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嫌弃这是本宫用过的罢?”碧桃似真似假的问。

裴宝林连声道不敢,但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在外头时的真切诚恳,不知有多僵硬了。

碧桃这才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唇线悄然轻扬。裴允儿,我当初能让你跪在石头上,如今,也可以再次把你踩进尘灰污泥里。

你可要好好牢记才行啊。

皇帝好像不曾察觉她们之间的暗涌,他见轩中烧的炭火,暖则暖已,生出的熏烟恐怕对碧桃腹中的孩子不好。于是对她道:“等休息够了朕陪你回去。”

碧桃弯了眉眼笑“许是孩子调皮,一阵儿一阵儿的。这会子倒没有不舒服了,不若咱们回去?”

等皇帝点头,她又提:“那裴宝林她们想看火玉…”

“还看什么,”皇帝打断她,对着她们几人沉声,“珍昭仪怀胎辛苦,你们别去打扰她。”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生,看什么都稀奇。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兀自认定的皇帝浑然没有想起来,其实在碧桃装模作样的喊肚子疼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提火玉的事了。

几人哪敢反驳,委委屈屈的应声道是后都觑了裴宝林一眼。明明是她挑起来的!关她们什么事。

裴宝林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些人愤愤不平的目光。珍昭仪,当年自己是宝林,她是从四品的婕妤。如今她是正三品昭仪,九嫔之首,自己仍是宝林。难道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命里无时莫强求吗?

手里还攥着那方绢帕,上头似乎还有没能吹拂干净的尘埃沙粒,硌着她细嫩的掌心,将她的妄念一一磨平。

但**可生可灭,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就此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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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可要早做打算啊。”金嬷嬷按着皇后的吩咐将贞贵嫔让人悄悄递进来的纸条燃了,进言道。

据贞贵嫔所说,珍昭仪恐怕已经能影响到皇上的情绪了,久而久之,谁知道会不会变成如前朝那般的第二个珍妃?本身德妃那里一个大皇子已经够让人头疼,如果珍昭仪再诞下麟儿,娘娘该要如何扶持二皇子上位啊。

皇后沉吟着道:“不急,既然珍昭仪和寿王有染,这事无论何时捅出去,她的儿子都别想继承帝位,我们不必因此乱了分寸。”现在寿王人不在京城,也不是设局的好时候。

“倒是大皇子那里,贤妃…”皇后的眼神稍稍有些复杂,继而将心绪压在心底,淡然道,“我们先等着就是了。”

原本着急头疼的金嬷嬷见自家娘娘这样沉稳淡然,慢慢跟着平静下来。既然娘娘说要等,她陪着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女主被人支使着做这做那,当时气的想揍女配以及女主。女配同志男主是不会喜欢上你的!!女主同志男主喜欢的是你啊别委屈了快站起来打到她(误)!!!

← ←你们有没有想反立场的段子,可以提供哟…看能不能安插进去(←是你懒得想段子吧!

其实我只是码字之后很少看文,所以一些气愤段子都忘了嘛T^T。

62貌美

“母妃!”大皇子承运甩掉跟着宫人,兴奋跑到德妃跟前。

德妃怜爱抽出帕子给他擦汗,口中却斥责他道:“承运,可是父皇第一个儿子,父皇在身上寄托了很大希望,若连走路都这样冒冒失失,如何彰显大元皇子气派?”

“承运记得,母妃常说,承运将来是要干大事。”承运小拳头一握,认真看着德妃道,“母妃放心,承运一定不会让母妃和父皇失望。”

德妃稍稍放心,儿子虽然经常不给别人面子不买别人账,但对自己还是很孝顺。她让宫女端水来给儿子洗手,笑问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小孩子思路很好拐,德妃一说,大皇子就把信誓旦旦话抛到了脑后,想起自己想告诉母妃消息。大概是面盆里水不够热,小手浸了浸他就拿出来不肯再洗,只笑嘻嘻回答:“师傅夸骑射有进步。”

“洗个手都不安生。”德妃嗔他,继而唤了个宫女握住着他小手替他撩水洗干净。

大皇子觉得手被卑微低下宫女握着很不舒服便扭了扭,再一见母妃眼中盈了笑,显然很为他得师傅赞赏开心,又安静下来。

等二人落座,大皇子期盼问:“母妃,今天父皇会来吗?”他还想把师傅夸奖他事告诉父皇呢。

“父皇为国事繁忙,哪能天天来们这儿用膳。”德妃夹了一筷子茄汁焖虾到他跟前小碟子里,欲抚平儿子失落,关怀笑道,“这是皇儿最爱吃虾了,多吃点。”旁边伺候内侍立即上前着手剥虾。

