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一怔,不由有些心酸。

原来梅炎之被救了之后的反应是这样的啊,只可惜这番话,原本的十三师妹再没有机会听到了。

想了想,雁翎说:“我现在想不到要什么,我能把这个机会留到以后吗?以后,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算是报答我了。”

梅炎之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

雁翎笑了,忽然觉得梅炎之清冷的外表下,简直是正直得有点可爱的一个人。她故意说:“你不先问问我可能会要你做什么,就一口答应我了?万一我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呢,比如要你壁咚我什么的。”

梅炎之脸色古怪地问:“壁咚是什么?”

雁翎憋笑:“哦对,你不懂。那么,要是我要看你脱衣服,你也答应吗?”

梅炎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想板起脸训斥一顿,又没法绷住:“雁翎,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可以随意看男人的身体……你当真就想要这个?”

“打住打住。”雁翎笑到很没有形象地大力捶桌,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吧,我相信大师兄你这种一言九鼎的人,不会赊账的。”

梅炎之点头,认真道:“好。”

谈话告一段落,梅炎之取了一本书在旁边看,也没怎么管雁翎。雁翎则翻开了第一本门规,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认命地开始抄书。

雁翎哭丧着脸,抓着一支毛笔,笔尖落在纸上,写出一段段狗爬体。抄了半个晚上,才抄了三分之一左右,手臂酸得不得了,莫非今晚要通宵了?

她幽怨地看向前方悠然自得地看书的梅炎之,同屋不同命啊,就自言自语道:“这个抄书的规矩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太变态了!”

梅炎之风轻云淡道:“我。”

雁翎:“……”妈蛋,祸从口出,她马上噤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梅炎之翻了一页书,忽然听到“咯”一声声响,雁翎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桌面,手里还握着那支毛笔,就这样睡着了。偏偏还把他的袖子压住了。

青丝把她明艳的脸庞遮住了一半,有几缕落在了嫣红的唇瓣上。鼻尖上却沾着一小点黑色的墨水,煞是可爱。

本想要把袖子抽出,但看到她睡得如此香甜,他忽然又有点——不舍得了起来,还是让她继续睡吧。

他把书拿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迁就着雁翎,开始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忽然被敲响了。烛火跳跃,梅炎之倏地抬眼,雁翎已经悠悠转醒。门开了,贺见霜推门进来。他像是刚沐浴完,黑发披散,还有些微的湿润。

看见雁翎趴在梅炎之的袖子上睡觉,而梅炎之居然就由着她来,贺见霜眯起眼睛,有丝淡淡的不悦和异样在心里蔓延。他朝着梅炎之点点头:“大师兄,时间太晚了,我来把雁翎带回去。”

梅炎之点点头,雁翎揉着眼睛,便被贺见霜拉走了。目送她回到自己房间,吹熄蜡烛,贺见霜执起了剑,打算趁夜深人静的现在,去后山补上这几天为了寻找雁翎而落下的练习。

走过回廊时,碰见了余意清。贺见霜与他点点头,便错身而过。

“贺师弟。”余意清在背后轻声叫住了贺见霜:“在你离开书房不久,我也去了书房,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贺见霜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平静道:“既然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就不要说了吧。”

余意清差点呛到口水:“……”

——报告,有人不按常理出牌!(╯‵□′)╯︵┻━┻见余意清被噎住了,贺见霜噗嗤一下,低低笑了几声,才缓缓回头。走廊上的烛火在他柔媚的脸上缓缓跳跃,竟带了几分——落霞般的捉摸不定:“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二师兄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对视了一会儿,余意清表面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脏却微微一紧。他换了个站姿,问:“贺师弟,那我就直说了——对于小师妹的事,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么?”

贺见霜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笑意,静静地看着余意清。

余意清轻笑道:“我只是很意外——雁翎小师妹去书房罚抄书,有大师兄负责监督,你应该很放心吧。但是,我今晚所见,你却连她今晚的夜归时间也要管着,这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这个问题是在冒犯你——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小彩蛋——

《反派日记》

比起拙劣的谎言,

雁翎选择了明明白白地跟我说,她不想骗我。

……我有点高兴。

无可否认,这至少说明了我和那些人的待遇是不同的,哼。

我会愿意等到她愿意把信任、心事全盘托付给我的那天。

第30章

“无妨,我并不觉得二师兄在冒犯我。”贺见霜轻轻一笑,两颗嫣红的泪痣媚气横生,乌黑的眼珠却有着刀锋般冶艳的光芒:“我的确是在管着她——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她的事情,就全部都——归我管。”

