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顾忌他的伤势,什么都顺着他,可他也不该这样不当回事吧——

人家正妻都来了,倒教她以什么身份再留在这里!

萧焰笑了笑,轻柔的吻仍是执着印在她手背上:“这辈子,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秦惊羽轻哼一下,并不以为然,想到他的伤,终是放柔了声音:“别再说话了,睡会吧。”

萧焰点点头,轻声道:“你陪着我。”

秦惊羽沉默着没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也闭目养神,险险也要睡过去了,忽听得他又低喃道:“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只此而已,别无他念。”

他说完这句,似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他倒好,睡了就睡了,徒留她胡思乱想,心潮涌动,一发不可收拾。

想来想去,思绪愈发混乱,脑子里乱成一团纠缠难解的绳。

又守了他一会,估摸着银翼快处理好事务过来了,这才起身出去,走去堂屋。

萧焰这养伤之地是在南越军营外围的一处独立小院,想来萧冥临走时做过安排,这然汤煎药之事自有人仔细做好送来,起居饮食丝毫不让她费心。

堂屋就在小院中央,紧挨着萧焰的寝室,家具不多,显得很是宽敞亮堂,她便让随行侍卫加以改造,找来些屏风隔断,又多隔出间书房来,这样外厅见客,内室谈事,时不时还可以去隔壁寝室看看,可谓一举三得。

想她堂堂联军主帅,却沦落到在敌营办公的地步,真是…可笑可叹!

刚在外厅坐了会,就听得有人轻轻叩门:“陛下?陛下?”

泰惊羽听出是叶容容的声音,微微蹙眉,一时噤声屏息,谁知那女子也是固执,没听得回答,竟是自行踏进门来。

刷刷数声,雪亮的力光罩头劈下来,叶容容啊的一声低呼,跌倒在地。

“住手!”拳惊羽无奈出声。

还当她是昔日羸弱颓废的少年质子么,如此不知分寸,她若不阻止,那贴身侍卫六亲不认,还不当场要了小命去!

刀光敛去,人影消失,叶容容仍是瘫在台阶土,小脸吓得煞白,抽抽噎噎,泫然若泣。

云鬓高耸,玉颈修长,再配上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明明是张我见犹怜的俏颜,却让她生出莫名的厌恶。

泰惊羽走过去,居高临下睥睨她,沉声道:“又没真伤着你,哭什么哭,你家男人就在隔壁刚刚才睡下,你莫不是想把他吵醒?”

“…我不是…”叶容容揪着衣袖,花容失色,仿佛抑制着巨大的痛楚,“我的脚蹩了…”

这么弱不禁风?

秦惊羽眯起眼,这情景落在旁人眼里,活脱脱就是幅彪悍天子仗势欺人娇柔皇妃无辜受罪的画面。

“能站起来么?”

“好像…不能…”

“真是麻烦!”秦惊羽朝她伸出手去,叶容容本能来迎.谁料那只手到了半空,倏然变了方向,“那个,你过来,扶下你家皇子妃。”

远远的,那名乳母低头过来,将一脸呆滞的叶容容从地上扶起。

“据说皇子妃的脚蹩了,送她去找军医吧,这么美的人儿,若是成了跛子可就不好了。”拳惊羽勾起一抹冷笑,懒得再看她,转身回屋。

“等等!”叶容容急促轻唤,“我有话跟陛下说。”

秦惊羽站住,没有回头,想了一会儿,挥手屏退了乳母。

四周一片静寂。

秦惊羽等得不耐:“现在没人了,说吧,什么事?”

过得片刻,但听得她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焰哥哥与我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敦厚,这十几年的情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笔抹去的。”

泰惊羽轻笑一声:“你找错对象了,我又不是你家焰哥哥。”

叶容容咬咬牙,低道:“陛下可曾听过一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纵我有千般不好,百般不如,总是焰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为他诞下麟儿…”

一日夫妻百日恩…

秦惊羽咀嚼着这句,心底如寒冬腊月被当头灌进一大瓢雪水,又冷又痛。

就算叶容容不是他想娶,萧景辰不是他所出,但他们终归是夫妻一场,拥有那么多共同的岁月,甚至还曾经夜夜相拥,恩爱缠绵——

否则,那一场春梦当中,他的动作怎么会那般毫无生涩,火辣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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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凤舞九天 第三十章 挑拨离间

他们是夫妻!

