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南山、金蟾宫二人拍着手向金将晚奔来。

“父亲,这都是南山的家,他的家可大可阔气了!”金蟾宫只跑了两步,就拉着南山站住,然后两个小人环视周遭,俨然十分兴奋模样。

“干爹,这都是我家。”南山昂首挺胸,叫金将晚看这草原。

“八哥、八哥……”玉妙彤哭着投入也过来的玉破禅怀中,这一夜担惊受怕,叫她形容憔悴,花容失色。

“没事了。”玉破禅被玉妙彤这么一抱,不禁拘谨起来,待要搂着她安慰,到底不曾做过这样的事,就算是亲兄妹也别扭得很。

“玉小姐,你没……怎么样吧?”梁松小心地问。

玉妙彤虽没人被人轻薄,但这一日一夜落在柔然人手上,她心里也知自己说不清楚了,于是只管呜呜咽咽,并不答梁松的话。

“哎,你哭什么呀。阿五当初都没哭。”蒙战心烦地抱怨,在他眼中戚珑雪是最娇弱不过的,戚珑雪昔日逃亡的时候都坚忍不拔,玉妙彤也该坚强一些,听金蟾宫、南山两个还在兴奋什么草原都是南山的家,就提醒道:“还没出长城呢,出了长城,还要再走好远,才是南山的家。”

南山原本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昨日听柔然猛士中会中原话的一个跟他说了句“草原才是你家”,就跟金蟾宫两个以为是个草原都是他家,于是不觉心中骄傲,两个小伙伴一路叽叽咕咕,只当是南山的家人来接他们回家,兴奋还来不及,哪里会害怕。等到最后一个柔然猛士对南山举刀,南山才恍然大悟这群人不是他家人。只是才害怕,见金将晚来,就又只顾着炫耀,忘了害怕。

“干爹,蒙大哥的话……”南山眼眶里蒙起水雾。

这爱哭鬼当真是慕容部落的小王子?蒙战回想一番,他所见过的游牧之人不管男女无不高大魁梧,南山算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爱哭的鲜卑人。

“假的,假的,草原都是你家的。”金将晚赶紧哄南山,怕金蟾宫、南山两人看见死人,有意引导他们向古长城方向走。

“干爹,当真?”

“当真,干爹哄你做什么?”

梁松、玉破禅眼瞅着金将晚一手拉住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向回走,彼此看了看,纷纷摇头,幸亏南山年纪小,不然金将晚这算是答应替南山征服各部落了?

大黑马嘶鸣一声,抢着先向古长城奔去,不一时,就驮着头上马尾不住晃荡的金折桂过来了。

“姐姐,姐姐!父亲救了我们!这都是南山的家!”金蟾宫、南山立时丢了金将晚的手,向大黑马奔去。

大黑马之后,阿大四人的马匹远远地跟在后面跑。

金折桂看金蟾宫、南山二人虽灰头土脸,但精神很好,于是放下心来,望了眼此时还在魂不守舍的玉妙彤,骑马停在玉破禅面前,顺着马背滑下来,笑道:“破八,你好厉害,竟然趴在马肚子上也能御马!”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玉破禅。

“小前辈想学,我教你。”

“胡闹什么!”金将晚嗔道,心想最关键的一箭是他射出来的,他也会趴在马肚子上御马,怎地金折桂只称赞玉破禅一个?

“当真?”

“当真。等小前辈大了,咱们去塞外去草原去大漠,调停那些部落,什么慕容,什么拓跋,什么吐谷浑,咱们去合纵连横,叫他们都安生地过日子去,别今儿个打这个,明儿个打那个。”玉破禅背着手,遥遥地看向北边那片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的草原。

“当真?”金折桂又问了一个当真,不禁因玉破禅的话心生向往,握着金蟾宫的手,头上马尾高高地甩起,也转头向北边看去。

“大黑山谷里的溪水,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山谷里长满了兰花,到了夜晚,一伸手,就仿佛能抓得到星星,你该去看一看。出了山谷,黄沙飞舞,落日余晖将沙地染成血红颜色,你也该去看看。”玉破禅慢悠悠地说。

“当真?”金折桂因玉破禅的话心生向往,不觉抓住玉破禅的袖子,似乎立时就想骑着黑马去山谷里看看。

“咳,浑说什么。女儿家,合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如今已经不像话,像个野丫头,还提什么塞外,什么山谷!”金将晚不满地看向玉破禅,暗恨玉破禅有意拿话勾引金折桂向往外头的世界,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安分,若不安分了,少不得要吃大亏,于是先还担心金蟾宫,此时不免担心起金折桂,“外头没有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你莫听他胡言乱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才是女子处事之道。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金折桂漫不经心地点头,再看玉破禅,只觉得他越发顺眼了,至少,换做旁人,只会说“我去塞外调停那些部落”,不会说“咱们”,既然是“咱们”,就是包括她,既然包括她,那他在心里就是觉得带着她去塞外、去山谷没什么不妥当的?

