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等急了,那就这样吧,王爷我们改日再聚。”秦惊羽抄起那匣子,大摇大摆就往外走,雷牧歌与李一舟紧贴左右,周卓然等人则是收拢桌上银票财物,满满当当抱着跟上。

“你以为…拿着本王的金印,你能走出这赌场大门?”

背后传来轩辕祁恨恨之声,秦惊羽不为所动,径直出门,朝庭院走去。

忽闻脚步纷沓,大队官兵从院门冲了进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名玄服男子,衣色式样与轩辕祁身边的随侍一模一样。

秦惊羽转眼明白过来,这轩辕祁倒也不傻,早早派人给自己留了后路。

当下停步不动,双手怀抱胸前,好整以暇看着官兵奔上前来,又听得轩辕祁的声音响起:“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在赌场蒙混拐骗,窃走本王的金印!”

为首的官员扬声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来人,将他缉拿回衙门!”

“谁敢动手!”雷牧歌厉声喝道,挡在秦惊羽身前。

“啊,雷将军?!”那官员看清是雷牧歌,吓了一跳,“怎么是你?这…”

这下可不好办了,一边是盟国贵宾,一边是本朝将军,孰是孰非先不必说,得罪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事,难办啊难办…

再看清雷牧歌身后之人的面容,更是震惊得险些昏倒,怎么是他…

这岂止是难办,根本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眼眶一红,脚下一软,立时拜倒在地:“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他这一跪,身后大队官兵跟着拜倒,齐声高呼:“见过太子殿下!”

在场之人见着秦惊羽但笑不语的神态,慢慢回神过来,除了轩辕祁与她身边众人,其余人等也是跪倒磕头,声音喊得震天响:“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轩辕祁面色惨白,指着她声音打颤:“你是…大夏皇太子…秦惊羽?”

“本殿下还是喜欢别人叫我秦少,这样随和些。”秦惊羽笑颜如花,心底却对他恨得咬牙,自己不过是跟他闹着玩,将那金印要去玩要几天再还,又没真的想要,谁知这个傻瓜王爷却引来官兵,当众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下完了,穿帮了,以后没地方装风流扮纨绔了…

越想越气,心里打定主意,这金印归己所有,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不还了!

当下也不管那轩辕祁,拉住周卓然道:“闻香楼的酒席照旧,你带大家去尽情享用,所有花销都记在我秦少账上,记住了没?”

“记住了,三少。”周卓然木然答着,等人走远不见,才想起自己口中还叫他三少,天哪,他居然是…太子殿下!

难怪自己从来赢不了他,不是因为自己笨,乃是因为那对手太强,哈哈,输给当朝太子殿下,不丢脸,一点不丢脸…

面前一大堆人跪的跪,拜的拜,磕头的磕头,行礼的行礼,等到轩辕祁反应过来,秦惊羽一行已经步出院门,走得不见踪影。

经过这一番折腾,外间已经是天色暗下,夜幕初降,路上行人也逐渐少了。

眼见天晚,杨峥那里不便再去,只得吩咐汝儿明日一早出宫,将银两尽数送去杨峥手中。

马车上,依旧是雷牧歌与李一舟坐在对面,秦惊羽独坐一处,把玩着匣子里的金印,笑得见牙不见眼道:“今天赚翻了,连本带利,盆满钵满!”

雷牧歌知道她的底细,见惯不惊,倒是李一舟瞅着她,疑惑开口,“你到底是运气好,还是技艺好,怎么会每次都恰好赢他那么一点?”

秦惊羽自得笑道:“我是两者都好。”这些年赌场去得不多,技艺却没落下,那掷骰子推牌九可以说只要她愿意,想要什么牌就拿什么牌,想要哪几点就是哪几点,原先只要小打小闹好玩,没想到还能在关键时刻成为赚钱工具,生财之道!

说罢闭眼假寐,准备让脑袋歇息一会,养足精神回宫用晚膳。

但听得车外马蹄声声,似乎还有着细微风声,秦惊羽略一蹙眉,耳朵动了下,忽然睁眼,低声道:“有人跟踪。”

李一舟愕然望她:“哪有什么声音…”

话没说完,雷牧歌也听出不对,把她飞速拉到自己身边,与此同时,前方院墙上跳下来数道黑色身影,将马车团团拦住。

“汝儿,停车。”

一,二,三,四,五,六,七…足有十二人!

