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叶、沈灵纤二人来了,就拉着金折桂手臂道:“马王呢?叫我们看看到底马王是什么样子的。”

沈氏忙道:“等会子再见,那马烈得很,你们可不能冷不丁地凑过去。”

沈灵纤也才十一岁,比金折桂小上一个月,相貌竟是比金折桂还像沈氏,这会子搂着沈氏的臂膀,亲热道:“姑姑,你不知道祖父、伯父、父亲惦记着要看一看那马惦记多久了。”

“有的是时候叫他们见。”沈氏摸着沈灵纤的脸笑道。

正说笑,金老夫人叫庞铮家的过来问:“夫人,沈家小姐们都来了?”

沈氏有些尴尬道:“盈叶、灵纤两个来了,其他的小姑娘们不方便来。”

“小姑娘家能有什么事忙的?等会子,老夫人说不来她亲自去请。”庞铮家的笑了,金折桂头会子跟其他家的小姐们一样宴请小姊妹,结果只来了寥寥几个人,可不是打金折桂脸嘛。

“庞婶子,她们要是当真有事……”金折桂心想她原来就没想多请人来,人家不来,还能上门硬请?

沈氏心知她母亲嫂子们定是怕家里小姐们过来,被金老夫人挑刺,才不肯叫人来,也说:“庞嫂子,哪有强请人来的事?”

“夫人莫管了,老夫人自有主张。”庞铮家的笑道。

又开始要面子了……沈氏心里一叹,随即笑容满面地叫金折桂将沈盈叶、沈灵纤请进芭蕉坞里。少顷,沈家的小姐们果然被金老夫人请来了,四个最大十四最小j□j岁的小姑娘被金老夫人的架势吓着了,此时虽来了,但束手束脚,也叫人觉得无趣。

金折桂心里无奈,但听说玉妙彤终于来了,赶紧跟戚珑雪去迎接她,唯恐玉妙彤多心以为她多请人是给她难堪,见了她就坦言道:“原本只想请你跟阿五两个,谁知……”眼睛一转,却见玉妙彤身后跟着一个瓜子脸的少女,原当少女是丫鬟,待看那少女愁眉不展衣裳打扮也不像是丫头,又疑惑这是玉家小姐?

玉妙彤见了戚珑雪,就拉着戚珑雪道:“阿五姐姐,早先是我不对。”

戚珑雪见玉妙彤这般爽快地赔不是,惭愧道:“我也有错,早先不该那般嘴快。这位妹妹是?”

“这是我父亲同僚家的女儿,打仗的时候,她父亲为救我父亲死了。”玉妙彤忽地义愤填膺地握着那少女的手,“汤姐姐的叔叔婶婶实在可恶!霸占了她的家财,竟然……”

“给她找了个坏女婿?”金折桂见玉妙彤果然是性情中人,竟是一时激动,连汤姓少女的名字也不先告诉她们。

“比寻个坏女婿还可恶!汤姐姐的祖父、祖母才去了金陵两日,她婶子听说宸妃要给广陵公主挑伴读,且已经看上汤姐姐了,就有意请了一堆人去作诗,叫汤姐姐当着几家夫人的面默写她教导的诗句。然后又说那诗句就像是李吉兰那首蔷薇诗,大有一语成谶,将来流落风尘的意思。然后嚷嚷着不可留她在家败坏家门,要给她剃头送她出家。”玉妙彤越说越气愤。

“这是什么意思?”金折桂听得糊涂了,一首诗,就能把人送到尼姑庵里出家?

戚珑雪见金折桂不懂,就在她耳边低声说:“李季兰的诗里有一句‘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大有女子不安于室、有失妇德的意思。以诗做谶言,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薛涛的‘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也是不祥的征兆,她父亲就为这送她出家做了道姑。”

金折桂暗暗点头,问汤姓少女,“你家也是?”

