,您……您恐怕是看花眼了吧。”

“是吗?还有此事?”江永装作不知的样子,口中喃喃道,“不对啊,我看那人穿着尚书官府,头发的鬓角略有苍白之色,身材魁梧,哦,对了,似乎嘴角还有一颗黑痣,这当真不是老尚书?”

徐员外的身子猛地僵住,江永所说老尚书的穿着容貌,和自己老父亲活着时一般无二!

这……这不可能啊!

要知道父亲已死了三年,这位江县丞最多十六七岁怎么可能知道?

难不成,是父亲的鬼魂一直阴魂不散,逗留在这宅邸之中?

这个念头一起,徐员外顿时更加害怕。

江永暗中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瑟瑟发抖,心知时机成熟,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对了,方才那人还拜托本官帮忙确认家产分割的事情,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家……家产?!什么家产!”徐员外的神色更加紧张。

江永却在此刻退了一步,道:“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原本打算进屋后坐下来详谈的,哪知道进了屋才发现那人已经没了影子。”

江永看向徐家长子,故意问道:“徐员外,你知道这个家产是说的什么吗?难道是徐家分家的家产不成?”

徐员外哂笑着,不能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江永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再抛出一个诱饵:“哦,对了,那人还和我说了是怎么分配了的。”

徐员外果然不是一般的紧张,当即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这个嘛,本官现在可不能说。”江永摇了摇头,端起了架子。

“为什么?”徐员外实在是心急地不行,忙追问道。

江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徐员外靠上前来,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徐员外啊,这可不是我为难你啊,你派管家送到我府上的东西,我可都记得呢。”

见徐员外神色稍有放松,江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接着道:“可是你也要体谅我啊,若是有人告你,我大可以给你压下来,可是……可是这可是那个东西啊!我要是不照办,招惹了晦气怎么办?”

“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看哪,你就把你后母和弟弟都叫来,我把刚才那人的吩咐嘱咐下去,其余的我也不管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徐员外见江永有放自己一马的意思,犹豫了再三,就算是心有不甘,终究还是顾及着老尚书的鬼魂,不敢违抗。

徐员外当即派人去将暂住在县衙的徐氏和她的孩子接了过来。

等人都到齐了,江永给了徐员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清了清嗓子。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把你们聚集到这儿来,是受了老尚书的嘱咐,重新确认家产分割,无论结果为何,这都是老尚书本人的遗愿,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众人齐声应道:“草民明白。”

“按照老尚书生前的意愿,本官今日做个见证,重新确认家产划分。徐家家业中的良田两亩还有东南角的两间小房,划归徐氏母子所有,除此之外其余徐家家产,全数归徐员外所有。你们可听清楚了?”

“是!草民明白!”

徐员外一听,顿时将心放回了原处,这不是和原先分配没什么差别吗?看来果真是那些日子送的礼见效了!

徐氏则只是抱紧了小儿子,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垂泪。

徐员外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又听江永道:“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那就在这份财产分割书上签字,日后如有违背,本官就要按律惩治了!”

江永一顿,又特别对徐员外提醒道:“徐员外,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两亩良田和两间房子一旦划归徐氏,其中的一切东西,包括每一寸土地都是归徐氏和你弟弟所有,你没有任何追究处置的权利。可要想好了,再签字啊!”

徐员外听了,只以为是江永在提醒他。

不过已经有了徐家的硕大家业,那点儿东西他还不看在眼里,大笔一挥,在分割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徐氏也含着眼泪签下了字。

江永将双方签过字的分割书拿在手中,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

将协议书小心地贴身收好,江永一挥手,道:“来啊,随本官去后院的院子。”

转身又对徐氏客气地道:“夫人,烦劳您前头领路。”

“是。”

徐氏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带着江永就往自己一直居住的小院走去。

徐员外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傻眼了,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徐员外快走几步,试图走到江永身边,却被衙役给夹住,不得上前,只好大吼道:“县丞老爷,县丞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要做什么!”

第38章荐书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对身后的喊叫声充耳不闻,任凭徐员外被拦在身后,只跟上徐氏的脚步,快步进了小院里。

江永看了看略显寒酸的两间小院,对徐氏确认道:“就是这儿?”

“没错,就是这里!”

得到了徐氏的确认,江永一挥手:“给我挖!”