相携相依,相濡以沫的夫妻!

泰惊羽咬着唇,强自镇定,然而压抑了许久的妒火却在心中旺盛燃烧起来。

如同一根尖利的刺扎进心里,扎得她鲜血淋漓,疼痛不已。

吸气,吐气,她淡淡冷笑:“你说的没错,但又如何?”

叶容容身子一僵,勉强扯出个笑容来:“我听说焰哥哥与你有些纠葛,但不论如何,你终究是个男子,你们如此身份,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泰惊羽眉毛一挑:“如此身份?那你来说说,我跟他是什么身份?”

叶容容愣了下,言辞恳切道:“他是南越二皇子,而你,却是大夏天子,一国之君…”

“弄了半天,你还知道朕是一国之君!”拳惊羽沉声打断她,声色倶厉道,“见朕不跪不拜,不尊不敬,这就是你南越皇室教出来的礼数?”

叶容容脸色一凝:“你!”

“敢对朕不用敬话,直呼你我的人,除了朕的父母家人,便都是朕的生死之交,这其中,应该不包括皇子妃你吧?”拳惊羽冷笑一声,眼见门口正好有一张石凳,便踱过去坐下,好整以暇看她折腾。

叶容容身着一袭淡绿衣裙,身子挺得笔直,就像是寒风中一株瑟瑟而立的小树,虽然柔弱,却没有半分屈服强权的意味。

不愧是出身将门的女子,这份婆态,这般气度,倒也不差。

“就算你是一国之君,也没有权利拆散别人家庭,害我失去夫婿,还令我孩儿失去父亲。你高高在土,权势滔天,想要什么祥的人没有,却怎么偏偏看上他…”

“你说对了,朕就那么变态。”拳惊羽淡淡出声打断她,不知是怒是怨,只觉一股气梗在胸口,几欲爆发。

这样的质问,这样的无礼,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凭什么!

“你…”叶容容银牙咬紧,泪光颤动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你对过去的事情…有些不记得了?”

泰惊羽被她问得不明所以,方才还那么气势汹汹,据理力争,现在却改走怀柔路线了,用失忆这个共同话题来套近乎?

“叶霁风告诉你的?”但也不可能,在西烈的时候,她跟他也就只见了一面,几乎都没有交谈过,他应该也吧知道这些。

叶容容得到了答案,凄然一笑:“你别管是谁说的,不过,你忘了也好,别像我一样,就那么一撞,忘了大半却又不够干净彻底,一想到他为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心里就难过得要命…

泰惊羽蹙了蹙眉,咳了声道:“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说萧焰,就说他那爹娘,实在是没甚眼光,郡说娶妻娶贤,他们给找的这儿媳妇,她愣是没看出半分贤惠来,背后说人是非倒是一把好手。

叶容容脸露苦涩,带着丝怜悯的神色说道:“你当焰哥哥是真的喜欢男子吗,其实不是的,他不过是把你当个替身罢了,你不知道,从前焰哥哥爱过一名女子,用情至深,无怨无悔,可惜那女子不讨他家人喜欢,最后两人还是分开了。当初焰哥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落下一身伤病…就因为这个,他才对我时冷时热,连同辰儿都不待见,他一直郁郁寡欢,这些年来在外寻了许多女子相伴,又随手丢弃,我怜他心苦,从不干预…而你,不过是仗着跟那女子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才得了他的欢心。”

秦惊羽哦了一声,手指抚上面颊,不由得哂笑:“原来竟有这事…那女子既与朕长相相似,想必也是个倾城绝色了,难怪啊,他会将皇子妃冷落在家,独守空闺了。”

好一招转移矛头的反间计!