汤姓少女腼腆地不答话,玉妙彤笑道:“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是武将世家。”

可是这宅斗的法子比他们这还散发着书香,实在是太讲究了。

“那她如今……”戚珑雪担忧道。

“幸亏汤姐姐的奶娘机灵,给母亲送了信,母亲将她接到我们家,不然汤姐姐的头发就叫剃了。”玉妙彤依旧在气愤。

“那她婶子是怎么哄着她默写诗词的?”金折桂问。

“汤姐姐不大会作诗,她婶子笑里藏刀,拿了一首看着好的诗哄着她说诗里头是吉祥话,汤姐姐又不懂那些,就照着默写了。”

怎么听起来像是活该,既然是吉祥话,就是有心要讨好某人呢。金折桂腹诽,跟戚珑雪对视一眼,二人竟是一般心思。

“玉姐姐,快进去吧。”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汤姓少女的名字,金折桂身为主人家,殷勤地招呼玉妙彤进去。

玉妙彤气喋喋道:“真真是流年不利,大哥哥……九哥手伤了,他房里的梦姐姐素来跟我要好,如今也被九哥哥拿着八哥房里的‘窥探帐营’撵了出去。母亲成日为八哥、九哥着急,就怕他们好……”男风二字待要脱口,不禁咬了舌头,幸亏如此才没说出,“祖父见家里不好,疑心是哪里冲撞了什么大神,结果去见到几个得到高人,都说是因为八哥要娶妻了,家里才有祸事。祖父叫父亲问母亲,才听说母亲暗地里跟人正商议八哥的亲事呢。又寻了范神仙来问,范神仙说八哥不宜早娶,不然家里人会倒霉;又问瞽目老人,瞽目老人说八哥若逆天早娶,就会变成天煞孤星命数,到时候他还不怎样,家里怕是祸事不断了。”

天煞孤星……金折桂上辈子总觉的这称呼威风得很,此时这称呼跟玉破禅连在一处,不禁想瞽目老人是不是用力过猛了些……

“玉妹妹,快去坐下吧。这是沈家的妹妹盈叶,这是灵纤……”戚珑雪领着玉妙彤将人一一介绍了,便跟金折桂聚在一处拿着牙签去挑田螺。

白瓷盆子里,田螺高高地堆起,除了她们两人,其他人再不动一下。

宁氏循规蹈矩地招呼众人,不一时,果然冷场了。

沈家女孩们急等着回家去,玉妙彤四处将汤姓少女受委屈的前因后果说给众人听,金折桂、戚珑雪只管吃田螺。

忽地有人过来说了一句“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请钱家老舅爷、玉家将军、沈家舅爷、皇长孙等在莲塘边吃酒。听说这边也有宴席,老爷叫人把外头买的点心送来两盘子,味道还算好,请诸位尝一尝。”

听说这花园里金家少爷也在宴客,沈家的小姐们越发地坐立不安——据沈老夫人说,见到金家男子最好远一些,不然沾上了甩不掉,还要被金老夫人污蔑说是她们的错。

“大少爷说,请六小姐将马请出来叫他们看一看,也助助兴致。”

金折桂原看着沈家表姊妹的模样想着这宴席只能不欢而散了,此时又听这话,忙道:“不可,大黑性子烈,若踩到了人,那可如何是好?”

宁氏一心要巴结金朝梧,堆笑道:“六妹妹,看在大嫂子一早起来替你忙碌的份上,请出大黑马给你大哥哥瞧一瞧吧。”

金折桂笑道:“大嫂子,不是我不借,是那马性子烈,万一出了事……”眼睛一转,忽地问:“三姐姐呢?还有,方才还在这边的汤姓……”待要直接说汤姓少女,赶紧改口,“汤姐姐、玉姐姐呢?”虽说她这宴席宾主皆不欢,但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

“小姐,大老爷亲自去塞鸿斋牵马,看院子的柳岸不敢拦着,叫他牵了出来。”

“那马呢?”金折桂赶紧站起来。

不等过来说话的初翠回答,就听见马蹄声向莲塘那边奔去。

金折桂一凛,再顾不得其他,赶紧喊着大黑向莲塘那边去,连喊了两声,大黑似乎是回应她一般叫了两声,只是声音有些奇怪,竟好似疯癫一般。

戚珑雪八月十五前来过金家一次,见过大黑马除非有人侵犯它,不会轻易动怒,不然它也不会跟塞鸿斋的丫鬟们相安无事,于是就也赶紧跟了过去。

绕过花园里迂回曲折的小径,穿过一道竹桥,先瞧见偷偷来看虞之洲的金兰桂躲在花丛后狼狈地看她们,随后又见过一道小溪,玉妙彤拉着汤姓少女,跟也来赴宴的玉入禅说什么“既然九哥不喜欢女人,汤姐姐又那么可怜回不了汤家,不如九哥……”

