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宋惊雨竟然一脸的不领情,板着冰块脸,快要掉下冰渣来。

厨房里备有一名厨妇和两名打杂的下人。云翡也不甚放心,让齐氏去负责厨房,茯苓专心照顾阿琮。

忙碌了一下午,将行李东西都归置好,眼看要到了赴宴的时辰,云翡和云琮各自沐浴更衣,准备停当,就静等着宫里派人来接。

酉时三刻,秦方准时带人驾车前来。

云翡一看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暗道,果然还是皇家有钱,即便是落魄的皇室,这份气度依旧让人瞠目。

登上马车,她更是暗暗咂舌,车厢之宽绰,在内起卧行走,竟丝毫也不受拘束。厢顶四个角分别镶嵌了四颗夜明珠,厢壁贴着金色软缎,银丝线绣着如意吉祥纹,内里包着丝绵,即便路况不好,不小心碰到厢壁上也不会磕疼。

云琮好奇地张望,艳羡地说:“姐姐,回头咱们的马车也这样装饰。”

云翡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那就叫僭越,是要治罪的。”

云琮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

云翡搂着他,在他耳边小声道:“阿琮,你要记得,这是京城不是荆州。在荆州,爹是土皇帝,咱们可以随意任性。这里可不成,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特别是在宫里,千万不要多说话,只管装哑巴装笨蛋。”

云琮吐了口气,道:“姐姐,我本来就和那一群老头子无话可说啊。”今天上午皇帝接见的时候,旁边的丞相,太傅等,全是老头子,实在无趣又沉闷。

“不管任何人,只要问起爹的事,你就什么都说不知道。”

云琮哼了一声:“我本来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云定权狠心将他送到京城,阿琮小小的心里对父亲充满了不满和失望。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是母亲和姐姐带他,云定权甚少归家,云琮对他一直是敬怕多过亲近。

云翡想了想又道:“不论别人问起什么,你都尽量装糊涂。一定要记得,言多必失,大智若愚。”

云琮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本来轻松的心情也被严肃的姐姐搞得沉重起来。

云翡摸摸他的头,柔声道:“阿琮,既来之则安之,凡事往好的地方想,你能和天子一起读书,是你的福气。丞相给他找的都是最好的老师。”

云琮点点头,抱着她的胳臂喃喃道:“我在荆州也可以念书,在京城也见不到娘。”说着,大眼睛一眨,滚下来两颗大大的眼泪。

云翡抱着阿琮,心里有些发酸。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离家,陌生的地方,看似平静,却又危机暗伏,从此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马车行到应天门外,茯苓和宋惊雨被留在宫门外,云翡带了阿琮进宫。

黄昏时分的宫殿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寂静中生出慵懒孤寂的威严。云翡牵着云琮沿着复道右侧的石道,缓缓走向巍巍南宫。

夕阳一寸寸落下去,雄伟的德阳宫坐落在整座宫城的中轴线上,圆顶上的琉璃瓦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宫殿周围环着方形的一池碧水,取天圆地方之意。正值掌灯时分,突然间整座宫殿的灯亮了起来,一盏一盏连绵而起,仿佛一道耀眼明亮的洪波由远而近汹涌而来,气势恢宏雄伟,让人叹为观止。

云翡看见这一幕壮观景象,隐隐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人,想要坐在那金銮殿上。

宫人引着她和云琮,沿着白玉阶踏进德阳宫。

内里亮如白昼,半人高的青铜烛台,一盏一盏伸进重重帷幔,层层叠叠像是浩瀚海波,地上金红色的地毯上绣满了牡丹,艳丽的仿佛永不凋零。

云琮已经是第二次面圣,比上午镇定许多。云翡素来胆大,被宫人引着低头步入殿内,伏地施礼。

三拜九叩之后,一道极清脆的童音在面前不远处响起:“平身,赐座。”

云翡谢恩之后,被领至御座下方的宴席上坐下。这时,她微微抬起眼帘,飞快的扫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小皇帝赵旻。

