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叶容容捂住心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惊羽在旁轻咳两声,清了清噪子:“叶小姐说完了没,天不早了,没别的事的话,他要回去休息了。”

叶容容凄然一笑,那么绝望,又那么不甘:“你得意什么,我是焰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天下皆知的南越皇子妃,我们是拜了天地高堂的,还…”

“住口。”秦惊羽只听得身边之人一声轻叱,手指被他握得甚紧,他的声音却是平静如昔,“当时就算要找牵着只蛤蟆去拜堂,我也不会有半点意见。”

“哈哈哈…”叶容容笑出声来,眼泪却越流越多,“原来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萧焰,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你好狠心,好冷血!”

萧焰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

“那么,你可敢让我跟你心目中的天鹅说句话?”叶容容指着秦惊羽,“你敢么?”

没等他回答,秦惊羽双手环胸,耸肩轻笑:“你问他没用,决定权在我,而我…抱歉,我并不想跟你说话。”

“你必须听,因为这句话对你很重要!”叶容容低喊。

萧焰脸色微微发白,眼眸却是漆黑如墨,幽光闪动:“多说无益,我们走吧。”拉了她的手,快步绕开叶容容,脚下竟有丝虚浮。

“你没事吧?”秦惊羽扶他一把。

“你们在怕什么?”叶容容在背后一直笑,并从袖中取了方锦帕,慢慢拭干眼泪,再点点收敛笑容,冷哼出声,“大夏皇帝,原来竟是个女子,这真相要是说出去,定会民心大乱吧,你们怕的,是这个么?”

听完这句,萧焰脚步站定,面容沉静下来。

秦惊羽心中微诧,莫名地,她感觉他像是暗地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她放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叶容容面前,冷眼逼视。

“上回我以为我是个小三,所以还对你有点内疚,既然不是,那也不必对你客气。”她看着那张慢慢变色的脸冷笑,“想威胁我?你确定你有这个资本?”

叶容容抬眸,脸上透出倔强与愤恨:“这军营里有这么多人,除非你杀了我,你敢吗?你欠小风那么大的人情,你对他怎么交代?”

“我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秦惊羽冷冷一声,闪电般从指间弹出样圆圆小小的物事,正好射进叶容容微张的口中,再上前一步,扳住她的下颔一推一合,那物事便滴溜溜被她咽入腹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叶容容满面痛苦,欲呕不出。

“也没什么,烂心烂肺的剧毒而已。”秦惊羽双手环胸,眼睁睁看着她在地上翻滚。

萧焰只在旁淡淡哼道:“弹指神通,又是雷牧歌教你的。”

“是又怎样?”

“不过尔尔。”

两人越过那地上之人,往小院走去,边走边低低说话。

“哪里来的剧毒药丸?”

“李一舟给的,止痛药。”

萧焰笑出声来:“那她为何这样?”

秦惊羽摊手:“我也不知,估计是心理作用。”

背后叶容容痛哭嘶喊仍在继续,歇斯底里,叫得嗓子都哑了,宇字句句,在夜风中荡漾——

“恶毒的贱人!我与你不共戴天!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永远都不会幸福!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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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 第三十四章 爱恨两难

叶容容像是当真疯了一般,胡言乱话,举止癫狂。

“贱人,你这恶毒的贱人,你害人不浅,等着吧,上天会有报应的!”

萧焰神情淡淡拉着她漫步而行,秦惊羽回头,嘿嘿冷笑:“那么你呢?你和你儿子倒是被送走了,可是你们叶府还在苍岐,那么一大家子人哪,难免不犯点小错,触点霉头,还有你那弟弟叶霁风,那就是个跳脱不拘的性子,又是在朝为官,你娘也一把年纪了,也不知还能管得了多少时日,往后要是没你这个姐姐在后面指点约束着,指不定会怎样,到头来叶家一门忠烈,世代英勇,这毁于一旦的滋味怕不好受啊,你说是不是,叶小姐?”

“你…你…”叶容容指着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转向萧焰哭道,“焰哥哥,这样的毒妇,你到底喜欢她哪点?”

萧焰眉头一拢没说话,秦惊羽呵呵一笑,替他作答:“他就喜欢我这残酷无情草菅人命的气质。”

“我就不信,小风那样对你,你真狠得下心害他?”

“不信是么,那我们走着瞧!”秦惊羽一拍手,忽然失了兴致,搀着萧焰施施然往回走。

“你会下地狱的!生生世世不得善终!不得善终!”叶容容凄厉尖叫。

秦惊羽叹口气,轻轻按住萧焰抬起的衣袖,那袖底,亮光微闪:“看在叶霁风面上,算了,由得她骂去,反正骂骂而已,也没甚损失…当是我欠他的。”

“你口口声声都是他,就不怕我吃醋?”萧焰收了手,挑眉笑道。

秦惊羽督他一眼:“那也是你的好兄弟,他放下之前嫌隙,主动来找你,一口一声阿焰,你敢说你心里不快话?难不成,真的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脚步声声,一人匆匆朝这边过来,正是闻讯而来的叶霁风。

叶霁风根本不看两人,只快步走去叶容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姐,你这是何苦?”

