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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放其实,根本不愿意看到她的。

就算她很丢人,他也不会看一眼。如果不是魏老头儿死了,他根本连帝都都不愿意回。

可是她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皇座之上走了下来,再回去又太实在太丢人现眼了一点…该说什么?朕会明断?请爱卿放心?你怎么回来了?…楚凤宸局促站在原地,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最后手心的汗都出来了。

可偏偏,瞿放还是没有一丝动作。

他不动,她连呼吸都不敢,只能僵僵站在他身前。

“陛下,臣有一事禀报。”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笨拙转身,却见到一张白得有些过分的脸,还有一抹温存的微笑。裴…毓?

裴毓缓步到殿中,微微俯身在楚凤宸面前,双手呈上一份奏折到她身前。楚凤宸瞪大了眼睛,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笑意,不由愣住——裴毓虽然是摄政王,其实架子比她大多了,他平常不太上朝,上了朝也只是端着一副“本王高人一等”的姿势不开口,等着手下的党羽替他掳袖子掐架,自己却片叶不沾身。他今天破天荒居然带了奏折??

不过,这倒解了她的尴尬。楚凤宸讪讪接过了,慢慢踱步回皇座。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殿上裴毓清淡的声音:

他说:“昨日之事本王会与陛下好好商谈,魏忠交由司律府顾璟顾大人处置,各位也可放心。今日要是没什么事情,各位便散了吧。是不是,陛下?”

很好,连退朝都替她拿了主意了。楚凤宸眉心抽了抽,咬牙道:“退朝。”

百官松了口气。楚凤宸憋了一口气,离开议事殿后并未回寝宫,而是在侧殿入口遥遥看着殿上:

只见在一片静默之中,文武百官从宫人手里领了批阅完毕的奏折后齐整地朝门外撤去,终于,瞿放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口。可是裴佞臣却没走,他留在议事殿上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捂着口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激烈,颀长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呸,这可能吗?

所有人都发现,今日当今圣上心神难宁。自从下了早朝,她时常发呆,就连平日最爱吃的点心也只动了几口就搁在那儿等撤。午后,瑾太妃打扮得花枝招展上门,也只在正晖宫中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边走还边摇头叹息。

小甲担忧地拦住了瑾太妃,问她:“太妃娘娘,陛下她是不是在朝堂上被气出毛病了啊?”

瑾太妃明眸一转,道:“这么些年,她不是早就被气习惯了么?”

小甲:“…”

瑾太妃掩口低笑,瞥了一眼正晖宫,娇滴滴道:“她呀,这次可是内伤。”

“内伤?有刺客吗?!陛下被前天的刺客给伤到了?”

瑾太妃默默翻了个白眼,轻飘飘走了。小甲一个人站在正晖宫门口思索陛下的内伤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的。身怀内伤,是不是最好请个御医来瞧瞧?还是张榜出告示请话本儿里的那种武林高手来哼哼哈嘿?不然…

正晖宫中,楚凤宸第八百零一次叹息,瞥了一眼案上奏折,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神游:瞿放要是翻开那本被墨水污染得不成样子还破了个洞的奏折会怎么想?

不过照他个性,恐怕看都不会看直接在路上丢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门口响起了一阵叩门声。守门的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摄政王求见。”

楚凤宸手一抖,脑袋差点儿磕在了案台上——完了,裴佞臣这显然是要来算总账啊!

第5章 佞臣当道05

对于楚凤宸来说,这世界上有三桩事情最恐怖,一,裴毓上门;二,裴毓算账;三,裴毓上门算账!

阳光明媚的午后,燕晗英明神武的皇帝楚凤宸狼狈地到镜子前转了一圈儿,冲到床边抬出上妆的脂粉,利索地为自己的脸添上了几分“男儿本色”,赶在宫婢的脚步声到来之前迅速冲回侧殿案台前,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时间停滞。万籁俱寂。热气腾腾的茶水散开袅袅白雾,拿着茶杯的手却一动不动。

吱嘎,殿门被缓缓推开了,紧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两殿之间的珠帘被一只森白的手轻轻挑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一抹暗紫的衣摆。

楚凤宸终于眯着眼睛抿了一口茶水,悠闲地搁下了瓷杯:“摄政王怎么有空来朕这儿?”

他祖宗的,好险!

