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才从金家出来?”沈老夫人咳嗽一声。

“是。”

“金老夫人为难你了?”沈老夫人再问。

“回沈祖母,金祖母算不得为难晚辈。”

沈老夫人在金折桂的手上拍了拍,含笑道:“放心,沈祖母看好你。我知道金老夫人的性子,你呢,千万别低头,熬到最后,那老婆子一准先低头。”这种事,总是女儿家吃亏一些,想当初他们沈家熬不过金家,先低了头;如今终于轮到金家女儿……觉得这般想自己的嫡亲外孙女有些不好,就立时打住思绪。

“原本就是晚辈有求于人,怎么能勉强金祖母低头?”玉破禅见有人拉她他的衣摆,低头去看,见是小星星,赶紧蹲□子,见她握着一枚点心送到他嘴边,立时张嘴吃了,心想还是小姨子好,知道他这一日没吃什么东西。

“哎,玩了一天的东西怎么就送给人吃了?”金折桂连忙出声。

玉破禅张嘴要吐出来,好歹忍住了,强撑着咽下去,噎得喘不过气,还得强撑着道:“没事,星儿是好心。”摸了摸小星星的脸,强忍住心中要掐她的冲动,匆匆瞥了金折桂一眼,暗叹回京后,他们两人想说说话也不能了。忽地想此时金阁老走了,金折桂、金蟾宫一群人都在沈家探望生病的沈老夫人,金老夫人一个人在家,指不定多无聊多想找个人斗嘴呢,于是匆匆地作揖道:“晚辈忘了一事,还要去跟金祖母说,请沈祖母恕罪。”连连拱手,慢慢退出去,到了门外,就大步流星地向外去,路过前院,果然瞧见金蟾宫、南山、严颂都在沈席辉这,越发赶着向金家去。

玉破禅所料不差,果然这会子金老夫人无聊得很。

在金老夫人眼中,就如同能瞅见隔壁沈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自己家灯光惨淡、寥寥数人一般。金老夫人满心里憎恶沈老夫人借着一点小毛病,把沈氏、金折桂、小星星都哄去了,又怨怼金阁老也去沈家,跟沈家人一起气她。正在这穷极无聊的时候听说玉破禅过来了,脸上挂着冷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也不提撵走玉破禅的话了,叫人把他请进来,甚至还吩咐人上茶。

玉破禅进来后,就在明间里站着,看金老夫人摆谱地迟迟才出来,也不气恼。

“怎么不在沈家多呆一会?莫非沈家待客的礼数不周全?”

“晚辈想着该跟金祖母多说说话,把话说明白了。”玉破禅自然不会去提觉得金老夫人无聊了,所以过来跟她说说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九品芝麻官家找女婿都要找个书生,我们家要个有功名的女婿,也不选为难人吧?”金老夫人道。

玉破禅笑道:“自然不算为难人,可是,金祖母要的就是个能向人显摆的名头,晚辈想法子弄来那名头就是。”正好子规城的事要跟太上皇、皇帝说一说,借此时机,要个外头瞧着光鲜的名头来应对金老夫人就是了。

金老夫人见玉破禅转过弯了,摇头道:“别动歪脑筋,老婆子要的就是正经的功名。其他的被人吹嘘的天花乱坠的名头,老婆子可不认。”

要考个功名,起码要在京城里三年,玉破禅笑道:“金祖母何必这么……”

“归根结底,症结所在,就是你不肯留下京中?”金老夫人看玉破禅提到科举等等,眉头都不皱一下,狐疑地想,兴许这玉家小儿当真有那么两下子。

“折桂也是不肯留在京中的。晚辈跟她之所以两情相悦,就是因我们两人志同道合,都喜欢塞外。倘若依着金祖母的意思,晚辈留在京城考取功名,然后按部就班地借着金、玉两家的势力做官,循规蹈矩地过一辈子,那晚辈到底是为什么还要跟折桂在一起?岳父、岳母想要心心相印,祖母非要叫岳父纳妾,搅合得岳父、岳母离心;我们要出塞,祖母又非要我们留在京城。这样,我们岂不是又步了岳父、岳母后尘?”玉破禅心知玉老将军也想叫他循规蹈矩地依着玉家的传统去做武将,要叫他屈从众人也容易,但屈从之后呢,剩下的余生,他少不得要去后悔要是当初坚持己见,一生中又会遇上什么事。

“好,既然你想跟魁星相忘于江湖,那也容易。明儿个,老婆子就叫媒人给魁星说媒,找遍京城,老婆子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肯娶她的人。至于那岳父岳母,万万叫不得,没得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金老夫人固执地道。

玉破禅不急不躁地说:“金祖母在魁星前头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没嫁,是该叫人说媒。”

金老夫人连声道好,待要撵玉破禅滚,又问:“你说你岳父岳母,你又知道他们什么事?”