秦惊羽低唤,暗地默数人数,脑子也是转得飞快,轩辕祁应该没这样大的胆子,明知雷牧歌与自己同行,还敢来抢夺金印,是以可将其排除在外——

不是轩辕祁,那又是谁,敢在皇城大道上拦住太子马车?

当然也怪自己,在那赌场又是露财又是露人的,活该有此一劫,看来找个好保镖跟在身边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正在思索,忽闻车外有人沉声唤道:“马车里坐的可是太子殿下?”

声音陌生,之前从未听闻。

秦惊羽轻笑开口:“正是,尔等是走投无路,打劫财物;还是拦车鸣冤,翻案上诉?”

雷李二人皆是忍俊不禁,车外那人也是听得愣住,静默片刻才慢吞吞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殿下去个地方,见个人。”

秦惊羽挑眉问道:“见谁啊?谁的面子这样大?”

“去见我们二殿下,萧焰。”那人幽幽叹道,“若来得及,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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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七章 铁石心肠

萧焰?要死了?

秦惊羽觉得好笑,他要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萧冥派你们来的吧?”掀开车帘淡淡一瞥,她冷笑着摇头,萧冥啊萧冥,这样蹩脚的理由他怎么都想得出来,胆子也忒大了些,这可是在天京的土地上,她的地盘,居然还想历史重演?

“不是,我们是二殿下的人,跟大殿下没有关系。”那为首的黑衣人立时否认。

秦惊羽耸了下肩,不以为然,萧焰的人和萧冥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对方不过是些手下人,自己有雷牧歌和李一舟在身边,绝对不会吃亏。

“我不认识你们二殿下,没什么好说的,今日本殿下赢了钱心情好,也不想与你们为难,都退下去吧。”放下车帘,她扬声唤道,“汝儿,我们走。”

那黑衣人闻言急了,刷的一声拔出剑来:“事情紧急,请太子殿下莫怪,今日我们就是绑也要绑殿下去南越!”

那个绑字一出口,雷牧歌清啸一声,箭一般激射而出。

“狂妄之徒,我大夏京都,岂是尔等肆意而为之处?!”每每想起她在南越所受的委屈,都是心痛难耐,怒火滔天,当初他是人在西北军营,鞭长莫及,无能为力;而如今就在近旁,哪里还按捺得住,往李一舟肩上一拍,飞身跃入场中,与数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他这大夏第一勇士并非浪得虚名,而是实打实的真功夫,此时又是满腔怒意,下手毫不留情,没过一会就撂倒了好几名黑衣人,将包围圈击退到一丈之外。

李一舟扣一把药粉在手,警戒望着车外,秦惊羽见雷牧歌在场中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当下也不担心,靠坐车内,从腰袋里摸出一把瓜子嗑着,闲闲看着热闹。

“你吃不吃?”一人吃独食好像有些不地道,想了想,她又摸了一小把递给李一舟。

李一舟摇头,好笑看她:“我可没你那份闲心,必须好好守着你,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就算雷不把我剁了,我自己也铁定饶不了自己。”

秦惊羽哦了一声,也没勉强,自顾自吃着,时不时看看车外的战况。

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却十分硬气,将受伤者拖到一边,其余人等又围合起来,刀剑齐发,努力朝雷牧歌身后的马车靠近。

雷牧歌看得动了真怒,啪啪几掌甩开两名冲上来的黑衣人,拔高声音道:“尔等再不退下,别怪我雷某手下无情,不留活口了!”

那黑衣人首领一挥手,又有新的人手上来补住缺口,义无反顾,继续朝前冲。

“这萧冥的走狗,倒是很执着。”秦惊羽打了个哈欠,见得天色不早,懒懒抬手,“我还要赶回宫去陪母妃用膳,李一舟你先送我回去,雷牧歌他一个顶百个不成问题。”

“是,殿下。”李一舟答应得干脆,赶紧唤汝儿驾车绕行。

汝儿掉转车头,赶着马车朝来路走,那黑衣人首领见势不妙,大叫一声,飞身扑上来,张臂拦住马车:“站住!”他率众千辛万苦潜入大夏,进得天京已经几日,好不容易在赌场得知这太子殿下的行踪,一路追寻到此,怎么可能让其轻易离去?

