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老头没这么容易放弃，竟跟年轻人拉扯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这孩子这孩子看着好眼熟孩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野先冲那个一脸警惕的年轻人笑了笑，然后才对老头摇头道：“没有，我们从来没见过。您一定是把我跟别人搞混了。”
“搞混了？是搞混了吗”老头盯着李野的脸看了半天，眼中灼热的光芒终于缓缓黯淡了下来，乖乖由着年轻人把他带走了，走的时候嘴里依旧在不住喃喃，“原来是搞混了”
目送二人离去的时候，那名年轻人忽然回头，深深望了李野一眼。借着这个回眸，狄貂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竟长着一双跟李野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于是，她立刻理解了年轻人刚刚的如临大敌。
“如果你想了解你的身世之谜，刚刚应该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好心提醒了李野一句。
“没兴趣。”李野的回答依然跟之前一样淡定。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爸爸的生日快到了。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了吗？”
“真无聊你决定吧。”
第46章超级保育员（10）
张老将军的一百周年诞辰虽然不欢而散，但之前李野说的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全文字无广告）第二天，张家那边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普通的桃木黑狗牙手链，旧时为了祈祷儿童平安所用的那种。那手链显然已经有些年月了，不仅串起挂坠的红绳已经褪色，桃木牌上甚至还有个缺口，像是曾经被什么圆柱形物体穿过。
手链放在一个盒子里，除了手链，里面还有一张纸，纸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爸爸其实一直坚持是你救了他。
多年的心理包袱在刹那间解除，老院长望着手链半天说不出话来，定定地愣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故事的真相其实很简单，张老将军出征前，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老院长把小时候妈妈为了祈祷她平安而做的手链送给了老将军。张老将军把手链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那条手链在关键时刻扭曲了子弹的方向，至于是救了张老将军一命，还是害了他，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像恋爱关系中，某些阴险的情敌会不惜一切代价给对方使绊子一样。虽然张老将军认为是老院长救了他的命，但另外几个感觉被父亲无视了的孩子却故意扭曲了事实。不仅没有告诉老院长张老将军的真实想法，甚至还把责任全推到了老院长身上。
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来圆，在这场令人心力交瘁的拉锯战中，原本的加害者竟渐渐产生了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想法，于是，各种欺凌越演越烈，最后甚至闹到了如今这样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李野的那番话刚好说中了他们真实的心理，想想自己几个也一把年纪了，纠结之后，那帮老头老太太终于还是决定服软了。登门道歉这样的事情打死他们也做不到，送个东西却还是能够做到的，于是，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多年的心结成功被化解，老院长终于也不再跟之前一样抗拒跟林仁宇的接触了。
至于林仁宇，其实，他早在老院长说出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了她，现在之所以还表现得这么别扭，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怨气还没发泄出来而已。
事情圆满结束，加上系统那边也表示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情绪资料，狄貂立刻第一时间拉着李野跑去跟老院长辞职。
老院长也猜到狄貂他们不过是为了体验生活而来，没有丝毫意外，干脆地答应了他们的辞职。唯一的条件是，必须等到新的保育员就位。
招聘启事早就已经发出去了，不菲的薪酬，加上没了张家的人从中作梗，招到新人不过是早晚的事。
终于能够摆脱这史上最烦人工作，狄貂长舒了一口气。
走出院长办公室，外面果然一如既往的热闹。
“公主！怪兽！你们快来啊！抱抱又尿床了！”是乐乐。
“没有，我没有！”被指控尿床的小家伙眼泪汪汪地申辩着。
“尿了尿了！”
“我没有！呜呜呜”
跟这帮小家伙周旋了这么长时间，只要看双方的表情，狄貂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二话没说，只是一脸淡定地把两个孩子床上的被褥互换了一下。
“公主，你干什么？”乐乐立刻急了。
“谁尿的床，谁睡湿被子！”
正在卖力大哭的抱抱哭声戛然而止，乐乐的小脸却在刹那间涨得通红，一脸紧张地申辩道：“没有！我没有尿床！”
