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工具放下,给作物补充了水分。接着,就要开始拔草了。未免把裤脚弄脏,贺见霜把裤脚卷了起来,露出了一截修长有力的小腿,准备走进田间,弯腰拔草。雁翎也照样画葫芦,脱掉了自己的鞋子。想象中,这片土地会被烤炙得十分滚烫,谁知道,脚踩下去感受到的是微凉的温润的泥土。

开始拔草后,贺见霜的速度显然比雁翎快多了。最后,两人发现彼此分工合作,效率更高——贺见霜独立拔草,雁翎抱着箩筐,去收拾他拔下来的野草,等会儿要带回蒿山派做燃料。

贺见霜弯腰,心无旁骛地拔草,修长的手指迅速舞动。

烈日当空,不知是否因为身为神兽的关系,雁翎现在对于热度的承受力高了许多。比如说,在这么高温的太阳底下,连平时体质很好的贺见霜也难免满头大汗。但是这热力,却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影响——她甚至没怎么出汗。

就仿佛……她对热力免疫了,灼热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大影响。不知道当温度上升至火焰的温度时,又会如何?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额角一滴稍大的汗携带着一根眼睫毛流到了她的眼睛里,火辣辣的,雁翎两手却空不出来,难受得不得了,用肩膀擦了擦眼睛,反倒让睫毛往眼球更深处进去了,只好求助道:“贺见霜,我眼睛疼。”

贺见霜讶异地起身。雁翎皱着眼睛,一下把脸摁在了贺见霜的胸前,使劲蹭了两下,把汗抹掉了。

感受到一个小脑袋在自己胸前蹭了两蹭,贺见霜僵住了,粗声粗气道:“你干什么?”

“擦汗呀。”雁翎笑眯眯道。擦完了汗,果然神清气爽,舒服多了。她自顾自地转身往前走:“好了,继续吧。”

走了两步,雁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倒退回来,与贺见霜肩并肩比了一下,惊讶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应该吧,我没量过。”

雁翎再次伸手比了比——这不是错觉。

人们往往会对身边的变化视而不见,朝夕相处下,她竟没有发觉贺见霜的身高已经悄然改变了。除此之外,他本来清瘦的身材,在经过了时间和习武的洗礼后,已经隐隐有了往成年男子靠拢的线条,但又不失少年人未臻成熟的线条美感。

实际上——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没有准确的测量身高工具,只能以常识大概判定众人身高。十三师妹这个身体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三到一米六五之间,中中等等,不功不过。而就在大概半年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贺见霜根本没比她高多少,至多就半个头左右。当时她就留心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是能够毫不费力就放在贺见霜肩膀上的。所以,半年前的贺见霜,绝对没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

可是,刚才一擦汗,她才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无法放到贺见霜的肩膀上了。也就是说——这半年来,他拔高了差不多六七厘米。

而且,现在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刚过十五岁的少年而已。男生的身高长势能有多可怕,雁翎曾经深深领教过。在她念中学的时候,就有遇到过“班里的男生一个假期回来后,长高十几厘米”的事情。通常来说,越晚发育的男生,身高停止增长的时间就越晚。这么说来,贺见霜以后的身高……一定会很可观啊可观啊。

不过,这半年来的突然增高,也与生活有很大关系吧——蒿山派的生活,相比起贺见霜的过去来说,顺遂安逸许多。至少不愁吃饭穿衣,还能拜师学武、锻炼筋骨什么的。这种环境中,也更利于他的成长吧。

雁翎笑着说:“我忽然觉得,你以后一定会长得很高。”

听见这话,贺见霜扬了扬眉,眼底悄悄浮现了几分满意,面上却淡漠道:“那当然了。”

看他嘴角微翘,雁翎忍俊不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贺见霜的头顶——他的头发实在是非常柔软,如同猫毛一样。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她的手应该就够不上他头顶了。

手腕忽然被抓住了,贺见霜沉下了脸,不满地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低声道:“不要摸我的头。”

雁翎不明所以地缩回了手,也不知道贺见霜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果然是——反派的脸,六月的天么?

