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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坐在一旁休息的江陵搭腔说,“你的气质挺合适的,边疆说的没错。”

我扯笑:“你们两个就应该上去唱双簧啊,白扯上我们这一帮子人干什么。”

边疆笑笑:“估计大伙都累了,小薇同学都有情绪问题了,这样好了,等排演结束,我请大伙吃饭。”

班长请客,参加话剧演出演员们都挺开心的,出演李甲的陈晋荣过来捶了下边疆的肩膀,流里流气道:“小哥我要吃后街云来居的川菜。”

边疆笑着看向我:“女同胞在这里呢,让小薇她们挑。”

我瞅了边疆一眼,把这机会让给江陵:“我要扮演孙富了,我算什么女同胞啊,江陵决定吧,她是话剧里女主,功高盖主。”

江陵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笑着开口说:“既然小荣说要吃川菜,咱们就川菜吧。”

其实江陵性子还算单纯,就是脾气太大,不过她在边疆这里还真没有脾气,这点也是挺不容易的,青春期的时候,大家对男女感情一般也都是糊糊模模,跟在黑夜里摸索的感觉差不多,含蓄得要命。而像江陵这种那么直接又执着的,也挺难找到一个的。

云来居的川菜味道真的不错,我这人挺爱吃辣的,可以说是无辣不欢,不过夏悠不会吃辣,所以夏家的菜大都是清淡的江南菜。

我爱吃辣的习惯是在我养父养母养成的,我还记得那时家里那后院子种了一大片辣椒,每到夏天的时候,红的,绿的,颜色鲜艳得好看极了。

今晚聚会大家都挺开心的,几个男生还开了几瓶酒,不过边疆却没有喝,笑着拒绝了:“我不行,家里管得严,回去有酒味就不好了。”

边疆这人说话虽然和和气气的样子,但是就是有让人服帖的本事,有老姜的话来说,这就是服众啊,不然班长怎么会是他呢。

因为大伙都吃得开心,直到晚上八点半才散席,从包厢走下去的楼梯道有些拥挤,突然我感觉我的手臂被人拉了下。

我转过身,看见站在我身后的边疆:“边导有事吩咐?”

边疆点点头,说得特别客气:“子薇,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

我郁闷了:“我不是一直都和你顺路吗?”

边疆:“是啊,但是15路的公车8点以后就不没有了,所以我们一起打的回去。”

找个人跟我一起分摊路费,我挺乐意的,便点点头同意了。

走出云来居,外面的气温还挺冷的,我扭过头要跟大伙告别的时候,意外看见立在不远处的严寒。

而有几个男生比我先注意到严寒,已经笑着上前跟他打招呼:“严寒你怎么不早点来,不然就跟我们大伙喝几杯。”

严寒和煦地笑笑,然后说:“我过来接子薇回去的。”

陈晋荣玩笑说:“子薇,你的尔康了,快点跟人家回去吧。”

我这人挺虚荣的,因为心里喜欢严寒,所以特喜欢陈晋荣开这类玩笑的,说不定玩笑开着开着,哪天就成真了。

我脸上挂着笑容,特别开心地转身对边疆说:“不好意思啊,不能跟你分摊路费了。”

边疆站得笔直笔直,线条好看的下巴点了下,吐出一句话:“那就三个人一起回去吧,省钱。”

当然最后我们是四个人一起回去,因为江陵拼死也要挤进我们招来的出租车,明明她家老爸已经派司机过来接她了。

第七章

一辆出租车坐四个人,车厢的拥挤情况可想而知,我左转看见抿唇沉默的严寒,右转看见闭眼假寐的边疆,至于江陵,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时而要扭过头来看后面的边疆。

“边疆,这礼拜六我生日,你能过来么?”江陵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说。

边疆慢慢睁开眼睛,后知后觉道:“你生日啊,不过我有事,不能去了,很抱歉,另外生日快乐。”

拒绝得多么干净利落啊,我扭头看了眼边疆,正好和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他漆黑漆黑的眼瞳在这有点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明亮,就跟天上那星星一样。

我有些心慌,也不知道自己心慌什么,然后我扭头跟严寒唠嗑:“严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严寒不冷不淡地瞅了我一眼,然后说:“我打电话给大胖,他告诉我的。”