裴毓微微露出一抹笑:“臣近日忙于彻查陵园刺杀一事,一直未曾细问,今日得空,便来看一看陛下,陛下的身体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

“臣今日在殿上观陛下龙颜,发现陛下面色还是有些苍白。陛下身体乃万民之根本,臣府上有一神医,擅调养常年之疾,不知陛下可有空闲随臣去一去臣府上,让神医细细把脉,好好调养一下身体,让微臣放心?”

“不、不用了,有劳爱卿挂心…”

楚凤宸偷偷抹了一把汗,虚伪地笑了。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都快给宫中的伙食养成猪了,要有病那也是被他们这群贪赃枉法的奸臣给气出来的。想骗她出宫去王府任人宰割,门儿都没有!

裴毓似乎早就知道,脸上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

他温柔道:“臣之本分。”

——您真知道本分两个字怎么写吗,摄政王殿下?

楚凤宸偷偷瞟了一眼裴毓,看着他一副春风化雨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冲上去咬死的可能性有多大?史书上会不会记载,宸皇五年,朝中大乱,圣上的金口玉牙咬死了摄政王,从此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裴毓道:“其实微臣来正晖宫,是想请陛下陪微臣去一趟司律府。”

“朕不去。”

“陛下,莫要叫微臣为难。”

“朕说不去就不去!”楚凤宸横眉竖眼,死死瞪着春风拂面的裴毓,怂道,“朕…肚子疼,要不改日?”

裴毓稍稍走近了几步,低眉轻笑道:“陛下…”

阴风拂面也不过如此了吧…楚凤宸快哭了,她五岁开始被他压榨,这些年恐惧已经刻到骨子里去了,如此近距离看那张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还能闻到他身上那点儿墨香混着药箱的复杂味道,这感觉就像是被厉鬼的头发拂过了脸,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简直觉得自己是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呸,她怎么可能是良家妇女?

啊呸呸!这也不对啊!

宸皇快要崩溃。因为病痨子奸臣靠得实在太近了。

裴毓大奸臣却好不自觉,他拾起案台上一本奏折,轻声道:“陛下可曾看过微臣的奏章?”

“你…你还需要上奏折吗…”

裴毓低笑:“不看也不要紧的,司律府森严,臣有些害怕,陛下能否给臣一点胆儿?”

“你…”还能再虚伪点吗?!

“陛下,能体谅微臣么?”裴毓的声音越发轻柔。

宸皇艰涩地挪动了一点点,终于崩溃:“什么时候去…”

裴毓却忽然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激烈,苍白的脸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了咳嗽,朝着楚凤宸歉意笑了笑,俯身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凤宸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走在了他身边,一面走一面偷看他惨白的脸:真难为他了,抱病还艰难地干着威胁皇帝图谋造反的事儿,心力交瘁地把持着朝政,不愧是作死的王者,贪官的教材,国民毒瘤之典范。

看来,她必须要快点决定驸马都尉的人选了。

然后尽快弄死裴毓。分分钟。

从宫闱到司律府并不远,大约只需半个时辰的车程。半个时辰后,楚凤宸站在了司律府巍峨庄严的大门前,不知怎的打了个哆嗦。

楚凤宸不喜欢司律府,也不喜欢司律府那死人脸的执事顾璟。司律府位于帝都主城之南,据说是执事当你取自“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的说法,直接把府邸建在了帝都最难,是为“再无更南”,只尊法理的意味。

理所当然,顾璟也从来没把她这皇帝当做个事儿。他眼里向来只有他的法条,至于皇帝?他平常看她的眼神基本上和看国玺的眼神一模一样。

没错,她对他来说,是一个章。

审完,敲章,再会。

他算不上奸臣,却绝对是个作死的大臣!

司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接引的小厮行了个礼便自顾自走在了前头,楚凤宸跟着裴毓一脚踏进了府门,马上被忽然贯穿而过的阴风吹得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她紧张四望,却发现这宅邸的花草树木居然与别的地方也不太一样,阴森森的,等到进入殿内,居然黑灯瞎火的更加恐怖。权衡之后,她还是稍稍靠近了裴毓几步。好歹,这是个活的。

司律府大门基本上是不开的,因为这里不是告状的地方,而是审案的地方。关于司律府,燕晗有许多传闻,有传闻司律府中鬼魂无数常常夜半干嚎,一到月圆之夜更有百鬼夜行之势;又有说司律府的顾瑾执事本身就是戾气极重的“阴月阴时”人,一到晚上就两眼发光,有小厮夜半如厕的时候曾经看他生饮犯人血…

总之,顾璟执事之后,朝中贪官少了许多,就光剩下野心勃勃的佞臣了。

“陛下在想什么?”忽然,裴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凤宸哆嗦:“朕在想,会不会、有鬼…”

裴毓轻道:“陛下可以拉着微臣的手。”

“你…你不是也怕吗?”

