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莫蕊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错估了雁翎在贺见霜心里的地位。

然而,即使贺见霜费尽心思去找,雁翎还是没有出现过。莫蕊便想,这雁翎大概是不会回来了。说也奇怪,一个大活人,去了哪里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吧,可这雁翎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谁也没有见过她最后的踪迹。

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得意。找不到最好,男人嘛,无论你多美丽,只要消失个几年,而他们身旁又有别的女人在等候着,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把你忘掉了。于是,她便加倍地对贺见霜好,虽然没什么成效,但这才一个月呢,莫蕊并不气馁。

今夜,她察觉到贺见霜竟然要来青楼寻欢作乐,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便尾随在他身后,潜入了这里。结果什么都没干成,就被人打晕了绑起来。等她费尽心思挣脱绳结,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贺见霜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那个本应倾慕自己的少年正压着另一个女人在床上亲吻。

仅凭这一世的贺见霜对她冷心冷清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有对女人如此沉溺、魅惑而充满□□的模样。

莫蕊一来,贺见霜早已有所察觉,修长的手指捂着雁翎的眼睛,微微侧头冷瞥了莫蕊一眼,饱含着满满的嘲弄。

莫蕊手指甲刺入手心,脸色发青,双眼通红,一跺脚就转身跑开。跑到了回廊转角的位置,忽然撞上了一个健壮的胸膛,没等她抬头,后颈便一痛,被那男人打晕了。

房内,经莫蕊一打扰,贺见霜终于稍微清醒过来,撑起了身子,双眼幽暗地看着雁翎。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情,也只能等风波过去再说了。他深吸一口气,冷却自己蠢蠢欲动的**。

可怜雁翎呼吸才刚顺畅过来,睡穴便被人一点,转瞬就倒了下去,软软地挨在了贺见霜的胸口,呼吸均匀又安稳。

那边厢,打晕了莫蕊后,韩六像扛麻袋一样扛起了她,大大咧咧地踏进门来:“少主,你是吃定了我在走廊外才不打晕她的对吗?”

贺见霜扬手,扯过一件衣服,把雁翎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肤都掩盖住,警告地瞪了韩六一眼。

韩六嘴角一抽:“我什么都没看到!”同时在心里腹诽——大家都是男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贺见霜在干什么,额头顿时挂了几滴冷汗——怎么觉得自己坏了少主的好事呢?[蜡烛]

贺见霜冷哼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六不敢乱看,轻咳一声,入正题道:“少主,我在转角处这把人劈晕了,应该怎么处理她?话说,这家伙怎么会跟到这里来了,这种地方,一般良家妇女姑娘是不会来的呀。”

贺见霜紧了紧搂着雁翎的手臂,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耐烦道:“叉出去就是了。”

韩六摸了摸后脑勺:“这……叉到哪儿去比较妥当?”

贺见霜把雁翎抱起来,平复了呼吸,冷冷道:“把她一同带走。今晚你亲自看着她,事情结束了再把她叉走。”

韩六点头:“是。少主,一切如您所料,天霄派对这座青楼第一轮的搜查已经结束了。”

贺见霜把枕头下的匕首取出,收入袖中:“走。”

两人从预先准备好的密道离开,火速换了一身衣服,扮成了来此地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和他的下仆。现在比计划平白多出了两人,正好就让她们装作喝得烂醉的青楼女子。

实际上,在今晚动手之前,他们便已经规划好了离开的方式。在商谈细节的时候,贺见霜便断言今晚的搜查不会只有一次,毕竟出了这种事情,天霄派不可能轻饶凶手。事发之初,玄机一门的人被从睡梦中唤醒,并得知这么一件事,必定人心惶惶,第一轮的搜查将进行得又快又急。所以,一开始应该先藏身于青楼,若是这时候逃跑,反而跑得不远。等风波过一段落,也就是差不多天亮的时候,玄机一门两个祖师被剥皮的事情就会传遍玄机十二门。由于凌晨的第一轮搜查没抓到凶手,天霄派势必会开展第二轮的地毯式搜寻。这时候,一来是已经天亮了,二来搜查的人数会翻倍,仔细程度也会更甚。所以,那时候再躲在岳明山城就不安全了。