他比云琮大了三个月,看上去却没有云琮健壮,清秀瘦弱像个女娃娃,一脸稚气,就算穿着龙袍,也没有所谓的帝王之气。

她听父亲提过,景帝驾崩时,嘉义太后身怀六甲。当时朝中分为三派,一派要拥立秦王为帝,一派要迎吴王继位,而以尉卓为首的一派坚决要等太后诞下龙子继承皇位,大齐之乱由此开始。

尉卓为了及早稳定局面,让太医用了催产术,嘉义太后提前一月生下赵旻,所以这位小皇帝一直身体病病怏怏。

赵旻的右下首坐着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目光犀利如炬,云翡眼角余光碰到他,便匆匆低下眼帘,这位应该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尉卓。

尉东霆坐在尉卓的右下,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她身上滑过去。云翡换了一件更加端庄秀雅的裙衫,小小年纪却身着深紫色,但奇异的是,却偏偏衬得她肌肤雪一般白皙透明,人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蜜汁欲滴,叫人想要忍不住含到口里吞下去。

这场接风宴极其无趣。云翡心里好笑,什么大齐朝,分明就是尉氏天下,太后丞相大将军聚在一起,这宫宴就像是尉家的家宴。

丞相尉卓异常地沉默,席间几乎一言不发,但云翡却莫名感到那种强大阴沉的气场无时不在。阿琮年幼,皇上也是个孩子,君臣之间无话可说。唯有太后不时问上云翡几句话,才缓解了冷场的尴尬。

嘉义太后尉琳琅,二十许的年纪,美丽端庄,气质高贵,一张美到无可挑剔的容颜,和尉东霆有几分相像。但即便是笑着,她的神态也一直淡淡倦倦。身边衣香鬓影,人影络绎,她却给人游离在外的感觉,仿佛浮在荣华富贵的顶端的一朵云,飘渺轻狂,无所眷恋。或许是青春妙龄却在深宫守寡的缘故吧。

无聊的接风宴终于结束,皇上赏了阿琮文房四宝还有几幅名家字画。太后赏了云翡一套金镶玉的首饰,和一件华丽的白狐风氅。

云翡姐弟谢恩告辞。出了宫,被禁军护送到居处。

翌日吃过早饭,秦方带着两名太监和六名禁军驾车前来接云琮入宫,傍晚时分再送回。虽然路上有人护送,但云翡还是不放心,让宋惊雨在后面悄悄跟着,以防万一。

眼下赵旻正在重用云定权,所以人质云琮的境遇,可比当年的秦异人好了太多。沾了小皇帝的光,现在由大齐最好的老师来教他课业。云翡觉得这趟京城之行,也算是有益阿琮的成长。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在荆州有母亲护着娇惯着,难成大器。

不过云琮可不怎样想,一入皇宫他就等于完全失去了自由,身边全是陌生人。严厉可怕的老师,笑容扭曲的太监,老气横秋的小皇帝,还有高难度高强度的功课。

第一天度日如年的熬过去,秦方带着他离开的时候,他都快要激动的哭了,简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可是偏偏这时,大将军尉东霆迎面而来,身着软甲,手按长剑,人还未到,一股强大可怕的气场就像是一个大铁笼子当头罩下来。

云琮像一只小松鼠一样,赶紧立在道旁恭恭敬敬行礼。

因是云翡的弟弟,尉东霆对这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也多了几分好感,既然碰到,便随口问了几句他的课业。

云琮磕磕巴巴勉强答了两句,便想要溜之大吉。

突然尉东霆又叫住他,弯下腰来,柔声问:“你姐姐在家,可喜欢读书?”

云琮正要回答,突然想起来姐姐交代过,无论任何人问起家中事都要说不知道,当即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尉东霆蹙了蹙眉,又问:“那她喜欢做什么?”

云琮瞪着圆乎乎的大眼睛,又摇摇头:“不知道。”哼,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信息。

尉东霆觉得好笑,“那你知道什么?”

