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之洲唯恐沾上关系,赶紧拉着虞之渊去药房里上药。

金折桂带着两个年纪仿佛的小男孩坐在院子里吃爆米花,不时仰头去看天上飞过的白鹤,不等她感慨一声,就身后传来一阵拖拖踏踏的脚步声,却是脸上上了药的虞之渊又阴着脸出来了。

“快给我磕头认错,不然……哼哼。”虞之渊抱着手臂,冷笑着居高临下看着坐在一起的金折桂、金蟾宫、南山,半天,瞅着他们三人稚嫩的脸,因年长几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亏得人家都说你带着弟弟跑出来,能耐得很,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眼看着金折桂又往嘴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你死心吧,我心只有繁英——”

“咳!”金折桂嘴里满是爆谷,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不禁铺天盖地地咳嗽起来,然后呆呆地看向虞之渊,这是哪位?这句话换成玉破禅说,她也不会有那么大反应——不过,为什么该是玉破禅说?

“你嘴角沾上爆谷了!”虞之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脚,一点都不想跟金折桂沾上干系。

“三姐夫这是什么情况?”金折桂转头看向虞之洲。

虞之洲咳嗽一声,猜测大抵是太上皇教唆了虞之渊什么话,但自己不能说破,“六姨子,虞大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

虞之渊一顿,抱着盘子的手一顿,干脆利落地蹲□子,“总之,我不会娶你。”

“没叫你娶呀?”金折桂有心把自己当成十岁的毛孩子,但总是有人在她跟前又是嫁呀,又是娶呀的。

“但是母妃想,所以,你能不能哭一哭呀?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娶你。”虞之渊忽地伸手向金折桂脸上掐去。

待看见脸上多了一个指甲印子的金折桂还是一点哭的意思都没有,虞之渊又要伸手再掐一次。

“四弟!”曾公子深知金折桂是什么人,赶紧握住他的手。

皇家的水就是深,原来这死黄子过来是有意要毁了他母妃的算计呢,“令母妃是哪位?”

“……四弟弟的母妃是宸妃。”虞之洲原以为是太上皇教唆虞之渊的,却没想到竟然是宸妃,如今宸妃还算受宠,但就连皇帝也不敢将主意打到金家,毕竟太上皇还在呢,这宸妃就敢盯上金家了,怕是有人撺掇她呢。

金折桂一呆,“我是肥肉?”

“你是肥肉,想想你祖父、你父亲吧。”虞之洲肯定地说,轻轻咳嗽两声,听见无着观里的丹顶鹤哀啼一声,又连着咳嗽不止,自己如今还住在明园,太上皇也没叫皇帝给他赏赐宅子的意思,可见,自己此时还不如在西北自由,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

虞之渊仰头看着金折桂:“明人不说暗话,有人教唆母妃要在庆功宴上出幺蛾子,我劝不住她。你、你到是哭呀!咱们把这阴谋变成阳谋,母妃就不敢动,皇祖父也找不到法子罚她。”

金折桂嘴里嚼着爆米花,忽地将一把爆米花丢在虞之渊脸上,“好个孝子,怕母妃受罚,就想提前闹出来。”早早地闹出来,阴谋变成阳谋,太上皇等人把这事当个玩笑笑一笑就过去了,那位宸妃受到敲打,继续乖乖在宫里守着,也不敢再闹腾了;再说,看虞之渊能够跟在太上皇身边,可见他也是得宠的主,莫非怕风头太大,想破着闹一会,离开太上皇回宫避避风头?毕竟,太上皇、皇帝两座大山,做皇子的,与其跟着太上皇出风头,不如回去孝顺皇帝去。

虞之渊恼羞道:“要怪就怪你太肥,人人都想拿你当鱼饵钓旁人上钩!”伸手将头发上的爆米花拿下,忽地将一盆子爆米花向金折桂泼去。

南山、金蟾宫方才还以为金折桂、虞之渊在闹着玩,此时先呆住,随后金蟾宫先抱着虞之渊的腿咬去,继而南山愣愣地站着,仰头大哭起来;虞之洲赶紧去拉住金蟾宫,又伸手去捂住南山的嘴。

金折桂望了眼虞之渊脸上的水泡,叹息一声,谁叫她是鱼饵呢,先起身狠狠地扯了把虞之渊的头发报仇,趁他不注意抢了他腰上玉佩,然后哭哭啼啼地就向外跑,带着一头爆米花忽地从后院奔到女眷们待着的牌楼里,瞧见了金老夫人、沈氏等,就一头扎到沈氏怀中。

此时,玉家夫人们,钱家众夫人都在,众人看她走路有些一拐一瘸,又哭得凄凄惨惨,脸上还有一道指甲印,便纷纷出声安慰。

金老夫人道:“都是大姑娘了,这又是哭什么?”