大胖是我们九班体型最彪悍的一个男生,所以我们就称他为大胖,另外他在边疆导演的《新版杜十娘》里扮演一位路人兼任剧组里的杂活处理人员,这厮格外崇拜严寒,所以对严寒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按在严寒身上。

我无聊地继续这个话题:“大胖买手机了吗,真好。”

严寒显然对我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不感兴趣,只是轻轻应了声,算是回应我了。

估计严寒对我态度冷淡,坐在前头的江陵轻笑出声,她在边疆那里碰到的钉子也终于在我身上找到了平衡感。

因为严寒对我这态度,我心里不是滋味,脑里又不受控制想到他跟夏悠亲亲我我地在四手联弹,心里更是不是滋味得一趟糊涂。

所以我也打算沉默了,车厢的气氛压抑得不行,估计司机大叔也察觉到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踩了好几下油门,没过几分钟就到了罗曼别墅区。

江陵、严寒跟我都在这里下车,只剩下边疆一个人在车上,他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然后将车门狠狠地关上了,便长扬而去了,江陵想跟他说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

严寒送我回到夏家门口,然后也特别潇洒地要转身离开,我不死心地对着他的背影追问道:“严寒,你在生气吗?”

夜里的风挺大的,把我校服吹得沙沙作响,我的人影跟投在地上的树影重叠在一起,像是冷湿了地面。

“没有,别多想。”严寒转身说。

我说:“你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在生我的气,我能不多想么,严寒,你把我当傻子看吗?”

严寒笑了下,这笑容在蓝色的路灯下显得轻轻浅浅的:“没多大的事情,就是…”严寒顿了下,看着我,继续说,“小薇,别跟边疆在一起,他那种家庭不适合你,到时候受伤的是你。”

我笑:“那你说,什么家庭适合我。”

严寒沉默不吭声,跟我说了句“早点睡”后,便消失在这浓浓的夜幕里。

回到夏家,夏悠还在琴房里联系上台表演的曲目,而一向休息时间很早的夏盛泉,还在客厅里看报纸。

其实如果这个家里少了我,然后再多一个女主人,一定会评上“五好家庭”的,可惜万事不能如意,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的亲生母亲还在世上,我在夏家的处境会不会变得稍微好过点,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位亲人,在我晚归的时候责备我的同时给我准备宵夜。

“回来了?”夏盛泉从报纸里抬起头,问道。

我解释说:“因为排练话剧,所以晚了。”

夏盛泉点了下头,没继续搭理我,我瞅了他一眼,然后上楼睡觉。

十一晚会来得很快,夏悠早在前天已经准备好了上台表演的礼服,一套米黄色的修身长裙,上等的衣料质感勾勒出她初具模型的女人身材,露出了她白玉莲藕般的手臂。

同时,我也看到边疆给我准备的服饰和两截道具胡子,心里感到很泪奔,不过边疆却笑得像一只狐狸似的,瞎眼似的夸我穿得好看。

严寒穿了一件黑色礼服,衬衫领子上套着一个深色的蝴蝶结,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我有点被惊艳到,恨不得多看他几眼,不过当看到夏悠过去给他整理蝴蝶结的时候,恨不得自插双目滚到一边去。

然后突然有点欣赏江陵,如果她是我,说不准就能把事情搁在台面上解决,不会像我一样,在心里腹诽个不停,把自己弄得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阴暗少女。

夏悠和严寒的四手联弹是第一个上场的节目,黑压压的大礼堂里,我坐在第二排的位子,所以我能特别清晰地看到夏盛泉居然坐在了我前面的嘉宾席上。

我读初三那会,夏悠常跟我说话聊天,聊她的玩具,聊她拿了多少奖杯,聊她每次比赛或者表演,夏盛泉都会亲自给她捧场。

老实话,那时候我挺羡慕的,虽然在文艺体方面我没什么天赋,但是我在学习方面找到了门道,比如辩论赛,比如数学竞赛等等,我也想着夏盛泉能亲自光临现场。不过年少的心有时候是挺无知的,不过无知也有无知的好处,我成绩因为努力进步上来是事实,事情有点南辕北辙,但是也在同一个点上交汇了,我的努力不亏。

“当时候别紧张。”边疆突然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扭头看他:“我看起来很紧张吗?”