云琮眨了眨眼:“我什么也不知道。”

尉东霆:“…”

凶神恶煞

云琮一回到居处,便从马车上跳下来,飞奔到云翡身边抱住姐姐,可算是活着回来见亲人了。

阿琮入宫,云翡也挂念了整整一天,捧着他的小胖脸蛋,先大大地亲了一口,这才关切地问:“今天在宫里怎么样?”

不问还好,一问云琮的眼泪就哗哗下来了:“呜呜,不好,被打了。”他委委屈屈地把手心伸出来给姐姐看。

云翡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白白胖胖的小手,掌心又红又肿,中间还破了皮。

茯苓和齐氏都惊呼了一声,急忙围上来问:“谁打的?”

阿琮瘪着嘴道:“太傅。”

一听是太傅杨文硕,云翡也很无奈,那个七十二岁的老头,状元出身,学识渊博,德高望重,恐怕连小皇上都敢打手心,莫说是阿琮了。

云翡捧着阿琮的小胖手吹了吹,安慰道:“没事没事,晚上喝碗鸡汤就好了。”

一想到弟弟突然从蜜罐掉到了冰窟窿,云翡好不心疼,晚饭特意让齐氏做了许多好吃的补偿阿琮。炖鸡汤,小苏肉,炸莲夹,都是齐氏的拿手菜。云琮大快朵颐,结果,翌日一早,他就闹着肚子疼。

茯苓急忙去叫了云翡过来。

齐氏守在床前,急得脸色都变了,“小姐,莫非是昨夜肉吃的多了?积食不化?”

云翡疾步上前,先是摸了摸阿琮的头,见他不烧这才稍稍安心,回头对茯苓道:“你让宋惊雨速去请个大夫来。”

云琮皱着小眉头,一个劲儿的哀哀叫疼,把茯苓和齐氏急得团团转。云翡更是心急如焚,站到门口等着大夫来。

终于,宋惊雨领着一个青衣男子,越过二道门,疾步而来。云翡一看那男子身上背着的药箱,长松口气,但再一看那青衣男子的长相,不由又蹙起了眉头。

这位大夫也实在太年轻了些,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清俊,青衫飘逸,那里像是个大夫,倒像个温润的书生。

阿琮生病,云翡此刻恨不得将宫里的御医叫来才好。一看宋惊雨请来如此年轻的一位大夫,不由心里有些失望。

宋惊雨并非随便请了一个人来,出门之时,先问了守在前门的那几位禁军,四人异口同声推荐了百年老店杏林药堂。

宋惊雨问清了路,便直奔杏林药堂而去,见到年轻的章松年他也有些迟疑,但听说他是章家长孙,十六岁便已经开始治病医人,这才敢请了回来。

云翡并不知道章松年的来历,因他太年轻,一双眼睛打量着他,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大信任。

章松年对上她的目光,恍然一怔。面前少女,身着淡青纱裙,乌发黑眸,婷婷玉立,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那双眼眸却不似仙子般宁静淡泊,古井无波,黑如曜石,晶亮明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波流转之间,似乎一股明媚浓丽的暖风熏了过来,他脸上微微一热。

宋惊雨道:“小姐,这是杏林药堂的章大夫。”

“章大夫里面请。”云翡侧身请了他进去。

云琮躺在床上,还在继续喊疼。

云翡柔声道:“阿琮,大夫来了。”

章松年上前,先是细致地询问了饮食,接着便伸手去按云琮的腹部,手指还未碰到他的肚脐,阿琮便是一声惨叫,把云翡吓了一跳。

章松年笑了笑:“别怕,这里疼么?”

“疼,哎呀。”

章松年又换了个地方问:“那这里呢?”

“也疼。”

章松年一连按了几个地方,明明手指下的小肚皮柔软无硬结,云琮却到处都喊疼,把一旁的云翡都急出汗来。

章松年反而排除了几种急症的可能,号脉之后又让阿琮伸出舌头来仔细看了看,最后,他扭过头对云翡道:“小公子没什么大碍,稍稍有些胀气,吃些消食散便没事了。”

云翡有点难以置信,瞪着眼睛问:“当真?”情急之下,她忍不住身子前倾靠近了章松年,一股淡淡的馨香扑入了章松年的鼻端。

章松年一时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垂眼帘点点头,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三包粉剂,交给云翡:“一日三次,温水送服。”

云翡半信半疑地看着土黄纸包着的粉剂,再次不确定的问:“只有一天的药?”

