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牧歌笑答:“我用随身匕首换的。”

匕首?

出自大夏将军府的匕首,就换这么个小小的发钗?

秦惊羽忍不住撇嘴,叹道:“你会不会做生意,真是败家…”

雷牧歌低头仔细端详一阵,笑道:“我觉得挺划算的。”顿了下,又道,“我让你丢了毡帽,赔你根发钗,你就别生气了吧?”

秦惊羽转过身去,不想理他,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声,他似是奔出几步,复又回返,随着一声低笑,大手掌心摊开,凑到眼前:“再加上这个,一起算作赔礼!”

“这又是什么?”

“仙人掌的果子,很多岛民都吃这个,我也吃过几个,不会出问题的。”雷牧歌笑着将手中粉绿椭圆的果实列开表皮,露出艳红的果肉,喂到她嘴边,“尝尝味道如何?”

秦惊羽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有些酸甜,极有水分。

雷牧歌笑着看她,低头下来,眼神愈发专注:“怎样?”

“还行。”秦惊羽吐掉果籽,又咬一口,不经意瞥见他古怪的眼神,蹙眉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雷牧歌手指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指间尽是艳红,哈哈笑道:“这个汁水的颜色,要大半日才能消散!”

“好哇,你作弄我!

秦惊羽一声怒吼,朝他一拳捶去,临到胸前,却被他单手握住,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喃道:“羽儿…”

秦惊羽挑眉:“叫我三殿下。”

雷牧歌根本不理,手指沿著她英挺深黑的眉眼,慢慢移到被炽热阳光晒裂变黑的粗糙肌肤,目光定格在那被果汁染红的唇瓣上,突然一扯,将她拉进怀中。

“雷牧歌,你…”

秦惊羽低呼一声,被他拥了个满怀,不由心头一惊,叫道:“你做什么,我可不当断袖!”

“我知道,我只是…抱抱你。”

雷牧歌手上力道加重,扣住她的纤腰,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手,嘴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气息温热,一字一顿--

“我等下就去和玛莲达答复,说我愿意跟她成亲。”

我愿意…跟她成亲…

我愿意…

愿意…

秦惊羽耳畔只回荡这一句,一路恍惚,都不知道是怎么与雷牧歌告别,怎么捧着食盒香蕉回到山上,只觉得心底压了一块巨石,沉闷难言。

抬头望见不远处的木屋,勉强打起精神,扬声唤道:“我回来了!”

未间已过,屋中一片安静。

秦惊羽心头微沉,几步奔过去,推开房门。

黑暗中,一人静静坐在地上,眼眸闪光,似笑非笑,不无酸涩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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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风云 第三十六章 此心彼意

看到那静坐地上的落寞身影,再听到那一句低低的陈述,秦惊羽脑子里轰然一声,只觉得有一把刀戳进心窝,使劲搅动着,刺刺的,钝钝的。

这小子真是个人精,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心疼得要命!

“谁说我不回来了?”

秦惊羽瞪他一眼,本能忽视心底的异样,将手中物事往桌上一放,伸手就去拉他:“不回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还不被人给吃干抹净,欺负了去!”

燕儿往后一缩,低声道:“别,我身上脏…”

秦惊羽动作未停,手指触到他的肩,摸到一手粘黏湿濡,再想到他半躺在地上的情形,不由一惊:“你掉进了…茅厕?”奇怪,进门的时候不曾嗅得异味,此时再用力吸下鼻子,仍没闻到。

燕儿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池塘边上跌了一跤。”

秦惊羽咬唇,想到其中原由,面上难得有丝惭色:“都怪我…”

要不是自己晚归,燕儿也不至于千辛万苦,自行出门如厕,摔跤都是小事,要是不小心掉进池塘,这深山野林的,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那可如何是好!

看他这一身透湿,都不知在这地上躺了多久了!

燕儿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听到这话,秦惊羽心里更是歉疚,不迭在他身上摸索检查:“让我看看,跌到哪里没有?哎,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换下衣服,躺到被子里去?”

“我没受伤,只是险些滑进池塘,滚了一身泥,不想把被子弄脏,主子洗着麻烦…”

秦惊羽停手”气得敲他一记:“混账话!到底是人重要还是被子重要?!”

燕儿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主子的嘴怎么红红的?”

秦惊羽一怔:“什么?”

“是不是雷牧歌…他亲你?还是你亲他?”