“岳父说,金祖母把他这辈子害惨了。”玉破禅叹息一声。

金老夫人眉头微颦,一心想知道金将晚背后如何说她,“他是如何说的?”

“岳父说,他这辈子就折桂、蟾宫、小星星三个孩子。要是一开始就不听金祖母的,也还有这三个孩子,此外,还能跟岳母鹣鲽情深,不至于人过中年,就开始悔不当初。”玉破禅稍稍改了金将晚的原话,本要说的刻薄一些,又怕金老夫人迁怒于沈氏。

“他当真这样说?”金老夫人愠怒地问。

“岳父是这样说的。”

“好,好一个孝子。”金老夫人冷笑连连。

“是以,晚辈想,既然晚辈跟折桂志同道合,祖母不如放手叫我们折腾去。若是碰了钉子,我们自然会回京来。”玉破禅道。

金老夫人满心里都在气金将晚,一时没心思听玉破禅的话,从金将晚的子嗣上看,金将晚的话有道理得很,但当初谁能想到其他侍妾生不出孩子来?

“是以,金祖母……”吃一堑长一智,玉破禅以为金老夫人若真心疼爱金折桂,定会高抬贵手,不叫金折桂跟金将晚一样,下半辈子过的满心悔恨。

“是以,老婆子要先给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找好亲家,才有功夫搭理你的事。”金老夫人待要送客,又见此时金阁老、沈氏、金折桂都没回来,想着有人吵架总比自己无聊好,就又问:“除了那话,你还听说了什么?”

第140章无能为力

甭管玉破禅听说了什么,总之今晚上玉破禅的所作所为更得金老夫人的心,等金阁老带着金蟾宫、严颂、金折桂从沈家撤回来,就瞧见玉破禅做小伏低地在给金老夫人说笑话。

哪怕是金阁老一群人不在意,金老夫人也觉得找回了一点脸面,至少,她没叫人瞧见冷冷清清的可怜模样。

打发走了玉破禅,金老夫人不禁又惦记起来,直到躺床上后,才说:“看着是个好孩子,要是跟魁星一起留在京里该多好。”

金阁老躺在床上翻了个,先不耐烦搭理她,待被她捅了两下,才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想管她一辈子,你能活得比她久吗?”将了金老夫人一军,看噎得金老夫人半天不说话,就又道:“你先别搭理破八,钱家老宅我替你买下来,你先忙着湘桂、朝枫、朝松的亲事,慢慢瞧着破八在京里干什么。”

金老夫人心里怅然,年纪大了,原本睡的就少,翻来覆去,总想着玉破禅说金将晚悔恨大半辈子的事,又对金阁老道:“魁星她爹能怨我什么?他跟魁星她娘两情相悦,我不是成全他们了吗?”

“……成全之后,他们就不两情相悦了。”金阁老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用力地咳嗽两声,等着金老夫人再来反驳他,半天没等到金老夫人说话,就劝她:“何必一直做坏人?你撒开手,看破八怎么去劝他家里头,你不想叫他跟魁星成亲,他家里头更不想。”

“魁星哪里不好?他们家凭什么不想?”金老夫人立时来气了,京里多泼辣的丑姑娘都能嫁出去,况且金折桂要恬静的时候比谁都恬静。

金阁老再次翻身,先不肯搭理金老夫人,此时忍不住再说一句:“你等着瞧嘛,玉家一准想叫你做恶人,你怎么就想叫他们得逞?”

