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不明所以,连忙出了门,才发现他们所住的这个地方,已经有不少年轻的弟子出来了,他们中间围着一个也就四五岁的小男孩,扎着冲天辫,脸白嫩嫩的,像个招财童子。

他的前面站着天霄派负责调度小厮的那位中年管事。

原来,就在刚才,那小童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这里,背着手对管事脆生生道:“我是来替贺师兄传话的,贺师兄想找你要一个人。”

那中年管事意外道:“要一个人?”

小童子点点头,脑后的冲天辫跟着甩了甩:“贺师兄交代了,要我把一个姐姐带到他那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惊奇。平时都是塞过去也不要,这次居然主动来要人。居然还是要一个姑娘过去!

不少女弟子则面面相觑,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份期待和羞涩。孟萧萧咬着唇,也期待地看向那边。

有人好奇地道:“那贺师兄到底是叫谁过去啊?”

“一个叫雁翎的很好看的姐姐。”

话音刚落,孟桃便回身去叫雁翎出来了。

背后的人群里,顿时就有人笑了出声:“离决啊,你没说错名字吧?”他们这里的确是有一位雁翎,但是和漂亮可不沾边——这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回想昨天看到的雁翎的模样,孟萧萧也露出了一丝同情的讥笑,摇了摇头——这都能弄错。

“没说错。”叫离决的小童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转了转眼睛,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忽然定在了最后方刚出来的雁翎身上,绽开了一个玉雪可爱的笑:“我说了,就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姐姐。”

顺着小童的示意,众人意外地转头,视线尽头,是一个丰盈窈窕,妩媚天成的少女。尽管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因其容颜,都带有一种光彩夺目的感觉。当她信步出门时,衣袂飘动,也如流云般优雅惬意。

原本黝黑黝黑的肤色已经变得莹润白晳,若不是身型没变,他们几乎不能相信这是昨天那个人。

——所以说,她昨天全身裹着的泥巴到底有多厚啊?

#细思极恐2.0#

人群里,孟萧萧不敢置信地绞紧了手指,心里颇不是滋味,还有种隐隐的危机感——昨天那个人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模样了?

孟桃提醒道:“雁翎,贺师兄让你过去呢。”

周围一时议论声不断,没人察觉到雁翎身体的些微僵硬。

那管事半蹲下身,与那小童平视,为难道:“可是,这位雁姑娘是大师兄带回来的。”

那小童摇了摇头,态度倒是很坚决,嫩嫩的嗓音重复道:“贺师兄说要我现在就把人带过去。”

☆、第55章

那管事腹诽——那两人在门派里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他还是不要蹚浑水了,就顺水推舟答应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让楚逸衡和贺见霜自己解决好了,于是便点点头说:“好吧,雁姑娘,请你跟这位离决小师弟过去吧。”

雁翎:“……”

说实话,昨晚的短暂会面里,贺见霜表现得波澜不惊,但是雁翎心里却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她不远万里来这里也是为了看他过得如何,以及看看被她修改过的剧情发展得如何了。既然现在贺见霜派人来请她过去了,那就过去呗。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

离决笑眯眯地说:“不急不急,先收拾东西吧,不用来回走。”

众人迷惑道:“收拾东西?”

孟萧萧眯起眼睛,上前两步,笑着说:“离决小师弟,还让她收拾什么东西呀,反正晚上不是还得回来这里住吗?”

离决摇摇头:“不是不是,贺师兄的意思是,让她直接搬到他住的地方旁边。”

话音刚落,现场便轰一声炸开了油锅。

孟萧萧咬唇,眼中满是不甘。

离决颠着小短腿跑上去,奶声奶气地拉了拉雁翎的衣袖,努了努嘴:“姐姐,你快点呀,我把你带过去之后,还得去练功呢。”

雁翎点点头,自动忽略了四周种种或嫉妒、或惊讶的目光。说起来,这个无视**,还是她刚附身到十三师妹身上的时候就练就了的。那时候,十三师妹刚偷看了梅炎之洗澡没多久,在蒿山派可谓是劣迹斑斑、臭名昭著的女色魔。现在回想起来,这段经历或许真的给她带来了一些好处——那就是,能够对任何目光都泰然处之。[蜡烛][蜡烛][蜡烛]

快速收拾好了包袱,跟着离决经过了某一处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芒刺在背。假装不经意地转头一瞥,这道视线的主人,不就是昨天看的的那个孟萧萧么?