耽搁了这么一些时间,两人重新加速拔草,赶在午训之前把杂草清理干净了。抱着清理出来的杂草回蒿山派,贺见霜没说什么,但几乎把大部分的杂草都放到了自己的手里。所以,哪怕回程是上山,雁翎却走得和下山时一样轻松。

回程路上,路经某地,忽然听见磅礴的水流声,雁翎转头,讶异地看向声音来处——原来那是瀑布上游的河滩,河水非常清澈,而且有许多草木遮盖,幽静少人。河边正坐着一个背影妙曼的少女,雁翎定睛一看,差点把手里的草扔掉。

——那不就是莫蕊吗?Σ(°△°|||)原著没有描写过莫蕊在蒿山派养病的这段剧情,所以,她根本猜不到,除了送粥外,贺见霜与莫蕊还有那么多次的机会见面。而且,昨天晚上看见的莫蕊明明还躺床上休息,今天怎么就活蹦乱跳地跑山里来了?这真的不是bug吗?

贺见霜就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雁翎暗道不妙,连忙捂着眼睛,低低叫了一声。贺见霜的目光随即被她吸引了:“怎么了?”

雁翎使劲揉了揉眼睛,找了个借口:“沙子进眼睛了,睁不开。”

贺见霜啧了一声:“你手拿下来,我替你看看。”

雁翎连忙说:“我们走到前面再说吧,这里光线不太好。”贺见霜不疑有他,终于离开了能看见莫蕊的地方。

雁翎悄悄松了口气——又经过了一次考验。

但这次,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不仅总是在暗跑和暴走,而且并不是百分之一百按照原来的发展的。

这毫无疑问动摇了她对于牢牢掌控剧情发展的信心。今天已经证明了,为了回归原本的路线,这个世界很可能会生出一些原著没有的情节来推动它,以达成原本的结果。就比如今天,为了让贺见霜与莫蕊见面,居然生出了“让受惊虚弱的莫蕊出现在河滩”的谜之剧情,以让剧情回归主线。

但是,相对而言,她也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她做出了改变剧情的举动,好像也没有因此遭到什么惩罚或者天谴。这从侧面说明了命运并不是不可改变的。只不过,这个世界也会生出一些不可抗的阻力,去妨碍她的行动,好让剧情回归正统。

莫蕊离开之前的这几天就多加小心吧。

——小彩蛋——

《反派日记》

今天与雁翎去种地,天气很热。

雁翎摸了我的头,可是,印象中,这种动作是对小孩做的。

我并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孩子。

第19章

提心吊胆的三天终于过去,莫蕊终于跟着溪岷宫一行人一起离开了蒿山派了。送别的时候,雁翎简直流泪满面(……),比谁都高兴——毕竟,终于送走了一个隐藏的□□了。

这三天内,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贺见霜连莫蕊一根头发都没能看到,反过来亦然。当然了,莫蕊与梅炎之是否有过接触,她就不知道了。

心事了却一身轻,哪管还在当值中,雁翎就连干活都十分开心。没过多久,两人再次被委派了另一个任务——给派里的弟子们洗衣服!

当然了,他们洗的,不是所有人的衣服,而只是那些有小灶可开的高级弟子的衣服——废话了,不然岂不是要活生生累死?其余人的衣服都是要自己洗的哟。

洗衣服的地方在后山的河边,同样要去洗衣服的弟子已经三三两两往那边走了。雁翎把收集到的一大盆衣服捧起来——见鬼了,这些衣服已经堆得快遮住她的视线了,还有一股浓厚的汗酸味飘来,熏得她直打喷嚏,脸都皱成一团。

那边有人悄声议论道:“哦哦哦!难道刚才右边那个就是传说中偷看大师兄洗澡的女狂徒吗?”

“哇!”瞬间,投向雁翎身上的视线就各种意味不明了,有鄙视,有佩服(?),还有敬畏(?)……

雁翎:“……”她忍了又忍,没忍住,瞪了那几个人一眼。到底有完没完!

“雁翎,走吧。”贺见霜抱着一盆衣服,长身玉立,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朝雁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着。

雁翎一愣,随即把他人的议论抛于脑后,连忙跌跌撞撞地追上去了。

沿路上,不少弟子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议论这几个月来各个师兄不同的训练手法。惟独以雁翎和贺见霜两人为圆心的一米内都没人靠近。

雁翎就不用说了,“痴汉”、“胆大包天的女狂徒”这些称号已经跟随着她很久了[蜡烛],都说她得罪了大师兄,自然没人靠近。而贺见霜呢,本来人气还不错,但是今天他的脸色格外难看,满脸写着“别烦我”,自然也没人靠近了。

作为最熟悉的人,雁翎自然看出了贺见霜的不寻常,便疑惑道:“贺见霜,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昨晚回去后头疼,有点想吐。现在好一些了。”

雁翎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话说,贺见霜不会是昨天晒太久了,有点轻度中暑吧?