“……那先不理破八?”金老夫人试探着问,她心里是不怕做恶人的,可是,她得等玉家先出了恶人后,再露面,才能叫金折桂知道她这祖母的好。

“嗯。”

金老夫人闭上眼睛,嘴才张开,就听见阁老的鼾声,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第二日一早,告老的金阁老优哉游哉地去金家学堂里转悠,金老夫人在房里,等儿媳孙媳孙女都到齐了,才扶着丫鬟出来,一眼瞅见宁氏红肿着眼睛、冷氏脸色也不大好,就问:“莫不是你们大嫂子大伯母回来了,就愁得红了眼睛?”

“哪里的事,大嫂子回来,儿媳高兴还来不及。”冷氏强撑着笑脸。

金老夫人哼哼地一笑,看金折桂拉着小星星凑到她跟前,又见此时小星星已经不怕生只好奇地打量她。

“星儿认出我是谁了?”金老夫人笑着问。

“祖母?”小星星在被沈氏教育许久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地说出了“祖母”二字。

“好孩子。吃饭吧。”金老夫人笑道,待吃了饭,见沈氏说要叫金洁桂帮着收拾行李,就叫沈氏把小星星一并带走,留下金折桂坐着说话。

金折桂想等金老夫人提起玉破禅,奈何金老夫人就好似把玉破禅忘了一样,一句也不提他,“祖母,昨儿个破八过来……”

“还没进门,就开始问了?”金老夫人不悦地说,“放心,老婆子没折腾他。”

“折不折腾他也没什么,就是,那事跟他说得怎么样了?”金折桂手上剥着桔子,凑到金老夫人跟前,堆笑问。

金老夫人啐道:“没羞没臊,以后不许再提,仔细叫人听见,不用出门,多难听的话,你都能听见。”眼瞅着庞铮家的进来了,就问:“有人打听过破八做什么过来吗?”

庞铮家的笑道:“有,今儿个几位少夫人、还有不少丫鬟媳妇都去买香料去了。”

金老夫人笑道:“要是我也去卖香料,如今也能赚上不少。”伸手推了推金折桂,“听见没?要没我拦着,你不出家门,就能被唾沫淹死。”

“还是祖母对我最好。”金折桂心里没底,脸上的笑也有些生硬。

“小的瞧见二夫人叫人给严少爷送了茶叶、点心。”庞铮家的不知道这事要不要紧,到底还是说了。

“不管二夫人。”金老夫人心知冷氏没想把金湘桂嫁到大富大贵人家,不然也不会拖到时到今日还没给她定下;如今冷氏瞧上了严颂,严家却未必瞧得上金湘桂,毕竟金湘桂那性子实在太闷了一些,总之这事她不管,由着冷氏折腾去,“魁星也回房吧,别成日里惦记那些有的没的,把针线练一练才是要紧。”

“是。”金折桂磨磨蹭蹭地向外去,听见金老夫人问庞铮家的“媒人、冰人什么时候过来”,心想莫非金老夫人想专横地直接给她定下人家?昨晚上他们从沈家回来,不是瞧见金老夫人跟玉破禅在一起说笑吗?

进了沈氏院子里,就瞧见金洁桂在给院子里的丫鬟、媳妇发针线,进了屋子里,才见沈氏教导小星星说话。

“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氏还以为金老夫人要叫金折桂捡佛豆呢。

“祖母那边有事。”金折桂搂着沈氏的臂膀,期期艾艾地问:“母亲,你说祖母叫媒婆冰人来,该不是想直接给我顶下吧?”

沈氏伸手在金折桂眉心一点,心叹到底人家才是亲的,事到如今,金老夫人也没跟金折桂说句重话,“你以为家里只有你?你上头的哥哥姐姐还没着落呢。”

金折桂赶紧在沈氏耳边道:“那严颂呢,二婶子好像看上他了。”

沈氏拿手拨了拨金折桂的鬓角,“她看上了也没用,严邈之说叫我们替他们相看,但到底咱们不能直接替他找了儿媳妇,到底如何,还要看严邈之他们家的意思。”

“……昨儿个,我瞧见严颂多看了灵纤姐姐一眼……”

沈氏伸手在金折桂手背上一拍,“不许胡说。”眼珠子一转,想起沈席辉也恨喜欢严颂,昨儿个更像是有意叫严颂去看沈灵纤的,赶紧问白鹭,“颂儿呢?也去书房读书了吗?”