裴毓一愣,眯眼笑了:“微臣不是怕鬼。”

“生病的人阴气重,你还是离朕远一点。”

司律府整个儿差不多可以算作是一个地牢,地面上的建筑极其简陋,主要分为府中人居住的宅邸,用于朝中会审的正殿,还有执事顾瑾的住所。但是偏殿却有个小门,那小门之内的房间绵延到地底,一路上无数火把照亮了阴森森的空间。

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一间房间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小厮恭恭敬敬打开了房门,躬身请楚凤宸和裴毓进内,自己却不再向前了。

楚凤宸心中小人在哭嚎着想逃跑,身子却僵硬地朝前面走,终于,在房间里见到了司律府执事,顾璟。

他抱拳俯身,冷声道:“臣,拜见陛下,摄政王殿下。”

楚凤宸泪流。

顾璟道:“未能去迎接,是因为臣正问审魏忠,无暇分|身,请陛下、摄政王殿下见谅。”

昏暗的灯光下,房间里的东西并不算模糊。楚凤宸手脚冰冷,颤栗退后了一步,忽然看见了之前一直没有看清的东西:这根本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间刑房。房中有一张案台,台上搁着几份卷宗,案台对面的地上躺着一团白色,赫然是个人。

那人头发凌乱,身上破碎,斑斑血迹从他身下流淌而出。明明睁着眼睛,眼眸中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一只手却举在半空慢慢晃动着,像是根本不属于他自己的意识控制一样。

是魏忠。

“啊——”楚凤宸几乎是一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口,才险险阻止了脱口而出的尖叫。究竟是什么样的刑罚,能让人变成这副恐怖的模样?

裴毓稍稍向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挡住了楚凤宸望向魏忠的视线,淡道:“不知顾大人可审出什么来了?”

顾璟道:“启禀摄政王,下官已经结案,魏忠因疑王爷与魏贤魏大人之死有干系,故而有意陵园刺杀。根据本朝律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下官已判魏忠三日后处斩,其手下党羽流放边城。”

“是么?”裴毓轻道,“本王以为此事并不简单。”

“王爷如何看?”

“魏忠是瞿将军手下,这一点,顾大人应该比本王清楚。”

暗室之中,烛火明明灭灭。楚凤宸已经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了神,开始小心地思量裴毓动机。裴毓显然并不满足只死魏忠一个人,他是想要借着这件事,再扳倒对家几个。而这些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魏忠的直系上司,瞿放。

他想借魏忠之事,阻止瞿放得到瞿家兵权。

“瞿放不知情。”楚凤宸脱口而出,“他不会是想杀你的人。”

“是么?”裴毓的声音轻了下来。

楚凤宸只觉得毛骨悚然,只是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道:“朕了解瞿放,他行事光明磊落,就算想要杀你,也会堂堂正正着来,绝不会做暗杀这种事的!魏忠做的事是的要报私仇,一定和他没有干系!”

“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裴毓轻声念了一遍,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轻道,“在陛下看来,臣是不堂不正,不光芒,不磊落之人,是不是?”

“朕…”

裴毓眼里的笑意渐渐收敛,他道:“陛下可知,那日臣差一点就死了?”

“…”

“不光明,不磊落,呵…”裴毓忽然捂住口咳嗽了几声,再抬眼的时候,眼里已经是冰凉一片。他道,“微臣在陛下心中,真是如此么?”

何止!

楚凤宸茫然后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裴毓这幅模样,居然比他假笑的时候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砰。她不小心撞上了房中案台,无数张纸飘散了开来。

“确实与瞿放将军没有关系。”刑房中,顾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说,“魏忠是私逃回府,而且瞿将军虽与殿下不合,却还未有杀人之机。何况魏忠已招供,是他私自行事。”

裴毓淡笑:“是么?顾大人当真审问清楚了?”

顾璟面无表情道:“殿下与瞿放恩怨,下官并不在意,殿下既然把他交到了下官手上,还请殿下莫要插手我司律府之事。”

“顾璟,你好大的胆!”

