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主子交代的是江永,可依他看这位小兄弟也很不错嘛,故而有此一问。

袁紫嫣暗中拦下意欲答话的江永,上前一步,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回道:“大人这话问得,紫炎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是玉佩的主人在此,那这玉佩是赠与何人的,还要我们来答?”

她一眯眸子,眼中寒光毕现:“又或者说,玉佩的主人根本就不在府中!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认玉佩!”

江永一惊,没料到袁紫嫣竟然如此大胆,丝毫不留情面地就质问于端平侯,若是端平侯怪罪下来,这……

江永一想到这儿,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满脑子只剩下“护着紫嫣,不能让她出事儿”的念头,上前几步,将袁紫嫣护在身后。

“侯爷恕罪,我这幕僚心直口快,但并无恶意,只是担心江永受奸人蒙蔽而已,还请侯爷看在江永……不,看在玉佩主人的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江永的话说得快且急,担心之情显露无疑,无论是袁紫嫣还是端平侯,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一直说到了最后。

直到江永说完,端平侯这才一脸无奈地打趣儿道:“好了好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护着自家娘子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端平侯这一句打趣的话却让江永和袁紫嫣同时有些尴尬,似是被戳破了心思一般。

端平侯爷见此,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江永和袁紫嫣,这一番细细打量下来,这才恍然大悟。

此刻的袁紫嫣本就没有认真掩盖自己作为女子的事实,作男装打扮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已,如此小女儿情态再加上端平侯的细看,顿时暴露无遗。

如此一来,端平侯笑得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他并未发怒,反而是朗声一笑,对袁紫嫣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是,是本侯太过多疑了,既然江大人已经找到我府上来了,就请进吧。”

说着,端平侯后撤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袁紫嫣的眼中却有些赞赏的神色。

这人好机敏的心思,竟然在那么短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是真的怀疑江永,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试试江永的深浅,反应之迅疾,只怕是她身边这位江神捕也比不过啊。

不过嘛,看她笃定的样子和语气间的措辞,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块暖玉佩背后的主人。

能知道这样的信息,真的只是“祖上荫蔽,在京中住过一段时日”这么简单?

第52章坦露身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端平侯暂且压住心中的疑惑,只等着事后提醒太子一句就是了,这个时候,不必心急,且先让太子殿下见过这位江大人再议其他……

端平侯一路在前引路,不多时,几人就顺着小径入了侯府的后花园。

刚入花园,袁紫嫣就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暗中最起码有七八双眼睛在紧盯着他们。袁紫嫣对这种感觉最为敏感,也最为反感,不由得地皱起了眉头。

在前与端平侯说话的江永若有所感,回头望向袁紫嫣,就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担心地叫了一声。

袁紫嫣见江永望着自己,有些担心的模样,当即回了个安抚的笑容,示意江永自己无碍,同时尽量放松身子,忽略暗中打量的眼神,心却是已经提了起来。

这里的防备如此森严,且不说明面上明显多了许多的侍卫,就说这暗中的眼线,也是一个恐怖的数量,那么这也就说明,这里离那玉佩主人的所在不远了!

袁紫嫣正这样想着,就见到了小径尽头的景象,那个一身明黄色蟒袍的男子,玉面如冠,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仪,不正是当初在松平县的那个锦衣公子吗?

显然,江永此刻也见到了凉亭内的景象,亭内此刻对坐的两人,正是当日他在松平县曾有过几面之缘的锦衣公子和沈彦沈公子!

江永在这里见到两人,再看太子身上的正黄蟒袍,不由地脚步一顿。

就算是他再怎么不通晓时事朝局,但也明白一件事,能够穿这正黄四爪蟒袍的,只有当今太子殿下!

这……

端平侯见江永顿住了脚步,也不回头劝他,这里离凉亭已经十分近了,他索性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江大人带到!”