大皇子却把碟子一推,跳下椅子到德妃身边,替德妃剥起虾来:“父皇不能来也没关系,有承运陪母妃吃饭。”他双眼漆黑晶亮如夜幕上繁星,语声稚气。

德妃大为感动,她让湘玉替她褪下护甲,一双白净不沾纤尘手取过碟中茄汁淋漓红彤虾子,将外壳剥去,捉着虾尾喂到儿子嘴边。

大皇子一口将虾肉咬住,吃下后得意笑:“还是母妃剥虾最好吃。”太监剥他才不要呢。

德妃宠爱看了他一眼,手上继续剥着。

过了一会儿,大皇子捂着肚子有些难受道:“母妃,肚子疼。”

“怎么了?”一见儿子皱着小眉头德妃赶紧将手里东西丢下,慌声问他:“告诉母妃,哪里疼?”

她立刻想到是不是有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高声:“湘玉,快去请太医!”

“是肚子,咦…”大皇子轻微疼了一会儿,觉得痛感逐渐消失,有些疑惑,“好像不疼了。”

德妃却不敢大意,还是让年老有经验太医仔仔细细把脉并检查了一遍,连桌上食物也没有放过。太医只说许是海鲜吃坏了肚子,并无大碍。

后又不痛不痒开了一些健胃方子,好宽这位掌权娘娘心。

德妃虽始终忧心不已,但确实没有检查出什么东西,也只得先将这事放在一边。毕竟小孩子身子骨不壮士,一时吃坏也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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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碧桃正用完膳给小包子做例行胎教。鉴于她不良前科,皇帝早就让她把那些少儿不宜图书放到了箱笼最底下。此刻她手里捧是一本名为《东坡志林》杂本。此书所载为作者自元丰至元符年间二十年中之杂说史论,内容广泛,无所不谈。

不过虽作者皆名为苏轼,这个时空苏轼苏东坡与她们那个时代苏轼并不是同一人。

“雨是天赐甘露,每逢时雨降,多置器皿于大庭中…其次,井水与泉水,凡是甘冷,都是良药。乾以九二化坤之六二为坤…”

“主子,芋头焐好啦。”初晓最是活泼,不待碧桃读完,从隔壁间捧来红木托盘就敢打岔。芸缕奉紫几人瞪来目光一概视而不见。

可是主子说芋头焐热就报上来!

“…因此天一为水。”碧桃清晰吐字,将这句读完后方阖上书,笑招招手,“快端来吃。”

刚焐热芋头还滚烫,她常剥到一半就烫丢开手去捏耳垂,却偏不肯交给宫女来做。吃这类粗粮,自己动手才有乐趣呢。褪下皱巴巴芋衣,碧桃尝了一口,入嘴口感细软,绵甜香糯,果然不错。

芸缕好笑道:“煮、蒸、烧、炒、烩,这样多种方法主子都不选,偏要教咱们把它埋在炭灰里头,脏不脏还两说,要让圣上发现咱们起了炭炉子,又要怪到咱们头上来了。”

皇上火玉可不能白送了。

“要是把它精精致致装在盘子里,也没胃口了。”她又吃了几口,得陇望蜀感慨,“要是能烤番薯吃就更好了。”

“主子快打住,”这下连奉紫也看不过眼,插嘴道,“也不知是哪个嘴馋在主子跟前念叨这些有没,主子身份尊贵,岂能天天吃这等粗糙粮食。只搁在菜肴里佐菜也就罢了。”

“可不是。不过这吃食原是好,只是不该按这样做法去做,倒显得主子和咱们一样了。”芸缕接口。

碧桃讪讪嘟起嘴:“好啦,之后不吃就是了。”她和她们隔着时代鸿沟啊。不过自己也是难得任性一回,平日还不是端着“尊贵”架子。

得了这话,初晓好像想起什么似道:“主子是该小心些。永和宫里与奴婢交好几个宫女儿近来多多少少都吃坏了肚子呢,往后还是叫御厨做了吃吧。”贤妃永和宫与翊坤宫同为东六宫,走动起来自然比原先便宜。

“初晓,”奉紫正色,“不会就是撺掇主子这样吃罢?”