李一舟冷笑一声道:“我李一舟从不携带兵器,不等于我就是个任人欺负的主!”说罢一把药粉撒过去,那人猝不及防,粉尘入眼,眼角立时渗出血来,十分骇人。

“太子殿下明察,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请殿下随我等走一遭…”那人不顾眼睛剧痛,边喊边扑过来,雷牧歌飞身赶上,一脚将他踢开,重重摔在地上,那人却不死心,挣扎着又站起,“殿下,看在我家主子为你做这么多事的份上,请跟我去南越见见他,再晚就来不及了!殿下求你!”

萧焰,为她做事?

秦惊羽听得皱眉,冷声道:“真是一派胡言!你们听着,我不认识你家主子,你们若是再要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殿下…”

呼喝声,厮杀声,打斗声在静寂的街头巷口格外刺耳,忽听得蹄声得得,大队缇骑循声而来,手持弓箭,护在马车前方,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来得正好!”雷牧歌收回拳头,指着黑衣人道,“这群南越奸细混进天京,企图劫持太子殿下,不知死活的东西,传我命令——放箭!”

一声令下,缇骑卫士尽数拉弓上弦,数百支羽箭对准黑衣人等,齐齐发出。

嗖嗖嗖,破空之声响起,黑衣人一边挥动刀剑击落羽箭,一边仍是奋不顾身往前冲,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面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没想到萧冥手下还有这等死士为他卖命…”秦惊羽吃完瓜子,拍落手中碎屑,冲雷牧歌清淡开口,“留几个活口,其余格杀勿论。”心里正想着如何找萧冥报仇,这些人就傻傻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血债血偿。

那队缇骑本是羽林郎精锐,身着青铜护甲,平日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此时又是人多势众,羽箭离弦,钢刀立时出鞘,将黑衣人逼得死伤不断,节节后退。

“队长,还是撤吧?再打下去,人就要没了。”有人急声询问。

黑衣首领苍白着一张脸,重重咬牙:“撤——”

口令发出,剩余的黑衣人登时变幻队型,收编紧缩,朝不远处的院墙突围。

“我大夏京城重地,不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雷牧歌冷哼一声,随手抄起地上散落的数支羽箭,手臂一挥,羽箭飞出,只听得噗噗几声,几名已经跃上墙头的黑衣人重重跌落下来。

眼见逃脱无望,缇骑卫士步步逼近,黑衣首领面如死灰,看看身边所剩无几的黑衣人,暗叹一声,正要说话,忽听得远处脚步声急促,夜幕中似有一人急冲过来,嘶声大叫:“住手!”竟是女子嗓音。

“喊话,一入五十步之内,立即覆射!”

雷牧歌话声刚落,就听得秦惊羽出声阻止:“等下,别动手,让她过来。”

短短一句,她已经听清那人声音,正是元熙的乳母。

雷牧歌不明所以,却也不说什么,高声道:“放她过来!”

缇骑卫士依言放下弓箭,策马让出一条通道来,那乳母身着黑衣,打扮与之前来袭的黑衣人相似,下巴尖细,嘴唇紧抿,比在南越时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她从通道一步步过来,在马车前站定,一瞬不眨盯着秦惊羽,眼眸里渐渐蓄满泪水,轻声道:“二殿下为你做这么多事,你为何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姿态,比起黑衣人更多了一分幽怨,秦惊羽被质问得有些发蒙,揉着额头想了许久,也想不起自己何时何地成了她口中忘恩负义的人,不由笑道:“我不认识你们那个二殿下…”

乳母怔了下,目光变得冷淡,叹息道:“他都要死了,太医说他自己放弃了求生意念,不论是皇后还是皇子妃,任谁都唤不醒…”

秦惊羽微诧道:“你是说萧焰?他真要死了?”这一个二个地,都发神经了么,偏要指鹿为马,非得说她跟这个南越二皇子交情匪浅,天知道她有多冤枉。

乳母点头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大夏,就是请你随我们去见他一面,或许能有转机,说不定能活回来。”

秦惊羽听得云里雾里,瞥见雷牧歌铁青着脸立在一旁,于是附耳低问:“我以前认识萧焰?跟他很熟?”