秦惊羽愣了下,抚着嘴唇,想起之前雷牧歌喂自己吃的那只仙人掌果,总算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以为我见人就亲吗?看清楚,这是果子的汁水啦,你个醋坛子!”

燕儿凑近一点,仔细端详,确定那樱唇上只是红润,而非红肿,这才赧颜一笑:“对不起,我还以为…”

“瞧你,小样——”秦惊羽拍拍他的脸:“三少我其实是很专一的,下回不准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

秦惊羽满意点头,费力扶他起来,慢慢挪进内室,脱去湿衣,几下抹干推上榻去。之后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他重新擦浴,直至他全身干爽,这才取出干净衣物帮助他换上。

他腰间的伤口泡了水,略有些红肿,倒也没有大碍,体温也还正常。

秦惊羽检查一阵,放下心来,道:“饿了吧?”

燕儿笑道:“还好,早上吃得多。”

秦惊羽显然不信,走去桌前道:“瞧瞧,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燕儿看着桌上的食盒与香蕉,满足一叹:“好丰盛,主子对我真好。”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对你好。等下,我去热一热——”秦惊羽扔下一句,端着已经冷却的食盒步出。

此时天色暗下,边际泛起缕缕淡红的霞光,云彩被镀上金边,层层叠叠,宛若色彩浓烈的油画,浑然天成,宁静致远。

湿润的海风吹打着屋外的枝叶,窗户紧闭,桌上一盏油灯清幽亮起。燕儿仅着单衣仰躺在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瞬不眨注视着那道进进出出不断忙碌的纤细身影。

“主子,坐下歇会吧。”

“我不累。”

秦惊羽趁着热饭的间隙,将地上沾染泥水的衣物收进盆里,一边收拾一边哀叹,自己自从进屋,就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可是怪得了谁?

自己似乎就心甘情愿给他当个老妈子…

饭菜端上桌,味道不复之前的鲜嫩,燕儿却吃得很香,将满满一罐蒸饭吃得个精光。

“还说不饿,你看看你这样子!”秦惊羽又好气又好笑,掰了只香蕉递过去,“诺,餐后水果。”

燕儿接过,边录边是抬眸一笑:“这香蕉,主子在哪里摘的?”

“不是我摘的,是雷牧歌摘的,原来岛屿北部有一大片蕉林,结着大串大串的香蕉,不论是谁,随便摘吃…”秦惊羽说得眉飞色舞,却见燕儿正在剥皮的动作慢慢顿住,不由怔道,“怎么,你不爱吃?”

香蕉在内陆可是稀罕物,大夏皇宫一年也难得见到几回,记得自己有次得太后赏赐了一只,回寝宫与他共享,他吃得很是开心的,这会怎么就不喜欢了?

燕儿摇头:“不是。”

秦惊羽笑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吃啊!”他只怕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香蕉,欢喜得晕了头了吧。

燕儿没说话,垂眸看着手里录开的香蕉,轻轻咬了一口。“好吃吗?”

“嗯。”

听他低应一声,秦惊羽也掰了只吃起来,边吃边道:“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岛上的集市转转,我今天还看见蟒蛇盗吃婴儿,幸好有雷牧歌在,一路追那青蟒,将那婴儿救回来了…”

燕儿淡淡道:“我一样行的。”

“我知道你行,但你这不是在养伤吗,跟人比什么呢。”秦惊羽没好气道,背转身去收拾饭桌,髻上的发钗在灯光中微微一闪。

燕儿眼神一凛,黑眸中幽光微闪,低道:“主子发式乱了,我给你梳一梳可好?”

秦惊羽摸了下头发,确实有发丝垂下来了,雷牧歌梳头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于是取了把木梳坐去榻边,任他解开发髻,轻柔梳理。

燕儿一边梳头,一边随意问道:“这钗子,之前都没见过,是主子在集市上买的?”

秦惊羽信口道:“不是,是雷牧歌送我的。”

燕儿扁嘴:“这都拿得出手?”在手里捏了半晌,总算忍住捏碎的冲动,插在她梳好的发髻上,“真丑。”

“礼轻情意重,你懂不懂!再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送首饰呢,具有纪念意义。对了——”秦惊羽回头瞟他一眼,哼道,“你不是暗恋我么,怎么就没想过送我点什么呢。”

“我早送过了。”

秦惊羽疑惑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燕儿躺回榻上,轻笑道:“主子以后就知道了。”

“敢跟我卖关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秦惊羽十指张开,作势扑上去,按住他的肩头,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老实交代,你送过我什么?”