再说了,现在的天霄派的第一轮围城搜查只是门派自己的行为,与官府无关。天亮之后,天霄派的人若是从慌乱中反应过来,联络上官府,那事情就变得更麻烦一些了。城门一旦由官府戒严,那就叫一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现在离开,也许依然要闯城门,但是阻力可比明天小多了——当然了,谁会选在白天戒严的时候,当着官府和天霄派的人的面前跑去闯?要是这么做,那他们晚上的躲藏也就没有意义了。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以少胜多单挑天霄派,而是直取仇敌人头而已。

夜色里,今晚参与行刺的八人里,早已伪装成各种模样,有樵夫,农妇等,分别躲在不同的房间里。这里面有两人重伤,已经暂时用过止血粉治疗,包扎过伤口。他们避过了风声后,便到了暗地约定的地方,翻身出城,城墙外的密林里早已停留着数匹马。众人翻身上马,贺见霜把昏迷的雁翎搂在自己身前,一行人朝着漆黑一片的岳明山,如飒沓流星般一路飞驰而去。

*

等雁翎醒来的时候,正侧躺在床上,妥当地盖着被子。身上那套衣服已经换掉了,变成了一袭毫不暴露的衣裳。捏了捏,这布料还很软很滑,一看便是好东西。

印象里,她被贺见霜压在床上这样那样的时候,忽然就被他弄晕了。确信自己是落到了他手里,那么现在的处境一定是安全的。雁翎揉了揉头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这里是一个整洁又宽敞的房间,采光却很暗,看起来并不是天霄派里面的屋子了。也是,贺见霜既然已经开始了复仇的计划,怎么可能还会住在那里?那么,他是把她带到了外面的据点吗?

这房间空无一人,贺见霜去哪里了?

雁翎弹响指间,木桌上烛台亮起。她快速套上了鞋子,打算出门看看。谁知道两扇门却推不开,雁翎一愣,连忙跑到了窗边一看,居然连窗都锁住了,只留下了足以让她呼吸的缝隙。

雁翎:“……”黑人问号.jpg

那什么,贺见霜是把她关在这里了吗?

呃……

#居然有幸体会一把监禁play#

[蜡烛][蜡烛][蜡烛]

雁翎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被关起来了,但贺见霜一点也没苛责她,毕竟,这“牢房”的待遇真是好得不得了。

身怀开锁神技,要是真的想离开,根本没人拦得住她。但是,和贺见霜的关系正处在敏感时期,尤其这位爷还随时随地切换双卡双待模式,雁翎无法想象自己再跑一次,他会是什么反应,说不定下一次就直接拿铁链拴着她了。

直觉告诉雁翎,贺见霜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这么一想,她也就放弃了强行开锁的想法了。

她拍了拍门,大声道:“有人吗!有人吗!”

很快,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透过雕花门缝,雁翎眯起眼睛,看到来者是——韩六。不过也不奇怪,看了后续剧情的她,已经知道韩六是贺见霜谜之黑夜小会议的成员了。看来这里真的是贺见霜的大本营了,她转了转眼珠,抓着门连问道:“这里是哪里?贺见霜在哪?”

韩六顶着两个黑眼圈,似乎一夜没睡好,打了个呵欠,正准备回答,忽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怒吼:“你们是谁,放我出去,放我走!我告诉你们,我师兄是天霄派楚逸衡,你们敢绑我来这里,我回去之后要你们不得好死!”

雁翎:“……旁边的院子里关着莫蕊?”

“嗯。”韩六也不隐瞒,嘟囔了一句:“妈的,前半夜都很安静,还以为是哑巴呢,忽然就开始吵了,老子一夜没睡,就在那看着她了。”

雁翎悄悄在背后捏了个法诀,还在嘶吼的莫蕊声音戛然而止。

被折磨了半个晚上的韩六:“???”

雁翎笑眯眯道:“好了,她不吵了,现在回答我问题吧。”

韩六不敢置信地看了雁翎一眼,转身冲回隔壁院子里,确认莫蕊依然被好好地锁着,只是忽然又哑了,才松了一口气,回到雁翎房门面前,回答她的问题道:“这里是岳明山。”

雁翎吃惊:“还在岳明山里?”