弯弯绕绕,说来说去,还不是企图在他们之间搬弄是非,自己若是一个不察,铁定遂其心意,与萧焰吵个天翻地覆不欢而散一怒而去,那对方正好是坐收渔翁之利!

单凭这一面之词,她以为,自己就会深信不疑么?

瞥见那叶容容站在那里面色凄清手指绞紧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好歹也是正室啊,却怎么别扭得反倒像个小三的窘态!

撇撇嘴,秦惊羽毫不在意笑道:“多谢你提醒,不过你也说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老是揪着不放也没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说是不是?”

叶容容讶然抬眸:“你竟不计较他的欺瞒?”

“他敢,朕打断他的腿!”拳惊羽一句怒骂过后,随即弯眼而笑,“不过,朕过去也有过喜欢的人,算是扯平了,不吃亏。”

那个燕主,算是她的初恋吧,得抽个空闲好生跟萧焰编排编排,酸死他丫的!

“可是…”叶饶人咬着唇,似乎不相信她会这样大度。

“没有什么可是,你有这闲工夫跟朕嚼舌头,倒不如花点心思在你那焰哥哥身上,你不是将地赶来照顾他,借此修复你们关系的吗?怎么,是他不想见你,还是有人拦着进不去?需要朕帮你说说情,通融下么?”拳惊羽扯扯唇角,开始还觉得对方有些风度,几个回合下来就如此沉不住气,实力也忒逊了些!

跟这样的人说话着实烦闷无聊,这该死的狼小子,善么还不来?

那边房间里都有些动静了,再耗下去,萧焰怕是该醒了。

心里刚一念叨,就听得远处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终于来了!

她暗自一喜,含笑等待,就这么一分神,那边人还没过来,这里却是扑通一声,那一直梗着脖子打死不跪的人,毫无预警地,直直拜了下去!

“陛下,你就可怜我远道而来,辰儿又还那么小,你再是打我骂我都行,别占着焰哥哥,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叶饶人扯着她的衣摆,哭得悲悲切切,涕泪倶下。

“呃…你是学变脸的吧?”泰惊羽听傻了眼,方才理直气壮,叫跪不跪,这会儿却忽然来这么一出,难不成也是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所以这前后态度才截然不同?

可来人是银翼啊,她以为是谁!

话音刚落,黑影忽闪,转眼一身帝王冕服的银翼已经站在她身边,而不经意侧目,却见隔壁门口立着两人,正是朝她怒目而视的叶霁风,手臂上还扶着那面无表情的病号——萧焰。

乖乖,真正五感超常的她还无聊走神呢,却没想到这皇子妃竟不可小觑,也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设下个套子让她钻。

秦惊羽坐着没动,只笑了笑,迎上银翼不解的眼神:“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给朕下跪吗?”

银翼听得皱眉,朝向底下的叶容容道:“朕要与她说事,你退下。”末了又补上句,“赶紧放手,莫要弄脏了她的衣服。”

秦惊羽在旁哭笑不得,人家可是堂堂南越皇子妃,他这话说得,以为么街边气丐拉着她讨要钱财么?

再看向地上跪着的叶容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皇子妃啊,朕建议你还是起来找个军医看看,别方才那一下,没蹩着脚,却把脑袋给蹩了,患上了个受迫害妄想症哪!”

这番话说得自认为那叫一个语重心长,暗藏愠怒,偏生有人不识好歹,膝行过来,又扯上了她的衣袖,嘤嘤哭泣:“陛下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叶霁风踏上一步:“姐姐,你求他作什么!快起来!”

叶容容却不理会,动作不变,舍泪道:“小风你顾着焰哥哥,别管我——”说罢又转头回来,仰面低喊,“陛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辰儿还那么小,你就忍心让他当个没爹疼爱的孩子吗?”

秦惊羽闲闲坐着,暗暗冷笑,听这罪名给扣的,可真够一针见血。

有正主在场,她就压根没想搀和进去,略一侧眼,朝萧焰努嘴道:“喏,过来管管你媳妇儿,这是军营,可不是你家皇子府后院。”

偏偏萧焰在门前懒懒立着,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身子虚,一声不吭,整一副旁人看戏的模样,执意要将这烫手山芋抛回给她。

唉唉,怎么想怎么不对,哪有小三反过来训斥正室的道理?