沈氏赶紧去抚金折桂的后背,不一时,就瞧见金蟾宫拉着个比他个头还小的小道士过来,二人也是一副嚎啕大哭模样。

岑氏极有眼力地一把将金蟾宫、南山搂在怀中,怜惜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死黄子,死黄子说我死心吧,他心里只有繁英。”金折桂抽抽噎噎地说。

“死黄子打我们!”金蟾宫拉着南山跟金老夫人、沈氏告状。

这什么事呀!皇后受罚,宫里就宸妃最显眼了,如今四皇子又跑到金折桂跟前说他心里只有繁英?冷氏一头雾水,不解地想繁英是哪个?

“这繁英,当是宸妃娘家侄女吧。”宁氏身为皇后娘家侄女,自然对皇帝宠妃的娘家侄女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六丫头快别闹,叫人笑话了。”金老夫人皮笑肉不笑。

金折桂哽咽着说是,却还是依旧不住地抹泪。

那边厢,虞之渊脸上顶着水泡,头发凌乱地粘着爆米花,被虞之洲带到太上皇、金阁老跟前。

太上皇看他这模样,先有些心疼,随后听到女人那边哭声大作,就问:“这是怎么了?”

虞之洲忙惭愧说:“皇祖父,孙儿一时没看住四弟弟,被爆谷的口袋烫着了。”

太上皇听那边的哭声明摆着是小儿的,又看虞之渊已经上了药,就不悦道:“胡说,那边明明是金家小儿的哭声!”紧紧地盯着虞之洲,看虞之渊不肯说,就催着身边的王太监去问一问。

王太监去了金老夫人、沈氏那边问,金老夫人、沈氏等人自然不会说,但殿上夫人、仆妇那么多,转个身再问人,就知道了虞之渊的那一句“死心吧,我心里只有繁英”,于是回去了,便在太上皇耳边说了,“太上皇,今儿个无着观里人多,大家伙都听见了。”

“繁英是哪个?”太上皇先问,不等虞之渊回答,惭愧地对金阁老说:“小子顽劣,你家六丫头胆子再大,也被他吓到了。抱歉地很。”心知虞之渊不是在宫里,就是在明园,不会无端端地跟金折桂说那话。

“祖父,你千万别罚表妹,要罚就罚我。”虞之渊重重地跪下,胆战心惊地想事情已经喧嚷开,太上皇应当会给他跟陆繁英赐婚吧,虽污了陆繁英的名声,但能死了陆家、宸妃的野心也好。

太上皇深深地看着虞之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皇子一表人才,也到了思慕淑女的年纪。倒是我家孙女,灰头土脸的,还跟毛孩子一样胡闹。花老先生都说她该磨磨性子再寻人家,不然进了谁家就是祸害谁。也不知道将晚什么时候能把这祸害嫁出去。”金阁老十分自然地跟太上皇攀谈儿女亲事。

太上皇笑了笑,顺坡下驴对虞之渊骂道:“混账东西!有点子心思就急赶着嚷嚷开。你叫人家死心,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呢。陆家小姐知道你这个样,不定被你气死。”

“是呀,太上皇,陆小姐的名声,哎,少年人就是容易意气用事。”金阁老假意一叹,一点都不想跟虞家的事沾上干系。

虞之渊仿佛才想起这事,跪下磕头,一脸慌张道:“是呀,祖父,表妹知道了定会怪我,祖父,求你成全。”

今日无着观委实热闹,就连知道太上皇来了的人也不少,此时金阁老跟太上皇在这边说话,边上陪坐的人也不少。

太上皇眼瞅着虞之渊脸上带着水泡不住地磕头,终于点了头,对王公公说:“叫太后做主,成全他跟陆家姑娘吧,免得人家说皇家人不厚道。”又不悦地气道:“撵了他回宫反省去,今日的兴致全叫他败坏了。”

“多谢祖父。”虞之渊磕了头就要走。

“回来。去给金家那头赔不是去,眼瞅着大军就要凯旋归来,别给人家添晦气。”太上皇笑着说,又对金阁老道:“你家六丫头委实讨人喜欢。”