这个时代的迷妹迷弟也是不容小觑的,雁翎垂眼,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警惕这个人,一边在脑海里搜寻——原著里好像没听过孟萧萧这个人物,所以她也无从得知这个人的背景……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天霄派一共有玄机十二门,现在的掌门——玄霄真人是玄机一门的门主。而这十二门也向不同的领域派系发展,在岳明山各有属地,同宗而不同流,和而不同,百花齐放。楚逸衡便是玄机一门下的弟子。而贺见霜虽然现在在天霄派待着,但他原本是蒿山派的人,所以并不会重新拜师,只是暂时留在玄机一门门下而已。等五年时期过去后,他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回去蒿山派。

虽说十二门里没有谁高谁低,但是很明显,擅长心法与剑式、向来是天霄派代表的玄机一门,就是比那些主管后勤的门的逼格更高。(=_=)b因为有了这种潜移默化中生成的高低认识,所以他们门下的弟子所住的地方也有隐约的等级分布。玄机一门的人所住的地方,是岳明山的南峰,不仅站得高看得远,风景也好,朝向也佳,还胜在十分幽静。而且因为林木茂盛,**度十分好的哟。[扭屁屁][扭屁屁]

跟着离决上山的时候,地上已经落满了黄叶,踩在上面的时候沙沙作响,雁翎背着自己小小的包袱,忍不住玩心大起,开始朝着那些堆得高高的叶子跳过去,玩的不亦乐乎。而离决虽然年纪小小,却很沉稳。因为腿太短,而落叶又堆得差不多没过他半只小腿,他走得一脚深一脚浅的,比雁翎慢很多。偏偏他还要端着那副小大人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停在了一座院落面前。雁翎气喘吁吁——见鬼了,贺见霜居然住那么高的地方!

离决指了指门,脆生生道:“你进去就可以了。”便摆摆手离开了。

雁翎目送着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捏了捏拳头,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院落里十分安静,而且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听说贺见霜不让人近身,所以,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吗?

雁翎定了定神,走到了廊下,两扇门大开着,就等着她进去。雁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低声道:“我进来了。”便跨了进去。

贺见霜看来一直在等她——他就靠在正对门口的窗沿上把玩一把□□。

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时,贺见霜便缓缓抬眼,那幽深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那目光太过放肆,就像在逡巡自己领土的野兽,从她绝美的脸,到白晳的脖子,纤细的锁骨,随着呼吸而在衣服下一起一落的两团白软,柔韧的腰肢,一直到两侧纤细娇柔的指尖,一寸一寸地看下来,犹如是一场古老的仪式。饶是雁翎这么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也给这仿佛有热度一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不得不停在了距离他两米的地方,不再靠近。

站在这个地方,她便能看得更清楚——现在坐在那里的人,一身黑衣,风华绝世。然而却已经不是那个和她一起度过了几度春秋、背她回蒿山派、和她一起包饺子的少年了,反而逐渐与那个未来叱咤风云的反派的身影融为一体,惊艳瑰丽又诡谲万分。

贺见霜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很久不见了。”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根本没法说什么温情脉脉的话,雁翎想了想,只好跟着说:“是啊,很久不见了。你这两年好吗?”

贺见霜放下了手里的□□,勾唇一笑,眼神却是十成十的冰冷:“两年了,你还没有忘记我这个被你一脚踹走的人,我真荣幸。”

雁翎直视着他,说:“你也许不信,但是,过去两年,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这次,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而已。”

“对,你是该来看看。毕竟,我能来到这里,不就是全因为你吗?”贺见霜偏头,朝她摊开了手:“看到我这样,你还满意吗?”

雁翎暗暗颦起了眉毛。

来到这里后,贺见霜每一句话看似平静,却是满满的嘲讽之意。雁翎能感觉到了那下面埋藏着多少冰冷的怒意和怨气。这冲着她来的怒意与怨气被足足压制了两年,现在终于因为她的重新出现而被点燃了。

换言之,现在的贺见霜就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而且,如今的他变得阴晴不定,捉摸不透,她没法像以前那样摸清他的脾气了。

“你能拥有今天的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它和你自己的努力密不可分。”雁翎斟酌着回答,只因不想激怒他。顿了顿,她垂下了眼睛,小声说:“如果你恨我、不想看到我,你很快便会如愿了。我半个月后就会走。”