余意清一震——刚才快得只有一瞬间,但是他却看见了——并且不敢相信,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会有这样深沉锐利的眼神。

下一刻,贺见霜已经侧过了目光,恢复了平常清清淡淡的样子,微微躬身,抬头轻笑:“二师兄,我就先告辞了。”

余意清点点头,目送着贺见霜离开,眼中闪过几分沉思。

*

雁翎花了足足十天的时间,手都快要抽筋了,才把那些门规抄了一遍,交给了检查的师叔。其实梅炎之有对她放水——因为,后面的几天,有好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弟子都来帮忙抄了,包括贺见霜、秦柏、张凡等人。大家都是轮班制的,今天你来,明天我来。只除了贺见霜——自从第一天被带回房间后,他就天天来跟她一起待着了。

这就是所谓的——铁打的反派,流水的配角么?

而且,是错觉吗?她总有种被猫咪监场、紧紧盯着的护食感……

雁翎不仅找来了帮手,就连自己抄书的过程中,也经常偷懒,悄悄漏抄一两页,梅炎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理。其实,只要最后完成的纸张厚度和门规原著的厚度不要差太远,就万事大吉了,想来想去,那负责检查的师叔也不可能一页一页去翻。

就这样,雁翎亲身感受了一遍传说中最惨无人道的惩罚,抖着手腹诽道——怪不得没人敢逾越门规了,这种惩罚的确很恐怖的说,简直是学生时代的噩梦。没想到实际年龄已经脱离了中学时代的她,还有这样的机会来体会一把。[蜡烛]

雁翎擅自离开门派这件事很快就揭了过去,时间如流水匆匆向前,很快,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便到了。

前面说过,蒿山派并不富裕,是个凡事都自力更生的门派。但尽管如此,每逢这种佳节,蒿山派还是会照样全个门派一起过节哒。

因为中秋节古来就是团圆佳节,意义重大,在不少人心里,甚至比年关还重要。所以,家乡比较近的弟子都纷纷向门派告假,回家与家人一起度过。对此,雁翎饶有趣味地想——这不就和现代生活的大学生逢年过节,都长途跋涉回家乡与亲人一同度过一模一样吗?

对于弟子们难得的请假,蒿山派也很爽快地给予了准许,只嘱咐他们在告假期间也不可疏于练功。

中秋前三日,告假的弟子们纷纷收拾起小包袱,策马扬尘离开燕山。一时之间,蒿山派人烟即清冷了不少。偌大一个门派,只剩下了大约一半的人留在这里,大多数是家乡太远、或者是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的人。

留在这里的人也不寂寞,大多都一伙一伙人约好了一起过中秋节。而余意清与梅炎之哥俩好,连带他们手下的一帮新弟子,就自自然然地在一起过节了。

话说,想到中秋节,雁翎的第一反应便是月饼和香喷喷的炒田螺了。

现实生活中的月饼,都是厂家统一用机器模子制作出来的精致食品。而这次,是雁翎第一次有机会目睹在没有烤箱的时代,手工月饼是如何制作出来的——没错,只能目睹。因为各种原因,贺见霜已经严禁她碰灶台的任何东西了。[蜡烛]

对此,雁翎心虚地摸了摸头,也乖乖地听话了。

中秋节当天清晨,一张长长的桌子上,堆着面粉、白油、芸豆等材料,还有月饼的模子。众人正围在一起制作油皮。在这人人忙着做月饼的时刻,雁翎竟然成了最闲的人,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的手法。[扭屁屁][扭屁屁]

余意清一开始还谆谆教导着众人如何制作月饼,可是很快便暴走了——

“张凡,停下来停下来,不是这样,你要知道——咱们不是在搓汤圆……”

“唔。”

“秦柏!别偷吃花生!”

“呜哇!”

梅炎之淡定地在一边调料。雁翎坐在贺见霜旁边,她发现一直以来表现得料理能力十级的贺见霜,似乎很不擅长做月饼。此时,他正颦起隽秀的墨眉,严肃而认真地和着油皮的料,连脸颊上沾了一点白花花的面粉也不知道。

雁翎觉得有点好笑——贺见霜这个模样,简直就像一只偷吃了之后没擦嘴的猫啊。瞥见她笑眯眯的眼神,贺见霜停下了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看见那张花脸猫一样的脸,雁翎更加乐不可支,因为笑急了,脸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色,色若春晓之花。更显得……媚气横生。

知道她在笑自己,贺见霜莫名其妙就有些羞恼,耳根浮上一层薄红,但实际上——他并不打算让雁翎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用凶巴巴的语气掩饰:“笑什么?”

