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这么着急，不该这么冲动。
毕竟，现在在她眼里，他是蒋南生，只是汪子夜的朋友。
“那天子荣大哥说你怀孕了，我怕刚才的意外动了胎气，还是来医院检查一下的好。”
蒋南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很轻很低，一点都不似之前那么霸道，景芝甚至听出了这语气里的妥协和商量。
他是在跟她解释，尽管他还是说了谎。
因为他是第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人。又怎么会是从王子荣那里听说的。
呵，滴水不漏。
好吧，既然你装，那我也来陪着你演吧。
景芝缓缓抬眸，诚惶诚恐地看着他，“蒋总，对不起，是我害你被显示屏砸到了，你还是先去检查一下吧，我没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见抬起头来的她是这么一副样子，蒋南生微微拧了拧眉，“先给你检查，我再去。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既不好向王家人交代。也不好像汪子夜交代，检查一下就安心了。”
“哦......那好吧。”景芝见他成功被自己的表情蒙住了，乖顺地点了点头，抬头在指示牌上找到了妇产科，就跟他一起上了二楼的妇产科。
港城的私立医院比公立医院本来就多，这个小医院坐落在郊区的新城区，不在繁华街区，病人并不多，空旷的一楼大厅，除了几个来往的医护人员，病人和家属屈指可数。
蒋南生和景芝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前后神情的变化，全都落在了二楼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梁晓娴眼里。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来做什么，但是在小医院能看到大名齐齐的蒋南生她一开始很是激动了一番。但在看到他捉住前面女人的手拉着就走，后来被女人赌气地甩开，他又过去给解释一番之后。女人那敏感的心立刻泛起了涟漪。
再等他们一前一后乘坐扶手电梯缓缓上二楼来的时候，梁晓娴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确不是蒋南生的未婚妻王子晴，而是景氏的破产千金景芝！
梁晓娴一双八卦的脸上画满了好奇和探究，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去了妇产科。
妇产科？景芝是怀孕了还是？就算是怀孕，怎么会是蒋南生陪她来的？而且还是来这么偏僻的小医院，明显不想让人认出来吧？莫非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梁晓娴脑洞大开，越想越兴奋，转身回到自己的普外区办公室，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建树集团宣传部吧？我找你们王子晴经理，她的电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就告诉她，我是她一个中学同学姓梁，现在有点急事找她......是关于她未婚夫蒋南生的，她一定有兴趣知道......就打我这个号吧，这是我号。”
王子晴正在给宣传部的员工开部门会议，助理走进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只见她眉毛一点点蹙起来，“知道了。”
助理走后，她把会议交给了副部长，“有点急事，出去会，你们继续开。”
王子晴跟助理一前一后地大步往办公室走去，边走边拧着眉问，“姓梁的，没说是谁吗？”
女助理摇了摇头，“说是您的中学同学，我查了下您的同学录，确实有姓梁的女同学。”
“给我拨过去。”回到办公室，王子晴即刻把递给助理。
那化着精致的工作妆的俏脸上。泛起了嘀咕。什么姓梁的老同学，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会有关于南生的消息呢？
......
和蔼的妇产科女医生对景芝说，“没什么大碍，不过从你的日期来看，胎儿应该有八周了，可以做第一次超声波了。超声波做了，就可以看出胎儿是不是正常着。”
超神波？b超？就是能看到肚子里的宝宝了？
景芝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门外，蒋南生就坐在走廊的排椅上等她。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已经能确定她确实是怀孕了，但除了嗜睡和胃口不太好之外，反应似乎并不很强烈，也不似别人口中那样会吐个天翻地覆。
“大夫，我好像没什么怀孕的反应，b超是不是就能确定肚子里到底真的有没有宝宝了？”景芝问了一个比较白痴的问题。
医生低头笑了笑，“你这正常的经期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没怀孕的话怎么解释？来吧，我给你做个b超，让你看看肚子里的宝宝，你就明白了。”
果然被医生嘲笑了，景芝脸红了下，跟着医生走出去直接去了超声波室。
蒋南生见她出来，忙站了起来，“怎么样？”
瞧着他俊脸上那淡淡的担忧，景芝心里不由地涌上一股暖流。
不管是腹黑的汪子夜，还是冷峻的蒋南生，此刻这个男人，是关心她的。
可是，关心则乱，所以他忘记了以他的身份，脸上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关心的。
“没事，我得去做个b超，辛苦蒋总在这里等我啦。”景芝对他挥了挥手笑道。
“没事还要做什么b超？”蒋南生跟上来。
景芝停下来，瞧着他眉宇间那萌萌的不解，真想学着他之前当汪子夜的时候，敲她脑门的样子也敲敲他的脑瓜崩。
她忍住了。他可以乱，她不能。
“蒋总，这是正常的程序，产检里的常规检查一种。您帮我告诉汪子夜，我没事，让他也放心，你可以交差了！”景芝挑着眉轻松地说完，转身跟着医生走了。
背对着蒋南生，景芝嘴角勾起一抹涩然的弧度：汪子夜啊汪子夜，你是想看你的孩子吧？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蒋南生，没立场看！
蒋南生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常规检查吗？那就应该没事了。
......