顾璟冷道:“下官不过秉公办事,案已结,殿下,请。”

刑房中一片死寂,只有烛火明明灭灭,映衬着顾璟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越发阴森诡异,居然真像是十殿阎王一般。

良久,裴毓冷笑:“好,本王等你结案!”

“王爷请。”

楚凤宸愣愣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裴毓,忽然心中一亮,许多郁结的事一下子通畅起来:她辛辛苦苦找寻可栽培之人,一直是在新晋的小后生中找,其实何必呢?中立党之首的顾璟就是驸马都尉最佳人选呀!

胆子大,刚正不阿,长得凶,死人脸,能让裴毓这一颗毒瘤吃瘪,除了招安难度有点儿高,其余几乎完美!

先骗到手,大不了等到天下太平了,等裴毓和沈卿之这两奸党都消停了,再把这尊凶神撤掉。

现在的问题是,这凶神生米不进,该如何跟他讲:喂,要不要娶个公主来玩玩?

第6章 骗个驸马都尉

宸皇六年,千篇一律的花瓶早朝。

楚凤宸坐在皇座上看着殿下看起来毕恭毕敬的文武百官,慵懒的目光一遍遍扫视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魏贤老头儿和魏家公子的事儿刚刚过去,百官显然都各有心思,今日早朝几个巨头却都没有出现,丞相沈卿之告病,摄政王裴毓告病,就连瞿放…他也告病。总而言之,最麻烦的几个人今日统统都没有出现。

楚凤宸又扫视一遍,心里的小人一遍遍在冷嘲:这帮作死的奸臣,真是越来越不把当朝皇帝放在眼里了,了解的人当然知道他们不过是不高兴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起得了病,相思病吗?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他们统统去死一百次。

当然,这朝野中还是有可造之材的,比如站在中间第一排的,冷面冷眼的司律府执事顾璟。顾璟此人,虽然冷了点凶了点木头疙瘩了点不给她面子了点,其实最为一个臣子来说,没有谁比他更加刚正不阿值得信赖,他来当驸马都尉,果然是最合适不过。

最主要的是这人要是成了驸马都尉,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楚家人,她就是他的舅兄,这一层关系何其亲密?起码能让他为了楚家的千秋江山基业,把裴毓和沈卿之一片一片剐了炖了吧?

楚凤宸越看越满意,笑得眼角都快开了花。

也许是顾璟终于感受到了她充满希望的目光,他忽然向前踏出了一步,跪地行礼道:“陛下。”

楚凤宸飞速坐正,温文和煦道:“顾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朕洗耳恭听。”

顾璟俯身行礼,把一本奏折举过头顶,冷声道:“魏忠一案,微臣已经查明事实真相。由庭审所得罪证与微臣所判之刑罚皆已在言明在内,还请陛下过目。”

言下之意:印章,来,敲一敲。

楚凤宸:…

殿上静默了片刻没有人出声,顾璟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等待了一会儿后沉静抬头,望向楚凤宸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些情绪。他道:“陛下,司律府日常虽然案件累积,然微臣从无怠慢,臣恳请陛下定夺,以便微臣规整案件,压卷封存。”

言下之意:印章,别闹,爷忙着,没你那么闲。

楚凤宸:…

又是一片寂静。顾璟眯起了眼,犹豫道:“陛下?”

言下之意:章章?

他祖宗的顾璟你够了!

“退朝!”燕晗英明神武的宸皇咬牙切齿道,“顾璟,带上你的奏折,跟朕过来!!”

楚凤宸决定屈尊与未来的驸马都尉好好沟通一下,谈谈人生和理想,以及燕晗治国大略。这世上有一种冰渣子,叫作顾璟。要融化这样的冰渣,大约要从外头先改造?

要谈心,先要谈情。奸臣云集的议事殿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这宫中风景最好,能让人最心旷神怡的地方自然是御花园。半个时辰后,御花园里摆了一张小席。席上美酒佳肴,楚凤宸端坐在席旁含笑看着顾璟:

“顾爱卿,今年多大了?爱喝酒吗?喜欢诗词歌赋吗?喜欢月亮吗?府中可有妻妾了?平日喜欢做什么?朕听说顾爱卿字不错,水墨山水更是一绝…”

顾璟眉目间的疑惑血淋淋写在脸上,他沉吟片刻,道:“陛下可曾有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