戚珑雪因一句“不喜欢女人”,虽向莲塘跑,却也多看了玉入禅一看。

玉入禅羞恼不已,恨不得一巴掌扇在玉妙彤脸上,见戚珑雪、金折桂向莲塘跑,就也跟在后面跑。

“雪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玉入禅一双眼睛牢牢地黏在戚珑雪身上。

戚珑雪心里腻烦得很,忽地瞧见大黑马疯癫地踩踏金将晚的宴席,然后一个转身,将一个少年撞到在地上,赶紧跟着金折桂上前。

“大黑?大黑?”金折桂连声地喊,瞧见大黑马眼睛上蒙着一曾水雾,伸出手,小心地摸在它头上安抚它。

听到金折桂的声音,大黑马这才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地抽搐着脖子,仿佛生病了。

“小前辈,这个给它吃一吃。”戚珑雪将文星子送她防身的药递给金折桂,然后小心地挨过去,两只手温柔地马背上摸了摸。

“小心。”玉入禅想趁机将戚珑雪抱开,一免得她被大黑马踢到,二当着玉将军等人的面这一抱,戚珑雪除了他,还能嫁谁?

“滚一边去!”金折桂啐道。

玉入禅一个哆嗦,不敢再去拉戚珑雪。

“阿五,怎样?”金折桂赶紧问。

戚珑雪嘴里温柔地念叨着大黑大黑,终于从马背上拔下一根针,看着针头,对金折桂说:“果然有人对大黑下毒,这事还得请我师父来给看看。”

金折桂嗔怒地看向金将晚。

金将晚立时道:“魁星,我亲自去牵的大黑,我怎会舍得刺它?”

金折桂自然知道给大黑下毒的人不是金将晚。

“我的儿,节亭、节亭,你怎样了?”忽地一声惨叫声传来,金折桂、戚珑雪等连忙看去,就见一人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不好,我孙儿腿被烈马踢断了!他尚未娶妻立业,这可如何是好?”一人老泪纵横地抱着腿上流血的孙儿哭喊。

“父亲,这是哪位?”金折桂心里疑惑。

金将晚一口气噎住,家里得了宝马,酒醉之后被人一怂恿,就想炫耀一番,谁知竟然惹出事来,“舅舅放心,节亭是在金家伤着的,我们金家……”

“怎样?节亭伤了腿,将来该怎么娶妻?”那人气氛道。

“孙子伤了,不是该去看大夫嘛?怎么总提娶妻?”金折桂疑惑道。

“……看来,钱家出事了。”才不惜用这法子赖上金家,玉入禅心中大喜,毕竟,如此可见,是他猜对了那个三横一撇是个钱字。

金将晚、玉将军一凛,虽明白玉入禅的意思,可如今钱节亭的腿被金折桂的马踩断了,这可怎么办

90、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90、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莲叶田田,清风徐徐。

钱老舅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怀中的钱节亭嘴里哼哼唧唧,也疼得眼泪汪汪。

“先请太医来瞧瞧。无着观里头,阿五的师父也请来。关了院子,立时关了院子,将进出过园子的人都叫来。”金将晚酒气过去了,看钱节亭受伤,可怜他少年人遭此劫数,又醒悟到自己遭了人算计,于是立时发话要深究这事。

“哼,别猫哭耗子了,你们金家看不上我们钱家又不是头一回了……走吧走吧,我的儿,这算是你命不好。”钱老舅爷听玉入禅说“钱家出事了”,心漏跳了一下,再回想大理寺如今正忙着查康家等人的案子,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动静。放下心来,弓着身子,奋力要抱着孙儿出去。

“舅舅稍安勿躁,查出是谁害了马,自然能……”金将晚踌躇道。

“能如何?谁害你们的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慕名来看一眼,就受了大罪,还没人给句公道话!罢了罢了,就当我倒霉!嫡亲的外甥只顾着马,不顾着人!”钱老舅爷抱不起钱节亭,于是坐在地上哭。

“心虚什么呀!”金折桂嘟嚷道,“就算是大理寺办案,也不能偏袒了谁,在场的证人都要一一请出来才行。”

“这丫头……”钱老舅爷听金折桂跟他说话一点不客气,不禁气恼得很,指着金将晚道,“你们家越来越富贵了,连亲戚都不认了……”

“再多说几句,你孙子就流血死了。到底要不要给他看太医?若不看……回头我们就告你来我家寻衅滋事。”金折桂低头看钱节亭的腿,看他痛得几乎打滚,倒不以为他是装的。

“舅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哥,这事……要不要跟母亲说一说?”金将溪、金将禄二人不知道有人勾结鲜卑人的事,有些慌张了,毕竟这是金老夫人的弟弟他们的舅舅,拿捏不好,岂不是打了金老夫人的脸?