初晓发现暴露了,顿时也跟着讪讪:“没、没吧。”反驳很无力。

奉紫瞪她一眼,还不等开口训斥,就被碧桃叫了停。碧桃将手里最后一口芋头吃掉,拿帕子擦着手若有所思问她:“皆是这样吃芋头吃坏?”

“倒不是,”初晓见被主子救下,忙不迭回话道,“奴婢记得有个是不爱吃芋头,因此没吃,不过后来不知吃了甚么,肚子也疼起来。但只有一阵儿,疼又不厉害,咱们都没当回事儿。”

“再说,奴婢吃了也没事。可见问题不出在这上面。”她对着奉紫认真强调了一句。

奉紫撇脸不看她。带坏主子人没资格说这话。

碧桃笑了笑道:“初晓说对,也许问题不出在这上面。”后宫里,任何细微小事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几人一齐肚子疼,且都疼轻微。听起来很有些猫腻在里头。

“主子是说…”芸缕经她一说,也觉得不对劲。

碧桃想着这事出现在永和宫,许是德妃和贤妃斗法也说不准,便沉吟道:“让人小心查,胜在稳妥,不要教人发现。”

“是。”芸缕躬身应命。

奉紫却和初晓面面相觑,主子和芸缕思绪又跳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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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贵人气将赤金衔南珠金钗砸进首饰匣子里,怒瞪那梳妆宫女:“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那平日应显和气银盆脸儿扭曲着,美感俱无。

梳妆宫女一见敏贵人脸色早就吓跪下去发颤,哪里还说出半个字来。她原当是个机会,没想到弄砸了。到现在她还不懂主子是为了什么生气。

大宫女汝言见状连忙上前,恐怕主子后仰时没有着力处,扶着主子肩轻声宽慰:“主子,她也是为主子好。”

“什么为好,”敏贵人冷哼了一声,“怀孕时不能上妆,谁说?连太医都没嘱咐东西就知道了?可别是哪宫派来奸细,知道皇上今日来这里特意看出丑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宫女连连叩头,“是奴婢说错了,是奴婢说错了。奴婢是想说主子天生丽质,不必上妆也能将各宫主子都比下去了,都是奴婢嘴笨!”一旦被扣上‘奸细’帽子,她不但不能出头,怕是要直接被拖去慎刑司受罚。再加上敏才人喜怒不定性子,再严重点说不定死了还没葬身处呢。

“这还差不多。”敏贵人心气顺了点,不由多看她几眼,“倒比原先那个会说话。”

汝言是知道自家主子怀孕之后心情一会一个变,对此不以为然。只缓声道:“原先病了,奴婢才另安排她。主子要不喜欢,奴婢再去叫人替上。”

“不必了,以后妆面就让她来化吧。”敏贵人随意道。继而对镜左右相顾,沾沾自喜:“汝言说,怀孕之后真变漂亮了?”

汝言知道自己被派来帮助敏贵人,为了自己前途,即使不屑也得奉承着她:“主子一贯是貌美,哪里是怀孕之后才变好看呢?”

“就说嘛,哪里比不上薛氏那个狐媚子,她不过是仗着旁门左道邪术才得了表哥宠。”敏贵人想起宫中原先流言,登时道,“不行,等表哥一会过来得和表哥说清楚,否则靠近了哪日被她用巫术咒了去也不知道!”

不等汝言附和,一道低沉嗓音在敏贵人耳边如炸雷般响起:“想和朕说什么?”

旁边跟着赵忠信看着呆滞主仆三人,心里又一次叹息,皇上喜欢悄声无息出现怪癖还是没改啊。

总有一天宫里妃嫔都要被吓出病来。

作者有话要说:咦,一直是在评论里回复忘了在这里说,三月份如果哪一天妹纸们发现我变成了隔日更,千万不要吃惊。

因为我也要上学的嘛-v-!