“哎,蟾宫、南山——别跑。”金将晚眼瞅着金蟾宫、南山两个瞧见野地就如野马一样四处乱跑,再顾不得跟金折桂说教,向他们二人奔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金折桂抱着手臂,用手指搔了搔下巴,扭头去看玉破禅,只见他身量高大,面目坚毅,不觉脸上一红,心想玉破禅又是荒漠又是草原又是山谷,听起来跟海誓山盟一样,自己总归要嫁人,不如嫁了他?将来累了就回家高床软枕、锦衣玉食,闲了就跟他把该去看看的地方看一遍?

玉破禅见金折桂侧头看她,就也看过去,见玉妙彤拉扯他袖子,似乎有话要说,便带着玉妙彤向远处去。

在一丛蒲公英前,玉妙彤哭哭啼啼地将戚珑雪、金折桂说的话,并玉悟禅要杀妻的事说了一通,最后提到玉入禅带着她先到阿大,哽咽了半日,担忧道:“八哥,你说我回去了……”呜咽了半日,心里不怎么为玉家的事发愁,怕的却是自己名声坏了。

玉破禅开口说:“你放心,大哥若想杀你灭口,还要先问过我。”拍了拍玉妙彤肩膀,“咱们家虽续弦多,但原配也不少。至于父亲母亲,父亲领兵在外听闻他发妻过世的,母亲更是父亲的上峰做主娶的,跟金家老夫人嘴里的话没干系。”

“真的?”玉妙彤不甚在意地说,此时她更想叫玉破禅说两句“放心,你被绑架的事,只有咱们几个自己人知道”亦或者,“没事,八哥相信你是清白的。回去了谁敢污蔑你一句,八哥替你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自是当真。金老夫人讨厌咱们家,自然将咱们家说的一无是处。但既然她说了,咱们家兴许就有那样的事,不过是她言过其实了。”

玉妙彤怔怔地点头,心里埋怨玉破禅不体贴,说的话没一句是她想听的,想着名声全没了,立时又哭了起来。

“……你是不是被……”玉破禅终于明白玉妙彤怕的是什么,轻声问了一句。

“没有。”玉妙彤赶紧证明清白,“他们就是扛着我走。”

“破哥哥,来呀,来呀!”一阵蒲公英飞来,却是金蟾宫、南山两个使坏,在大片的蒲公英上踩来踩去。

“你跟小前辈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吧。”玉破禅作势张开手臂去抓使坏的金蟾宫、南山两个,见那两个小的抓了这个那个跑了,有意指着地上草丛说:“哎呦,老鹰蛋!”

金蟾宫、南山两个果然被他骗来,“老鹰蛋在哪里?”

玉破禅待要说,只听叮地一声,却是方才还说笑在一处的金将晚跟慕容猛士们持刀拿剑地打在一起。

86、都不是善茬

86、都不是善茬

“这到底是怎么了?”金折桂、玉破禅异口同声地问。

金折桂手里捧着一束紫色的野花,犹豫着要不要送玉破禅?手一转,将花塞给玉妙彤,向慕容猛士、金将晚跑去。

“南山小王子要回慕容部落!”慕容武士们齐声说。

“莽夫!无凭无据,只听你们说南山相貌跟郁贵妃一样,谁肯信你们的?况且,你们慕容部落多的是王子,他回去了,被人暗算了怎么办?”金将晚气道。

慕容猛士们听不懂莽夫二字,却见金将晚冷嗤一声,只觉被金将晚看不起了,越发拼得卖力。

“都丢下刀剑,好生说话。郁贵妃是谁?”玉破禅肩头扛着金蟾宫、南山两个,冷冷地看向慕容猛士、金将晚。

金将晚被晚辈呼喝,待要不遵从,又见金折桂过来拉他的袖子,于是将宝剑丢在地上。

慕容猛士们见金将晚先丢了,就也放下佩刀。

“女子……怎么会叫他们看见?”玉妙彤小心地问,声音有些沙哑。

金折桂将水袋递给她,叫她润润嗓子。

“他们游牧之人不像咱们计较男女大防。”梁松反复地看玉妙彤,见她行走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会说中原话的慕容猛士磕磕巴巴地说:“王上年迈,郁贵妃代他处置部落大事,我们先看她不起,后来见她半个月学会骑马,还是烈马,就不敢小看她。后来又看她带着百来个猛士杀了老拓跋王,更是佩服她……”