说的反话吧……不是能干的人就讨人喜欢,太有主意的孩子也叫人喜欢不上来。比如金折桂,这大半年里见了他就提家风、家规,仿佛被她曾祖父上身了一样。金阁老心里嘀咕着,不住地点头道:“六丫头是招人喜欢。”

“回头叫太后瞧瞧,那老婆子就喜欢人小鬼大的孩子,她一准舍不得放那孩子回来,要认那孩子做干孙女。”太上皇抚掌笑道,催促着虞之渊快些去赔不是。

既然说是孙女,那就是告诉虞家众人谁都别惦记的意思。

虞之渊不甚在意地退出去,又向牌楼那边去,半路上,就遇到了领着金折桂前去跟太上皇赔不是的金老夫人。

“老夫人,搅扰到你,真对不住。”虞之渊远远地瞧见人,就纡尊降贵地屈身一拜。

金老夫人赶紧领着金折桂拜了回去,看虞之渊脸上伤得不轻,自责道:“孙女淘气,伤着四皇子,实在对不住。”

虞之渊笑道:“是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爆谷都不曾见过,才会伤到脸。”

金老夫人并不去见太上皇等人,叫了金将溪来领着金折桂过去。

金将溪跟虞之渊寒暄一番,心知遇上皇家人,不管出了什么事,先认错总是好的,便很是替金折桂赔了一回罪。

金折桂刚才哭得凶了,此时气息不顺,听着就好似当着受了大委屈一般,向前走几步,听虞之渊戏谑“佩服佩服,眼泪来的真快!”,看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玉佩丢了,心想当初拿了宁王的玉佩就派上大用途了,如今也扣着他的玉佩,谁叫他先掐她一把呢。

金将溪到了太皇上跟前,匆匆赔了不是,又折回来金老夫人等人身边。

金老夫人因被扫了兴,叫人收拾收拾,跟其他府里的夫人们告辞,然后匆匆回府。

等回了金家,先前还高兴道观里老道士教了她许多的戚珑雪跟着金折桂、沈氏进了大房屋子里,惊呼道:“怎么把人家小道士带回来了?”

戚珑雪不说,众人还没发现,此时她一声惊呼,沈氏、金折桂看去,果然瞧见金蟾宫拉着南山的手,带他来金家了,金蟾宫的奶娘脸色尴尬,欲言又止。

“姐姐说,有便宜就要占。”金蟾宫护在南山跟前,唯恐人把南山送回去。

“谁说了?”金折桂一凛。

“我叫姐姐把从死黄子身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的时候。”金蟾宫流利地说。

南山在无着观对着一群老道士守着炼丹炉也寂寞,紧紧地挨着金蟾宫,不乐意回去。

“魁星,你从死、四皇子身上偷东西了?”沈氏头疼地看向一对儿女。

73、熊孩子

这熊孩子……

金折桂满心无奈地看着金蟾宫。

“魁星,你拿了什么,快拿出来。”沈氏一向觉得家里两个孩子省心的很,如今竟然敢一个偷东西,一个有样学样,拐带了人家小道士出来。

“说起来,好奇怪呀。范神仙那么一个逍遥自在的人,怎么会收一个这么小的弟子?”金折桂捏着下巴,脸色凝重地看着南山,借此转移话头。

戚珑雪心有戚戚焉,回想一下范康那真小人的架势,他若收弟子,也要收个玉入禅一般出身的人,这个南山的身世,必定有蹊跷。

南山被他们二人盯得心虚,只当沈氏要把他送回去,眼睛一眨,嘴里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南山,放心,母亲不会松你回去。”金蟾宫一手拉着南山,一手拍着胸口打包票,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沈氏,“母亲,儿子没求过你什么,一辈子就求你这一次了。”

沈氏有些瞠目结舌,呆了半天骂道:“混账东西,屁大点人,你怎么知道一辈子就求一次?”依着这趋势,将来指不定带回来个姑娘家,赶紧对白鹭说,“快叫二门外的小子找个人跟无着观说一声,”眼瞅着南山哭得不能自抑,一时心有不忍,皱眉接着开口,“叫他们别急着找人,过两日,等范神仙回来,我们就把人给送回去。”

“哦哦!”金蟾宫嘴里叫着,“走,叫你看看咱们的屋子去。”

南山破涕为笑,一溜烟地跟着金蟾宫跑出沈氏的屋子。

“夫人,少爷不许奴婢说。”奶娘十分为难地苦着脸。

“罢了罢了。”沈氏皱皱眉头,令奶娘、丫鬟出去,又紧盯着金折桂,“你拿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半路遇上死黄子来赔不是,我就还了。”金折桂坦然地说,神情忽地有些委屈,“母亲竟然不信我……”