雁翎笑着起身,拿起桌面一块手帕,给双手都空不出来的贺见霜擦了擦脸颊上沾到面粉的地方:“你看,沾到了。”

对面的余意清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眼神,八卦又揶揄地看了梅炎之一眼——回想那个晚上,贺见霜亲口说的“雁翎的事归他管”……他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小师妹最近都不来缠着炎之了。以前天天涎着脸跟在后面,越挫越勇,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或者自己的名誉。对此,炎之哪怕冷着脸回答她一个“哦”字,小师妹也会高兴一整天,像块小狗皮药膏一样甩都甩不掉。每次炎之与他在一起研习武功的时候,都会看到带着谜之涎笑的雁翎在后面跟着。

而现在……余意清表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屁颠屁颠地跟在梅炎之后面了。

果然,人的热情都是会耗尽的呀,尤其是碰到梅炎之这种看上去什么都会、实际上在情场是木头疙瘩的人。再怎样喜欢都好,要是长久以来始终得不到回应,也会自觉无趣而放弃吧。

看小师妹奋勇挡箭的模样,他还以为她对梅炎之还有意思呢。可是照现在看,显然并不是这样。小师妹果然已经被抢走了。[蜡烛]

在余意清火辣辣的八卦目光下,梅炎之低着头,默默地继续做油皮,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边厢,秦柏幽幽道:“小师妹,那块帕子是擦桌子的哦。”

贺见霜:“……”

雁翎:“……”

贺见霜把油皮一丢,怒道:“雁翎!”

雁翎捂头就跑:“呜哇哇!!!”

余意清哭笑不得道:“闹够了你们……张凡!你怎么也跟着秦柏偷吃了!”

张凡:“唔唔!”

闹哄哄一轮过后,终于把今晚要吃的月饼制作完毕。只是那些月饼的形状各异,还有不少瑕疵。把一些实在太丑的残次品淘汰掉,众人把剩余的还过得去的月饼放进了炉里烘焙,采取这样的方法制作月饼。

月饼之后,便是炒田螺了。张凡等人已经提前一天下山采买,买到了新鲜的田螺。回到蒿山派后,把田螺置于清水里养个一夜,让田螺把泥沙吐出来,方可以下锅炒。

晚上,一轮银盘般皎洁圆满的月亮悬挂在墨蓝天幕中。广阔的银河铺展延伸向远方,抬头,在一片银光中,还能看见光秃秃的高树树枝在交错。

山风清凉,众人在后山搭了一张桌子,吃了顿美味的饭,还开了点清酒喝。饭毕,月饼和炒田螺便端上来了。雁翎凑上去看,一堆奇形怪状的月饼被放在了盘子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看上去还过得去的,都出自梅炎之与余意清之手。没想到两位师兄都暗藏着厨男属性呢。

这一回,连贺见霜也失手了,做出来的月饼外形像一只被压扁了的馒头,但味道居然还不错。对此,雁翎十分捧场,挑了贺见霜做的月饼吃。

见她完全不看梅炎之做出来的月饼一眼,贺见霜一直有些黑的脸色才稍霁,耳朵微微一动,悄悄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月饼这种东西,一次吃一块就已经腻了,香气四溢的爆炒田螺顿时成了香饽饽。很快,众人又嚷着在山上赏月不够热闹,没意思,呼啦呼啦一下,就拉着大队,强行架着不愿意下山的人,在乌灯瞎火的晚上下山,来到了江边。

江水波光粼粼,因江水之故,月亮反而多了几分朦胧感。夜深了,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随意地伸展着腿,边赏月边喝酒。

雁翎与贺见霜坐在桥墩下,身旁放着清酒,身边没其他人了,十分安静。彼此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但是对方身上的暖意却能传达到自己身上。

漆黑的江水在阶梯下起落,稀稀拉拉的觥筹交错声在远处的酒家里传来。

“我今天才知道你一点也不擅长做月饼。”雁翎笑着说:“又更加了解你一点了。”