“你……”

江永一脸木讷地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似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他虽然早知道锦衣公子非富即贵,甚至曾经猜测过他可能是端平侯府的世子爷,可是……可是这个一国储君的身份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看着那坐在太子身边对着自己点头示意的翩翩公子,现在想来才恍然惊觉,端平侯府的姓氏,可不就是一个“沈”字吗?

看来当初自己所猜想的端平侯世子,不是这位太子殿下,反而该是这位沈彦公子才是!

太子早就料到江永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必定会惊讶,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他。

今日他本是碰巧在端,方才听门房禀报,说是江永正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拜会,又递上了那代表自己身份的暖玉佩,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江永找来了,他何不顺水推舟?

他总归是要告诉江永他的身份的不是吗?

太子脸上始终挂着儒雅的笑意,对着江永微微点头,道:“江大人,别来无恙。”

直到太子开口,江永这才真正从那如梦似幻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思,江永一掀衣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规整的大礼。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挑眉,对江永又多了几分满意,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份,却不慌不乱,礼数规矩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恭谨有礼,进退有据,不卑不亢,让太子在心中暗暗地叫了声好。

“江大人快快请起,舟车劳顿,快不必行此大礼了。”

江永却没有就此起身,反而是仍旧直起身子,再行一个大礼拜下:“微臣谢太子殿下提拔知遇之恩,日后必鞠躬尽瘁,不负浩荡皇恩!”

太子眼眸一深,这些日子不见,江永倒真是长了几分心思。

他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自己先来了个谢恩,这一句皇恩浩荡,更是将这份恩典归结到了皇室身上,而非是承了他这个太子的恩情。

这个时候还能顾虑得了这么多,他是该高兴他确实如自己所料,是个可造之材?还是该气愤他的不识好歹呢?

太子久久没有说话,就连一旁的端平侯都感到气氛有些凝滞,出来打了个圆场。

“哎呀,江大人,太子都说了让你不必多礼,你怎么还如此拘束呢?当今圣上英明,令太子当国,但凡是有识之士,皆可为国效力!”

一句话既给了江永一个台阶下,又明里暗里夸赞了太子的功勋,果真不愧是个混迹朝堂的老油条了。

江永这才应是起身,随同端平侯一同入了凉亭落座,却见袁紫嫣还站在凉亭之下,并未跟上前来。

江永刚要示意她上前,却惊诧地看着袁紫嫣猛地跪了下去。

江永忍不住上前一步:“紫嫣你……”

袁紫嫣给了江永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江永咬牙,他不知道袁紫嫣要做什么,但他相信她,比相信自己更甚!

袁紫嫣见江永没有冲动行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江永沉不住气突然冲出来,不止打乱了她的计划,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儿,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若是再将江永牵扯进来,一个不慎,二人就都要万劫不复!

太子看着跪在下方的袁紫嫣,眼中有些迷茫:“你是……”

袁紫嫣深吸一口气,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任由一头青丝披散而下,给原本清秀的容颜平添一份妍丽的容色。

在众人惊艳的眼神中,袁紫嫣丝毫不为所动,重重叩首下去。

“罪人袁紫嫣,见过太子殿下!”

罪人?这个自称,可就有意思了……

“你先起来,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罪人身犯死罪,不敢起身。”袁紫嫣的一句话顿时让四座皆惊。

太子的眼眸也眯了起来,温润的声音掺杂了一丝冰冷的意味:“死罪?怎么个死罪法?”

袁紫嫣并未立即回话,反而是抬眸看了江永一眼,那一眼中的神色,江永看明白了,却是瞬间周身一震。

袁紫嫣传达的意思是我会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

她要将她的一切,在这里,在太子和端平侯爷面前,和盘托出!

