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殿中,宁端庄睡到半夜,醒来喊一声守夜的锦儿,问道:“什么时辰了?”

锦儿忙掌灯去看更漏,看完答道:“美人,快要子时了!”

宁端庄一下坐起来,很好,待子时了,我要第一时间给渣皇帝打个负分,打完再继续睡。

锦儿见宁端庄坐起,以为她想喝水,忙斟了水递过去。

宁端庄才接过水,便听得小宫女在门外禀道:“美人,殿外有人拍门,说是养心殿的陈公公到了!”

“这么晚了,陈公公来干什么?”宁端庄嘀咕一声,还是让锦儿去相迎陈忠。

很快的,陈忠领着几个太监进殿,一见面就连声道:“恭喜婕妤娘娘,贺喜婕妤娘娘!”

“婕妤娘娘?”宁端庄一愣,大半夜的,这是闹哪出?

陈忠说着,已是展开诏书,宣读起来。

锦儿见宁端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赶紧拉她跪下,一边惊喜万分道:“是策封诏书,美人晋升为三品婕妤了!”

陈忠宣读完策封诏书,把诏书递在宁端庄手中,又喊锦儿道:“快扶娘娘起来!地下冰呢!”

锦儿忙忙扶宁端庄站起,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喃喃道:“没有做梦吧?皇上大半夜晋封娘娘?”

宁端庄抖诏书瞧一瞧,又卷好了,谢过陈忠道:“陈公公辛苦了!”

陈忠笑道:“奴才不辛苦,皇上才辛苦!皇上大半夜的,亲自写策封诏书,等不及天亮,便命奴才过来宣读诏书,还让奴才告诉娘娘,明儿会召娘娘的家人进宫,陪伴娘娘几日。”

宁端庄还没如何,锦儿先惊喜道:“呀,我们娘娘自进宫后,因没有恩典,就没有见过我家老爷和夫人。这下好了,终于能相见了!”

陈忠又道:“娘娘晋了位份,服饰份例和侍候的人,也会增加,内务府会遂一安排,定让娘娘满意!”

宁端庄点点头,吩咐锦儿道:“打赏!”

陈忠却是连连摆手道:“娘娘,使不得!奴才来时,皇上吩咐了,不能让娘娘破费,待回养心殿,皇上自会打赏奴才们。”

宁端庄笑道:“我晋了位份,是喜事,打赏公公也是让公公沾点喜气,莫要客气!”

陈忠诸人闻言,这才受了赏。

锦儿送走陈忠,打发其它宫女先去休息,便再度恭喜宁端庄,又道:“娘娘真是苦尽甘来,想当日进宫,被那般冷落,以为再无出头之日,真真没想到有今日。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

说着说着,喜极而泣。

宁端庄拉锦儿坐到身边,笑道:“好啦好啦,你家老爷夫人明儿就要进宫相见了,别哭啦!”

锦儿嗔道:“娘娘初时进宫,夜里还哭着思念老爷和夫人呢,如今反没了心肝,一点不思念了?”

宁端庄拍拍锦儿的手道:“如何不思念?只是思念太苦,便藏起来了。”

锦儿这才释然,一时贴在宁端庄耳边道:“皇上待娘娘这般好,娘娘也该把心中那人摘个干净了。”

宁端庄愕然,心中那人?莫非原主还有旧情人?

她心中惊疑,脸上却装做云淡风轻,叹息道:“锦儿,当年的事,我其实记不全了,总觉得是我负了别人。”

锦儿闻言,气愤道:“娘娘就是太善良,至今还记着那人的好,一味认为是自己负了他。其实,是他负了娘娘。”

宁端庄轻轻道:“他怎么会负我呢?我不信!”