“既然你没有尿床，那被子为什么是湿的？”
“是水！”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狄貂只是一诈，真相就出来了。
“所以，你故意在抱抱的被子上洒了水陷害他？”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不小心”
反正都要走了，狄貂决定给这个熊孩子上一课，杀气腾腾地抓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不要再恶作剧了。一直做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会讨厌你的。到时就没有小朋友愿意陪你玩了。”
她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果然吓到了乐乐，小家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呜呜呜对不起，我错了！”
“不是对我说！”狄貂放下他，将他推到了抱抱的面前。
“抱抱，对不起”面对狄貂虎视眈眈的眼神，小家伙只能就范。
“没关系。”
狄貂终于知道乐乐为什么选抱抱当目标了，因为小家伙不仅轻松就原谅了他，还给了他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果然，连小孩子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么软的柿子不捏，简直是没天理啊！
“抱抱，下次乐乐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揍他！狠狠揍！之前医院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的心脏很好，你放心揍好了，揍不死的！”
“啊？”正抱着刚刚欺负过自己的家伙使劲蹭的抱抱听到狄貂的话，动作顿时一僵。
“要我教你怎么揍人吗？拧紧拳头，狠狠挥出去！”狄貂继续谆谆教导，浑然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两个三岁的小孩。
“喂，你够了！抱抱乖，千万别听她的！”看狄貂越说越离谱，李野连忙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小孩子也八卦，虽然狄貂跟李野并没有跟孩子们提起他们要走的事，但消息依然很快就传开了。
“嘤嘤嘤你不要走！”抱抱一如既往的喜欢使用拥抱攻势，“你走了，乐乐要是再欺负我，谁来救我？”
“所以，我才教你，要是他再欺负你，那就狠狠揍他。”
“呜呜呜可是我不想揍他”小家伙性子太软了，就像当年的李野。
“既然你不想揍他，那就只好乖乖被他欺负了。”
“我不要！呜呜呜”小家伙顿时哇哇大哭。
乐乐原本也想挽留她，但看到她一直在怂恿抱抱揍自己，终于还是没胆子过来，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原本一直笑嘻嘻的小脸上满是阴霾。
看到他那副别扭的样子，李野忍不住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孩子们总算知道他不是什么可怕的怪兽了，偶尔他甚至还会趴在地上给孩子们骑大马，孩子们虽然还是不像粘狄貂那样粘他，却也成功接受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感受到他的抚摸，乐乐竟然鼻子一酸，抱着他哇哇大哭：“呜呜呜怪兽公主让抱抱揍我呜呜呜”
李野哭笑不得：“别哭啊！别哭啊！只要你不欺负抱抱，他不是就没机会揍你了吗？”
大概觉得李野说的不错，小家伙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抹着眼泪，一脸的如蒙大赦：“那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了。”
听到他的话，原本还在揍人跟被欺负的两难之间痛苦挣扎的抱抱立刻安静了下来。
“真的？”小家伙放开了狄貂，跑到李野面前目光灼灼地望着乐乐。
“当然是真的！”
“那拉钩！”似乎有些不放心，抱抱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根小小的手指勾在一起，两个小家伙相视而笑。
之前新孤儿院从政府方面获得的优惠条件包括把新孤儿院的孩子放在政府领养系统的最前面，这边的两百多个孩子当然也包括在其中。就在不久之前，刚好有人看中了乐乐跟抱抱，不管最终对方选择的是谁，对两个孩子来说，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你去给爸爸买礼物的时候，顺便也给孩子们每人买一份吧！”
“好！”这种事情就算狄貂不提醒，李野原本也这么打算。倒是狄貂的这声提醒，让他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狄貂最近正在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虽然做事依旧跟原来一样出人意表，却似乎无形中多了很多人情味。
看到她那一脸恨不得把孩子跟尿布一起扔进垃圾桶的表情，李野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只是错觉吧。
给狄越的礼物不好买，给孩子们的礼物却非常好买。身为照顾他们的保育员，李野跟狄貂最清楚他们每个人缺什么，小一点的孩子都是尿布奶嘴之类的东西，上学了的大都是书包跟文具，夹在中间的则是各种玩具。只有小雪例外，无意中知道白化症的孩子怕光，狄貂拎着她去配了墨镜。
拿到礼物，孤儿院的孩子们仿佛过节一般开心。开心过后，却是越发舍不得狄貂他们离开了。小孩子嘛，为了达到目的总是免不了要哭闹，面对孩子们的各种撒娇耍赖，狄貂觉得最后的两天简直是从地狱的中间直接掉到了地狱的最底层。