众人来到了河边。

雁翎小心地走在乱石河滩上。河水清澈,深浅大约没过小腿。弟子们自发找位置洗衣服去了。然而,河滩边却没有任何遮阴的地方,人站在烈日下洗衣服,很快便汗如雨下了。

洗了没一会儿,雁翎就发现这样手洗衣服太慢了,还没有肥皂,只用清水,估计天黑也洗不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分到的衣服好像比别的组都多一叠。

贺见霜已经不太舒服了,要是再这么晒下去,恐怕不好。雁翎想了想,说:“贺见霜,我想到了一个洗衣服的地方,能加快速度,要去吗?”

贺见霜扬了扬眉:“哪里?”

“你跟我来。”雁翎让他猫下腰,看四周有没有人注意。

贺见霜:“……”

两人鬼鬼祟祟地进了树林。然后顺着河流而上,爬了一小段山路后,终于找到了河流上游一个没人的小河滩,也就是几天前,碰见了那个谜之莫蕊的地方。

把衣服都倒在了河滩上,雁翎开始脱衣服,把鞋子蹭掉,把裤脚挽起来,露出了一截纤细线条优美的小腿,招呼道:“嘿咻,你也快脱衣服吧!”

武林中人没有太严格的男女大防意识,但贺见霜还是目瞪口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根蓦地红了:“脱、脱衣服?”

“是啊,赶紧脱。”雁翎走到了衣服堆上,开始用脚踩:“你看,这样洗才快。快把外衣脱掉,不然会弄湿。”

贺见霜:“……”

发现自己想多了,贺见霜黑着脸,依言脱掉了外套和鞋子,赤脚下了河,两人开始在衣服上面蹦跶。

“我保证,下游很多人都不想用手洗,因为效率太低了。但是,虽然用脚踩的洗法很快,但还是不能让他们看到。”雁翎吭哧吭哧地跳着。

这样洗衣服的确效率很快,而且有树荫,海拔又高,山风十分凉快。两大桶的衣服,很快就洗完了。未免他人怀疑他们的洗衣服的速度和数量不成正比,两人便坐在河滩边干燥的石头上,冰凉的河水从脚趾缝间穿过,十分舒适。打算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再下去。

担心贺见霜难受,雁翎弯下身,用手帕沾了点山石间流出来的水,递给了贺见霜,柔声笑道:“来,敷敷额头,降温。”

贺见霜接过了手帕,往脸上一敷,后来就干脆整个人向后躺倒到了背后平整干燥的大石头上,手臂枕在头后方,仿佛在闭目养神。

雁翎用脚轻轻踢起澄清的溪水,一转头,却忽然瞥见了贺见霜挽起的宽大袖口边缘,手臂的内侧,似乎隐隐约约浮现了一层暗紫色的图案,看不清是什么。上一次掉进他浴桶的时候没看见,这次才出现了。似乎是在出了汗后,才会隐隐约约出现的。

直觉自己窥探到了什么贺见霜不愿意说的东西,雁翎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开了。

有些事情,即使很好奇,还是暂时不要深究为妙。她相信现在的贺见霜不会伤害她,但是人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面,哪怕是他人好奇之下的询问,在被询问的人看来,也许已经是一种冒犯了。

而让贺见霜讳莫如深的——就是他的过去。

休息得差不多了,雁翎不舍得起来,伸脚很随意地踢了踢贺见霜,打了个呵欠:“该回去了吧。”

踢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就要刷一下坐起来时,贺见霜的反应却比她更快——只见,当她脚尖碰到贺见霜的衣摆时,他已经一把掀开了额头上的手帕,警觉地把她的脚捏住了。

那手快如闪电,雁翎感觉脚踝一麻,抬头,倏地对上了一双锐利的黑眸。

对视半秒,贺见霜动作一滞,随即松开了手。

雁翎揉着自己的脚踝——她没看错的话,刚才贺见霜完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警惕心真强……

那边厢,贺见霜眉毛高高吊起,不满道:“你乘着我睡觉时踢我?”