“小风——”叶容容攀着他的肩,抖抖瑟瑟,嚎啕大哭起来,“她没良心,没人性啊,你小心,这个贱人,她居心歹毒,阴险无耻,抢走了焰哥哥,害了我还不算,还要害你,要害我们全家的!”

“是,我不怕,等着她来害我。”就怕她不来。叶霁风在心里补充句,抱起叶容容来,日不斜视,朝前大步走去,“我们回家去,有我在,今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叶容容头埋在他肩上,擦身而过之时,忽然抬眸,咬牙切齿,恨意强烈得几乎要在人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从其口型,秦惊羽看出是这么一句

望着叶霁风步步远去的决绝背影,萧焰眸光闪烁,苦笑着接上她此前所问的话:“事到如今,这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也只好断了。”

秦惊羽一阵默然,半晌才道:“你这是想让我对你心存歉疚呢。”

萧焰也不客气:“正是。”

秦惊羽勾唇:“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萧焰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一宇一句:“陪我,不长,就一辈子。”

次日,在柳皇后的安排下,叶氏姐弟一行启程离开,返回苍岐。

“放心,会有人看着她的,她没机会乱说话。”萧焰抚着她的手背道。

秦惊羽知道他指的是叶容容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笑笑摇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的感觉?”

“还好。”

一时静默无话。

秦惊羽终于忍不住,手肘撞了撞他:“我说,你这几日有点心神不宁的,难道…是后悔了,舍不得你那温婉娴静的皇子妃?我得提醒你,现在去追还是来得及的。”

萧焰笑了笑,牵过她的手来轻吻一下:“我去追她,那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秦惊羽无奈叹息,“你得了姐姐,那我就要弟弟,就是不知道叶霁风还愿不愿意跟我…”

“你敢!”萧焰作势瞪她。

“有什么不敢的?”秦惊羽反瞪回去,捏着他光洁的面颊,扁嘴道,“好歹人家还是个纯情少男,而你都是二婚了。”这触感还真不错,她越玩越是兴起,如同做惯了一般。

“你嫌弃我?”萧焰微微蹙起眉。

秦惊羽担白点头:“那是。”虽然那是已经过去的事,而且按照他暗示明示之意,那只是个政治婚姻,有名无实,但想到他曾经与人牵手拜堂,心里总归是不太舒服。

不知南越婚礼习俗是怎样的,大红喜服?黄昏行礼?

想着忽觉有丝眩晕,她收回手来,改为轻按额头,这该死的的头痛症,总是来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根治!

揉来按去,倒没注意他的表情眼神,只听得轻声一问:“头又疼了?”

秦惊羽嗯了一声:“没事,已经比过去好多了,过段时间我回天京,估计我外公的新药也该研制出来了。”

萧焰默了一会,又问:“你这头痛症,就没法治愈了吗?那些忘记的事,以后,还能想起来不?”

秦惊羽叹口气道:“头痛的症状倒不要紧,已经比过去好多了,根治只是时间问题,但这失忆症应该是没法了,那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给撞的,我外公只能清除淤血,却不能找回丧失的记忆来。”现代科学都难以攻克的难题,放在古代更不用说。

外公穆青在说起此事的时候,李一舟在旁曾突发奇想,说是可以用相同的力道,相同的硬度再撞一次,也许会有所收获,但也就是个玩笑罢了,谁能将撞击的力道控制得那么精准,没有丝毫偏差呢?

“怎么,我忘记前事,你还挺高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笑道,“大不了就是你以前帮着萧冥欺负过我,是不?你到底是想我记得,还是忘了?哈哈,难不成你希望我想起来,跟你没完?”

“欺负你?我怎么舍得…”萧焰轻轻叹息,忽然拥她入怀,闭着眼低喃,“如若我曾经欺负你,对不起你,就让我这辈子好好爱你,疼你,补偿你。”

兄债弟还。

秦惊羽在心里默念这四字。

罢了,萧冥欠她的,就让萧焰来还了。

只不过,她自己这笔账可以免去,而暗夜门那些弟兄们的血债,却还得好好清算。

相拥无言,如梦缱绻,直到门外嘈杂声起。

秦惊羽面不改色,只轻轻推开他,凝神听了一会,淡然道:“你娘来了。”

果然,过不多时,虚掩的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柳皇后面容惶然立在外间,情急叫道:“焰儿,你大哥出事了!”