身后的捕快们早就得了江永的嘱咐,顿时扛起铁锨上前就是一阵忙活,不多时,一个捕快惊叫道:“大人,挖到了!挖到了!”

江永和徐氏皆是大喜,连忙凑上前去。

只见捕快从地里挖出十个坛子,挨个打开,探头一看却是整整齐齐六坛黄金六坛白银,粗略算算怕不有十余万银两之多!

徐氏见此,当即与幼子抱头痛哭,直呼下半生有指望了。

一路追来被挡在门外的徐家长子听着门内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顿时变了脸色,焦急地就要往里闯,可惜被衙役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直到看到江永走出来,忙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你可是……”

“本官可是什么?”江永挑眉反问,拨开徐员外抓住他袖子的手,“徐员外,本官不过是尽心传达老员外的嘱咐而已,至于其他的,与本官无关!”

徐员外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江永堵了回去:“对了,本官事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几间房子内的东西,全部归徐氏母子所有,这也是老尚书的意思,还望徐员外谨记!你签了字的分割书,可是还在本官的手里呢。”

徐员外见江永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心下慌乱,口不择言道:“大人,您别这样啊!您看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小的必定无不从命!”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打的银票来,要往江永怀中塞去。

没想到江永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甩开,冷声道:“徐员外,此事已成定局,你还是自重些的好!”

徐员外被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脸色顿时气得铁青了起来。

可想到门口诡异的一幕,还有那握在江永手中的财产分割书,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咽到肚子里去,丝毫不敢发作!

江永走了几步,想到自己方才取下的东西,还是交代了一句。

“对了,还忘了一件事儿,方才老尚书说把房梁上一件东西送给了我,东西我就一道带走了,省得日后叨扰贵府。告辞!”

江永留下这句话随即扬长而去。

留下的徐府众人面面相觑,可是想到徐老尚书的鬼魂,哪个敢多嘴问一句?这个闷亏,他们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打落牙齿和着血咽了!

徐府的人不好过,带着东西看似嚣张地走了的江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坐上了轿子,江永就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取走的东西。

这是一封书信,封口处还用石蜡密封住,没有丝毫开启过的痕迹,保存的很好。

他从徐家出来,没有带一丝一毫的金银珠宝,反而只带出了这一张信笺。现在想来,拿着信笺的手指还都是颤抖的。

他忽然想起,前一天晚上他去找徐氏交待今日之事时,徐氏告诉他的另一个秘密……

其实当初,徐老尚书还交代给徐氏一件事,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富贵”!

徐氏告知江永,在他们小屋的地下,有着徐老尚书提前埋藏下的宝藏,徐氏因为怕这份宝藏落到徐家长子手中,所以宁愿将其埋在地下,再怎么艰难都没有想过将其取出。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江永的计划,这份宝藏也到了一见天日的时候了。

徐尚书曾经交代过,等到取出宝藏之后,会给帮助她的人两个选择挖出的宝藏,或是藏在房中的一封书信,二者任选其一。

江永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这封书信。

此刻拿着这封用几十坛黄金白银换来的书信,江永只觉着沉甸甸的,

深吸一口气,江永将书信启封,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的一纸信笺,细细地看了下去,这越看手越是抖得厉害。

这……这果真是一场泼天富贵!

不!准确的说,这就像是一个开启宝藏的密匙,给了他一个寻到宝藏的方法。

这其中的内容,竟然是徐老尚书给当朝内阁大学士的一封荐书!

当年徐老在京中任职之时,是出了名的好人脉,若是能拿着这封荐书入京,高官厚禄的职位,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不是指日可待?

尤其是对于官场中人来说,从一个小小的县丞,论资排辈,考核政绩……若是按照这一步步往上爬,那只怕做到京官的时候,早已是七老八十年迈不堪了。

可有了这一纸书信,这一切就会大不相同!

这若不是一场大大的富贵,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富贵呢?

江永颤抖着手将书信收好,咽了咽口水,连声吩咐轿夫加紧赶路,尽快返回府衙。

府衙门口,轿辇甫一停住,江永立刻冲进去,捏紧手中的信封,一路冲到了袁紫嫣面前。

袁紫嫣见江永又这样旋风似的刮了进来,脸上神色也有些不对,心中一紧。

莫非是今日之事,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袁紫嫣忙递了一杯水过去:“莫急,喝点水慢慢说。”

江永现在哪里有喝水的心思,将水杯接过放在一旁,就将手里的信件塞到了袁紫嫣的手中。

“紫炎,我们这次,恐怕真的摊上大事了!”