“娘娘!”锦儿轻轻跺脚,恼声道:“当年娘娘本待和梁公子定亲,却被姜公子哄骗,这才失了好婚事。那时节姜公子仗着一副好相貌好口才,到处哄姑娘们的私己钱。他不单哄得娘娘的私己,还哄了表姑娘并二姑娘的私己呢!他就是一个骗子!还是老爷和夫人知晓了他的真面目,他怕被报官,才连夜跑掉,去了齐国的。”

宁端庄听得一头雾水,便不动声色套话,好一会才弄清真相。

原来当年,原主和梁英豪即将定亲,不想在一个宴会上,见到丰神俊朗、说话风趣的姜立衡,一见钟情,之后就找借口和梁英豪闹了别扭,打算跟姜立衡私奔。

私奔前,她收拾了私己,先悄悄交给姜立衡,双方再约好出城的日子,不想那天,她落水受了风寒,在家中躺了几天,未能出行。及后,她收到姜立衡一封信,说知道她是贵家小姐,私奔之事只是哄他的,怪他太天真,竟相信了。如今在城外等了两日,方死了心,就此别过云云。

原主病好后,忙打听姜立衡的踪迹,得知他去了齐国,再不会回来,便又恹恹病了两月。

她再次病好,一颗心也灰了,后来就进了宫。

锦儿说到这里,补充道:“老爷和夫人怕娘娘知道姜公子是骗子,会羞愤欲死,这才瞒着的。奴婢觉得,娘娘如今凭本事就能晋升三品婕妤,心志已坚,再不会因为姜公子之流羞愤了,这才决定告诉真相。”

“而且,皇上待娘娘这般,娘娘也该和皇上交心,一心一意待皇上!”

宁端庄:……

养心殿中,李元舟询问陈忠道:“宁婕妤看了诏书,有何反应?”

陈忠笑道:“皇上,婕妤娘娘大半夜突然晋了位份,自然是惊喜万分啊!”

李元舟点点头,拉开小面板察看,悄悄松口气,过子时了,还没有打负分,料着朕今日回错评的事,已揭过了。

这一晚,李元舟睡得并不安稳,待天亮醒来,忙又察看小面板,见宁端宁依然还没打分,便按按心口起床。

这一日早朝上,诸事纷杂,李元舟听得头痛。

将要下朝,又有鸿胪寺的人奏报进宫道:“禀皇上,齐国来信,言道闻知楚国有意和齐国结盟交好,特派太子姜立衡带同使者至楚,拟当面和皇上商谈结盟之事,现齐国太子一行人,已上路。”

李元舟一怔,问鸿胪寺官员道:“齐国的太子不是姜煊么?怎么是姜立衡?这位姜立衡是第几皇子?”

鸿胪寺官员答道:“最新密报,说姜立衡是齐国皇帝当年和宫外的美人所生,那美人被逼害,大着肚子跑到咱们楚国,在楚国悄悄养大了姜立衡。”

“几年前,姜立衡回齐,几位舅舅助他进宫,因相貌长得像齐国皇帝,且有当年美人的信物,皇帝便认了他,留在身边当御前使唤。”

“前几个月齐国宫变,太子姜煊和另几位皇子争斗,被射杀而死,另几位皇子也被赶出京中,皇帝身边只剩下姜立衡,姜立衡顺理成章封了太子。”

李元舟听毕,点头道:“这个姜立衡倒是一个不简单的,这么一个身份,竟能坐上齐国太子之位。”

待下了早朝,李元舟便问陈忠道:“宁婕妤今日有何动静?”

陈忠答道:“婕妤娘娘新晋了位份,各宫娘娘们正登门恭喜,这会忙着待客呢!”

李元舟闻言,一时寻思:今日晋了丑妃的位份,按理来说,她该消了气,给朕打正分了。

如今朝局太坏,今日这两分,是必须要争取的。

他揉了揉眉心,拉开小面板察看昨晚的回评。

察看着察看着,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一会儿,李元舟在昨晚的回评下,又回了十条一模一样的评:朕这么卖力,爱妃怎么能打负分呢?

接着,他继续回评:咦,系统似乎出错了,朕昨晚明明只回了一条评,它析出这么多条评,第一条还多了一个“丑”字,太不靠谱了!

宁端庄听得脑中“叮”一响,拉开小面板一瞧,有点小疑惑,阿晋系统这是抽了么?