沈氏骂道:“别装了,当真没偷?这种事做不得,没得叫人看轻。”

“当真没偷。”金折桂赌咒发誓说。

“……若不是四皇子说脸是他自己伤着的,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沈氏后怕地想,若是闹大了,旁的不说,家里金老夫人就会趁势教训金折桂。

金折桂、戚珑雪在沈氏这边歇了歇,等沈氏去金老夫人那边伺候金老夫人吃过饭,金折桂、戚珑雪、南山、金蟾宫一同陪着沈氏吃饭,随即金蟾宫、南山闹着要去塞鸿斋玩,金折桂就带着他们去。

眼瞅着快到七岁八岁狗都嫌年纪的金蟾宫、南山两个闹哄哄地坐在马槽里头抓乌龟,金折桂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辛苦弄出来的山水田园,一边引着南山问他到底是怎么认范康做师父的,家里还有没有人。

奈何南山跟着范康的时候年纪太小,算一算,那会子顶多不过三岁,问不出个所以然,金折桂、戚珑雪只能作罢。

一夜无话,隔日就传来太后给陆繁英、四皇子指婚的消息,这消息之后,还没见过太后的金折桂就据说十分得太后喜欢,被太后认作了干孙女。

这么着,等明园里头的见面礼送来,素不相识的金折桂、太后就成了一对干祖孙。

因要去谢恩,于是八月十日,金老夫人、沈氏二人盛装打扮,带着金折桂在金将禄的带领下,去明园里谢恩去。

金折桂一心把明园当成圆明园,如今轿子进了明园大门,又换了人抬起后,就忍不住掀开帘子四处张望,见这明园里果然从第二道门开始,就处处都是美景,不禁连连咋舌。待轿子停下,迎面瞧见一群白鹤展翅向她扑来,赶紧避到沈氏身后去,再向内走,就远远瞧见虞之洲带着一个小皇孙,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太监手里拿着床铺般大小的风筝,这几人不知向明园哪里去。

“吭。”金老夫人微微吭了一声,示意金折桂不许乱看,跟着太监宫女再进去,进了一处宫室,就看见做了寻常老夫人打扮得太后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捏着一枚黑子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等富贵的人,越是摆出平易近人的谱,对着她越不能轻慢了:此时金家人盛装,太后穿着家常衣裳,谁更自持身份,把今天的事不当一回事,就可见一斑了。

于是,太后亲切地对金折桂招手说“丫头来了”的时候,金折桂一丝也不敢怠慢地跟着金老夫人、沈氏下跪磕头。

“见过太后。”

太后微微有些扫兴,急道:“还叫太后做什么?金老夫人、金夫人快快起来,今儿个就是咱们娘几个说说话。”叫宫女把金家三人扶起,又叫人把金折桂引过来,看她走路果然有些跛,就说:“可惜了,这么个好孩子,腿脚坏了。”摸了摸金折桂的脸,问她:“还不叫祖母?”

“祖母。”金折桂听话地答。

“来,这边坐着,说说当初是怎么带着你弟弟逃出来的?若换做哀家,哀家早不知道……”太后说着话就开始抹眼泪,又叫金折桂说。

金折桂将已经说过无数次的他们姐弟得瞽目老人相救才能脱身的话说出来。

“可会下棋?”太后拉着金折桂要跟她下棋。

“不会。”金折桂摇了摇头。

“你母亲我是知道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当初我早瞧好她了,偏偏被你祖母抢了去。”太后又笑着看向沈氏。

金老夫人忙惶恐道:“臣妇该死,竟然抢了太后……”

看金老夫人这般诚惶诚恐,太后一时就觉没意思,笑道:“一句玩笑话,阁老夫人不必这么慌张。”拉着金折桂下棋,见她果然对棋艺一窍不通。

“可会吟诗?”太后又问。

金折桂摇摇头。

“作画?”