还好，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新来的保育员经受过老院长的培训，已经准备正式上岗了。
把孩子们交给新人，狄貂和李野放心地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身后是孩子们震天的哭声。李野有好几次想要回头，都被狄貂拉住了。回头又怎样呢？终究是要走的。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第47章超级保育员（完）
回去的路上，狄貂在车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消化起老院长的情绪资料。
对于一直把孤儿院当成生命的人来说，关闭孤儿院果然是人世间最难以接受的事情，狄貂一开始就差点被难以言说的痛苦给压垮，还好，之后她救世主般的出现给了老院长希望。可惜，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之后便是因为想起往事而引起的无尽的内疚与悲哀。
跟白冰冰那午夜梦回的内疚不同，老院长的内疚更加复杂，有时候觉得是自己的错，有时候又觉得不是。那段时间她果然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狄貂不仅体会到了她那复杂的内疚，甚至还体会到了她初到张家时那种寄人篱下的惶恐。
惶恐，害怕，悲伤，寂寞狄貂不知道，原来被收养的孩子竟会有那么多负面的情绪。担心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担心哥哥姐姐不接受自己，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担心自己会给大家添麻烦
可以想象，当时张老将军的突然受伤对她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正因为这，她才会对自己天煞孤星的流言深信不疑，甚至做出为了儿子的安危，故意远离他的荒唐事。
整个过程中，狄貂体会到最深的，便是她对孩子们的爱。不知道是孩子们让她想起了儿时孤苦无依的自己，还是把原本应该给儿子的爱全部给了他们。在她的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就算是最顽皮的孩子，只要想到，就能令她的心脏变得柔软。
那些令狄貂头皮发麻的啼哭声在她耳中仿佛音乐，那些令狄貂头疼的吵闹声在她耳中比诗歌更美，那些令狄貂避之惟恐不及的拥抱则是这世上最好的犒赏
睁开眼睛，狄貂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胸口空了一个大洞，急需被什么东西填满。沉思片刻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调头！回孤儿院！”
“怎么了？”
“我少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狄貂没好意思说出口。
回到孤儿院，那帮小鬼竟然依旧在跟新来的保育员哭着喊着要她跟李野。她扑过去，二话没说，给了每个孩子一个大力的拥抱。
原本还在哭闹的孩子霎时安静了下来。
“公主，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不走了吗？”
“要走的，但是我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
“拉钩！”
“嗯，拉钩！”
“怪兽，你也要抱抱吗？”看李野笑容满面地站在一边，竟然有孩子冲他张开了手。
“要！”既然有孩子主动要抱抱，李野怎会不从？
老院长那远比常人充沛的母爱依旧在无限泛滥，抱一遍显然不够，狄貂又忍不住抱了第二遍。原本还想抱第三遍，一直到发现身旁的李野表情越来越不对。
虽然她极力忍耐，但再度离别的情景还是令她难受得不行，最后没办法，只能在车上紧紧抱住了李野。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个人可抱的感觉这么好。
想到这一点，她眼前一亮：“今年的生日礼物想好了吗？没想好的话不用买了。”
李野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中，当即想都没想便答：“好的，那就不买了。”
感谢老院长，这一年，狄越得到了他有生以来最好的生日礼物。
一个拥抱。
一个来自女儿的拥抱。
自从狄貂开始展现出她的反社会倾向，为了生命安全着想，狄越就再也没有抱过她。突然被女儿抱住的一刹那，狄越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甚至还因此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意识到这是现实的一刹那，也不知道是因为掐得太疼，还是因为太过幸福了，他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李野，你也一起过来！”
李野小时候虽然喜欢抱抱，但是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抱狄貂还好，但是抱爸爸？听到狄貂的召唤，他挣扎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挪动了脚步。
他还在犹豫该怎么下手，却被狄貂一把扯进了战团。