白鹭赶紧道:“严少爷一早就去玉家,说是要跟玉九少爷商议要事。”

“哦。等他回来,叫他来我这一遭。”防人之心不可无,沈氏心知严邈之是宁可要金折桂这样野的儿媳,也不肯要金湘桂那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未免当真被冷氏得逞后,严邈之一家心里埋怨她,她得未雨绸缪,先提醒严颂一句。

“二夫人过来了。”白鸽在门口提醒道。

沈氏推了金折桂一下,金折桂赶紧去窗口看,瞅见冷氏进来后,先去盘问金洁桂,才再向这屋子走来,立时离开窗口,又向门边去迎接。

“大嫂子买香料没有?我们房里人多,要买不少,大嫂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买?”冷氏笑盈盈地进来,脸色依旧不大好,珠圆玉润的身子略显得有些笨拙。

“公中不给香料吗?”沈氏问。

“公中的哪里够用,玉家老八又回来了,指不定要臭上多久呢。”冷氏拉着金折桂的手坐下,扶着金折桂的肩膀,“魁星这丫头一眨眼就大了,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谁家。”

沈氏心知冷氏口不由心,笑道:“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金折桂看白鹭捧茶过来,替冷氏接了。

“魁星后儿个随着我去玉家走一走,玉家大少夫人有喜了,”冷氏神色间有些尴尬,“我递了帖子过去,总归是我干女儿,不能不去瞧瞧。玉夫人叫我领着魁星过去坐坐。”

沈氏紧张起来,想当初,金老夫人也曾这么着叫她过去坐坐,结果等她回沈家后,若不是丫鬟发现得早,她就自己羞愤地吊死了,“魁星……”

“母亲,玉伯母叫我去坐坐,我去坐坐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玉夫人能把她吃了?

冷氏正在膈应康氏有孕的事,也没留心沈氏的神色,只拍着金折桂的手道:“好孩子,后儿个跟我一起去玉家转转。我跟你母亲有话说,你且去外头转转?”

“哎。”金折桂见又有人把她指使出来,就出了门,在门前顿了顿,见冷氏在怂恿沈氏替金湘桂跟严家说媒,听了两句,见沈氏在装糊涂,就向自己的塞鸿斋去,在塞鸿斋里换了衣裳,又练了半日枪法,到晚饭时,听说玉破禅过来了,就要去见见,才走到前头,就被白鹭拦住。

“老夫人交代过,叫姑娘好生留在夫人房里,不许过去。”

金折桂只得去了沈氏屋子里,味如嚼蜡地吃了饭,心里不忿她自己的事却被旁人蒙在鼓中,可除了耐心等,再做旁的,指不定又会火上加油,叫这事越发难成,于是只得闷坐在房中,过了一日,跟庞铮家的打听。

庞铮家的就笑道:“不是小的放肆,实在是那位八少爷实在了不得,脸皮子厚的哟,任凭老夫人说什么,他都不肯走,非要等跟老夫人说过一炷香的话才肯走。”

“祖母她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法子为难破八了?”金折桂问。

庞铮家的只管笑,“这事小的可不敢跟姑娘说。姑娘放心,老夫人总是为你好。”

金折桂讪讪地笑了,到了黄昏,又听说玉破禅上门跟金老夫人说话,心叹金老夫人这是考验玉破禅诚心呢,那明儿个,玉夫人要见她,莫非是要考校她的针线?

翌日,金折桂一早起来梳妆,收拾好了,给金老夫人、沈氏请过安后,看沈氏要跟着她去,先安抚了沈氏,就去冷氏房里等冷氏,眼瞅着宁氏打扮得粉雕玉琢,活像是要跟谁争奇斗艳一般,心里纳罕,又看冷氏、宁氏准备了许多的贺礼给康氏,更是疑惑地想:冷氏不是借着玉妙彤的事,成功地摆脱了康氏了吗?