梁晓娴看到里打来的陌生号码，锁好办公室的门，接通了电话，“喂，你好，我是梁晓娴。”
“梁晓娴？你是晓娴？”王子晴听着那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嗓音，惊讶地睁大了眸子，“你真的晓娴。”
居然真是她的中学同学梁晓娴。
梁晓娴是她初一初二的同学。那个时候，梁晓娴对她最好，一直把她当大小姐的对待，凡事都敢为她出头，说是她的忠实粉丝，一点都不为过。但是，这姑娘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她父母却是死要面子那种，花光家里的积蓄让梁晓娴去私立的贵族学校读书，可是初三的时候，她母亲突然病逝，再也交不起学费，她就辍学了。
这么多年，她们从未联系过，怎么突然她会因蒋南生的事找自己呢？
一番别后相认的客套之后，心急如焚的王子晴直奔主题，“晓娴，你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啊？不如我们见面谈吧，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
“不用了，子晴，我知道你忙。”梁晓娴此刻的脸上满满都是笃定和得意。她就知道王子晴肯定会回电话。
她在八卦杂志上看到过狗仔偷拍的蒋南生和王子晴面对面吃饭的照片。照片里，看起来郎才女貌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但王子晴看蒋南生的眼神明显比蒋南生看王子晴的眼神暧昧的多，全都是倾慕。
梁晓娴悠闲地坐了下来，“子晴，虽然这么多年我没联系过你，但是我一直关注着你，知道你和j&j集团的蒋南生在恋爱，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呵呵，谢谢你晓娴。”王子晴勾了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到底什么急事，晓娴怎么还不说？
梁晓娴又说了一番恭维的话，才转入正题，“子晴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我们医院见到谁了？”
“见到谁？南生吗？”肯定是了。要不怎么会说关于南生的事找她。
“是啊！但是不光是蒋南生啊，蒋南生还带了一个女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呢......”
“女人？”坐在椅子里的王子晴腾得从椅子里站起来，美眸里全是不可置信，冷静了几秒，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笑着说，“晓娴，你看错了吧？我们家南生怎么会跟别的女人去医院，他可是j&j的总裁。”
王子晴心平气和地说着，心里在打齐，南生肯定不会跟女人去医院的，除非是......他病了吗？是李秘书陪他去医院了？
“我怎么可能看错呢！子晴，你知道跟他一起来的女人是谁吗？是景氏的千金景芝！而且，你家南生是陪她来看妇产科的，我看得非常清楚，他们俩一起去了妇产科......”
梁晓娴后面说了什么，王子晴已经听不进去了。
南生陪着景芝去看妇产科？怎么会呢！不过，今天景芝确实是去j&j上班了。上班第一天就装病，让南生带她去医院？
想起之前蒋南生在龙泽苑接连两次当着全家人的面奋不顾身地救景芝的情景，王子晴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用力蜷起......一双眼睛慢慢泛起了赤红，里面装着愤怒，嫉妒，和不太确定。
或许也有可能有什么急事，她相信南生，她不能没有任何证据就怀疑南生。
但是，不管什么情况，她不能容忍一个外人对她的家事指指点点，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王子晴对着笑了笑。“晓娴，我说谁呢！原来是景芝！我看你是误会什么了。你不知道吗？景芝怀孕了，肚子里怀的是我父亲的遗腹子，而且她现在也在南生的公司上班，都是一家人，南生陪她去医院很正常，你可别乱想乱说哦。”
梁晓娴有点傻眼，真是这样吗？还想着借此机会再靠近王子晴呢，这下好了，不仅没汇报到点子上，王子晴肯定还会嘲笑自己。
“子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等着和你喜酒哦！”既然王子晴不愿意她多说，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必须的！晓娴，那我去开会了，我们常联系，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
......