江永知道太子身份的时候都不曾慌乱过的心,却在这个时候慌乱了起来。

想到袁紫嫣的话,想到她的自称、她的神态,想到这一路走来的一切一切……

江永对她接下来说的话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可是那个猜测,却让他心惊不已。若不是有袁紫嫣早先的阻止,他定然要冲上前去……

江永骤然一僵,这个时候,就算他冲上去,除了搭上自己,断了袁紫嫣的最后一缕希望,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就是袁紫嫣拦着自己的原因吧。

江永看着那个跪得挺拔的女子,眼中神色复杂,亦怜惜,亦担忧。

袁紫嫣见江永并无丝毫厌弃神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垂下眼帘。

“回禀太子殿下,罪人袁紫嫣,原是丙申年黄河赈灾案中的受害者,父母双亲均在那场灾荒中去世。原本我也该随着父母而去,却被人看中,说我习武根骨奇佳,将我带回了京城。再到后来……”

袁紫嫣紧紧地闭了闭眸子,才接着把话说完:“后来,我被齐王手下的‘百禽院’收养,被培养成了一名刺客,如今正是百禽院三大金牌杀手之一,袁紫嫣!”

袁紫嫣最后一字落下,全场寂静,就连江永也是呼吸微微一滞。

他虽然心中早就怀疑过袁紫嫣所知道的一切,毕竟以袁紫嫣的年纪,还是个女子,她所懂得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早就该想到的……他早就该猜到的,不是吗?

可让他担心的,不是袁紫嫣是个冷血杀手,而是,她竟然是归属于齐王手下最强的一支力量百禽院!

齐王和太子争夺皇位不是秘密,朝局之上也是纷纷“站队”,党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重要关头,可就在这个时候,袁紫嫣这个对手的杀手头子竟然出现在太子的面前,果真是罪不可赦的死罪!

端平侯爷同样是脸色难看,方才他还在想袁紫嫣的身手智计出众,或可招揽至麾下,没想到她竟然就是百禽院三大高手之一!

端平侯沉声喝道:“来人,给本侯把这个逆贼扣下!”

“是!”

守在四方的带刀侍卫齐声大喝,其中两人上前直接扣住袁紫嫣的臂膀,点住周身大穴,让她除了头之外周身都不能动弹丝毫。

袁紫嫣垂着头,并不反抗地任由侍卫们作为,感受着面前各色的目光,或惊讶,或厌恶,或警惕,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想知道,那个人……是如何看她的?

可怜她看得透生死,却不敢抬头看一眼江永现在的脸色。

袁紫嫣嘴角刚刚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却听到上方“砰”地一声,江永竟然直直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端平侯爷,此事确有内情,请容许下官禀报!”

袁紫嫣猛地抬头,望着江永挺得笔直的背影,顿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的感觉。

第53章隐情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他真的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自己这个杀手,赌上自己的仕途,值得吗?

太子的目光在袁紫嫣和江永的身上逡巡,半晌之后,挥了挥手,示意护在自己面前的护卫让开。

“太子殿下!”

端平侯沉声提醒道,面前这个人,可是这世间罕见的顶级杀手,又是齐王自小培养的,若是她有什么心怀不轨的地方……

“退下,本宫相信,若是她想要动手,你们根本拦不住!”

端平侯面色一变,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此。

太子身前的侍卫撤散开,扣押着袁紫嫣的侍卫却不曾离开,仍旧紧紧地控制着她。

太子缓步迈下台阶,走到袁紫嫣面前,看着那满身狼狈却仍旧不失风华的女子,鬼使神差地道:“抬起头来。”

“殿下!”

端平侯看着有些不同寻常的太子,心中担忧更甚,这人果真是个妖女,竟然这副样子也能迷惑得了太子!

太子对身后端平侯的警告置之不理,仍旧重复道:“抬起头来!”

袁紫嫣缓缓抬起头,却垂下眼睑,遮住自己桀骜的眼神。

在这种环境中,她早已经是下意识地浑身绷紧,若不是死死压制着自己,哪里会让人就这么束缚住她?