没想到,这番退让的话丝毫没有安抚到贺见霜,似乎还反过来激怒了他。因为,在听到那句“半个月后就走”的话后,贺见霜的眼底便飞快地闪过了几分狰狞,终于撕破了平静。

“——走?”他慢慢地、慢慢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字,寒声道:“雁翎,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雁翎一惊,倏地抬头。

贺见霜站直了身子,缓缓走近了她。出于本能反应,雁翎下意识就退后了两步,就这样渐渐被逼到了墙边。

贺见霜漫不经心地捻起了她胸前的一缕黑发:“其实,我今天叫你来,不过是有些事情想问你——问一下这两年我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也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雁翎的背已经贴住了墙壁,贺见霜与她之间就隔了一只手掌的距离,那属于男子的蓬勃热力,似乎已经透过空气传达到了她的身上。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两年前,我只不过是对你说了‘喜欢’罢了,为什么要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你就那么讨厌我,一听到这话,就要马上把我踹走?”贺见霜眼神变幻莫测,冰凉的手指松开了那发丝,转而轻轻摩挲了两下雁翎的下巴。那动作柔和至极,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十分阴冷怨毒:“是为了和梅炎之双宿双栖,是吗?雁翎,你觉得我会如你所愿吗?你觉得我会放你回去?别做梦了。”

雁翎嘴唇颤抖的看着他。

“别误会,几年前对你的那种幼稚的感情,我早就忘了,什么情情爱爱,都是错觉罢了。不过——”贺见霜捏住她下巴的手劲突然加大,雁翎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几乎要被掰断,只听他阴冷道:“雁翎,你当我是什么?想要就来拿,不想要的时候就踹掉?既然在两年前,你敢把我当成垃圾一样踹掉,现在又上赶着来到我身边,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雁翎的心乱成一团,握住了他的手腕,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如果你的意思是想我留下,我就留下。”

闻言,贺见霜沉默了一下,胸膛起伏了一会儿,忽然起了别的话头,盯着她道:“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要对我撒谎。”

雁翎眨了眨眼。

贺见霜修长的手指放松了对雁翎下巴的钳制,往上移动,拇指的指腹轻柔地扫过了雁翎丰润嫣红的唇瓣。那来回抚摸的动作,包含着浓浓的偏执与占有欲:“这里——梅炎之有没有碰过?”

什么?

料不到是这种问题,雁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贺见霜目光深沉,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啊,他有没有碰过你,有没有搂过你,有没有亲过你?”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覆盖在了雁翎的白嫩的后颈上,迫使她抬头看自己,那指腹常年握剑,茧子粗糙的触感,激起了雁翎一片鸡皮疙瘩。

雁翎定了定神,试探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如果他有哪只手碰了你,我就砍了他哪只手。”贺见霜贴近她的耳朵,声音轻而低柔,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他做了我很不喜欢的事,我会杀了他。”

雁翎脊背发凉,觉得这样的贺见霜实在是诡异至极。但是,直觉告诉她,贺见霜并没有在开玩笑。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没有,我和他从来都只是朋友。”

“是么?”贺见霜嗅着她颈侧的皮肤,温热暧昧的吐息喷在她的耳边,让雁翎膝盖有些发软,也不知道是惊吓的还是别的原因:“那么,除了他之外,有没有别的人碰过你?”

雁翎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恼羞成怒道:“没有,没有任何人碰我。”

贺见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松开了她,面无表情道:“那就好。”

雁翎恼怒地瞪着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那里一定被捏红了。她一言不发地拾起了包袱,推开了贺见霜,冲到了这个院子旁边的小房间里,把门砰地关上了。

看了一眼这房间,如路上离决所说,这里的确已经打扫干净了。而且那摆设和格局,和她蒿山派的房间竟然高度相似。

雁翎心烦意乱地把包袱丢在桌上,随手拉开了衣柜的门,顿时愣住了——那衣柜里满满都是姑娘家的衣裙,颜色鲜嫩,而且面料还很好,看起来价值不菲。雁翎颦眉翻了翻,发现这里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了。

雁翎:“???”纳尼?(=_=)

她砰地把门关上,又风风火火地拉开了上面的柜子,里面满满地摆着一些女孩子家才用的首饰,甚至还有胭脂等东西。

雁翎:“……”

雁翎硬着头皮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果然,就连鞋子都有好几双,绣花软底,而且还全是……崭新的,一看就没被任何人穿过。