“一天便好。”章松年的眼睛自信而明亮,语气也极笃定。

章松年走后,云翡忍不住道:“这位大夫如此年轻,我总觉得不大放心。要不要再去别家另寻一位年长的大夫来瞧瞧?”

宋惊雨不由笑了:“我问过,这附近最有名的药堂便是章家的杏林药堂,已有百年历史。杏林药堂的小儿消食散在京城最有名气,就连宫里的小皇帝也经常服用。章松年是章家长孙,十六岁便坐诊药堂,小姐只管放心。”

云翡听得这些话,这才对章松年的印象有所改观。恰这时,秦方驾车来接云琮入宫,云翡忙上前告知阿琮生病之事,暂时先替他告假三天。

秦方道:“小公子安心养病,奴婢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多谢秦公公。”

秦方带人折返宫中。

云琮留在家中,那三包药喝了竟然一点效果也没有,吃过晚饭,依旧吵着腹痛。云翡让宋惊雨又将章松年请了过来。

时近黄昏,章松年匆匆前来,一眼看见廊下翘首以盼的娉婷少女,淡青纱裙在暮色中一片朦朦胧胧,仿佛美玉笼着淡淡的青烟,平平凡凡的回廊仿佛因她的伫立而多了几分清雅。

他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少女,灵动活泼,大方天然,见到陌生男子,丝毫不见扭捏。

云翡看见章松年,便迎上去急匆匆问:“章大夫,你不是说三包药一天便可好么?怎么我弟弟还是腹痛不止?”

章松年依旧先问云琮的饮食。

云翡答道:“他胃口很好,饮食正常。刚吃过晚饭,是清淡的白粥。”

章松年走进房间,号脉之后又做了一番检查,然后抬起头对云翡道:“恕我直言,小公子并没有病。”

云翡急不择言:“他腹痛不止,怎么会没病,我看是你看不出毛病吧。”

章松年出身杏林世家,自十六岁坐诊药堂,从未碰见有人这样质疑他的医术,但面对如此美丽清纯的少女,却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气恼,只是红了脸,低声道:“小姐若是不信,可再去别的药堂请大夫来诊治。”

“若是别的大夫瞧出了毛病,你可要退我的诊金。”云翡因为焦急,一双眸子灼灼逼人,亮晶晶闪着光。

章松年点点头,脸色有些窘迫。

正在这时,茯苓走进来道:“小姐,大将军带着御医来了。”

御医!云翡又惊又喜,连忙走出房门。

暮色渐起,院门处已经高悬了风灯,尉东霆挺拔的身影已经到了廊下,身后跟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云翡一看那老者须发斑白的模样,便觉得心里好似吃了个定心丸。年轻的统统不靠谱,长的俊俏也没用。

尉东霆道:“太后得知云琮生病,特意让刘御医前来诊治。”

“多谢太后,刘御医里面请。”云翡立刻满脸笑容热情恭敬地将刘庆和请了进去。慌忙之中,完全忽略了尉东霆的存在,眼角的余光都未顾上扫他一眼。

尉东霆踏进房门,发现屋内竟然还有一位清逸俊秀的男子,不由心里一沉,多看了两眼。

章松年并不认识尉东霆,但却认识刘庆和,这位宫里的御医正是他祖父的好友,连忙上前行礼。

刘庆和见到他也颇感意外,问道:“你怎么也在?”

“晚辈来给这位小公子看病。”章松年顺便将自己的诊断说了一遍。

尉东霆松了口气,原来是杏林药堂的大夫,不过,这丫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人家看,是什么意思?