“是,不过也很接近岳明山脉边界了。”

雁翎抬眼,双眸清澈:“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贺见霜到底去哪里了,他是不是不在这里?”

韩六压低声音道:“因为少主还有一些事未完成,所以,他把你托付给我保护着。等一切结束后,我们便会撤离这里,与他们汇合,一同离开。”

把她留给韩六护着,对贺见霜而言,已经是一种非常高的信任了。

那么,让贺见霜不惜折身回城也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雁翎沉吟——当年的泷教被灭事件,三个主使的仇家里,玄霄真人的两个师弟已经伏诛,人皮也被扒下了。《霜泷寒水》应该差不多能拼凑完毕了。现在就只剩下玄霄真人一个人了。

意识到了什么,雁翎心中一凛,抬头紧紧盯着韩六:“他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指——回天霄派刺杀玄霄真人?”

韩六没有正面回答,安慰道:“不必担心,一同去的还有四个高手,少主不会有事的。”

雁翎的肩膀塌了下来,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唉,贺见霜去刺杀玄霄真人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她这一次终于领教了他做事的雷厉风行,难怪在原著的第一个版本里,他孤身一人也敢行刺玄霄真人。因为他只做对自己的目的最有利的事情,反倒会把自身安全放到后面。看这件事就知道了,玄机一门两个祖师被杀,往后的警戒只会越来越高,所以,他宁可在不是最佳状态的时候出战,也不愿放过这个一举把最后一个仇人也拿下的机会。

有仇报仇,以牙还牙,血刃敌人,并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这是每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会做的事情。所以雁翎并不觉得贺见霜做错了什么。

然而,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挥之不去——这一次,贺见霜去打的可是HP满级的最终大BOSS,而且是在刚打完两个小BOSS的疲惫状态下去打的,和原著完全不同。

这一次,他可以全身而退吗?还是说,他依然逃不过重伤出逃的命运?

☆、第72章

见雁翎心事重重,韩六安慰道:“少主吩咐我告诉你,书桌那儿有个盒子,全是给你的东西,你若是无聊,可以看看。我回去看着那家伙了,有事情可以叫我。”

雁翎点头,真诚道:“谢谢你。”

韩六离开后,她踱步到了书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桌面果然放着一个锦盒,雁翎好奇地打开,里面躺着两封信。上面均写着——雁翎敬启。

雁翎激动地把信取了出来——这字迹太眼熟了,不就是秦柏的狗爬体吗?

这是从蒿山派寄来的家书吗?

眼前浮现起这群这么久没见的好友们的模样,雁翎高兴得手指都有些抖,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倒出里面折得整整齐齐的信,一抖就打开了,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小师妹:

你去了天霄派几个月了,我们都十分想念你,很怀念每天和你圈圈叉叉的日子。

师妹们都很想念大师兄,师弟们都很想你。大师兄不在,他们天天圈圈叉叉,一点都不用心。

二师兄昨天还叹气说,大师兄不在了,你也不在了,每天都少了很多乐趣,让他的圈圈没办法叉叉,非常无聊,催促你们探亲后,就快点回来,不要在原地圈圈叉叉太久。

秦柏师兄上。】

雁翎:“……”

她差点喷水——秦柏这小子的错别字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完全没有长进。这风格简直和那封害惨了她的告白信一脉相承嘛,说不是出自秦柏之手,还真没有人信。

还好贺见霜没看到这封信,不然满纸的圈圈叉叉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不过,阔别了这么久,忽然看到这么一封饱含蒿山派风格的信,真是好亲切的说。[扭屁屁][扭屁屁]

看这信的落款日期,似乎是在她和梅炎之刚到达舒城时就发出的了,应该是先送到了梅家,再转交到天霄派,最后被贺见霜截下的吧。

雁翎收起这一封,抖开了下一封信:

【小师妹:

见字如人。

大师兄昨天回来了,你却没有回来,失落中。大师兄说你要留在天霄派一段时间,圈叉贺师弟,师父已经批准了。

二师兄听说之后,说希望你和贺师弟互相圈叉,没什么问题是圈叉不能解决的。如果贺师弟叉叉你的圈圈,你就圈圈他的叉叉,这样你们就又可以圈圈叉叉地圈叉了。

好好照顾自己,期待再会那日,再一起愉快地圈圈叉叉吧。

秦柏师兄上。】

雁翎:“……”黑人问号.jpg

什么叫留在天霄派圈叉贺师弟、和贺师弟互相圈叉,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被贺见霜看到了的话,她……她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蜡烛]

这封信应该是梅炎之回到蒿山派的第二天就发出的,看了日期,他果然绕了段远路回去啊。这回程时间比他们来的时间要久多了。不知道尹灵是否有在蒿山派守株待兔呢?