不是说贺见霜从不让人靠近么?难道说这里以前有人住过、还没把衣服收拾走么?好像也还是不太对劲……

雁翎心中诡异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明显,忽然又有一种想给自己点蜡烛的冲动。

[蜡烛][蜡烛][蜡烛]

她早就猜想——贺见霜说不定恨死了她,见到她后,必然不会有好脸色。但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却似乎走偏了方向——不是剧情走偏了,事实上,贺见霜如今风光无比,至少在改变他命运的道路上,是没有走偏的。但是,他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一点偏差。

非要找一个词形容,那便是——贺见霜……变得邪气了。

☆、第56章

衣柜被不明来路的衣服塞满了,雁翎也不便随意乱动里面的东西,便把自己包袱里的衣裳都取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床头边的凳子上。

这一次出远门,她基本什么好看的衣服都没带来。那包袱里的全部是材质较为粗糙、颜色暗沉的衣裳,但相对来说,这种衣服不容易产生折痕,所以不必悬挂起来,现在倒是刚好契合了她“没位置挂衣服”的窘境。

雁翎挽起了袖子,把虚掩着的窗户推开通风透气。秋风灌入,空山幽谷,一派晴好秋色。

雁翎靠在窗台上,托腮看着远方的风景,颇为感慨。

绳命是入刺的神奇——时隔两年,现在她与贺见霜又住到了隔壁,都是猿粪啊!这和过去看似没有任何不同,但是,眼前这和燕山大为不同的景色告诉她,一切其实早已变迁。

而她也不得不思考一下如何与贺见霜相处了。说实话,除了刚认识的不熟悉的时期,她从来都不觉得和贺见霜相处不来。两人的相处向来都融洽、轻松又愉快。然而,刚才短暂的一面过后,雁翎便意识到,以前的相处方式已经行不通了。

唉,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她也想清楚了,从现在开始,就着手好好地修补一下和贺见霜的关系吧——说不上是弥补,也不仅仅是为了剧情而讨好他,只是因为这两年来那份悠长不断的思念和感情在驱使她这样做。

潜意识告诉她,不管贺见霜变了多少,他都不会真正地伤害她。所以,她可以忐忑,可以懵逼(?),却唯独不需要害怕他。

其实,贺见霜要她留在天霄派这件事也很合她心意——因为,这里不仅有贺见霜,还有楚逸衡、莫蕊等人,只有留在这几个人身边,才能最快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

而且,贺见霜混到现在这个等级,作为他的小跟班……呃不,是小厮,雁翎自然不用再去做那些切菜洗衣种田的事情了,就连吃的也有人送到山上来。也因此,她全部的时间,只需要围绕着贺见霜转、随传随到就行了。除了贺见霜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似乎还有朝着精分狂奔的趋势之外,看起来并不难,不是吗?

哼哼哼,不就是当个小厮吗?雁翎看着自己嫩白的手心,缓缓握住了拳头,腹诽道——她倒还真不信她胜任不了了!(╯‵□′)╯︵┻━┻把东西都收拾好后,雁翎也出了一身汗,便换了件自己带来的衣服。推门出去后,这才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声。很显然,贺见霜多半是有事出门了,而且,他的房门还大开着。

既然开着门,而且也没人,那就是能让她进去的意思吧?雁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窗台前,刚才贺见霜坐过的位置已经凉了,想来是一早就走了。那把在他手里的弩也已经不见了,雁翎绕着桌子走了两圈,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屏风后方是床,檀木桌上的书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应该是贺见霜自己收拾的。

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空荡得来,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馨的生活气息。贺见霜从不让人近身,也就是说,他曾经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了两年时间。

岳明山南峰的环境是很幽静,适合生活。但是,若是住在这里的时候,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幽静也就全变为了不为人知的孤独和寂寥了。

这么一想,雁翎的心情便徒然变沉重了,隐隐约约有一丝心疼。

不知道骤然离开了生活了数年的蒿山派、刚来到了陌生天霄派后,举目无亲友的他,是如何度过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的呢?

踱步了片刻,她脑海忽然灵光一闪——反正闲着也没事干,不如开始做点小厮该做的事情吧。

雁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晒被子!