63万岁

皇帝脸色有些阴郁。

实际上,自敏贵人摔金钗起他就已经将近门口了,他慢下脚步,赵忠信会意向周围低头欲行礼宫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必通报径自退下。

然后就听到敏贵人尖锐刻薄说着“怀孕不能上妆乃是危言耸听”论调,这让不由他想起去翊坤宫时小乖素净面容。皇帝大男子主义让他认为自己不关心龙胎是无碍,他是天下之主,如何能分出这么多时间给那些也许不能出生或长大孩子?尤其那个孩子母妃还不是他所喜欢。然而身为孩子母亲为了打扮漂亮却忽略孩子健康,这是他所不能容忍。

还不等他出言训斥,主仆俩一言一捧话顿时让他啼笑皆非,倒想继续听听后面还有什么新鲜话好说。

实际上敏贵人长相还是不错,面如银盆,肤若凝脂,兼之易生养丰腴身姿,要是放在历史朝代,许也是个杨贵妃式人物。只是怀孕后动不动就易怒性子让她七八分容貌降到了四五分,这要是在寻常人家也能维持个场面,但放在后宫里,皇帝实在没兴趣多看一眼。

今日来这一趟也是因着母后再三劝说。母后对于他把贡品大多送入翊坤宫举动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要求他也要时常关心一下敏贵人肚子里孩子。投桃报李,他自然要有所表示。

毕竟是自小看到大,太后虽成日礼佛,也不是完全不问世事。她了解自己这个侄女对她表哥爱慕之情,自己关心宽慰远不如自己儿子亲自来一趟更能让她安心待产。

“表、表哥,”敏贵人在接触到皇帝阴沉脸色一刹那无措起身,接着想起什么似立刻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汝言和那个小宫女也随之跪拜,因不知道皇上听到了多少,心里直如挂了十五桶水般,七上八下,忐忑万分。皆后悔刚刚不该陪着主子议论珍昭仪不是。

虽然她怀有身孕,皇帝并不曾亲自去扶她,更是迟了一刻才淡淡道:“平身。”

敏贵人不禁感到一丝委屈。又有些咬牙切齿恨,若不是薛氏与她几乎同时怀胎,表哥也不会对她肚子里孩子这么无动于衷。这样一想,倒让她怀疑薛氏是不是故意迟她一天才暴出有孕消息,好刻意压过自己风头。

此刻,她全然忘了碧桃因鬼节怀子而流传纷纷谣言,而她自己在听到时更是欢天喜地直说神佛显灵呢。

“皇上来这样早,妾身还没准备好呢。”她竭力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个自认动人笑。见那宫女起身动作慢吞吞,她眉头一皱,呵斥,“还不赶紧教人去端茶来!大冷天也好让皇上等着,手脚都冻没了不成!”

皇帝没制止她让人倒茶举动,只是眉头锁更紧了。自己这个表妹小时候看着还好,活泼俏丽,长大了反不如小时候天真可爱。小乖也爱使性子,但大多在自己面前娇声娇气嗔上几句,便有些小动作,也不过是恶作剧,倒显得她更灵动有趣。绝不是似敏贵人这般对谁都摆出这样颐指气使样子,显得尤为尖酸刻薄。

“行了,就安生坐着,”到底是亲表妹,打着骨头连着筋,皇帝对她比起别人还是会纵容些,“底下人会安排好。”

敏贵人见表哥还是关心自己,霎时把刚刚不愉快都丢到了脑后,甜滋滋应了一声。扫过镜面时又犹豫道:“妾身仪容不整,还请皇上容妾身妆扮则个?”镜子里人鬓发稍乱、眼下发乌,一看就是歇息不得当。女为悦己者容,她想把最好一面展现在表哥面前,当然不愿就当前模样陪表哥说话。

皇帝见她还不死心一定要梳妆,不耐烦甩袖去了外间,留下一句:“随便。”

“汝言,表哥没生气罢?”敏贵人察觉有点不对,试探问了一句。

汝言心道,就是瞎子都能看出皇上不高兴了,但她也想不通皇上气在何处。既主子想求个心里安慰,她就不能在这个当口泼冷水。于是她轻声轻语地道:“主子放心,在后宫这么多妃嫔里主子可是皇上最亲近人,皇上生谁气都不能生主子气呀。更何况,妃嫔保持良好仪容体态接驾本就是规矩,皇上断不会为这个与主子置气。奴婢私心想着大抵是在别处碰见了糟心事儿,主子一会儿多宽慰几句也就是了。”

敏贵人对这个母亲送来婢女很是信服,闻言点了点头,深信不疑。

等敏贵人打扮一新走到皇帝跟前时,皇帝正端着茶盏轻呷,继而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全然没有她期盼那种惊艳目光,她有些失落。

不过又给自己打气,毕竟怀着身孕,肚子鼓胀,无论如何量体裁衣也难以看出身材好坏。表哥这样反应实属平常。

“皇上。”她展颜一笑,托着腰走过去,“都是妾身错,竟让皇上久等。”