“牝鸡司晨?”蒙战话音才落,小腹就挨了金折桂一肘子,一时疼痛,不敢再插话。

金将晚看金折桂出门在外这般粗鲁,眉头微蹙。

幸亏慕容猛士听不懂“牝鸡司晨”四字,眼中满是敬佩地说着郁贵妃的事迹,最后说:“后来大王子、二王子造反,郁贵妃不肯叫王上为难,自裁了。南山小王子也不知下落。”

金折桂心想拓跋部落、慕容部落的深仇大恨原来就是这么结下的,也难为慕容猛士们满身血性,不埋怨那郁贵妃,反而佩服她,“可是,据你们所说,如今你们王上还没收服造反的儿子们,你们慕容部落四分五裂的,南山跟你们回去,岂不是送死?”见玉破禅听了她的话就点头,莫名地觉得喜滋滋的。

被金折桂忽略的金将晚等人也在点头。

可是慕容猛士们一心要带着南山回去复命,又怕金将晚等人把南山送给皇帝做人质,也不肯退让。

两边僵持下来,又不能再打一场,只能原地坐下。

待天色暗下来,漫天繁星璀璨,对着一堆篝火,南山、金蟾宫终于爬在马背上睡着。

“你会说鲜卑话?”金折桂托着脸,见金将晚去看金蟾宫,就问坐在她身边的玉破禅。

“会几句。”

“教我吧。”金折桂凑近一些,不由地想自己若问月娘、戚珑雪怎么勾搭玉破禅,她们必定会不拘小节地说美人计,可如今……望了望她这身子板,玉破禅要能上钩,那他就是畜生……“就教我,慕容猛士说的,‘你像朵雪莲花’。”

“我觉得小前辈其实更像是高原雪菊。”

金折桂一愣,是个女人都会觉得天山雪莲的比喻没高原雪菊好,毕竟,她曾经喝过那茶,一堆干瘪的小小的黄色的花朵……果然自己只能像那个?

“学那个做什么,你母亲常念叨叫你多学学针线。”金将晚打了个哈欠,望着天上繁星,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玉破禅嘴里咕哝了一声,金折桂虽不知道他用鲜卑话说的是什么,但赶紧催着他:“快教教我吧,南山是鲜卑人还不会说鲜卑话,等我学会了教他。”两只手抓在玉破禅结实的手臂上,感觉到他手臂上的热度,不由地心中一跳。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猛士们虽没凭据,但看南山那掺杂着汉人的细腻、鲜卑人的粗犷的面容,对他就是南山王子笃信不疑,又听金折桂一说,赶紧过来将玉破禅挤开,围在金折桂身边,不知疲惫地说,“桂小姐,我们教你。”

于是围着金折桂叽里呱啦地乱说一通,金折桂看向识趣地避到一旁跟着学的玉破禅,心道:你们几位能不能有点眼力劲?但凡看见一男一女凑在一起,都该避嫌才是!

虽腹诽,但也认真地学起来。

因慕容猛士们教导的话是南山能够用得上的,于是少不得说了些部落里头的事情。他们四人直爽热情,比不得玉破禅、金折桂肚子里弯弯道道多,于是说是教鲜卑话,不一会,郁贵妃的身世、慕容部落里的纠纷,乃至地盘如何划分,又意图如何等等,都被金折桂、玉破禅双剑合璧地套了出来。

等慕容猛士们口干舌燥地围着南山睡下,玉破禅低声对金折桂说:“你记下多少了?”

“我记这个做什么,我又不去塞外不去大漠?”金折桂道。

“来日方长,你前两日能想到自己来到这草原吗?”玉破禅枕着手臂躺在篝火下,听玉妙彤梦里啼哭,脱了自己衣裳给她披上,又重新躺下,仰望着星空,“若能跟小前辈一起出塞,玉某就不枉此生了。”

山盟海誓!金折桂噗嗤一声笑了,虽知道玉破禅没那意思,但她听着高兴。

玉破禅疑惑地看她,金折桂咳嗽一声,“破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前辈是玉某最敬佩的人之一,也是玉某最想并肩作战的人。”语气坚定,不容人质疑。