“不好吃。”贺见霜哼道。

那是因为你没吃过现代的月饼,至少比手工月饼好吃多了——雁翎腹诽,又好奇道:“那么,这是你第一次过中秋节吗?”贺见霜摇头:“小时候也过,但是和现在很不同。”

雁翎哦了一声,反应很平淡。贺见霜反而侧头看向她:“雁翎,我发现你从不过问我的过去。”

因为心防甚高,他向来不喜欢那些逾越雷池去探究他过去的人,况且,他的过去,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但是,雁翎却出人意料极了,这么久以来,从来都不问一句。一开始,他还觉得这样很好,但是渐渐地,他开始分不清这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漠不关心”,竟然又开始希望雁翎开口来问他的事情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交付了信任,自自然然就会想把隐瞒的事情都告诉对方,让对方真正参与到自己的生命中去。

“我不问,不代表我对你的事情不关心、不好奇。但是,我却感觉到你还没有做好对我说的准备。因为,你要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自然就会直接说给我听了,不是吗?”雁翎说:“来日方长。反正,我们可还会在一起很久。到时候,你若是心血来潮想告诉我,我一定会认真听着。话先说在前面——我可能还会反问你问题,你可别嫌我啰嗦。”

贺见霜一愣,眼底闪过了几分笑意,嘴上却嗤笑道:“又想说你是石头吗?”

雁翎:“……”

远处,张凡拖长了声音喊喊道:“嗨——小师妹,贺师兄,回去啦——”

贺见霜与雁翎依次起身。一脚已经踏上了阶梯,雁翎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里瓷杯,轻轻抬手,把剩下的半杯清酒向前倾倒,落入江中。

清酒纷纷扬扬落下,扬起一片水雾。

收起酒杯,她抬眼看向皎洁的月亮,忽地一笑。

——时逢中秋佳节,天涯明月共此时。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彩蛋——

《反派日记》

今天做了月饼,制作过程真麻烦,啧。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翻到了下一页]

今天过节,雁翎很难得说了一句她平时不会说的话。

她说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

嗯……中秋节似乎还是有点不错的。哼。

——《第三卷:蒿山派·秋》·end——

第31章

时间匆匆流逝,秋季转瞬即逝,燕山终于迎来了肃杀的冬季。枯黄草木尽数落下,北风呼啸,干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呼呼地刮着人脸。

蒿山派立于悬崖边上,每逢经过观景台,雁翎都会停一会儿,扶着栏杆瞭望远方。崇山峻岭绵延不绝,鬼斧神工。山上的巨大湖泊慢慢开始冻结,仿佛能听到结出透明的冰层的轻灵声音。届时一旦下雪,千里冰封,百里雪飘,难以想象该是何等壮阔绝美的景象。

在现实生活中,雁翎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每逢冬季,南方的气候都是湿冷的,那股阴测测的寒意会从窗缝渗入,一直透进骨子里。再加上没有供暖设施,室内温度常常只有几度。所以,雁翎觉得自己早已练就了一身过冬的过硬素质。以干冷为主的北方对她来说,早已不算是什么*oss了。哪怕是在没有供暖的古代,只要躲在房内烤烤火炉,也比南方的湿冷风格化学攻击好。

然而,因为现在的她是一只疑似芦花鸡的神兽,不畏烈火,却格外怕冷,到了从秋季转向冬季的时候,那骤降的气温简直让她分分钟想要狗带。天知道——还没到真正最冷的隆冬时刻,她便已经内外三层衣服,包得跟只粽子一样去练功了。每逢要学习剑法的时候,张凡都会担心她会笨重地摔倒在地。

晚上睡觉时也一样难熬,鉴于蒿山派的高穷帅设定(=_=)b,每个弟子最多只能领到一个小暖炉取暖。一个暖炉的热力本就不大,幸好蒿山派的房间很小,所以也能满足需要。当然了,未免中毒,窗户不能完全关闭,要留条小缝隙。

自从冷醒了几次后,雁翎掌握了个秘诀——要是实在太冷,只要变身就好了。体积缩小的时候,可以整个人都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睡觉。再加上身体上覆盖着绒毛,暖和程度骤增,真是棒棒哒!