咳,如果梅炎之千辛万苦地绕了个大圈,回到蒿山派,才发现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姑娘早就在蒿山派等着他自投罗网了,不知道那张清俊的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啊哈哈,真是又可怜又好笑啊!同是天涯沦落人,蜡烛绝对不可省,雁翎决定提前给他点一根蜡烛。[蜡烛]

经过这两封信的插科打诨,雁翎紧张的心情终于消弭掉了一些,把信妥帖地贴身收着,她在房间里弄着弄那,想收拾好包袱离开,却发现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概贺见霜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她人跟着走就行了。

傍晚,韩六还来给她递了点吃的。涅槃之后,雁翎就鲜少有饥饿的感觉,平时吃东西,也只是因为喜欢吃罢了。当下也就勉强吃了两口,就没动了。

入夜后,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山中一些鸟鸣和野兽的咆哮。

她扒拉了一下门锁,心中越发不安——怎么会那么久都没结束?贺见霜是今天凌晨时分就已经动身了,快一天过去了,却没有消息传来,看来这一趟果真凶险。

月上中天,院中忽然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门锁应声而开,雁翎早有准备,大步迎上去,韩六肩膀上扛着一个昏迷的人,凝重道:“是时候了,雁姑娘随我离开吧,这儿很快就不安全了。”

雁翎点点头,两人在黑夜里潜行。韩六本来已经做好了雁翎会拖慢速度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在乌灯黑火的地方,走得比他还快,仿佛能夜间视物一样,顿时在心里赞赏道——不愧是少主看上的女人,棒棒哒!

两人把莫蕊放在了宅院里,松绑之后,雁翎回头看了她一眼,把禁言的法诀解开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以防她大喊大叫,像原著那样作死。

马厩里早就备好了一匹精壮的马,韩六点点头:“失礼了!”便把雁翎捞了上马,一挥马鞭,披星戴月,飞驰而去。

黑夜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两旁枝叶横叉出来,又飞速后退,野兽的嚎叫不时从两边传来。韩六似乎避开了官道,只取陡峭的山路。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离开了岳明山山林,跑到了开阔的地方。

雁翎眯起眼睛,远处已经有十数人在树下候着,还有两架马车,似乎是运载货物的。

韩六与他们对了暗号,才翻身下马,并示意雁翎下来。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少人都受了伤。只要伤得不重的人,都坚持骑在了马上。雁翎的目光很快扫过了所有人,却不见贺见霜出现。一个深冷的想法缓缓升起,她吸了一口气,捏紧拳头道:“贺见霜……在哪里?”

韩六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少主受了点伤,只能躺着,你要不进去看看?但是,别碰他伤口啊。”

雁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就往马车那边走。

“各位快换衣服,把有血迹的衣服就地掩埋,不可生火。从现在起,咱们要乔装成商户……”那人顿了顿,奇怪地指着雁翎道:“韩大哥,这个人是谁?”

雁翎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少年受了一点伤,而且,他竟然就是她来到天霄派第一个晚上,把她推到墙角,说她在偷听的家伙!

果然,贺见霜的谜之黑夜小会议都是在捣鼓这个计划吗?(=_=)

雁翎没好气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不男不女黑不溜秋的家伙。”

对方:“……”

趁对方呆住,雁翎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把厚重的帘子掀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雁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看到贺见霜当下的模样,还是心脏一紧。