b超室里，景芝躺下来之后，一直有点紧张，医生让她把衣服撩上去，把裤子脱一点下来，她有点羞涩，扭扭捏捏地按照医生的话去做。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哪里做过这种检查，说不害羞是不可能的。幸好检查的是个女医生，很温柔的医生。
医生手下的探头在景芝小腹上来回移动，笑着问她，“姑娘，刚才你的主治大夫说你还不太确定你怀孕了没，你看，这么明显的胚胎了。”
能看到了吗？景芝扭头往电脑屏幕上去看，黑的白色的影像，看不太懂。
看到她脸上的迷茫，医生轻轻移动探头，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小黑点，“这里，就是你的宝宝。”
景芝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看到空空的子宫里，有一个小黑点。
那就是她的宝宝吗？好像还在动呢！
一瞬间，景芝觉得刚刚因为有点期待而怦怦狂跳的心，突然间就变得好软，化成了一滩水似的。喉间有点哽咽，齐子也跟着泛酸。
她真的没想到。第一眼看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时，竟会这么激动，这么欣喜。
这是个小生命呀！是她孕育的第一个小生命！好可爱，像个小蝌蚪一样。
再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生下他，她就可以当妈妈了吗？
妈妈......这个神圣的词，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呢。
“呀，不对劲。”医生一声惊讶，把景芝从腹诽中拉了回来，她第一反应就是宝宝有问题吗？
“怎么了？医生，哪里不对劲。”她微微起身，心里顿时凉了下来。
不可以，她的宝宝不可以有问题。
可下一秒，医生居然弯唇笑了起来，“太好了，恭喜你，居然是个双胎！刚才这个小家伙躲在后面没看到，这会看清楚到了，瞧，两个！”
双胎？
景芝脑子里“轰”得一声，扭头再次看向电脑屏。
可不是么，刚刚明明只看到了一颗小蝌蚪，这会居然出现了两个，还都在轻轻移动呢！
“我怀的是双胞胎？”虽然看到了，景芝还是惊喜得难以置信，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么幸运......哦不，汪子夜怎么那么能干，一下子让她怀上了两个。
“是的，双胎，都很正常！非常健康！起来吧。现在还处于早期，要注意不要让肚子碰到硬物，记得按时产检就行。”医生帮忙将景芝肚子上的耦合剂擦掉，扶她起来，“真有福气，现在多少家庭都想要双胞胎。”
“谢谢您医生。”景芝慢慢下床，感激地道谢。
直到走出b超室，她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两只手全都覆在小腹上，想去用心感受那两颗小蝌蚪的存在。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仅真的怀孕，还怀的双胎。
这算不算买一赠一啊？想去借个种，没想到一次性借到了两个。
汪子夜要是知道了......不，现在是蒋南生，蒋南生要是知道她怀的是双胎，会是什么表情？
......
蒋南生长身玉立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不时地转身看一眼景芝刚才去做b超的方向。终于，景芝慢慢地走了过来，他正要上前去，响了起来，是王子晴的专用铃声。
踟蹰了下，他先接了王子晴的电话。
“南生，你在哪呢？”王子晴甜甜的声音传来。
蒋南生瞧着远处越走越近的景芝，微微蹙了眉，“下午出来参加了个活动，现在正赶回公司。”
“哦，是吗？参加什么活动了？累不累啊。”王子晴有些许失望，晓娴肯定不是认错人的，他怎么就没说实话呢？
“还好。子晴，我有点事，先挂了。晚点打给你。”蒋南生瞧见走进的景芝脸上是明显的失落，心下一紧，先挂了王子晴的。
怎么回事？检查结果不好吗？这脸色，什么意思？
“怎么了？检查结果正常不正常？”蒋南生大步跨过去，蹙眉问她。
景芝抬起头来，很勉强地对他笑了下，“好着呢，多谢蒋总关心。我们去给你检查背上的伤吧？”
“问你话呢，肚子里的孩子好着没？怎么一脸不高兴？”蒋南生心里一急，声音陡然变得急厉了一些。
景芝一愣，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向他，“蒋总，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我都说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好着呢，你怎么还这么担心啊？你看你，比孩子亲爸还着急。”
蒋南生那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滞。声音缓和下来，“毕竟是汪子夜的孩子，我为他担心是应该的。”
“啊？你......”景芝心里了然，却佯装一副被揭穿的窘态和震惊，“你，蒋总你知道了？”
蒋南生点点头，“既然没事，走吧，回公司。”
说完，转身自己走在了前面。
那眉宇间写着大大的郁闷和懊恼。
蒋南生啊蒋南生，你怎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景芝冲他的背影撇撇嘴，“蒋总啊，纸包不住火的，我看你什么时候演不下去？”
到了一楼，景芝追上去问他，“蒋总，你真的不用做个检查吗？我看那个led屏幕蛮重的。”
“不需要，有没有事，我比你清楚。”蒋南生步伐没慢一点，冷冷地回了一句，直接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景芝看出了蒋南生又不高兴了，却不太确定他是因为什么。上了车，坐在副驾上，她把头扭向窗外。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寂静得诡异。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景芝瞧见前面斑马线上，一对年轻的夫妻一起推着婴儿车里的宝宝过马路，宝宝看起来还不到一岁，坐在车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爸爸推着车，妈妈一直微微弯着腰，让宝宝牵着自己的手。
一家三口，脸上全都是毫不掩饰的幸福。
景芝一直看着他们走到了马路对面，在收回视线时候，她居然发现蒋南生的目光似乎也在看那一家三口，现在仍在看。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男人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她猜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他是有儿子的人，对孩子的那种期待，应该跟她不同。
景芝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蒋总，医生说我怀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
蒋南生愣了一下。蓦地转过头来，视线下移直接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俊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惊喜。
“已经确定了吗？”到底是商场上的人，他瞬间敛去了面上的所有欣喜，淡淡地问了一句。
“恩！”景芝一直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反应。如果是惊喜呢，她是不是应该视若无睹？如果是无波无澜呢？她会不会有点失望。
她再次扭头过去，看向车窗外。
两行眼泪，猝然滚落。
宝宝啊，妈妈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要你们。妈妈不想做刽子手，但妈妈又怕你们出生之后，妈妈无法解释为什么你没有爸爸这件事。
你们有爸爸，就是此刻坐在妈妈旁边开车的男人。
但是，他不属于我们，一开始不属于，现在不属于，以后更不会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