袁紫嫣听了这话,心里一沉,忙打开手中的信件。

可这一看之下,袁紫嫣挑高了眉头:“这不是好事吗?你胡说些什么呢?”

说完这话,袁紫嫣似乎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上下打量着江永,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你不想去京城?”

江永摇了摇头,道:“倒不是说不想去京城,只是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回可轮到袁紫嫣不明所以了:“什么准备?”

去京城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江永犹豫了片刻,有些无力地对袁紫嫣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以我的本事,足不足以胜任京官,若是就这样凭借这一纸信笺得了一个职位,我绝对不想尸位素餐地浪费掉,可我又怕,怕我承担不起……”

江永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犹豫什么,这分明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可他总觉得若是投出了这封荐书,心里会有些疙瘩。

袁紫嫣听了这话,心知江永是对这样类似于走后门的方式心中反感,才会如此犹豫的。

袁紫嫣看着面前的信件,心中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安慰江永道:“既然如此,你就只当没这回事,继续当你的县丞老爷就好,等到政绩够了,自然也会升官的。”

江永有些颓败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袁紫嫣顺手将手中的信件塞到了袖子里,对江永解释道:“这样的话,这封信暂时就由我给你保管,也免得你看见了心烦。”

江永没有多想,也丝毫不曾怀疑袁紫嫣会拿那封信做什么,也就应了下来。

就这样,这件事就算是这么不轻不重地揭了过去。

江永也就兢兢业业地继续做他的宁远县丞,袁紫嫣却没有这么悠闲的心思。

这封信,江永不愿意用,她却一定要让他用!

江永不愿意用,是他的正直,是他能够守住本心,这很好。

而她非要让江永用,是她身为谋士的职责所在,也是她势在必行之事。

只有这样他才会早日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东西,才会更加深入地了解到赈灾银案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丑陋的真相,而这些,也是她当初与江永接触的初衷。

如今的朝廷,太子与齐王的争斗日益激烈,朝臣大多沉迷于党争,将整个朝堂的风气弄得一团糟,现在所需要的,正是像江永这样心志坚定,心系百姓的清流。

只有江永早日获得更大的权力,站在更高的位子上,才能早日遏制住这股趋势,造福百姓。

第39章无妄之灾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些日子,刘捕头发现,原本一向和他互看不顺眼的袁紫嫣,对他那叫一个热络,那叫一个青睐有加,若不是确定袁紫嫣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儿,他都要以为她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了呢。

你看,这不是又来了!

刘捕头远远地看着袁紫嫣提着食盒走了过来,一个旋身就要捂着脸往后撤。

可袁紫嫣哪儿容许他说溜就溜,当即高声喊了一声:“刘捕头,刘捕头!”

得,人家都喊得这么卖力了,他再溜掉,这不是明目张胆地不给面子吗?

刘捕头苦着脸,只好转过身来,故作惊讶:“呦,原来是袁先生啊!好巧……好巧……”

“是啊,我也觉得好巧,可能是紫炎最近和刘捕头比较投缘,走到哪儿都能见到捕头您。”

袁紫嫣迎上来,恭维了一句。

看,就是这个样子!

刘捕头只觉得自己有些头大,最近袁紫嫣这莫名其妙的示好,那可真是只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而且他这一惊,受得可不小呢。

袁紫嫣相当自来熟地上前,抬了抬手里的食盒,笑道:“刘捕头来得可真是时候,我这刚拿回来了些酒菜,这么着,我请刘捕头!刘捕头可要赏脸啊!”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刘捕头听了这话,却是立刻连连推拒,连头都摇成了拨浪鼓状。

上次他“年少无知”,推辞不过袁紫嫣的盛情,和她吃了一顿酒。此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县丞大人的耳朵里,整整让他忙得三天三夜没工夫坐下来吃一口饭、喝一口酒。

嘿,这种教训,一次就够了,他要是敢再喝一次,还不定怎么被教训呢!

袁紫嫣当即拉下脸来:“怎么,刘捕头这是嫌弃我一介草民,不肯赏脸了?”

刘捕头没办法,只好苦哈哈地交代了实话:“嗨,我啊,就实话和您说了吧,这都是县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