雁翎赔笑道:“不敢,不敢,我是在替你挠痒呢。其实刚才是我的脚先动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贺见霜佯怒道:“一派胡言。”雁翎哈哈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一消而散,她弯下身穿好了鞋子。

贺见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方才那一瞬间,雁翎的脚踝滑腻得像玉石一样,从他手心里溜过。她的皮肤很白,脚趾头圆圆的,十分精致,就好像……

蓦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贺见霜腾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把后面的外衣捡了起来,把其中一件抛到了雁翎头上。

视线被挡住了,雁翎接住了衣服,撩开,奇怪地问:“贺见霜?”

他转过身,把衣服穿好:“走吧,下山了。”

带着衣服下了山,两人若无其事地混进了回蒿山派的大队伍中。队伍中的人大多都晒得面红耳赤,更有甚者红黑红黑的。惟独雁翎和贺见霜两人看起来最轻松。

回到晾衣服的地方,已经是饭点了。雁翎与贺见霜快速把衣服晾起来,便赶紧去吃饭了。直到第二天,新弟子们要去收衣服,把自己指导师兄的衣服给送过去。雁翎独自去收衣服,到了梅炎之的衣服时,她傻眼了:“……”

梅炎之的衣服,雪白色的衣襟竟然染上了黄绿色的颜色,而好死不死,她记得这件外套是梅炎之出镜率很高的一套,应该是他的心头好,想瞒过去也不容易啊。

雁翎头皮发麻,连忙在桶里翻找,果然有一件草绿色的外套,不知道是谁的,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它——一定是它掉色,然后染到梅炎之的衣服了。其余衣服是黑色的,所以即使染了也看不出来。

昨天为了节省时间,以及让贺见霜多一点休息时间,她才提议了用脚踩的方式洗衣服。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堆叠起来的衣服才会互相染色。

这可怎么办?[蜡烛][蜡烛][蜡烛]

——小彩蛋——

《反派日记》

姑娘家的脚踝都那么纤细么?

雁翎的便很纤细,仿佛用力一些就能折断。

那一瞬间,我竟然冒出了我能轻轻松松就单手制住她双脚的想法。

第20章

雁翎把衣服抖开,发觉染色的地方远远不止衣襟部分,衣服下摆部分还有一块被染到了,而且还是黄绿色的……看上去特别像某种臭臭的东西。[蜡烛]

衣服是他们洗坏的——而且责任主要在她身上,没理由让贺见霜去背锅。与其等梅炎之兴师问罪,倒不如自己老老实实地低头去负荆请罪了。

唉……虽然她已经对厨艺这块彻底死心了,但是别的家务她一向做得很溜。这次真的纯粹是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件绿色的衣服会掉色。

雁翎悄悄跑到有溪水的地方,再次把衣服洗了一遍,让痕迹尽量变淡一些,但还是能看出来。直到有负责安排工作的人来催促她去交衣服,她才硬着头皮来到了梅炎之所居住的院子。

山风清凉,绿海生波,梅炎之并不在房内,雁翎去到的时候,他正好在院中练剑。

与他平时给人的不苟言笑的印象相似,梅炎之的剑法凌厉肃杀,而且动作不拖泥带水,不愧是未来会成为剑圣的人物。被剑尖带起的风隔得老远就把雁翎的头发震得飞动起来。

忽然想起泷教武功也是以鬼魅的剑法著称的,不知道全盛时期的贺见霜与梅炎之动真格打起来,到底谁会更厉害?

尽管好奇,但雁翎觉得——她宁愿不知道这个答案。

当雁翎跨进他院门时,梅炎之就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剑,对于雁翎主动来找他,显然有些讶异:“怎么了?”

“我,我是来把洗好的衣服拿给大师兄你的。”

“放进我房间桌面吧。”梅炎之点点头道。随即便自顾自地擦拭起剑尖了。

雁翎却不动,反倒在原地找话说:“那个,大师兄在练剑?”

梅炎之轻轻颔首。

雁翎打了个哈哈:“果然!这是我第一次目睹大师兄练剑。有高强武艺的人,通常都有一颗宽容的心,只有优秀的心性与过人的努力相辅相成,才能铸造成功。都说大师兄武艺非凡,所以大师兄一定是个宅心仁厚之人。而且,我也懂得看一点面相,大师兄的面相,一看就无比地善良,无比地宽容……”

梅炎之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要来的挡不住啊,不过,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雁翎闭了闭眼睛,酝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把梅炎之的衣服从背后取出来,闭眼举起来,中气十足道:“大师兄,对不起!”