焰儿?

这名字听着怪怪的,她不是一直唤他阿焰么,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称呼来?

秦惊羽皱了皱眉,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见萧焰面色微白,起身迎上去,连声宽慰:“娘你别急,坐下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皇后踏进门来,带着丝哭声道:“我也不清楚,他们在大营外面发现了他,让他来跟你说——”

她身后众人架着一人走上前来,一身血污,支离破碎,几乎看不出原有的相貌来,那身衣饰倒也眼熟,秦惊羽看了看,慢慢认出他来,竟是萧焰身边那名黑衣首领!

萧焰见状也是一震,声音发颤:“快说,我大哥怎么了?”

黑衣首领面色苍白,嘴色血痕干涸,令人心惊,连唤几声,他才眼皮颤动,迷糊喃道:“属下…有负使命…”

“我大哥呢,他到底怎么了?”萧焰厉声喝问。

“大殿下…在北凉…失踪…风…如岳…他…高深莫测…不是人…不是…”黑衣首领喃喃低语,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冥儿,冥儿…”柳皇后揪着胸襟,摇摇欲坠,秦惊羽赶紧一把将她扶住。

“娘,大哥武功那么好,他们只是一时没找到人而已,肯定没事的!娘!你相信我!”萧焰在旁低道。

秦惊羽扶她过去坐在榻上,这边萧焰已经下令让人将黑衣首领带下去治伤,又摆手屏退众人,之前萧冥安插在他身边的暗卫也尽数派出打探消息。

做完这些,他带着丝疑问,眼神轻轻朝她望过来。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秦惊羽看着他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早就知道,却为何不跟我说?”他声音清润,暗藏痛楚。

“你自己知道原因。”她轻吐一口气道。

要不是萧冥是他嫡亲大哥,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停战退兵,怎么会违背心意留在南越,怎么会放过仇人任其来去?

她的琅琊神剑,早不知在萧冥身上剌了多少剑!

她不能亲自动手,却也没理由阻拦别人!

此乃,天意。

风如岳,萧冥,她平生最痛恨的两个人,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

“冥儿是焰儿最敬爱的哥哥,他们兄弟俩打小就亲近,你怎么能隐瞒消息,怎么能!”柳皇后指着她,眼眶发红,痛心疾首,“要是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难道要焰儿痛悔终身?”

“娘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人去北凉——”

萧焰话音未落,就被两人异口同声打断:“不行!”

柳皇后侧头瞪她一眼,含泪道:“你伤成这样,怎能又去涉险?”

秦惊羽也咬牙道:“就算你自己不稀罕这身子,我也不会让你走出这军营半步。”

萧焰眼神黯了黯,仍抱着丝希望,握住她的手道:“那…西烈的飓风骑,可否借来一用?”

秦惊羽别过脸去,却对上柳皇后一脸愠色:“你竟不愿意?焰儿这般待你,你宁愿他劳神费心,也不愿动动嘴,出手救助他唯一的亲哥哥?”

手指掐进掌心,她扯了扯唇,沉默不言。

萧冥,她已经放过他,还想叫她怎样…

“娘,你别逼她。”萧焰脸色已经恢夏平静,淡淡道,“我去找银翼,不论结果如何,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北上。”

“你…你不要命了!”柳皇后慌了神,“你的伤还没好全,按照军医的意思,最好是卧床静养,连走多了路都不行,却怎么能长途跋涉?”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娘,此去北凉还有段时日,我可以一边行路一边养伤,等到了目的地,这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

“娘你相信我,我自有办法找回大哥。”

秦惊羽听这母子俩自顾自说着,不觉火起,冷哼着站起来:“既然如此,也没我什么事了,你去你的北凉,我回我的大夏,从今往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说罢走去门前,拉开门,一股冷风进来,却听得背后数声轻咳。

回头一督,但见萧焰眸光如水,眼神悲悯望过来,一丝苦涩凝在唇边,柳皇后正唉声叹气给他揉背。

放过萧冥已是最后的极限,出于相救,化敌为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已经放弃太多,牺牲太大,这一次,千万不能心软。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

可是脚像是黏在地上,怎么也挪动不了。

两两相望,只觉满心憋屈。

她从来都是个目标明确的人,理智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却没能控制自己的心,爱上不该爱的人,无可救药,一败涂地。

鄙夷自己,更痛恨自己,怎么会将自己置于这等境地,一边是深深爱恋的男子,一边是沉沉仇恨的死敌,怎么做都不该,怎么做都是错!

错,错,错!

柳皇后看出一丝端倪来,惊喜站起,奔过来拥住她:“惊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眼的孩子,舍不得我儿伤心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