金将溪也听冷氏说起过家中下人传金老夫人想把金折桂许给钱家的事,因此看钱老舅爷反复提起钱节亭还未娶妻,知道他的心思,反而不好再多说,免得得罪金将晚。

沈家舅爷也不知晓那事,却是怕沈氏日后被金老夫人迁怒,于是沈席辉道:“魁星,不可放肆。这些事自有长辈们做主。”

“爹爹,我的马,我……”金折桂去拉金将晚的袖子,不能叫他说软话。

金将晚看金折桂眼中泪光点点因为心疼大黑脸色苍白,当即咬牙道:“谁都不能离开花园一步,太医也请到这头来。诸位失礼了,那针上有毒,谁会直接把它放在身上,恐怕贼人唯恐一根不够,身上还戴着其他的呢。如今请诸位将身上帕子、香囊、扇套拿出来,等无着观的道长来查看。然后,咱们仔细回想一下,方才牵着马来,谁站在刺伤黑马的地方。”一双眼睛再三看向钱老舅爷,今日原本请的人里头就没他,不过是看他是舅舅,他要来,没法拒绝,才领着他们爷孙过来的。

“将晚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在说舅舅我刺伤的马?话不可乱说,待我去见见姐姐,看她怎么说……”钱老舅爷搂着孙儿,心里纳罕金折桂走路怎地不拐了?原本金折桂是个小瘸子,他们钱家不嫌弃她要娶她也是好意,偏金家不识好人心,竟然先看不上钱节亭。

“祖父,我、我……”钱节亭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

玉将军、虞之洲等赶紧将身上的帕子、香囊等摘下来统统放在小厮捧着的盘子里,那小厮捧着盘子到了钱家爷孙跟前,钱老舅爷气咻咻地将帕子、扇子摘下丢在盘子里,又搂着钱节亭道:“外甥受伤了,一群人还只围着马转,好一门亲戚!既然你不想替我们节亭看腿……”

“你孙子腰上要挂着东西呢。”金将晚道。

“怎地,难不成他自作自受,有心要伤自己?”钱老舅爷红着眼眶,“金将晚,你去将我姐姐请出来,我倒要问问,我这嫡亲的舅舅好容易上门一遭,就是来被你们当贼看的?”

“父亲,那就请祖母来就是了。”金折桂看钱老舅爷虚张声势,越发觉得东西就在钱节亭身上。

“魁星……”金将晚生怕金老夫人过来,瞧着事态不好处置,于是顺水推舟,跟钱家赔不是,依着钱家的意思,将金折桂许给钱节亭,因此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办。

须臾,却见几个强壮仆妇搬来屏风座椅等,随后游丝过来说:“老夫人说请小姐们去屏风后看着,省得太医、大理寺来人被人撞见了。”说罢,就请金折桂、戚珑雪过来。

大理寺……

这一下,钱老舅爷惊慌了,金将晚、玉将军、沈席辉、虞之洲等无不瞠目结舌。

金折桂道:“方才汤姐姐、玉姐姐还有三姐姐也在,也请了他们来。”

那三位“也在”的缘由惹人遐思,但此时将案子查到水落石出最是要紧,因此金将溪、玉将军只能点了点头,由着人拿着扇子遮挡,将金兰桂、玉妙彤、汤姓少女请来。

“大哥,母亲此举,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金将溪沉吟道,若查出果然是钱家,岂不是打了金老夫人的脸面?

金将晚道:“都听母亲的就是。”

游丝也在,就替金将晚答道:“老夫人说,马王是六小姐的,也是朝廷的。到了春天,还能不叫马王回马场生儿育女?因此,有人敢对马王动手,就是跟朝廷作对。”

“你这丫头,带我去见见姐姐,我当面问问她……”钱老舅爷慌张了,待察觉自己的话心虚得很,立时改口,“我倒要问问她,弟弟上门,就请了大理寺的人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众人都明白了金老夫人的态度,于是纷纷说:“钱老舅爷稍安勿躁,若是果然冤枉了你,就叫金将军登门给你赔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后头,竟是齐齐将矛头对准了钱老舅爷,逼着他将钱节亭身上东西解下来。

“给你,方才有个丫头说那是关外的毒,我们一清二白的人家,怎会有那种毒?难不成我们就跟关外的蛮夷勾结了不成?”钱老舅爷气势汹汹道。

金将晚心一坠,原本大理寺那边没什么证据,三横一撇到底是谁也说不清楚,如今若顺着毒查到钱家头上……虽是钱家咎由自取,但钱老舅爷到底是金老夫人弟弟,由着他这外甥“大义灭亲”,在金老夫人跟前总是不孝。

“钱老舅爷,我方才只说有毒,没说是关外的毒。”戚珑雪人在屏风后出声道。

钱老舅爷脸上一红,也不抱着钱节亭了,起身闹着要去跟金老夫人当面说话,“我倒要去问问姐姐,这般对我,可对得起泉下父母?”