这天,天气难得晴朗。雁翎等人习完剑法后,聚在一起休息。活动身体过后,寒气蒸发为了热汗,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张凡兴致勃勃地说起了昨天下山时的见闻。

“立冬不是快到了嘛。听说,在那天,只要在咱们燕山下的江水上放花灯——当然了,花灯上要写上愿望,然后在底部署名,到了新年的时候,那花灯就差不多飘到老天爷那里去了,便可以让老天爷看见你的心愿。”

“真的吗?立冬不就是后天嘛。”有人笑道:“咱们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第二天不是要全门派一起大扫除么?要下山的话,还是先提前问问大师兄吧。”

“嗯,总而言之,不要闹那么晚就行了。”

几个人咋咋呼呼地就冲了去找梅炎之询问,最后,结局无可避免地演变为了——余意清小组与梅炎之小组都要一起下山了。

立冬当天傍晚,众人吃饱了晚饭后,在蒿山派正门集合,咋咋呼呼地就下山了。雁翎裹着厚厚的衣服,紧紧地跟在贺见霜后面,嘴角微微上扬——现在这种感觉,不就与现实生活中,一帮朋友吃完晚饭后一同去散步一样么?

虽然放花灯给老天爷看到什么的有点扯,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入乡随俗,体验一下这种文俗,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来到了江边,果然有一个个小摊档在贩卖花灯。一盏盏形态各异的花灯被轻巧地挂在了一排排的竹竿上,价格十分便宜,足以让这帮高穷帅负担起。

贺见霜对这种活动并不太热衷,便没有选花灯,只被张凡自来熟地勾住了肩膀往前走。

要放花灯,就需要坐船来到江心,花灯才不容易被卡在岸边的泥土里。众人把自己所选的花灯放在了一起,依次点亮里面的烛火。地上有个淡紫色、没有任何纹饰的小莲花型花灯,贺见霜扬了扬眉,暗暗嫌弃道——谁选的花灯,这么寒酸。

下一刻,这盏花灯灯芯被点亮后,雁翎蹲下,小心地把它捧了起来。

贺见霜:“……”

这一回,再看向那花灯,贺见霜顿时觉得它充满了简洁淡雅的气质,不仅不寒酸,而且这花灯绝非庸俗之人能选出来的,比那些大红大绿、镶嵌着闪亮花饰的好看多了。

雁翎并不知道他这转了几个弯的心理活动,只专心地护住自己手心里花灯的火苗。

上了船,十个人分成了两艘船,往那里一站,基本上也没什么活动的空位了。

今晚风大,水波并不太平。雁翎手中的花灯有好几次都险些被风吹熄。忽然,一双温暖修长的大手在外面覆盖住了她的,把花灯挡得严严实实的。雁翎惊讶地抬头,贺见霜站在自己面前。烛火之下,他上扬的凤眸半阖,两颗绛红色的小痣犹如被胭脂点上一样,微扬的唇角被黑发吹拂。这一切,都不自觉地透着一股平时少见的、难以言喻的——风情。

不少影视作品里,正派角色总是一身铿锵正气,而反派则大多兼具有一股雌雄莫辩的阴柔邪魅气质。而且,外形上,从前的反派角色是怎么丑怎么拍,现在的影视作品,大多数的编剧都会把反派塑造得十分惊艳,让人见之不忘。或许就是为了抓住观众对于“惊艳的人最终入魔、落败”这种情节的遗憾心理吧。很显然,在《师兄雅蠛蝶》里,反派担任——贺见霜也没有跳脱出这个设定。只是,他虽然五官俊秀、气质阴柔,却谈不上是雌雄莫辩,但用惊艳这个词来形容他,却是丝毫不过分的。

雁翎心里微微一动,看着这样的贺见霜,雁翎已经可以想象出他成年的时候,拈花一笑万山横的妖孽模样了。

把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入江水里,它盘旋了几下,便缓缓远去了。

雁翎目送着它离开,眨了眨眼睛,说:“贺见霜,你猜我写了什么愿望。”

贺见霜一愣,雁翎接着笑眯眯地说:“对了,因为你不玩放花灯,所以,我刚才也一并替你许了你的愿望了。”

贺见霜嗤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雁翎点点头,故意说:“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吃我做的东西嘛。说实话,这个愿望,你求我比求神更直接,所以你直接省略放花灯这个步骤也对。”

贺见霜:“……”

看他被噎了噎的样子,雁翎忍俊不禁,才慢悠悠地说:“我开玩笑的,你怕成什么样子了。其实,我许的愿望就是——我们两人的愿望都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