百思不得其解,随着冷氏、宁氏上了轿子,在轿子里想着玉夫人到底要怎么给她下马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听见轿子外严颂的声音,微微撩开帘子,就瞧见严颂、玉破禅、玉入禅并几个不知谁家的子弟骑在马上。金折桂仔细分辨,终于辨认出四皇子虞之渊的身影,看他们是向明园的方向去,就想该去说子规城的事去了。

转眼到了玉家门前,过了二门,冷氏、宁氏先下了轿子,金折桂跟在后头也下了轿子,听见玉老夫人、玉夫人跟冷氏、宁氏寒暄,暗暗地向玉夫人看去,见玉夫人眼泡有些微微肿起,脂粉遮盖下,脸色还是不大好,一时猜不出玉夫人是为她闹心,还是为康氏上火。

“金家丫头呢?来叫我瞧瞧。”有什么比娶一个只会胡闹的儿媳妇更能毁人前程的?玉老夫人大多数时候是嫉妒玉夫人的,毕竟玉悟禅身在将军世家,早早地就“不中用”了,玉破禅一生下来,就被玉家人寄予厚望;可同是陪房,她的儿子孙子就没那福气,一直被玉将军、玉破禅、玉入禅压住。

“见过玉祖母。”金折桂上前施礼。

玉老夫人瞅见金折桂的第一眼,满心里就只剩下失望,只见金折桂梳着双螺髻,穿着可身的刻金丝翡翠色短襦、妃色百褶裙,笑盈盈地行个万福,一点也瞧不见传说中的“不服管教、不知礼数”。失望之下,玉老夫人恨不得丢给金折桂一根长枪,叫她当着玉夫人的面耍一耍。

“给玉伯母请安。”金折桂又转向玉夫人。

玉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好,虽明知玉老夫人在等着看笑话,可是她已经做好看金折桂丢人的准备了,如今她这么规规矩矩,叫她这等着被看笑话的人心里先不自在了,“好、好,今儿个是妙彤几个小姐妹过来陪我说话,金六姑娘也来见见吧。”略微让开身子,叫金折桂去见她身后的那群女孩们。

“哎。”金折桂乖巧地过去,携着众人的手,把人一一见过。

玉老夫人醒过神来后,开始鄙夷玉夫人,金折桂再怎么着都是金阁老家的,还能当真不懂得礼数?想叫一群淑女来衬托金折桂的不如人,玉夫人未免打错算盘了。

“萱儿她娘呢?自打听了她的好消息,我就一直高兴地睡不着觉。”冷氏端着笑容,携了玉夫人的手走。

玉夫人狐疑冷氏怎地会反常地又跟康氏亲热起来,脸上也笑着,对玉老夫人道:“母亲先叫她们小女孩子们陪着你玩笑,儿媳陪着金夫人去瞧瞧萱儿她娘。”

玉老夫人想明白康氏有喜后,为何金家立时来人,就笑道:“我也去瞧瞧悟禅,可怜那孩子年纪轻轻的,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幸亏如今萱儿她娘又有了身子,老天保佑,可得千万是个孙子。”

玉夫人眼皮子跳了跳,“怕病气会熏到母亲。”

“自家孙子,怕什么?”玉老夫人笑了。

金折桂眼瞅着一群心思莫测的女人要去看康氏,忍不住要插一脚,“早先玉大嫂子很照顾我,我也去看看她。”

玉老夫人招手叫金折桂来她身边,仔细去看她走路时的脚步,看她并不瘸,有意问:“折桂啊,你这腿是何方神圣给治好的?”

玉夫人心一坠,心道金折桂除了不规矩,还是个腿脚有毛病的。

金折桂心知要是她扯谎说是塞外的大夫给医好的,玉老夫人定会再问既然有神医,为什么不叫神医来给玉悟禅治一治,于是笑道:“我的腿脚没好,玉祖母你瞧,我走路是拐的。”

玉老夫人反复看去,怎么瞧着金折桂走路都没问题,就笑道:“看来是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知道就好。玉夫人在心里腹诽,待进了康氏屋子,瞧见康氏正扶着柱子等着,就道:“你身子重了,怎么不在房里等着?”