银翼听到她这句,才终于摸清些状况,指着叶容容问她道:“你刚才说她是谁?”

泰惊羽眨眼笑道:“还能是谁,萧焰的皇子妃啊。”

“真的?”

“据说是的。”

银翼脸色立变,瞪着叶容容道:“朕叫你退下,当朕是开玩笑吗?还不放手!”

叶容容被他蓦然冷握的碧绿眸光吓了一跳,嚅嗫道:“我…不…”

银翼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在叶容容身上,砰的一声将她赐得倒飞出去,也不看结果如何,转头来,面色冷漠:“跟这种人废话那么多干嘛。”

秦惊羽睁大了眼:“可她是女人啊。”还好这边银翼刚一起脚,那厢叶霁风也迈开腿冲过来,以他的武功,纵然打不过银翼,但接住叶容容却也不是难事,“我老早就教过你的,对女人要怜香惜玉,知道不?”

眨眼间,场内情势却又发生了变化,叶霁风本来已经放开萧焰朝这边过来,谁知他脚下一错,萧焰跟着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没止住又扯了他一把,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偏差,令得他迟了半步,那原本应该获救的皇子妃还是悲催地摔了出去。

虽然出脚之人也没用上太大力,十之八九都是巧劲,但还是摔得个鼻青脸肿,一动不动。

银翼不屑撇嘴,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女子:“就她,算什么香玉?芋头还差不多。”

泰惊羽扑哧一声险些笑出来:“银翼啊银翼,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李一舟了…”见得叶霁风狠狠瞪过来的目光,这才打住,抿唇不语。

“姐姐,姐姐…”叶霁风奔过去,轻摇几下,又摔起叶容容的脸来,待看到那紧闭的双眼,唇边一抹血渍,不由得火冒三丈,抬眼朝银翼厉声喝道,“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们怎么能下此重手!”

“放肆!胆敢对我西烈皇帝陛下无礼!”银翼身后蓦然跳出数名侍卫,持力怒斥。

泰惊羽皱了皱眉,侧头低问:“我怎么看着你出手不重啊?”

银翼冷眼瞥去,哼道:“那女人在装昏。”

装的,不是吧?

一哭二闹三上吊,原来就是这么个意境!

见他两人这么窃窃私语,叶霁风更是恼怒,转头朝向萧焰低吼:“萧焰,你的妻子被别人如此欺辱,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萧焰倚着门框,言语淡淡:“抱歉。”

明明是温润的语气,在这暖洋洋的季节里,却让人觉得异样冷清疏离。

叶霁风气得浑身发抖:“你说,我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你这样对她?你说啊!说啊!”

“你自己去问她吧,如果…她愿意说的话。”

“萧焰,你好,真好!你不就是仗着我姐姐一心一意爱你,仗着我舍不得过去的情分…我真是昏了头了,才会经不住她苦苦哀求,带她了找你!你放心,我这就送她回去,由得你们去风流快话,双宿双飞!这桩婚事既然结的,便也离的!”说罢又朝她投来怨懑一瞥,将叶容容打横抱起,扭头就走。

“不…我不回去…”他臂弯里的女子蹙紧了柳眉,即便是在昏迷中,仍是喃喃低语, “焰哥哥…焰哥哥…我不回去…不回去…”

秦惊羽听得背脊一寒,无端打了个冷颤:“我说银翼啊,这剧情怎么瞧着这般诡异…”

反了反了,这世上只有正室追打小三的份,哪有小三赶跑正室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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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 第三十一章 再度聚首

弟最终还是没有走成,留在了南越军营。

虽然萧焰对于她的到来视若无睹,但介于其皇子妃的身份,南越方面对她还是妥善安置,礼遇有加。

萧焰养伤之所在军营西北,叶氏姊弟的住地则在军营东南,平时互无来往,井水不犯河水,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却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