边疆拿起我的手,我微微诧异,正要一把挣脱开的时候,他笑意吟吟道:“你看,手心都出汗了。”

我反驳道:“我肾虚。”

边疆愣了下,笑道:“确实该补补了。”

我哼了下,然后再次看向台上,夏悠跟严寒已经表演结束,我有点恍惚,直到场下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我才明白,他们真的表演结束,而且取得了全校的认可。

“真般配啊。”坐在我身后的几个女同学发出了类似的感慨,

“很般配吗?”我问。

边疆慢悠悠地想了下,回答说:“算是般配吧,至少夏悠是那么认为的。”

我觉得边疆说话虽然总是说一个大意,但是都能说到点上,所以继续问:“那你觉得严寒是怎么认为的?”

边疆想都没想,说:“不知道。”

我虚应了声,看了眼夏盛泉,心里开始紧张了,除了手心冒汗,脑门和脚底板也是一片湿漉漉的汗液。

“你别紧张啊。”边疆又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我嘴硬:“我不…紧张。”

边疆鄙视我:“说话都哆嗦了。”

我:“…”

《新版杜十娘》是第九个节目,在第七个节目表演完,《新版杜十娘》全组人马都在边导的带领下挤向了后台。

后台空间挺大的,但是因为挤进去的人多,加上催场的人来回走动,闹哄哄得一片,后台跟下面的观众席有一扇小窗子,我无聊地透过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夏悠正跟夏盛泉在讲这话,坐在他旁边的校长一脸笑意地点着头。

“看什么呢。”边疆拍了下我的肩膀,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也往小窗口看了眼。

我拉过他:“就看看人而已。”

边疆不相信,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嘱咐了我一些话。

我不耐烦:“我的角色就是一个跑龙套的,你跟我那么墨迹干什么啊,挑大梁的人在那边呢,跟她交代几句吧。”

边疆说得特别理所当然:“你别多想,只是对你不太放心而已。”

我冷哼:“既然不放心,还让我上台。”

边疆笑,凑到我耳边说道:“没办法,私下跟你亲点,然后给你腾出了这个机会,你争气点吧。”

我气结。

第八个节目很快就表演完了,然后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官方话,便请出了我们班:“下面欣赏高三(九)班给我表演的《新版杜十娘》,大家欢迎。”

九班是重点班的重点班,但是对于晚会这类节目,是废材中的废材,所以大家对我们班的表演报以的兴趣不大,掌声也是稀稀落落的。

不过当江陵上场独唱了一段昆曲独白时,大家的掌声开始热烈起来了。

然后是陈晋荣出场,他长相干净,加上他的台词幽默风趣,也很快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再然后是老鸨出场,然后是各类小厮…然后是我…

“别紧张,跟平时一样就好。”边疆在我出场后低声叮嘱了遍,我深呼吸下,开始照本宣科地表演念台词。

白花花的照明灯打在我眼角,心底是心慌慌一片,突然有了怯场的感觉。不过当我看到台下的夏盛泉,突然心静下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心慌全部压制住了。

因为我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夏子薇啊夏子薇,你要争气点,即使是变成了笑话,也要把这笑话表演结束。”

孙富的台词不多,在江陵要表演“跳江”的时候,我已经退到了幕后。

“挺不错的。”边疆对我笑了下。

我也笑:“边导过奖了。”

“孙富这下流胚子,居然能被你表演出了几分风流味儿。”说话的是茉莉,给我送来一束小花,“小薇,送给你。”

我说谢谢,然后去换衣间将戏服换下来。

我脸上画了台妆,对着镜子,我把那两撇胡子扯下来,然后对着镜子审视了下自己,其实这张脸挺好看的,就是眉目太像夏盛泉了,我自己看着也难受。

晚会举办得挺完美的,九班的《新版杜十娘》也表演得挺成功的,因为这节目对大家印象都挺深刻的,在此之后,边疆常被大家称为“边导”,江陵是“小十娘”,陈晋荣是“小甲”,至于我,大家还习惯性叫我小薇,可能跟某电视人物重名,相熟的几个同学称呼我为“格格”。

晚会结束,就是十一长假,要去养父养母家那晚,我手里捏着夏盛泉给我的一千块钱,睁眼到天亮,直到第二天,我背着行李包跟严寒在湖滨公园见面。

第八章

严寒很早就到了湖滨公园,清晨的雾气很重,因为出门早,他的发梢染上了些湿气。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严寒,我们早点起程吧。”

严寒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夏叔叔吗?”