梅炎之差点被那声大吼吓死,定睛一看,看见自己的衣服上染着一大块黄绿色的不明液体,脸色顿时一变。

雁翎一直悄悄打量他的脸色,此时暗道一声不妙。

梅炎之向来处事沉稳淡定,但却不是好相处的人,和谁都有点距离感。与此同时,他虽然年轻,但在蒿山派却非常有威信。当他沉下脸的时候,那股自带的威压就来了,胆小的弟子被他盯着,会吓得脸色煞白,这无关外表凶悍与否——更何况梅炎之长得完全和“凶悍勇武”等词语不沾边,而他们想逃跑,纯粹是因为感受到了强大的生物逼近而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比如此时,雁翎就有种大事不妙、想撒腿就跑的感觉。

唉,她怕梅炎之是很正常的事,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她好像一直在挑战梅炎之的底线。[蜡烛]

梅炎之沉着脸上前两步:“怎么弄的?”

“我把你的衣服洗坏了……”雁翎战战兢兢地道歉:“我会赔钱的……”

梅炎之淡淡道:“你连剑都买不起,如何赔?”话音刚落,他倏地伸手执剑袭向了雁翎。

雁翎大惊,闭眼抱头:“别杀我!”

等了许久,没有任何痛楚,雁翎悄悄抬头,梅炎之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原来他只是用剑鞘,把衣服接了过去而已。

雁翎:“……”

接个衣服而已,不用那么浮夸吧?(╯‵□′)╯︵┻━┻梅炎之把衣服抖开,看见了那两滩痕迹,嘴角微微一抽。

雁翎把染色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低下头,愧疚地说:“大师兄,对不起,你借剑给我,我还把你衣服弄成这样。接下来我会尽力替你洗干净的,但是我觉得痕迹可能没法完全消除,所以,我想先主动和你交代一下。”

梅炎之把衣服收起来,淡淡道:“把头抬起来。既然是意外染色,那便不是你故意为之。我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怪罪你。”

雁翎抬头,真诚地恭维道:“谢谢大师兄,大师兄你果真是宅心仁厚之人。”

梅炎之淡淡道:“毕竟,因你而来的各式各样的状况,我已经习惯了。”倒不如说,自从雁翎来了蒿山派,他的生活仿佛就多了个——克星。

雁翎:“……”她怎么觉得梅炎之这句话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嘲笑?

顿了顿,梅炎之又说:“虽然为我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事后回想,倒也有几分有趣。”

雁翎:“……”

——虽然梅炎之放过她了是好事,但是他居然说有趣……梅炎之原来是个m吗?[蜡烛]

“而且,这衣服的损毁,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还是能穿的。”梅炎之把剑放下,长臂一伸,把衣服套上了。

视线从他平静的脸,一直移到了衣领上不干净的一滩黄绿色染料。忽然想起,梅炎之是在家道中落后才上山入蒿山派的。虽然他不至于穷得买不起衣服,但并不是多么豪奢的人,如今却平白被洗坏了一件衣服……哪怕他说不怪她,但受过他恩惠的雁翎怎么也过意不去:“师兄,虽然你说不用我赔,但你果然还是把衣服给我,我再去洗一次,这次尽量把痕迹洗干净吧。我下山一趟,去找找清洗的东西,应当可以把痕迹再弄淡一些。”

梅炎之颦眉:“不必了。”

……

那边厢。

余意清有些事情要请教一下梅炎之,正哼着小曲儿往他房间的方向走,背后叽叽喳喳地跟着秦柏,以及几个年龄相当的师弟。

一边走,秦柏一边好奇道:“大师兄这个时间应当在练武吧。”余意清懒懒道:“当然了,大师兄一向认真勤勉。所以,你们要向大师兄学习,不能偷懒。待会儿去看完大师兄,就乖乖回去练武。”

几个小弟子齐齐地应了声是。

几人走到了小路上,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梅炎之一声低喝从墙内传出:“我都说不必了!快松手。”

随即传来的是雁翎的声音:“让我负责吧,师兄,别犹豫了,快脱吧……”

外面的一行人:“……”光听声音,他们仿佛已经脑补出了雁翎涎着脸扑向梅炎之的画面……

秦柏一脸敬畏——好样嘛小师妹,还说已经不喜欢大师兄了,敢情是转向暗地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