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没怀疑吧？”电话里，景芝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打断了蒋南生的思忖。
“做贼心虚了？给你一个小时，见面再谈。”
挂了景芝的电话，蒋南生走进办公室的套间，在装有密码设备的衣柜上按下了密码，衣柜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些“汪子夜”的衣服之外，还有一张张挂起来的人皮面具，个个惟妙惟肖却薄如蝉翼，极其精致逼真。
“什么时候才能在她面前，彻底卸下伪装？”
修长的手指在“汪子夜”的脸上轻轻摩挲之后，突然握紧了拳头，幽深的眸子里涌起越来越浓的寒意。
景芝挂了电话，就和罗梦打车来到了国贸大厦，在一楼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罗梦指着对面的大厦，问她，“景小姐，你去过对面的j&j没？听说里面装修得很豪华。”
听到j&j，景芝诧异地抬眸看去，果然看到了j&j那醒目的名字，七八十层的写字楼，蓝色的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几年在国外读书，在家的时候偶尔出来参加活动，倒是很少走动，还真是第一次见到j&j。
这，是蒋南生的公司？
果然很是气派，能与建树集团相媲美的，从实力到硬件，都是相当匹配。当然，包括蒋南生和王子晴，绝对是这港城最般配的一对吧。
景芝脑海里突然片花似地闪过蒋南生下到荷塘将她抱上岸的画面，还有他突然攥住贝璐璐的手腕时那深邃的眸子里折射出来的光芒。“景小姐是我未来的小岳母。”
她不明白，汪子夜为什么突然提出让她去蒋南生的公司。从一开始都是汪子夜在安排着她这样那样做，她一直认为他是想让她进到王家做潜伏着，去达到某些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眼看就能去建树集团打入内部了，他却让她不要选择建树集团。
景芝还沉浸在那些汪子夜设下的迷局里，突然，罗梦站了起来，嘿嘿笑着指了指外面，“先生来了，我去外面等你们，有事给我电话。”
说完，一溜烟跑了。
景芝转眸望去，汪子夜一边握着讲电话，一边单手抄在裤兜里，往咖啡厅这边走来。
正在这时，景芝的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是“汪子夜”。
“都进来了还打电话。”
景芝腹诽了一句，接通电话的同时向走进来的裴江招了招手，“我就在靠窗这边，看到没？”
此时的蒋南生，刚刚换好装备从办公室出来，“好，我马上到。”
方才正要出去，美国总部那边打来电话。耽误了十几分钟。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景芝却愣住了。
已经进了咖啡厅大门的汪子夜明明还在讲电话啊，而且，看他一脸灿烂的笑容，好像跟电话里的人聊的很开心，完全没有看到她一直在招手。
她拧了拧眉，下意识地把电话又给汪子夜拨了过去，嘟嘟几声之后，那边接通，“嗯？”
“没…我，我想问下，你想喝什么，我先给你点上。”景芝瞧着走向吧台已经挂掉了电话的裴江，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需要，我习惯喝热的。”电话里，蒋南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见鬼了吗？怎么会有两个汪子夜？
鬼使神差地，她站起来快速向前面的裴江走去，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掉，“那好，等你过来一起点。”
景芝抬手拍了拍裴江的肩膀，待他转过身来，才挂了电话。
面前的裴江，手里自然是没有电话的。
裴江和景芝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怔住。
“汪先生？”景芝捏着手里的。那心里的惊讶啊汹涌澎湃的，一点都不亚于波澜壮阔的海面。
“哎哟，景…”看到景芝，裴江狠狠地愣了一下，正想打招呼，听到她那句“汪先生”，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此刻是汪子夜。
“你，怎么在这？”裴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吧台那边早已经熟识的服务员，怕被喊出自己的名字，忙拉着景芝的胳膊拐进了旁边的一个挂着珠帘的小包间。
景芝在沙发上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江，“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景芝本来想问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话到嘴边，她又换了这句。
虽然此刻心里满满都是错愕和不解，但是她能确定的是，眼前的汪子夜绝对不是给自己打电话的这个汪子夜。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需要镇静下来。
“我…”裴江正想随便撒个谎，但转念一想，这丫头出现在公司对面，应该不会是路过吧？
“哎哟，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坐会，我马上过来。”裴江突然捂住肚子，按住景芝的肩膀让她坐下来，自己快速出来进了洗手间。
坐在沙发上的景芝突然间大脑里乱作一团，跟汪子夜相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画面，凌乱地在脑海里纷至沓来…她瞧着屏幕，闭上眼睛，努力去想个明白。
