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要紧,这里有阿丹照料着,不必担心。”

“哦,你好好养伤,让阿丹给你经常按摩腿部。”

“好,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

哼,好一个郎情妾意,恋恋不舍!

秦惊羽在屋外转了一圈,没找着阿大,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只得自己去厨房生火烧水。

鼓动风箱,不断往灶里添加柴草,看着自己黑乎乎的双手,心里郁闷得不行。

这不是犯贱么,不留在雷牧歌身边好吃好喝,反倒跑回来继续做苦力,她到底图个啥?

等她端着水盆布巾之类进屋,青青已经不见人影,只剩燕儿斜靠在榻上,眸色如水,若有所思望着自己。

“那个,”见她进门,燕儿清了清嗓子,轻笑道,“青青有事先走了,过几日再来。”

秦惊羽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耳朵没聋,听见了的!”

把水盆往桌上一放,将口杯布巾递了过去:“拿着,自己好生洗洗。”

燕儿接过来,一边洗漱一边含糊道:“主子今晚事情顺利不?可是见着了…雷牧歌?”

秦惊羽闷声道:“见到了。”勉强打起精神,当下将一整晚的所见所闻简单讲了一遍。

燕儿洗漱完毕,冲她咧嘴一笑,黑眸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我以为,主子今晚见着雷牧歌,就不会回来了…”

秦惊羽使劲拧着布巾,冷笑道:“不回来,方便你们在这里大战三百回合是不?”

燕儿扑哧一声笑出来:“主子说什么呢,我可是有伤在身…”

“有伤?”秦惊羽朝他打量几眼,哼道,“方才那么劲爆,可没觉得你有伤呢!”

燕儿的脸蓦然变红,眼角眉梢染上几分艳色:“主子…都看见了?”

秦惊羽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燕儿眨了眨眼,似笑非笑,抿唇道:“主子,可是生气了?”

秦惊羽蹙起眉头。

生气?

好吧,就算她在生气,可他高兴个啥!

没得到她的回应,燕儿放低嗓音,面上不无委屈:“是主子要设下这美男心计的,主子要我去牺牲色相,我莫敢不从…”

哼哼,真会推责任,把她说得跟一青楼老鸨似的,不择手段,逼良为娼…

秦惊羽听得火起,伸手过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是啊,我是让你去勾引,用眼神,用表情,用说话…话说我叫你去抱去亲了吗,还舌吻呢,脏死了!”

燕儿不躲不闪,只是苦笑:“是她主动来亲我的。”

“她来亲,你就让她亲吗,你就不知道拒绝啊?你脑子那么好用的,方才那会卡住了吗?也难怪,人家生得那么美,又主动投怀送抱,是个男人都会心动,何况你隐瞒身份,都憋那么久了,更是忍不住要一亲芳泽!”

燕儿摇头,忍住笑:“冤枉啊,我没有,是她动作太快…”

“眼见为实,铁证如山,少给我狡辩!”

秦惊羽越说越气,抓起旁边的口杯,重新舀了水递给他:“漱口!”

“我已经漱过了…”

“没漱干净,再漱!”

“是。”燕儿老老实实接过来,徐缓动作。

“认真漱十遍。"

“好。”

数到十遍之后,又将布巾甩过去:“擦嘴,好好擦干净!”

他拈起布巾一角,轻飘飘在唇边飘过,唇边还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首先这态度就不过关!”秦惊羽气不过,一把抓了过来,亲自上阵给他擦。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装饰那淡粉的唇瓣擦得水红,几乎破皮,这才停住,收拾物事出门。

几下洗漱好,回来的时候,却见他抚着嘴唇,不住轻笑。

秦惊羽一步过来,用力拍下他的头:“笑?你就知道笑!”

燕儿敛了笑容,面色一整,叹道:“只要主子一句话,我便再不理那个青青,主子也就不会心烦,不会生气了!”

“哼,我才懒得生气呢,随你的便!”

秦惊羽走开去,关上外屋房门,又将地铺打开铺好,除去外衣躺倒就睡。

淡淡的月光射进半掩的窗户,微风中布帘微漾,带起一圈圈光影。

月光下,燕儿侧过头来,俊脸犹如被镀上一层银辉,清朗而迷人,声音在夜风中更是低沉魅惑:“主子…”

秦惊羽闭上双目,不想搭理他。

“主子,主子,主子…”

燕儿一连唤了好几声,一次比一次轻柔,然后突然住了口。

四周一片静寂,只余彼此微微的呼吸,和她自己愈发强烈的心跳声。

他怎么不叫了?是睡着了?

有点气闷,有点心慌,有点空虚,有点失望。

忽而面颊一痒,暖暖的,清冽的,甚至有些甘甜的气息吹拂过来。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往她脸上吹气?!

简直是不要命了——

秦惊羽腾地跳起来,一个箭步直奔榻前,自己都有些诧异这灵巧的动作,就好像昌蓄谋已久,伺机而发。

“燕秀朝!”按住了他的肩,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

他的目光迷离,却坚定:“叫我…燕儿。”

“燕儿…”手指朝上,捧起他的脸,居高临下,定定盯着他的薄唇。

唇色艳红,触感柔润,线条完美,如娇媚无双的花朵,等待着蜂蝶的采撷。

秦惊羽抿了下唇,只觉得一股热浪在唇间窜起,升到头顶,逐渐遍及周身,心底也是酥酥麻麻,躁动不安。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撇开责任,低头,吻住他的唇。

去他的主子与属下的关系,去他的美男心计,去他的怀疑猜测,这一刻,她终于做了件内心深处压抑至深的事情——

吻他,狠狠地!