“爸爸，谢谢你把我们养大！”此时，老院长情绪的影响力还没来得及退去，鬼使神差间，狄貂竟说出了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以上，就是今年的生日礼物。”感受到现场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她连忙推开二人，落荒而逃。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可惜，这句话狄貂没有听到，她此时已经跑回房间开始欣赏自己的战利品了。相比上一次用整个皇朝娱乐做战利品，这次的战利品就不起眼得多了。只是一块普通的牌子，老院长原本的孤儿院的牌子。换牌之后，老牌子就没用了，狄貂趁机扛了回来。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原本白底黑字的牌子已经泛黄，上面甚至还沾着一些擦不掉的污渍。狄貂却把它当成了宝贝，甚至在老院长还没来得及消退的情绪的影响下，产生了一种将来想再办一家同样的孤儿院的冲动。
狄貂原本只是想告诉李野，这次的战利品比他年纪太大，没想到却正好撞到他跟狄越在说话。不想打搅他们，她只好躲在一边，等他们谈话结束。
“爸爸，我这一次不小心遇到了李家的人。”李野果然并非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
李野的声音有些紧张，狄越却淡定依旧：“知道了，没事。只要你不愿意，他们永远别想找到你。”
“爸，谢谢你。我知道，这些年因为我给你添了无数的麻烦。”
狄越笑着摇头：“虽然当初收养你的确是你妈妈设的一个局。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看着狄貂现在这个样子，我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没有你，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拍了拍李野的肩膀：“我很庆幸当初收养了你。对狄貂来说，你就像是套在野马上的缰绳。虽然你们两个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因为有你的存在，她才能够做到不伤害任何无辜。你是她的良心，外挂版的良心。”
他说的倒也没错，每次狄貂即将失控，李野总会站出来适时地替她解除危机。让她很少有机会真正伤害到无辜。
狄貂原以为他们只是随便聊几句，没想到接下来话题却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开去了。
“你喜欢她，我知道。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这话是狄越说的。
李野显然吓了一跳：“多早？”
“初中。”
李野那边没反应。
“哈哈！看来我猜对了。看来小貂的反社会倾向不是来自我这边。”狄越一脸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现在的孩子真早熟啊！”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是我的英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的关系，狄貂总觉得李野似乎有些脸红。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也要像现在一样继续照顾她。就算，她永远无法回应你的感情。”李野正在害羞间，狄越的话题却又忽然一转，“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都不在了，她会变成什么模样。答应我！”
李野果然又被他吓到了：“我怎么会不答应？这是我的荣幸。只是，爸爸，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事，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狄越的声音很低，他显然在隐瞒着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比谁都善良，比谁都在乎她，只要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狄貂不是没看过电影，这台词，分明像是在交代遗言。
“爸”李野果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异样，一脸的担心。
狄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
李野满脸纠结，最后，终于叹口气把话题又转到了狄貂身上：“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是不是永远没可能爱上任何人？”
狄越叹了口气：“理论上来说是的。”
李野则垂下了头，半天，才艰难地道：“没关系，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果真的够了，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狄越笑着摇了摇头，“别灰心，如果没有今天这一个拥抱，我或许会劝你放弃，但现在，我有种感觉，她正在慢慢变正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的确正在慢慢变正常。说不定有一天，她会拥有常人一样的感觉。”
李野满脸苦涩：“但愿如此吧。”
“爱情吗？”看他们两个聊那么投机，狄貂不打算再打搅他们，径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世界未解之谜。
“你很好奇吗？既然你好奇，那我就让你体验一下吧！下一个目标，皇太子朱横的恋人，叶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