裴江进了洗手间，直接拨通了蒋南生的电话。
蒋南生此刻已经过了天桥，走下台阶便是咖啡厅了。
接到裴江的电话，正在下楼梯的步伐瞬间滞住，“你在咖啡厅见到景芝了？”
下意识地，他蹙眉抬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咖啡厅，咬牙道，“你秘书跟我说你开车出去了，来对面喝个咖啡还需要开车吗？”
在离开办公室之前，他就给裴江打了电话，可这家伙一直在通话中，李秘书去他办公室找人，秘书说他半个小时前就出门了，说下午才回来。
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还那么巧地见到了景芝？
“我…我约了个人，她说刚好在附近，我又折回来了，谁知道刚进来就见到她了。南生。景芝是不是在等你？不不不，是不是在等汪子夜？”洗手间里，裴江压低声音，生怕有人听到。
“少废话了！在那等着，我现在就过去。”蒋南生挂了电话，抬眸看了一眼一共有两层楼的咖啡厅，调转步伐，进了旁边的商场。
…
“汪子夜一定有问题。”
景芝轻轻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清澈的眸中此刻一年宁静和笃定。
从初次见汪子夜他戴着面具开始，到后来在北京突然见到他的真面目，再到此刻突然出现两个汪子夜…其中一个肯定是假的。
那么，曾经那个戴着面具的汪子夜到底是不是方才见到的？
刚才的汪子夜明显有问题，他那样一个沉稳冷峻腹黑霸道的男人，从来没有撒过这么笨拙的谎。肚子疼？明明就是想逃开吧？
那么，这个是假的？电话里那个才是真的吗？
或者，汪子夜有个双胞胎兄弟？
也有这种可能，但如果真的是，刚才那个疑似假的汪子夜，不可能会借口离开吧？
景芝正在想着，手里的响了，吓了她一跳，垂眸看到屏幕上的“汪子夜”时，她轻呼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不是说在靠窗位置吗？人呢？”电话里，是男人那熟悉的嗓音，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愠怒。
真的汪子夜来了？
景芝连忙揭开帘子，向靠窗那一排的位置看去，刚好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我，我在你后面。”景芝强抑制住因为紧张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慢慢走了过去。
蒋南生转过身来，看到走过来的景芝，手臂垂下关掉了，蹙眉不悦地问，“乱跑做什么？罗梦呢？”
“她说怕打扰我们，出去了。”景芝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眉眼，余光却在看他身上的衣服。
方才那个汪子夜，穿的是一套休闲版的浅灰色西装，还罕见地戴了一条围巾。
而眼前的汪子夜，穿的虽然也是休闲版西装，但却是中规中矩的深色系，未戴围巾。
如果她没记错，他从来没戴过围巾，而且喜欢穿白色的衬衣。
直觉和感觉告诉她，这个才是她熟悉的，汪子夜。
“这样盯着我，是想勾引我？”蒋南生勾了勾唇，转身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我只有半个小时陪你买个书，没时间回应你的勾引。下回见了，再回应。”
恩，这样面无表情地说这种无耻的话的样子，确实是汪子夜。
景芝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工作的地方在附近吗？”
“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工作了？”蒋南生随手翻了翻手里的甜品单，“我过来给别人送点东西。”
“哦…”景芝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前面通向洗手间的方向，“我刚才在这里见到一个人。”
闻言，蒋南生抬眸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景小姐，你平时见到的都是鬼？见到一个人还值得提一下？”
瞧着蒋南生脸上那淡然的神情，景芝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厮这么淡定，还不知道她刚刚见到了和他长的一样的那个人吧？或者，连他也不知道？
“我也希望我见到的是鬼，但是偏偏…”
景芝的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处突然出现那抹灰色的身影，恰恰是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的…
她蓦地抬眸看去，“汪子夜”正掀开她方才进去的那个小包间珠帘，随后又走了出来，询问路过的服务生，“刚才进来的女孩呢？”
景芝直接愣住了！看看那边的汪子夜，又看看这边的，所有的震惊和错愕都写在了脸上。
如果说她刚刚心里那番分析只是猜测，那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出现在眼前这一幕，完全坐实了她的怀疑。
两个汪子夜，肯定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蒋南生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随着她的眸光转身看去，就瞧见了裴江。
他收回目光，起身的同时，抬手捏了捏景芝的脸蛋，“你说的见到的那个鬼，不会是他吧？”
说完，转身朝那边喊了声“裴江，我在这。”