看到此时袁紫嫣的容貌,在场除了江永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有一瞬间的愣神。

那张容颜,虽说确实妍丽无双,倾城绝色,但是在见惯了宫中如云美女的太子眼中,也不算是有多么惊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袁紫嫣仍旧有让别人的视线黏在她身上移不开的本事。

一回过神来,端平侯想到向来对袁紫嫣充满戒备的自己,竟然都被她摄去了魂魄,不由一阵心惊后怕,掌心沁满了冷汗。

顾不得可能会惹得太子不悦,端平侯爷上前一步,拱手劝道:“太子,此乃妖女,万万不可留!”

太子只定定地望着袁紫嫣,不似方才的失神,眼神中却自有一番思量。

“太子!”端平侯见太子竟然还定定地看着这妖女,不由一阵心惊,只以为太子被迷惑其中,还要上前再劝。

“好了!”太子挥手,喝止了端平侯,并未与袁紫嫣多言,反而将视线转到了江永的身上,“江永,本宫问你,你确定要为袁紫嫣作保?”

“是!”

江永脊背挺直,答得毫不迟疑。

“你可知道,袁紫嫣身份特殊,为人作保,一旦事发,便要同罪?”太子继续沉声问道。

“江永!你……”袁紫嫣身子一抖,张口欲劝。

可江永早就在跪下的那一瞬间就打定了与袁紫嫣生死与共的心思,对于袁紫嫣的劝诫置之不理,只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回答的毫不迟疑:“知道!”

“好!”太子这才旋身,重新走回高台之上,端坐下来,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既然你说这其中另有隐情,那么,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说吧!”

“太子殿下!”

端平侯听了这话,匆忙喊了一声,似乎是想要阻止太子。

这种情形之下,不由得他不多想,袁紫嫣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本事也实在是太过骇人,不得不防啊!

太子抬手,止住了端平侯的话。

“本宫只是说要听一听他的隐情,至于听完之后要如何处置,本宫自有决断!”

端平侯见太子的话中已经多有不愉之意,也是着实不敢多说,只得恭敬地应了声是,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袁紫嫣和江永。

江永再次一个大礼拜下,高声唱喏了句:“多谢太子殿下!”

礼毕,江永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微微闭了闭眼,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前前后后的所有疑虑,他都早已经想通,当日松平县书房中的黑衣人,后来驿站食肆中的巧遇,这一路的刺杀,袁紫嫣所有本事的由来……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被一条绳子串联了起来,原本所有讲不通的地方在此刻也统统明了了,不必袁紫嫣说,当日里她到松平县,甚至是最初接触自己的目的,他都能猜个**不离十!

顷刻之间,江永脑中念头急转,倏地睁开眼,挺直了脊背,声音镇定而恭敬。

“殿下,您可还记得当日白马湖畔的赈灾银两失窃一案?”

太子看了看江永,微微颔首。

那是他与江永初识的案子,也是让江永入了他的眼,开启了这一路仕途的案子,他自然记得。

“太子殿下,赈灾银两失窃一案,虽是由下官破获,但这其中,少不得有紫嫣的功劳。微臣记得,当日太子殿下曾对微臣说过,这赈灾银两事关雍州数万百姓的性命,乃是大功,理应重赏。如今紫嫣于此案有功,虽是重罪之身,但望殿下宽德,看在这件大功的份儿上,从轻处置!”

说着,江永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次却未曾起身,就这样伏在地上,以一种谦卑至极的姿势。

袁紫嫣听着江永的话,心中一阵酸痛,原来他早就留心了如此多的疑虑,自己不过是说出了真实身份,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将一切串联了起来,这……

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留下了这许多的破绽,枉她自诩聪明,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可原来,不论是女子的身份,还是自己暗中做的一切,江永虽不说是一清二楚,却都看在眼中,等的不过是她的一句实话而已。

想到自己的种种隐瞒,袁紫嫣神色哀戚,江永一直等着她解释,她却迟迟没有开口,终究,还是太过自私,不敢拿自己如今唯一的生路赌一个男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