阿晋系统:……

阿晋系统是一个最受不得冤枉和委屈的系统,当下就很生气,发出机器音道:本系统没有出错,所有回评,全是渣皇帝回的!

宁端庄:……

李元舟一瞧系统竟然自我澄清,情急之下再回一条评:真是一个破系统!

阿晋系统恼了,发出机器音建议宁端庄道:渣皇帝诬陷本系统,打他一个负分!

☆、第 22 章

“叮”一声,宁端庄给李元舟打了负一分,评语:诬陷之风不可助长!

李元舟看着小面板上方高飘的负九分,只觉心肝乱颤,太阳穴突突跳。

大好局势,会不会一朝崩坏?

他伸手指按着太阳穴,命令自己冷静。

今天救不回分数,不是还有明天么?

而且,刚刚系统让丑妃打负分,她不是舍不得打负二分,只打了负一分么?

这说明丑妃对朕,还是有情的。

只要有情,就好办。

锦绣殿中,这会坐满了嫔妃,都纷纷开口恭喜宁端庄,刻意奉承着。

坐在上首的,是宋贤妃。

自从皇后去世,宋贤妃便接手后宫,这几年管理下来,并没有出过什么大错,大家也和谐得很,当然,皇帝也极少踏足后宫就是。

自从皇帝宠幸宁端庄,后宫风气突变,宋贤妃也莫名被禁足,夺了后宫管理权。

等她禁足完毕出来一瞧,方辰妃掌管着后宫,嫔妃们分成几派,争斗不休,小道消息不绝,再不复当日和谐之风。

宋贤妃深沉思考了一段日子,决定改变自己往日的贤德作风,投入争斗中,夺回后宫管理权。

她这段时日冷眼旁观,算是瞧明白了,这后宫中,谁跟宁端庄为敌,谁就死得惨。

所以,当务之急,是争取和宁端庄联盟,一个得权,一个得宠。

宋贤妃有心结纳宁端庄,说话自然极动听,其它嫔妃也纷纷奉承巴结,一时殿内全是笑语。

正说笑着,宫女报进来,说是宁端庄的家人领命进宫,轿子已进了宫门。

众嫔妃一听,纷纷起身告辞,笑道:“娘娘的家人难得进宫,嫔妾倒不便在此相扰,且先告辞。”

众人一走,宁端庄便喊锦儿去相迎家人。

宁端庄其实有些紧张,到底是原主的家人,见面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察觉异样?

很快的,锦儿就领了一个年约四十的美妇人和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娘子进门来。

宁端庄一瞧,便知道美妇人是原主的母亲季氏夫人,小娘子是原主的妹妹宁端淑。

季氏夫人和宁端淑一见宁端庄,先行了礼道:“见过婕妤娘娘!”

宁端庄见着她们,鼻子不由一酸,心头略一诧异,马上知道,这情绪是原主的。

她轻轻叹口气,既占了人家的身体,总归要好好待人家的家人。

她闪过念头,忙忙上前扶住季氏夫人,又去拉宁端淑,喊了一声阿娘和妹妹,又让她们上座。

季氏夫人行毕礼,就拉了宁端庄细看,眼眶也红了,忍着泪道:“几年不见,倒是长大了。”

宁端庄细看季氏夫人,感叹道:“阿娘眼角有皱纹了。”

宁端淑倒是在旁边笑道:“阿姐比以前漂亮多了,听说皇宫养人,果然呢!”

季氏夫人便嗔她道:“要喊娘娘!”

宁端庄拦住道:“私下相见,还是喊阿姐亲切!”

说着话,宁端庄问道:“阿爹和哥哥呢?怎么不见?”

季氏夫人道:“你阿爹说,他们是男眷,不便进后宫,还是下次宫中设宴时,再彼此见一见罢!”

宁端庄便又问家中各人安好,季氏夫人一一答了。

说了一会儿话,季氏夫人看看左右无人,又低声道:“娘娘如今虽得宠,但也万不可恃宠生娇,顶顶要紧的,是育得一儿半女,将来才有靠。”

宁端庄点头道:“我理会得。”

宁端淑犹豫一会,却还是跟宁端庄道:“阿姐,我听得一些谣言,说阿姐在宫中狐媚惑主……”

季氏夫人喝斥她道:“别胡说,你阿姐不是那样的人。”

宁端庄笑着拍拍宁端淑的手道:“皇上宠我,那是因为我懂规矩知进退。说我狐媚惑主的,全是嫉妒我的,千万不要信!”