皇帝看了看打扮光鲜亮丽她,铅粉唇脂样样不差,钗环花钿一件不落,便只“嗯”了一声。他想起刚刚敏贵人在背后骂小乖是“狐媚子”话,此刻比对想起来不知怎么有些可笑。因见她是孕妇方没有多说什么,况且后宫女人相互嫉妒,来去也就这么几个词。但现下在这里待着又似浑身都不得劲儿。

皇帝在桂月阁坐足了一刻钟,没管敏贵人言笑晏晏又在那里说什么,有些意兴阑珊将茶往几上一搁,道:“朕有要事先走,自己平日注意着点就是了。”对敏贵人腹中孩子他没放多少期望,所以对于她说孩子怎么闹又在她不舒服时候怎么乖巧皆不上心。

敏贵人将将开口去留,一股恶心立时涌到喉头,她忙挥手让宫人将痰盂端过来。抚着胸口干呕时她稍稍抬眼,那明黄身影一晃就出了自己视线,不曾因此回头。

嘴里酸水儿味道不散,她艳红蔻丹掐紧了手心吩咐:“去,去查皇上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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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提灯内侍引路,照皇帝路经之处亮堂如昼,从西六宫到东六宫青石板路很长,但他心里存了事,便不欲上轿撵,走这一路好有时辰理会白日忙头昏脑胀余下要事,偶尔让脑子静一静、空一空,反而会茅塞顿开。他沉吟不语,边上宫人也低头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步履声几不可闻。直到皇帝抬眼看见近在眼前翊坤宫,那正殿里橙黄灯晕散布在台阶上,彷佛罩上了月辉柔泽,他深邃黑眸陡然闪过一丝光,如那灯晕一般柔和。南疆战事又起,他近来确实多有政务处理,连翊坤宫都鲜少踏足。

但是从敏贵人那里过来第一眼看到这与平日没有不同碧瓦朱檐,他心中还是升起了与平日不同感受。他想,小东西必是想他想不曾入睡。

浑然不知其实是碧桃莫名其妙接受到了系统技能点数+1提示,她估摸着是皇帝在哪里想到她了,可能过会儿会来突击检查也说不定,就让宫人在外殿也点上灯,不可过于明亮,也不能太暗淡。好教皇上知道她还没睡,顺便制造一点温馨气氛。

芋头残屑并香气皆早早让碧桃命人毁尸灭迹了,皇帝迈步进入殿阁时,只看见她捧着那本《东坡志林》,孜孜不倦做着胎教。

皇帝心里余温还没散,轻轻唤了她一声:“小乖。”

碧桃捧书手一抖,这是被突如其来声音吓。接着迷茫般抬头,眼里一霎儿薄雾散开,露出暖人心脾笑:“皇上,来啦。”

皇帝像是被蛊惑了似上前,接着动作轻缓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贴上她小腹,问:“他今天有没有听话?”

“有,”碧桃低眉软和一笑,“宝宝今天很乖,就是有点嘴馋。”馋到把她分量都吃了,害她现在又开始饿。

皇帝一听就知道是她肚子饿了,不禁笑了:“嗯,这馋嘴毛病必是从身上遗传过去。”

“皇上就不会饿?”碧桃气势不减当年乜斜他。

一个吻倏尔落在碧桃横来眼波旁,皇帝鼻端滑落在她发间轻嗅,浅淡适宜清甜桃香扑鼻,他低声笑:“饿倒是饿了,只是吃不着。”尝过她味道,旁人如何入得他眼。就是下嘴也不过草草收场,寡淡很。

成年以来,他何时这么清苦过。

他想皱眉又在小东西脖子上咬了咬,吸气道:“小乖,等朕殡天,就来陪朕罢。”黄泉路上枯燥寂寞,还是带上她好。

碧桃颤了颤,一方面是被咬,另一方面则是被他说话吓,皇帝这是被谁刺激了,正值壮年居然要安排身后事了。她果断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差举手高呼了。

皇帝被她逗乐了,从思绪中回神,尾字音调上扬佯作不悦:“怎么,不乐意?”

“倒也不是,”碧桃犹豫犹豫,还是把话和皇帝说清,“到时候敏贵人呀宜贵人呀,还有德妃娘娘、贤妃娘娘诸多妃嫔,人家又怕痛,好不容易下决心陪皇上走,结果皇上身边跟着乌压压一片人岂不是白痛了这回,哼,一想到就开心不起来。”说到后面又带上了她一贯娇气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