刘庆和听了章松年的介绍,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常年给小皇帝看病,经验丰富老道,给云琮诊脉之后又做了一番检查,然后摸着下颌白须沉吟片刻,对尉东霆道:“大将军,小公子并没有什么大碍,腹痛或许只是精神紧张所致。”

云翡难以置信。

云琮立刻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不对不对,我就是病了,我肚子疼的厉害,我的手心也疼的厉害。”

尉东霆突然笑了笑,对刘庆和道:“你们先出去,我来看看。”

众人鱼贯而出。

云翡疑惑不解地看着尉东霆走到了云琮的床前,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云琮更加紧张,缩在被子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小声小气地问:“大将军,你会治病?”

尉东霆点点头,弯下腰一本正经道:“依我看,你肚子疼是因为肠子坏了。把肚子割开,坏掉的肠子拿出来切掉,肚子就不痛了。”

云翡瞬间无语….尉将军,说你是庸医都侮辱了庸医这两个字啊。

云琮吓得脸色苍白:“我不要。”

尉东霆将腰间的剑取下来,柔声道:“你别怕,这是太阿宝剑,吹发即断,割肉也很利索。”

阿琮啊的一声尖叫,从床上跳下来,“姐姐救我。”

云翡忍不住气道:“尉将军干嘛吓唬他。”

尉东霆提着宝剑上前一步:“阿琮别怕,我来替你治病。”

“我肚子不疼,我骗你的,你不要过来。”阿琮吓得脸色发白,像小猴子一样飞快地往云翡身上爬,可惜他太重,云翡也抱不动他,他急慌慌扒着云翡的脖子使劲往上一跳,眼看就要将云翡扑倒。

尉东霆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她的纤腰。

云翡抱着阿琮一起倒进他怀里。尉东霆闷笑一声,将他们扶住。

云翡脸色绯红,将阿琮从怀里扯出来,嗔道:“小坏蛋,你干嘛骗人。”

“我不要,”云琮刚说了个开头,一眼看见旁边提着太阿宝剑的尉东霆,俊面含威,甚是可怕,马上又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云翡心里一动明白了,原来他是挨了打不想入宫读书,所以装病。关心则乱,她一向精明,没想到被这小鬼头给骗了。

尉东霆了然地笑:“这一招皇上也用过,被我一次便治好了。”

“尉将军英明。”云翡的眼中很难得露出敬佩的神色,清丽的脸上浅浅露出两个梨涡,眸光婉柔,涓涓若水。

尉东霆顿觉心上如暖风拂过,春水宛转绕芳甸。突然她眸光一转,又俏皮地笑:“阿琮若是能有尉将军这样的舅舅就好了。”

顿时一股萧瑟寒风将那满江的春水都冻成了冰。尉东霆咬了咬牙:舅舅…

云琮把头埋在姐姐怀里,小声嘀咕:“我才不要这样的舅舅。”

看来男孩子还是要有个人怕才好,不然就要无法无天。

云翡捏着阿琮的胖脸蛋,吓唬他道:“下次若再敢骗我,我就把你送给大将军当义子。”

义子!尉东霆眼前一黑,气得想要吐血。

云琮惨兮兮从姐姐的胳臂缝里偷眼看去,大将军的脸已经黑的可以沾墨汁写字了。救命啊,我不要有这样凶巴巴的义父。

“哼,以后再不老实,只好把你送给大将军好好管教。”

阿琮连忙小声讨饶:“姐姐我不敢了。”

尉东霆吸了口气,冷声道:“阿琮,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你姐姐说。”

云琮立刻溜之大吉,跑的比兔子还快,果然是装病。云翡又气又笑,回眸一看,尉东霆沉着脸瞪着她。

云翡不解地眨着大眼睛,对他突如其来的愠意很是莫名其妙。她心思一转,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那三千两银子。

她连忙嫣然一笑:“大将军,那银子我带来了,正要找机会还给你呢。你稍等,我去取来还你。”说着,便要去隔壁的房间给他拿银票。

尉东霆胳臂一伸,拦住她的去路,冷冷道:“利息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