她大步走到了床边。贺见霜的床铺收拾得很整齐。雁翎好奇地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被子,手感松软又干爽,没有污渍,十分干净。她心情很好地把被子抱了起来,把脸埋在里面深深一嗅,还能闻得到淡淡的香味。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痴汉,雁翎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转身出门了。

院子里没有晒衣服的竹架,不过,院子旁边就是一个朝向山谷的大观景台,雁翎拿抹布把大理石栏杆擦干净了,哼着歌把被子晒在了有阳光晒着的栏杆上面。接着,她便大致地清扫了一下贺见霜的房间——说是大致,是因为贺见霜的房间其实很干净,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说起来,明明是比邻而居,她的房间色调十分明媚,一看便是女孩子的房间。而贺见霜房间内的色调却相当阴暗。雁翎便出门摘了一束花,加了点水,插在了贺见霜房间里的花瓶中。这样看来,这房间有生气多了。

忙完一切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雁翎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贺见霜却还没回来。

那什么……他不会是忘掉了她还在这里吧?(=_=)

正准备下山觅食,那山路的尽头却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今天早上才见过的离决。他后方还跟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正抱着食盒颠颠地往这边走,一直走到了雁翎面前。

雁翎:“……”

喂喂,这是童工吧?(╯‵□′)╯︵┻━┻离决把有他半人高的食盒递给了雁翎,脆生生道:“姐姐,你的中饭。”

雁翎受宠若惊地蹲下身,接过了那个食盒,还挺沉的。看了离决三人一眼,她笑眯眯道:“你是叫离决对吗?谢谢你啊。”

离决后方的两个双髻小童呆呆地看着雁翎明媚的笑容,瞬间羞红了脸。

离决则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用谢。”

雁翎把盖子打开,那饭菜色香味俱全,可是显然是单人的量,便摸了摸下巴,问:“谁让你们给我送饭的?”

离决老老实实道:“贺师兄。”

“你们每天都上山来送饭吗?”

“不是,贺师兄经常都不在这里用膳,只是偶尔在房间用膳才要送上来。”

“那么,这样跑上山,你们会累吗?”

三个小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累啊,这段山路还没有我们每天练功的路一半长呢。”

雁翎:“……”

果然是小孩子啊,问什么就回答什么,雁翎眨了眨眼,决定从他这里套一点话,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自己现在住的房间,问道:“离决,你知道这个房间以前住过什么人吗?”

离决摇了摇头,奇怪道:“没有住过人啊。”

雁翎一呆,颦眉道:“可是里面有很多衣服。”

“我也不清楚,因为贺师兄从来都不让人进去。”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那衣服还是贺见霜上任住客留下的?雁翎好奇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房间只有你们贺师兄进过去?那他住进这里之前,这儿还住过什么人吗?”

后方扎着双髻的小童忽然弱弱地道:“贺师兄来这里之前,这个院子是没人的。如果里面有什么东西,那肯定是贺师兄放进去的。”

雁翎:“……”

——啊、啊哈,按照这么说,那些姑娘家的衣服、鞋子、首饰,都是贺见霜买来放进去的吗?他买给谁?总不会是……提前准备给她的吧?可是,他难道可以未卜先知,知道她会来这里?如果他事先不知道自己会来,那他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雁翎抓了抓头发,快被自己的诡异猜想打败了。罢了,看来这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以后有机会再问贺见霜吧。想到这里,她就摸了摸三个小孩子圆圆的脑袋,温柔道:“好了,我知道了。”

那三个小童便告辞了,除了最老成的离决,其他两个孩子都一步三回头,一边脸颊粉嘟嘟地回头偷看雁翎,一边颠着小短腿下山。那步伐轻扬带风,三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贺见霜一个下午都不在。到了傍晚,又变成了另外的三个小孩子来送饭。

雁翎一头黑线地接过了食盒,腹诽——这果然是童工吧!

暮色四起,雁翎把食盒里面的菜取出来,放在了桌面上。轻弹指尖,温暖而绚丽的火焰便在指间成型,轻飘飘地落在了烛台上。昏暗的房间顿时散发出暖融融的光。

烛光之下,雁翎忽然觉得早上摘回来的花插得不太好看,便把花重新捧了出来,放在怀里摆弄着。

等一身寒意的贺见霜回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幕。

方才,他一个人走在昏暗的山道上,凛冽萧瑟的秋风鼓起他宽大的衣袍,冰冷地飒飒作响。

前方便是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地方。它是空荡荡的、毫无人间烟火气息的。对他而言,那里也仅仅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没有任何意义和归属感。每天回去睡一觉,翌日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