“你不是不想打仗了吗?”金折桂只觉得玉破禅上句话扫兴得很。

玉破禅沉默了,睁大眼睛看向天上,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星空。

金折桂一叹,玉破禅生下来就被人教导上沙场打仗,这是已经刻进他骨子里的事,就算经商,他也不会像其他商人一样循规蹈矩地做买卖。

玉破禅嘴里又用鲜卑话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说的什么?”金折桂总觉得玉破禅在草原之上、星空之下,会说出一句叫她毕生难忘的话。

“他说烦死了,吵得人睡不着觉!”蒙战猛地翻身坐起嘟嚷道,竟是不耐烦被金折桂一再聒噪。

金折桂一愣,见玉破禅不否认,气道:“憨面刁!”起身向大黑马身边去,在它背上趴着休憩。

“不是该译作‘一语惊醒梦中人’吗?”玉破禅看金折桂在黑马背上折腾,又听蒙战心满意足地打鼾,心想自己的鲜卑话到底还不行。

夜半时分,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警觉地起身,梁松等赶紧将马鞍放在马背上,以防着来者不善。

须臾,只见古长城方向赶来了两匹骏马,再近一些,分辨出是范康、玉入禅二人,众人放下心来。

范康纵马奔来,翻身下马后,喘息道:“好家伙,你们已经救下人了。”

玉入禅也下马,等玉妙彤抱住她,赶紧问:“你没事吗?”见玉妙彤摇头,又安慰她:“你放心,九哥在呢。太上皇、皇帝也知道你无辜,会替你做主的。”

玉入禅的话比玉破禅的话熨帖许多,此时玉入禅来了,玉妙彤就紧紧地拉着他的袖子,反而不似早先总跟在玉破禅身后。

慕容猛士们看他们中原人有事要商议,并不上前凑热闹,远远地站着看。

“师父!”南山跑来抱住范康,“这草原都是我家。”

“是是。你且去睡,为师有要事要跟金将军他们商议。”范康只手摸过南山头顶,待打发了南山、金蟾宫睡觉,先问众人为何留在这边,待听说金将晚跟慕容猛士们争执不下的,拿不定主意叫南山向哪边走,就说:“这个容易,咱们既然已经走到这地了,就干脆出了长城,去塞外。”

能不能别跟着捣乱……金将晚无奈地在心里一叹,“范神仙……”

“金将军的顾虑贫道知道,但贫道身上有证明南山身份的凭据。且……”一双睿智的眸子来回看着众人,捋着胡子心想这群人也算是足智多谋,于是招手叫众人围过来,脸上又流露出一抹哀痛神色,“诸位可知道郁观音?”

金折桂等察觉到范康哀伤的神色,不禁看向玉入禅。

玉入禅点头,似是无声地赞同道:郁观音大抵就是范康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

金将晚等人点头,范康脸上的哀伤转为哀戚,“贫道答应老慕容王照看南山,如今南山已经暴露,与其等着人再来杀他,不如去塞外,将他完璧归赵。”

因范康言语哀恸,众人心有戚戚焉,似阿大、蒙战等人觉得范康是个性情中人,竟然这般爱护故人遗孤,不由地对他刮目相看,冲动之下,便想随着他出关送南山回慕容部落。

“范道长是怎么认识老慕容王的?”金折桂问。

“贫道去塞外采摘草药——”

噗嗤一声,金折桂捧腹大笑,范康哪里像是痴迷草药,去塞外采药的人!

“魁星,休得无礼!”金将晚斥道。

范康却不以为然,玉破禅又问:“范神仙为什么去塞外?”

“去见故人。”范康见采药一说无人相信,只能换了说法。

“故人是郁观音?”金折桂问。

“小前辈。”梁松心思细密一些,见提起郁观音,范康脸上就怅惘两分,似乎是被揭了伤疤一般。

金折桂抱着手臂,再问:“范神仙为什么去塞外?”

众人见她纠结与这问题不放,或有同情范康的,或有觉得金折桂小题大做的,纷纷劝她“小前辈,莫问了,定是听说郁贵妃死了,范神仙去见一见。”

“破八,你问他为何去塞外。”金折桂抱着手臂冲玉破禅呶呶嘴。

“范神仙,你为何去塞外?”玉破禅应声虫一般地问范康。

范康眼眶一热,道声“惭愧”,借着抹泪偷偷去看金折桂,却见她还是待笑不笑地看他。

“最烦有人借着装深情干坏事了,范神仙有话就照实了说,不然,我们就不管你了。”金折桂不耐烦道。

“魁星!”金将晚见金折桂出了家门,就把长幼尊卑都忘了,赶紧冲范康拱手,“范神仙,小女无礼。况且,此事关系到朝廷与鲜卑众部落,当回京之后,再从长计议。”

范康拱了拱手,见自己一番做戏,已经叫众人对他对郁观音旧情难忘笃信不疑,唯有金折桂不搭理他,于是收了凄凉神色,堆笑道:“贫道哪里叫小前辈看出破绽了?”