金将溪、金将禄赶紧将钱老舅爷拦住,看钱老舅爷心虚至此,唯恐当真揭穿他勾结外敌的事,一时拦也不好,放也不好,只能再去请示金老夫人,等丫头去问话,得知金老夫人不说软话后,才死死拦着钱老舅爷。

不一时,无着观的文星子、大理寺寺丞、几个太医匆忙赶来。

钱节亭就放在地上看腿,文星子去看黑马,大理寺寺丞来了,先也赞赏地看了一回黑马,然后既然有金老夫人要他秉公办理的话,他就查问一通。

方才众人只顾着看马,哪里知道到底谁站在哪里,于是一个个答不上来。

“三姐姐知道吗?”金折桂问金兰桂。

金兰桂方才偷偷来看虞之洲到底像不像个弼马温,倒是将马发狂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敢说出来。

“三姐姐,方才我胡闹将你差使到这边来,你看见什么了?”金折桂又哄她。

金兰桂还是不肯说。

金折桂附到金兰桂耳边,低声说:“三姐姐不说,我就告诉三姐夫你喊他弼马温。”

金兰桂一凛,赶紧将方才众人站在哪里一一说了,“就是钱表哥挨近黑马后,黑马才发狂的。”

金折桂又叫玉妙彤来说,玉妙彤虽未看见多少,但也肯定黑马发狂的时候,钱节亭站在马身边。

钱老舅爷脸上越发涨红,挣脱开金将溪,直嚷嚷着要去见金老夫人。

“果然是塞外的毒,这毒,倒是跟皇家猎场黑马身上的毒镖一样。幸亏这马彪悍,不能轻易被人药倒,若换做其他的马,早一命呜呼了。”文星子看过马背上的毒后,又去检查众人的香囊手帕。

“大哥,要不要,请母亲来?”金将溪看钱老舅爷脸色由红转白,知道事态严重了,赶紧请示金将晚。

金将晚沉吟一番,说道:“请母亲来也是一样,母亲若是想徇情,就不会请大理寺插手了。”不由地后怕,若是金老夫人偏袒钱家,金家被钱家缠上,就危险了。

金将溪踌躇一番,既然金将晚这样说,只能听他的了。

“钱老太爷,怕是你们爷孙要去大理寺养伤了。还有文道长,也请尊驾去大理一叙。”大理寺寺丞正愁皇家猎场的案子没法处置,如今见钱家用上的毒跟皇家猎场的一样,心里喜不自禁,对金将晚等拱拱手,就赶紧告辞。

玉将军、沈席辉等也不好留下,纷纷领着自家儿女告辞。

虞之洲想起金兰桂母女叫他弼马温,笑盈盈地向屏风看一眼,就也告辞。

等人都走了,金折桂、戚珑雪二人摸着大黑马,慢慢地牵着黑马回塞鸿斋。

“金祖母好果断,就是,钱家那边……”戚珑雪自觉这事要落在她头上,她定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处置。

金折桂笑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祖母这事倒是处置得好。”

“钱家没了,金祖母不怕……有人不服?”人人都说娘家是女人出嫁后的依靠,金老夫人难不成不想要娘家撑腰了?

“阿五,你这就糊涂了。钱家早败落了,多少年前,就是祖母给钱家撑腰,不是钱家给祖母撑腰了。不然,钱家在京里威威风风的,也犯不着去勾结拓跋人。”金折桂疑心金阁老早早地把玉破禅当着皇上、太上皇的面说三横一撇是钱字的话跟金老夫人说了,不然金老夫人怎地会果断地请大理寺来。

戚珑雪等到黄昏时分,就被梁松、蒙战接了回去。

待彻底没了外人,金老夫人叫了一群人去她院子,然后将大房、二房几个妾室压住,叫婆子去打。

金折桂看得一头雾水,在她看来,金家里的姨娘已经够老实了,金老夫人发作她们做什么?

“拉到庄子里去,但凡叫我再听见谁背后嘀嘀咕咕主人们的事,一律打死。”金老夫人冷声道。

金折桂还是一头雾水,等回到塞鸿斋,反复问看院子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