见他默然不答,手指摸去他的腋下,连戳几下,嗔怒道:“你说不说?

!说不说?!”

燕儿双手护在胸前,左右躲闪,忍笑不住:“主子饶命,我说,我说!”

秦惊羽收回手来:“说吧,是什么?”

“是…”燕儿手臂环过来,扶住她的纤腰,将她的手牵引贴上自己胸口,眸光温柔得像是一汪泉水,轻声喃道,“是我。我把我自己送给主子,主子…要不要?”

秦惊羽微微张嘴,心底一股暖意涌上来,紧盯着他润泽柔和的薄唇,只觉得自己的唇瓣越来越热,越来越软,不由自主俯身下去,对上那幽黑深邃的狭眸,吻住他的唇:“我要…”

他眼眸微闭,闪耀着梦幻般迷离的颜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诱人犯罪的气息,薄唇却是触感温润,带着微微的清凉,不时溢出丝丝魅惑的低吟轻叹,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探索更多。

秦惊羽吻着吻着,正沉醉其中,忽觉他手臂一紧,唇上力道陡然加重,竟是楼着自己反吻回来。

那是属于男人的力量,男人的吻。

温柔中带着一丝坚定,一丝霸道,一丝独占,长舌探入她的檀口,急促而热烈地寻找她的,追逐撩拨,纠缠不休。

被动变为主动,承受变为给予,温柔浅尝变为激情掠夺…

他仿若变了个人似的,不该是他,又偏偏就是他,这种感觉,好奇怪,却又说不出的喜欢

这样的人,还是那个温润无害的燕儿吗?

秦惊羽蹙起眉头,思绪有些混沌,直到感觉到他全身炽热而紧绷,阳刚如铁,才心有所悟,喘息着轻轻推开他:“好了。”

“主子…”

燕儿嗓音沙哑,面色微红,薄唇柔润如晶玉,还泛着些许莹光,眼眸漂亮得像是天边的星辰,清澈且无辜:“主子不喜欢吗?”

“我喜欢的,很喜欢。”秦惊羽定了定神,把头靠在他肩上,手指抚上他完美的薄唇,陈述事实,“你方才逾越了。”

“我对主子…情不自禁。”

秦惊羽低声笑道:“你伤还没好呢,来日方长,着急什么!”

燕儿眨了眨眼,咀嚼着她话中之意,怔道:“主子,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秦惊羽耸了耸肩,忽然想起一事,挑眉道,“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可以不叫我主子的。”

燕儿眼眸一亮,轻笑:“那叫什么?”

“叫…”秦惊羽偏着头想,没想出合适的称呼,只得问他,“你喜欢叫我什么?”

燕儿笑了笑,咬唇道:“我说出来主子会不高兴。”

“没事,你说。”

“三儿。”

“三…三儿?”秦惊羽瞪大了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肉麻的称呼?亏他想得出!

燕儿忍住笑,垂下眼睫:“我就知道主子会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只是,这个叫法太怪了些——”秦惊羽无奈道,“算了,还是老规矩,在宫里就叫殿下,出了宫就叫主子,别的容后再议。”

燕儿点头道:“是,主子。”

秦惊羽想想又道:“那我又该怎么唤你呢?秀儿,朝儿,还是…”

燕儿眸光微闪,低低道:“我喜欢主子叫我燕儿。”

秦惊羽捏下他的鼻尖,笑道:“叫燕儿,不是显得生分了?”

燕儿眼波流转,悠然一笑:“我就喜欢这个。”

“呆鸟!”

秦惊羽笑骂一句,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吻,然后搂着他的脖子,懒懒靠在他胸前,软软叙话,将自己这大半日的经历简单告知。

待说到雷牧歌最后那句承诺,不由心生烦闷,怔怔不言。

“主子不必觉得内疚,雷牧歌答应婚事,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绝对不会真的娶玛莲达的。”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不住他。”按照玛莲达的意思,成亲次日,才会将七彩水仙给大皇兄带回大夏,而雷牧歌则是作为王夫随她留在岛上,终生不得离开。

一念及此,秦惊羽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我再是自私,也不想用他的终生幸福来换取母妃的平安。婚姻不是交易,一定是要建立在两情相悦两厢情愿的基础上,否则最终只能是个悲剧。”

燕儿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主子说这些,是不想他娶玛莲达,还是不想他娶除主子之外的别人呢?”

“你!”秦惊羽气得在他脸颊狠掐一把,“又来了!你就知道跟他较劲,我问你,若换作是你,你会愿意为我娶玛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