金折桂再三摇头,回家后,她先忙着把玉家的兵书抄一遍,然后忙着慢慢看,如今等着金将晚回来后习武,虽说沈氏是个才女,她对琴棋书画却是一窍不通。

太后原本听太上皇说,只觉得兴致盎然,此时待金折桂过来,看她规矩得几乎木讷,更是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不禁有些兴致索然,一心开始跟金老夫人说话,却见跟金老夫人也话不投机,一时冷场了,亏得沈氏还会下棋,太后叫沈氏陪着下了一日的棋,留了她们吃了饭,就叫她们退下。

出了宫室,金老夫人瞅了眼前面带路太监的身影,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向金折桂,心里庆幸金折桂没见杆子去爬去讨太后喜欢,皇家里头,太上皇、太后、皇帝、太后,可是四条心。

“哎,你等等。”金老夫人忽地听见人喊,转而就瞧见虞之渊提着前襟跑来。

金老夫人心里纳闷虞之渊不是被送回宫里头了嘛,不等虞之渊走近,就带着金折桂、沈氏迎上去。

“你、金家桂花,你过来。”虞之渊向金折桂招手。

这人果然要死了。金折桂等金老夫人点头,才向虞之渊走近。

“死黄子?”金折桂一脸谦卑地看着虞之渊。

虞之渊颔首低头,待见边上人瞧着,又遮着嘴低声问:“你瞧见我玉佩没?”

“很重要的玉佩吗?”金折桂心想这些虞家人身上的东西就是不一般,一件玩物都有那么多利害。

虞之渊点头,“那是父皇赏给我的,他做皇子时候皇祖父送他的……回宫的时候腰上就没了,无着观里没有,明园里也没有。”额头沁出汗来,着急地向边上看去。这玉佩意义重大,是以若果真丢了,皇帝失望不说,还有人会拿着这事做筏子,说他有负圣恩,“……十二那日庆功宴,我身上一定要戴着那玉佩。”

“……四千两。叫陆家明儿个送到我家西角门。”金折桂双眉不曾修饰过,天然的双眉似剑眉又似柳叶,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

“你,果真在你这?”虞之渊为那玉佩急得焦头烂额,不想果然在金折桂那边。

“四千两,若不送来,我告诉旁人你跟我私定终身。”

“跟你?”虞之渊轻蔑地一笑,看着金折桂矮小的个头、稚嫩的脸庞,仰着头连嗤了两声。

金折桂不稀罕看他,也没工夫跟他讨价还价,转身就向金老夫人、沈氏那边去。

“哎——”虞之渊后悔方才嘲笑金折桂了,追了一步,见她不抬头了,也不好当着金老夫人、沈氏的面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折桂走了。他今日是借口跟太后谢恩过来的,见金家人走了,便匆忙跟太后告辞,趁着如今皇后闭门思过,宸妃掌管宫务,回宫路上,又叫太监去跟陆家传话。

陆家人自然不甘心平白无故拿出四千两银子,于是八月十一日那日,陆户部侍郎家夫人便又上门跟金折桂赔不是,偏生金折桂买通了人守在西角门后,便跟戚珑雪二人请示了沈氏后,出府去探望瞽目老人了。

于是陆家白来了一遭,拖到十一日傍晚,才送了两千两银子到角门上,收了两千两,门上的人不敢还玉佩,到了晚上,陆家才又送来两千两银子。

“至于嘛?”青纱帐里,戚珑雪穿着一身里衣,打着哈欠地看向正梳理头发的金折桂,“一枚玉佩,就值当四皇子慌成那样?”

“丢了玉佩,皇帝心里失望,看四皇子不顺眼,就有人煽风点火,使劲叫皇帝不待见他。这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金折桂钻进被子里,低声说:“明儿个咱们就去看看玉家败家子是怎么耀武扬威的。”

戚珑雪连连点头,翌日,天不亮,金家男女就齐齐出动,金折桂、戚珑雪正赖在床上等家里人都出去了,她们再偷偷从西角门出去,跟着沈席辉去茶楼里看凯旋而归的队伍,谁知道初翠、初丹、携云、隽雨四人慌张地催促道:“两位小姐快起来,一群人都等着你们呢。”

“我们也去?”金折桂错愕地看向初丹。

“昨儿个宫里传旨,太后喜欢小姐,叫小姐去。”

“……小前辈去吧,我留在家里。”戚珑雪推了推金折桂。

“阿五姑娘也去,你父亲是因为当街怒骂宁王死的,宫里也叫你去呢。”携云有些不太自在了。

“怎地昨晚上没人跟我们说?”金折桂气急。

“老夫人她……”

“幼稚!”金折桂万万没料到金老夫人会使出这么儿戏的一招,跟戚珑雪二人匆忙起来,穿了衣裳,顾不得吃饭,便跟着跟众人汇合,才汇合,就上了轿子。

金折桂、戚珑雪的肚子忍不住开始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