强吻,并不是她青青一个人的专利,秦家三少才该是个中翘楚…

柔软幽香的樱唇袭来,燕儿眸光一闪,居然有了丝丝水雾,波光潋滟,泛着梦幻与欣喜的色彩,下一瞬,则是薄唇开启,心甘情愿放任她的丁香小舌进场,在自己口中寻找探索,不断深入。

秦惊羽闭上眼,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扣住自己的纤腰,容不得她有懊悔退缩的机会。

事实上,她也不想后退。

他的唇那么清凉,那么柔软,口中的气息清新如薄荷,单衣下是坚韧而紧实的男子肌肤,带着丝丝炽烈的热度,让人情不自禁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味道,居然有人比自己更快一步,捷足先登——

真是该死!

秦惊羽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微微张嘴,贝齿在他唇上重重一咬。

燕儿闷哼一声,却没有因此躲避,继续与她紧密贴合,唇舌纠缠。

怦怦,怦怦,怦怦…是谁的心跳,跳得如此激烈?

潜藏已久的激情被长时间遏制,此时,终于有了倾斜而出的机会,便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过来,瞬间装饰两人吞噬淹没。

直到彼此唇瓣肿胀,呼吸困难,秦惊羽才微微侧开,瘫倒在他身上,大口喘气。

思维有些迷糊,有些混乱,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是不是疯了,居然跟他接吻?!

但是,身上懒懒的,心底软软的,有一分暖,二分甜,三分醉…千滋百味,唯独没有一丁点后悔。

吻了就吻了,没啥后悔的!

抚了下他的脸,抬头迎上那温柔清润的目光,听见他轻缓地问:“为什么…吻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早有答案,就如她之前问自己,为什么要历尽艰险执意赶回来,为什么不留在雷牧歌身边…

秦惊羽嘴唇微张,继而满不在乎,嘴硬地答:“我高兴!”

燕儿莞尔一笑,多年的心愿一朝得偿,也就不再追问,揽着她满足闭眼,幸福的笑意在唇角浅浅溢开。

秦惊羽手指不闲,摸向他清俊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一路朝下,滑向方才被自己蛮力吻得微肿,咬出印记的薄唇,轻轻摩挲。

然后,霸道宣告所有:“这张嘴,以后只有我亲。”

燕儿睁开眼,哑然失笑:“为什么?”

秦惊羽捏下他的面颊,哼道:“这是命令,你只能服从…谁叫你刚才挑逗我来着,你就认命吧!”

“遵命主子。”

燕儿发出一声低叹,想了想,又轻笑着问:“明日,还要我去色诱青青不?”

秦惊羽瞪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着她呢?” 

“当然不是,我只是问问…”

“你想她也正常,毕竟是你的初吻对象——”秦惊羽一口打断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嗔怒与失落,“也怪我,如果我早回来一会,也不至于…”

“我的初吻不是跟她。”

啥?

秦惊羽瞪大了眼,狠狠推开他,一下子坐起身来,怒道:“你,到底被多少人亲过?!”

燕儿笑了笑,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袖,眸底光彩忽闪:“有一回主子在寝宫里喝醉了,就像方才那般亲过我,醒后大概不记得了,从不提起,我也不敢问…”

秦惊羽毛听得瞠目结舌:“真的?”

燕儿重重点头:“真的。”

秦惊羽盯着他的眼睛,半信半疑:“什么时候的事?”

燕儿冷静回答:“就是主子经常去御酒窖偷酒喝的那段时日。”

秦惊羽偏头想了想,记忆迷迷糊糊,好似那几年是喝醉过多次,每回都是被他背回寝宫,随身侍候,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打死都想不出来…

谅他也不敢说谎,就算…有吧。

如此一来,心里舒服了很多,一口怨气消散了不少。

还好,是自己拔得头筹,虽然,脑子里半点印象都没有…

趁她怔愣之际,燕儿长臂一捞,从下方抓起一包物事来,笑道:“主子给我带的宵夜么,闻着真香,怎么就给扔了呢?”

秦惊羽见他将自己丢在床下的布包捡了起来,赶紧拦住:“别,都被我揉烂了,里面还有泥沙。”

“不要紧,把泥沙拣出来,还是可以吃的。”燕儿眉眼弯弯,笑得很是满足喜悦,“这是主子的心意,自然不能辜负,而且,我是真的有些饿了——”

秦惊羽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反对,起身去桌前给他倒了杯水,顺手点上油灯。

月儿西沉,一灯如豆,微暗的光芒中映出男子轩秀端坐的身姿。

秦惊羽席地而坐,无奈看着他手指轻动,一点点将糕点里的泥沙挑出来,然后拈起一小块,含笑喂进嘴里,细细咀嚼。

“如何?”

“真好吃。”

秦惊羽有丝疑惑,拈起一块看了看,也喂进嘴里。

“哎,你别吃…”燕儿慢了一步,没能拦住。

秦惊羽没嚼两口,就哇的吐出来:“唔,还是有砂子,你别吃了…”

燕儿笑着把水杯递给她:“没事,能吃的。”

秦惊羽咕嘟灌下一大口,好不容易将口中泥沙清理掉,看着他一口一口,将糕点尽数吃下去,末了还孩子气地舔舔手指,眼神清明,笑容愉悦。

见她一个看着自己,一瞬不眨,燕儿轻声喟叹:“我情愿…主子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秦惊羽啊的一声,薄嗔道:“好哇,你在咒我夜夜失眠?”

燕儿低笑:“当然不是。”

吃饱喝足,彼此了无睡意,不知是谁先伸手,自然而然拥在一起,闲闲叙话。

直到外间天色渐白,隐有鸡鸣声传来,这才住口,相对微怔。

“哦,天亮了…”

秦惊羽挣了下,欲要起身,却被他按住,喃道:“主子,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呃,当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