在房里等着,怎么能好好把众人假惺惺的笑脸看在眼中?康氏笑盈盈地看着冷氏、宁氏,今儿个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睥睨向冷氏的时候,脸上的光彩,俨然看不出是个丈夫病重,守着活寡的女人。

“娘,你来了。”康氏上前两步,要握住冷氏的手,脚步走到玉夫人、冷氏跟前,不禁踉跄了一下。

冷氏、玉夫人双双出手把康氏扶住,个个身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双双想要出了事,不用证据,谁不会以为是她使坏?待心有灵犀地察觉到双方都是一样的心思,对视一眼,默契地悻悻地收手。

第141章知难而退

“母亲,我陪着你去看看悟禅。”玉夫人立时决心离着康氏远远的,康氏怀胎七月才肯公布于众,谁不说是她这婆婆太刻毒,谁不以为康氏是防着她呢。

玉老夫人也怕沾上康氏,就随着玉夫人去看望玉悟禅,见玉悟禅躺在床上,玉老夫人就开始抹眼泪。

“我的儿,幸亏你媳妇有喜了,这下好了,要是个男孩,你就有后了。”玉老夫人道。

玉悟禅早两日就练出对着谁都喜气洋洋的功夫,心知一大半人都以为康氏借种,不肯叫那一大半人得逞,就笑道:“都是托母亲、祖母的福。”

“金家来人了,送了好些东西来。瞧着倒像是把萱儿她娘当自家人了。”玉老夫人又出言试探。

玉悟禅此时出不了屋子,逃不出康氏掌心,又心知他们这一房的前途就全靠着康氏的肚子了,于是心里恶心欲呕,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是吗?金家真是好人。”

玉老夫人试探不出什么来,玉夫人只管问丫鬟玉破禅吃了什么、还缺什么,待看玉老夫人问完了话,就道:“母亲别累着了,先回去歇着吧。叫儿媳陪着金夫人吧。”

自从分家后,玉老夫人、玉老将军就跟着玉将军一房度日,玉老夫人也不敢太拿着婆婆的架子,看玉夫人下逐客令,就顺着台阶下来,待回了房,对丫鬟道:“叫人跟破禅说,就说夫人请了一群窈窕淑女来,有心要给金家姑娘没脸。”心里盘算着等玉破禅来,看玉破禅跟玉夫人吵成什么样,手上转着佛珠,就去佛堂念经。

玉夫人等玉老夫人走了,立时向康氏屋子去,在屋子外站着,听了听,没听见屋子里说什么,待丫鬟通传后,看宁氏满脸泪痕地出来,诧异道:“怎么就哭了?”

“是儿媳不好,说了两句,干娘、嫂子就直说我可怜。”康氏捏着帕子,望了眼方才一直跟着冷氏、宁氏的金折桂。

金折桂也是云里雾里,方才康氏只是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玉悟禅病的久了,就连请太医,太医也来的迟了一些,早先玉将军还时时挂心,长久了,就也不把玉悟禅放在心上了;冷氏接着说了句要是个儿子,依旧那孩子就是玉家的顶梁柱了。就这么几句话,就听得宁氏泪流满面。

“你这孩子呀。”玉夫人心里不忿,康氏这模样,岂不是在告诉旁人她这婆婆不贴心虐待她了?

“金夫人随我去说说话吧,叫萱儿她娘好生歇一歇。”玉夫人急着要问冷氏是不是又被康氏要挟了。

宁氏擦着眼泪道:“叫人领着魁星去寻那些小姊妹说话,瞧我这模样,也见不得人,我在玉嫂子这洗洗脸。”

“也好。老大家的,仔细别累着玉大嫂子了。”冷氏唯恐宁氏冲动,暗暗用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冲动。

金折桂微微挑眉,把冷氏、宁氏的“眉来眼去”看在眼中,断定康氏有孕跟金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见有人引着她去见那些淑女们,就随着人去。

等金折桂走了,玉夫人立时领着冷氏去她院子里的的小后厅说话,请冷氏坐下吃茶后,立时问:“可是萱儿她娘又做出什么事了?”

冷氏是断然不会把金朝梧一并出卖的,笑道:“哪有什么事?你又多心了。”

“当真没有?原本约定了我替你看着她,你放心,若有什么事,我替你劝着她。”虽玉妙彤嫁出去了,但玉夫人还是怕传出点什么事坏了玉妙彤的名声。

“没有,能有什么事?”冷氏反问。

玉夫人被冷氏问住,疑惑地想早先的事,她跟冷氏都心知肚明,如今冷氏又有什么把柄被康氏拿捏住?

“说起来,萱儿她娘有喜了,也是玉家的喜事一桩,可偏偏有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就会扯些难听的话。”玉夫人叹息,“萱儿的娘也想不开,竟然足足瞒到七个月,才告诉我。这叫我在玉家里头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