角落里堆放着一大堆染血的纱布,看来刚才有人给紧急按压止血过。贺见霜平躺在那儿,双目紧闭,俊美的脸因失血过多而极度青白,嘴唇亦是毫无血色,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要仔细看,才能看到那染满了浓稠血液的胸膛在微微起伏。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臂上竟还插着半根锋利的箭,箭头没入肉内,已看不到寒光,还余下大约三四公分的箭杆露在外面。贺见霜连行刺的衣服都没能换下来,黑色的衣袖被剪刀剪开了,一段染血的白绸紧紧缠绕着伤口部位。似乎医者是一开始想替他取箭,然而现在并不具备取箭的条件,所以只好先把箭杆截短,以免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再重新包扎起来,等离开这里再说。

从认识到现在,贺见霜平时总是一副强势的模样,雁翎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而气若游丝的样子,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贺见霜似有所觉,眼睫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尽管状况堪忧,他的双眸看起来还很清明,些微不耐烦地冷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刚从血海突围而出的人,虚弱是虚弱,语气也依然隐含着煞气。雁翎却没有被吓到,只扁了扁嘴,想碰又不敢碰他,吸吸鼻子道:“胸口的伤很重吗?这柄剑,现在不能取下来吗?”

“胸口的伤离心口还有一点距离。用了针灸止痛。”贺见霜淡淡道:“箭要等离开幽州才能取。”

雁翎红着眼睛看着他,静了静,忽然呜哇一声大哭出来:“贺见霜,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就知道把我关着,自己去涉险。这么久了部署什么都不和我说,去行刺也不和我说,要带我一起走也不和我说……”

贺见霜冷冷地看着她,反唇相讥道:“你无缘无故跑了,杳无音信一个月,还敢躲在青楼里,怎么不和我说?”

一听到贺见霜翻旧账,雁翎就心虚了起来,吸了吸鼻涕,梗着小脖子道:“你无缘无故亲我,不也完全不和我说吗?”

贺见霜扬了扬眉,长长地哦了一声,嗤笑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是谁先亲谁的?”

雁翎:“……”

卧槽,居然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她无法反驳,噎了两秒,耍赖地继续大哭。

见她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来,看来是真的很难受,如一个差点失去庇护的孩子,真是可怜得紧,贺见霜叹了一声,终于柔下了声音:“别哭了,接下来还要赶路,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吧,别想着又去哪里了。”

雁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乖乖点头,捡起了他放在一边的衣服擤了擤鼻涕。

贺见霜:“……”

外面传来韩六的声音:“少主,我们该上路了。”

贺见霜应了一声。雁翎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像个小媳妇一样。

“把蜡烛吹熄。”

雁翎点头,马上照做,马车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熄灭掉所有的烛火,搜山的人纵然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看到他们。整队人马便完全隐匿在了黑夜中,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赶路。

马车一动,便有些颠簸。贺见霜脸色发白。帘子撩起的车窗漏入了银白色的月光,映照在他分外苍白的俊美的脸上,如谪仙般清冷,让雁翎生出了一种无法抓住他的恐慌错觉。

雁翎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按在枕头旁,跪坐着弯下身,怜惜地吻了他的额头一下,认真道:“霜霜,我再也不会走了,所以,你休息吧,我保证,明天起来的时候,你还是会看到我。我想你快点养好伤,因为看到你痛,我也会痛。”

贺见霜一怔,雁翎的唇移到了他的泪痣上,柔柔地吻了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向下含住了他的嘴唇。

贺见霜静了一下,反客为主,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雁翎从侧面伏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不压到他身体。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雁翎被亲得满脸红晕,双眸湿润,良久才分开,心酸至极,又幸福得快飘起来。

贺见霜却皱眉,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雁翎一愣,随即紧张道:“怎么了,伤口痛吗?”

“嗯,很痛。”

雁翎手足无措,说话都不敢大声:“针灸止痛的时效过了吗?你心口痛还是手痛?我马上就给你找人来止痛!”

“不是。”

雁翎一呆,连问道:“那是哪里痛?你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是怎么个痛法?”

“胀痛。”

雁翎:“???”

胀痛?

她不解地起身,带动了手臂,忽然感觉到手肘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热乎乎的东西,贺见霜低喘了一声。雁翎顿时明白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地看着贺见霜。

贺见霜的脸皮堪比铜墙铁壁,就这么坦然淡定地看着雁翎,仿佛在肯定道:嗯,就是这里痛。

雁翎头顶冒烟,结巴道:“你、你快休息吧,受伤了还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