宁端淑闻言,怔怔点头。

母女三人说着话,宫女进来禀道:“婕妤娘娘,御膳房的人求见!”

宁端庄道:“请他们进来!”

一会儿,御膳房的人便进来请安,跪地道:“禀娘娘,皇上说娘娘的家人今儿进宫,特旨让奴才们拿菜单过来,让娘娘的家人点菜。”

说着奉上菜单。

季氏夫人惊讶极了,今日能进宫看女儿,已是天大的恩典,没想到皇上还惦记着她们,特意让她们点菜,真是皇恩浩荡!

宁端庄看毕菜单,便让季氏夫人和宁端淑点。

季氏夫人却是道:“娘娘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倒不必单点了。”

宁端庄笑道:“阿娘,这是皇上的好意,您只管点。”

季氏夫人想了想,便点了一个玲珑八宝鸡。

宁端淑却是细细看一遍菜单,点了一道蜂蜜卷丝金糕。

宁端庄见她们只点最简单的,便笑一笑,自己另点了几道御膳房的拿手好菜并几样点心,这才让御膳房的人下去了。

午膳时分,御膳房的人送菜过来,另又禀道:“娘娘,皇上过问了菜式,另赏了一道汤和两样点心,说让夫人并二姑娘尝尝宫中的美食。”

饭毕,陈忠又亲送了一罐子菜叶过来,跟季氏夫人道:“皇上听闻夫人喜喝六安片,想起娘娘这儿并没有备下,便让奴才赶紧送六安片过来。”

季氏夫人感动极了。

待陈忠下去,季氏夫人握了宁端庄的手道:“皇上如此待我们,足见是真心对娘娘的,之前本想着帝皇无情,总怕你在宫中吃亏受欺负,这下我倒是放心些了。”

宁端淑也吐舌头道:“阿姐,皇上待您真好!”

宁端庄心下挺高兴,渣皇帝今日花了不少心思,连母亲喜欢喝六安片也打听出来了。

三人喝毕茶,季氏夫人便跟宁端庄道:“端淑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今早要进宫,一直嚷嚷着要逛一逛皇宫,你且让人领她逛一会儿。”

宁端庄瞧季氏夫人的模样,似乎是有话想单独跟自己说,便让锦儿领宁端淑去逛御花园。

待房内静下来,季氏夫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包,塞在宁端庄手中道:“这是我凑出来的一点钱,你在宫中无人照应,还得拿点银子傍身,该打赏就打赏,该花就花。”

宁端庄掀开锦包一看,里面一叠银票,瞧着足有几千两,不由吓一跳道:“阿娘哪儿来的银子?”

季氏夫人低声道:“别怕,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所有银子。当年你进宫太过仓促,来不及给你备点嫁妆。后来数次想托人进宫捎点银子给你用,又苦无机会。”

季氏夫人捉着宁端庄的手,“拿着!你过得好,家里才能好,我才能安心!”

宁端庄鼻子一酸,低声道:“阿娘待我真好!”

季氏夫人把锦包塞在枕头下,见宁端庄没有再推辞,这才放心了。

母女又说一些体己话。

待得宁端淑逛完回来,季氏夫人便道:“我们也该出宫了。”

宁端庄便挽留道:“不若住两日再出宫?”

季氏夫人摇头道:“娘娘虽是三品婕妤,上头还有二品和一品的娘娘,宫中事到底不能自己做主,我们住着怕给娘娘惹麻烦。”

宁端庄闻言,便没有强留,喊锦儿送季氏夫人和宁端淑出宫门。

好半天,锦儿才回来,一进门便笑道:“娘娘,奴婢带着夫人和姑娘出宫门时,皇上让人赏赐了整整一车的礼物。这厢夫人和姑娘回府,定然荣耀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