裴江寻声看过来，在看到蒋南生和景芝时，挑眉邪邪地一笑，抬手向两人打着招呼，走了过来，“哟，我就说这丫头应该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原来真的跟你一起啊。”
“你们认识？”蒋南生看了一眼裴江，问景芝。
景芝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我认识的是汪子夜，你俩，谁是真的汪子夜啊？”
“哈哈哈”裴江大笑两声，过来揽住了蒋南生的肩膀，“大哥。你没告诉景小姐，你还有一个我呢？”
“正经一点。”蒋南生淡淡地斜他一眼，转过来向景芝介绍，“我弟弟，裴江，在对面的j&j集团任副总经理。”
“你好啊景小姐，刚才我们见过了。”裴江伸出了手，脸上的那个笑啊，真叫一个灿烂。
裴江？j&j集团副总经理？
瞧着裴江伸过来的手，缓缓伸出了手，“你好，抱歉，我刚认错人了。”
蒋南生拉回裴江的手，拧眉质问，“怎么，你又用我的名字招摇撞骗了？”
“哪有啊！”裴江悄悄瞪他一眼，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小气鬼，小爷握下你女人的手都不让。”
景芝讪讪地收回手，“我真不知道汪先生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蒋南生淡淡地说了一句，跟裴江往外走，“东西我给你带来了，你跟我出来。”
裴江冲景芝摆摆手，“景小姐再见！下回遇见我，可别认错人了！我可比他帅多了！”
“哦，好！再见！”景芝木偶似的跟他挥了挥手，坐了下来。
瞧着一前一后走出去的两人，她不由地皱了眉。
汪子夜果然是有个双胞胎弟弟？
不过，不管是长相，还是背影倒是真的一样。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不太像。一个冷冷的酷酷的，一个痞痞的，吊儿郎当的。
但是，她总觉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景，很是熟悉。
“没时间陪你喝咖啡了，走吧，上去买书。”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眼前的桌上弹了弹，熟悉的低醇嗓音传来，景芝忙从独自思忖里抽身出来，站了起来，“好。”
书店在六楼，进了电梯，见里面没其他人，景芝站在他对面，微微仰头问他，“你和裴江是双胞胎，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吗？”
“不。”蒋南生否认。
“那？”景芝想了下。“一个跟爷爷姓，一个跟奶奶姓？”
“不。”蒋南生再次淡淡地否认。
“啊？”景芝皱了眉，“那一个…”
“我从小被父母送人了，我跟养父母姓。”蒋南生打断她，给了她一个答案。
啊？
“哦。原来如此。”景芝收回目光，没有再问下去。
心里，却仍是有很多疑问，但是她忍住了再问汪子夜的冲动。
“如果王子荣在你面前提起裴江的话，记得不要再提汪子夜这三个字。”蒋南生突然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我和你…”
“他以后会知道多少我不清楚，现在他只知道你和裴江是朋友，其他都不知道。”
“恩。”景芝点点头，“我明白了。”
许是不想让人知道j&j的副总裴江，还有一个这样神神秘秘的，从小就被送出去了的双胞胎兄长吧？
在书店停留了几分钟，蒋南生选好andy要的几本书就走了出来。
“恐齐世界？恐齐探秘？”景芝瞧着他手里几本全都是跟恐齐有关，且全都是英文版的图册，不由地牵了牵唇角，“这小家伙竟然喜欢看这么凶猛的东西。”
“如果恐齐没灭绝，他一定会养一只。”蒋南生轻描淡写地说。
“有前途。”
“比我这个只会偷偷养女人的老子有前途！”蒋南生靠近景芝，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
温热的气息瞬间钻进脖子里，景芝立刻红了耳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走啦。”
这是公共场所，周围全都是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万一有认识的人看见，总是不好的吧。
蒋南生明显洞悉了她的心思，忽然敛了面上的笑意，“放心！这个大厦是裴江的，所有我不想让他进来的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举步款款向前走去。
景芝微愕，瞧着那抹挺拔俊朗的背影，又往旁边的书店看了一眼，“难怪这厮拿了书没付款，原来是冒充别人裴总来买霸王书了？”
走出大厦，蒋南生坐进路边早已经安排好的车子先行离开，景芝和罗梦才打车回家。
回到公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今天见到汪子夜和裴江两人前前后后的情景，再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扭头瞅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罗梦，景芝拿过平板电脑，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j&j集团”几个字。
一条条新闻看过去，一页页翻完，她又敲下了“裴江”的名字。
果然，看到了很多关于裴江和j&j的消息，还有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跟她今天见到的裴江自然是一模一样，嘴角那痞痞的笑是汪子夜很少有的。
景芝一边看，一边选择性地复制一些信息在记事本里。
最后，她又输入了“汪子夜”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