我觉得严寒的口气不对,心里升起一丝本能的防备:“怎么,你要背叛我吗?”那时年龄小,张口闭口就是背叛什么的,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背叛,对方又怎么会让你察觉出来,毕竟这世上聪明人比傻子要多点。

严寒笑,然后带我去火车站坐车。

A城去我养父养母那里需要坐两天一夜的火车,由于严寒提前买了火车票,我包里放着的一千块钱还没有动过。

我并不想把车费这钱立马还给严寒,而且还动了让严寒把我回来的车费也付掉的打算,大不了以后挣钱了还给他。我养父养母家里情况不好,我身上的这点钱虽然数目不多,但是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虽然知道严寒带了挺多的钱,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下:“严寒,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严寒把我的行李包放在头上方的架上,回答:“不多,不过够花。”

我还是不放心:“你够你一个人花,还是我们两个人?”

严寒眼里蕴着意思笑意,摇摇头没说话。

我揪着他的衣角:“严大侠,你要交代清楚吧。”

严寒:“放心,不会把你卖掉。”

严寒很少跟我开玩笑,尤其是这种冷到冻渣的冷笑话,我给了他一个无聊的眼神,然后看向车窗外。

车窗外面是一片荒废的土地,上边杂草遍生,不远处有几幢拆迁到一半的老房子,掉渣的石灰墙面还残留着红色的广告词。

我指着那红色广告词对严寒笑着说:“你看,那个广告词真好笑,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严寒看向我,没有回应我的话。

我觉得无趣,正要闭眼休息的时候,严寒忽然开口说话:“生一个是挺好的,不过独生子女又觉得孤单,如果一碗水能端平,多几个孩子也无妨。”

我眼角猛地泛酸,里面隐隐传来一阵暖暖的刺痛,然后我扯开话题:“我记得我养父养母家后面过去就是大山,那里有个鱼池子,估计我么现在去,还能钓鱼玩。”

严寒笑笑,然后轻轻点头。

两天一夜的火车旅途,把我折腾得筋疲力尽,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嘘唏感。严寒告诉我这是近乡情更却,我赞同地点点头:“就是这个体会,很矛盾。”

严寒把泡好的面条递给我:“应该快到了,到了中转站,我下去给你买点好吃的回来。”

我摇头说不用了。

“泡面挺好的,我哪有那么娇贵,我又不是夏悠。”很顺口的一句话,我刚说出口的时候就把肠子悔青了。

不过一直护着夏悠的严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下,然后让我快点吃,面泡糊了,味道就不好了。

我连连点头,然后开始吃泡面,发出呼呼的声音,严寒猛地问了我这样一句话:“你喜欢吃泡面。”

我愣了几秒:“是啊,味道好极了。”

其实我最讨厌食物就是泡面,在夏家晚自习回去的时候,几乎都是吃这种食物,把商店里所有的品牌都吃遍,硬是没有发现哪个牌子的味道更好点。

傍晚五点,火车终于在这边远山区的县城停下来,严寒告诉我要到站的时候,因为挤在车厢太久,我手脚有些发软,走起路来虚虚浮浮的。

严寒过来帮我提行李:“带了些什么东西,那么重?”

我:“也没什么,几样补品和我十岁后的照片。”

严寒“哦”了声,然后没有说话了。

因为五点之后没有小巴车去我养父养母家,我和严寒只能找家宾馆住下。这是我长那么大头一次出远门,但是因为严寒在我身边,心里觉得挺安心的。

为了安全起见,严寒要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房间挺干净的,老板娘也向我们保证过她家的棉被都是经过消毒的,我心里腹诽是阳光消毒。

不过出门在外,没什么好挑剔的。我想老板娘要了些热水,洗了下脸,然后蹲在椅子上看电视新闻。

严寒也洗了一把脸,然后对我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