“哼,范神仙若是对郁观音一往情深,那宁王把郁观音送给了太上皇,太上皇又把她送给拓跋王。你怎么对太上皇、宁王一点都不憎恨?破八,要是我被人送给拓跋王,你要怎样?”

“我会杀了送你的人,然后杀进拓跋部落将小前辈救出来。”玉破禅道。

撇去“小前辈”三个有些煞风景的字眼,这一句话深得金折桂的心,金折桂心想玉破禅对她那么好,她若不跟他好,岂不是暴殄天物,糟蹋了老天爷的良苦用心?待要弄出一个含情脉脉的感激眼神给玉破禅,却碍于身高,眼神传递不上去。

众人因金折桂的话看出破绽,便纷纷去看范康。

范康却觉金折桂拿她和玉破禅跟他与郁观音比较,不由地多看金折桂一眼,心道这小丫头开窍了?坦然地笑道:“实不相瞒,贫道昔日去塞外,是受郁观音相请。她……”看了远处的慕容猛士们一眼,思量一番,还是开了口,“她抢下拓跋部落想要收买朝廷命官的百万黄金,又知晓老慕容王在儿子教唆下对她存了猜忌之心,于是有意挑唆慕容部落大王子、二王子造反,抢在老慕容王猜忌她之前,先假装自裁诈死。如此老慕容王对她心怀愧疚,自是对她深信不疑。贫道也由此,能够借口南山留在慕容部落不安全,将他接出来。原本贫道答应郁观音、老慕容王要等南山大了送他回去,如今看来等不及了,”若回去,太上皇、皇帝怎会不拿南山当质子,“倒不如去寻一寻郁观音,她有金子,自然会招兵买马。咱们只去寻她就是。若寻到她,她必以黄金万两酬谢诸位。”

“胡闹!”金将晚道。

“……不愧是师父。”真小人,虚虚实实,料想皇帝、太上皇也以为范康是对郁观音有情才抚养南山……玉入禅心中感慨万千,只觉得范康果然深不可测,自己比他差得远了。

“范神仙是镖师,郁观音认识你……她是江湖中人?”金折桂问。

范康道:“她是我师妹。”

“武艺了得?骑术怎样?”金折桂又问。

“自然也是了得的。”范康回忆起师门,不由地感慨万千。

玉破禅等回头看向慕容猛士们,心想郁观音把各部落都玩弄在股掌之上了,她深藏不露,有意装作弱不禁风,再去学骑马,慕容部落的人自然以为她坚忍不拔,还会感动她入乡随俗,不似其他汉女扭扭捏捏;她抢了拓跋部落的黄金、生下的儿子又得老慕容王金口玉言继承王位,还被一群慕容部落的猛士奉若神明……怎么瞧,都跟范康一样,不是个善茬。

“胡闹胡闹,管她有多少黄金,咱们且回京去。”金将晚唯恐金折桂跟着起哄,将她抓在手上,“玉小哥,你也赶紧回家吧。南山……”到底父子相称许久,心存不舍, “以郁观音的机智,她若招兵买马、万事俱备,自然会给范神仙送信,向朝廷求援。都不许起哄,待我跟慕容猛士们商议叫他们留在京中教导南山鲜卑话,就一起回京去。”说罢,迈步向慕容猛士们走去。

金折桂虽腹诽金将晚的时候多,但不可否认,在这些大事上,他总是最清醒的,范康之所以坚持要去,是因为朝廷一旦插手,范康的功劳小了,能从郁观音手上得来的黄金、权势就少之又少。于是说:“听父亲的吧,咱们回京。”

蒙战等虽有些失望,但料想南山总有一天要回慕容部落,于是瞧见金将晚跟慕容猛士们各退一步达成南山留在京城叫慕容猛士们教他鲜卑话、鲜卑礼仪等协议,就纷纷去准备回京。

“丫头,”范康引众人出关的计谋不成,虽失望,却也知金将晚说的对,郁观音不是善茬,她总有一天会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送信叫他将南山送回去,待到那时,眼前的众人他未必用不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啧啧,你与贫道的命倒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