雷牧歌张了张嘴,沉吟道:“算是见过吧,应该不熟。”

李一舟在一旁急声补充:“就是,雷说的,我可以证明。”

两人很有默契对望一眼,眼神飘忽,一闪而过。

秦惊羽点了点头,很自然地认定他们的说法,愈发觉得这群人来得蹊跷,默了一会,对乳母平声道:“罢了,我们开门见山说吧——你想让我去南越见萧焰?”

乳母急急点头:“是的,二殿下这口气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再不去恐怕来不及了!”

“呵呵,你们大殿下萧冥的智商也就这点吗?昔日用诡计诱我被掳,现在还想故技重施,只是这伎俩也太逊了些,同一个坑,我秦惊羽还不至于会跌倒两次。”秦惊羽淡淡一笑,挥手道,“好吧,念在你对元熙有恩,好心送他归国,我也不为难你们,速速离去吧。”

乳母大惊,朝前迈出一大步:“太子殿下!”

秦惊羽冷淡看着她道:“你当日潜伏在我大夏皇宫,协助萧冥掳走元熙,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而后在那翠庭,又对元熙照拂有加,最后良心发现将元熙平安送回,这功过相抵,我也就不再追究,今日你带他们离去,这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下次若是让我见到,定是兵戎相见…你且去吧!”

说罢,朝缇骑卫士微一抬手,高声道:“让他们走!”

乳母拼命摇头:“我不走!求求你殿下,去见他最后一面,求求你…”

秦惊羽语气淡然:“趁我还没后悔,还不快走?”

“算了,我们走,就当是主子救错了人…”黑衣首领长叹一声,将乳母一把扯过去,招呼手下退走,一行人跃上墙头,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中,只听得那乳母的唤声伴着哭音,一句句传来——

“你跳崖,他也跟着跳了,你平安无事,他却为你搭上一条命…”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什么做的啊…”

“你怎么能这样冷血,这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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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八章 一亲芳泽

夜色已深,留下缇骑在现场收拾善后,马车缓缓朝皇宫方向驶去。

秦惊羽坐在车上,捧着脸颊想着乳母的话,即便是额头揉痛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无端被人责骂怨恨一番,又惹出一摊子血腥,心情也不太好,只能归功于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悻悻然摸出把瓜子来嗑,刚喂到嘴边,就被李一舟伸手拦住:“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吃多了上火知道不?”

“我就爱吃了,你管我呢。”秦惊羽挡开他的手,瞥了眼身边的雷牧歌,没好气道,“你来说说,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那个萧焰以前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雷牧歌坦然摇头:“没有关系。”

秦惊羽疑惑道:“那他那些手下,干嘛要死要活绑我去南越见他?”

雷牧歌淡淡道:“萧冥那人心思诡异,多半是他想出的苦肉计,诱你上当,你不必理会便是。”

秦惊羽瞅瞅他,又瞅瞅李一舟:“真的?你们确定没瞒我什么事情?”

那两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很难得异口同声:“绝对没有。”

看来要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东西实在不现实,虽然觉得事情蹊跷,不过萧家兄弟爱折腾那是他们的事,她不上当就行。

秦惊羽也懒得再问,打了个哈欠道:“那好,我们回宫去。”

“累了?”雷牧歌温言问道,算是岔开话题。

“嗯,有点。”秦惊羽点头,从布袋里套出那只装有金印的匣子,随意把玩着。

李一舟从她手里接过去掂了掂,呵呵笑道:“是纯金的呢,殿下你可发财了!”

雷牧歌听得剑眉一轩道:“你还真打算留下这印章?”

秦惊羽撇嘴道:“留啊,怎么不留,一不偷二不抢,那是我光明磊落赢回来的,我还怕了他不成?!他东阳来结盟,也该拿出点诚意不是,这印章,就算是见面礼了!”要论胡搅蛮缠的本事,没人敌得过她。谁叫轩辕祁自己背后出损招的,她又一贯是吃软不吃硬,所以三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马车到了宫门前停下,此时已经入夜,按照惯例,李一舟不能随行进宫,只能眼睁睁看着雷牧歌依仗之前的侍郎身份,陪着她一路行去。

夜色静寂,宫墙上薪火高悬,远处高高低低的楼阙影影绰绰,明暗难辨,四周安静得出奇。

“小心脚下,跟着我。”雷牧歌递手过来牵她。

“没事,我能看见。”她虽然没有武功,眼力却并不比他差,甚至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