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她。”侍卫正要听令,缓步走过去的碧桃面色淡淡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侍卫不知听谁的,脑子混乱了一刹,手上力道不免一重。曹选侍自喉间发出一声压抑地呼疼,那双仇怨如鬼魅森然的眼依旧直直地盯着碧桃。

若不是被侍卫制服,仿佛就要再次扑上来,饮其血,噬其肉。

“我哪里得罪了你?”碧桃鞋尖儿一踢,踢起她下颚,仔细端详。

99 火刑

皇后被她好一阵儿无视,面色不虞:“本宫身为六宫之首,掌六宫凤印,六宫中所发生的事自有本宫审问。贵妃这是想…”僭越吗?

“皇后——娘娘,”碧桃倏然一侧头,那双眼儿似笑非笑,“皇上和太后着妾身协理六宫,此事又与妾身休戚相关,娘娘是认为,妾身没有这个审问的资格?”

“娘娘还是——歇了罢。”

众妃一个哆嗦,埋下的脑袋轻抬,悄然看向皇后。这贵妃,忒也胆大。

皇后气的脸色涨红,手指颤着,好半晌才压下来:“去请皇上。”虽然皇上来了也是袒护这个贱/人,但有皇上坐镇,这结果就是出自皇上金口。

否则,皇后和贵妃同处一地,贵妃捏了权柄,皇后却只能干坐看戏。她这皇后,也不要再以威势御下了。

“主子小心!”芸缕惊呼。

碧桃一回首,那曹选侍手脚不能动弹,嘴巴却直如疯狗一般咬上她的鞋子。夏日的绣鞋薄软,她又完全不避忌脏污,咬的又深又狠。

尖锐的疼痛陡然从脚底袭来,碧桃一蹙眉。

“娘娘!”左侧的侍卫动作机敏,顷刻间掐住曹选侍的脖颈,用力之大,一直到她嘴巴张大,久久无法闭合才罢休。

碧桃看了看那侍卫,连同方才的荣才人,心里有所计较。

“哈、哈哈…咳咳…你有本事…咳咳…”白颈上被掐出一圈青紫,连带声音受损,曹选侍开口就是难以入耳的嘶哑,“有本事就杀了我!”

她仰在地上,因为被掐的疼,泪水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仿佛还是那个怯懦腼腆的、总是跟在杨选侍身后的小姑娘。但她眼里像蔓草一样疯狂延长出的恨,毫不后悔的尖利,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扭曲而可怖。

“本宫当然有本事杀了你。”脚趾虽被咬伤,但碧桃又岂是连这一点小伤都受不起的人,她的鞋尖儿从曹选侍的白玉般地颈项上游移到她青白的脸颊,优雅地踩在她的脸上,让她半边脸死死地与地面相贴。目光再不能与自己相对。

“本宫还能杀了你全家。”她嫣然绽笑。

此言一出,再对上碧桃妩媚残忍的笑容,周围或自己站立或叫宫女扶着的妃嫔悉数一怔,有胆小的更是别过脸儿,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就是素来大胆的贞宝林,也将手里的帕子揪成一团。

曹选侍的挣扎停了片刻,接着声嘶地笑了:“杀啊,随你杀。”笑中有着感伤和放弃一切的决绝。

杨选侍闻言想起什么,立即走近碧桃道:“娘娘,妾身曾听她说过,她生母早逝,父亲待她并不好,继母又刻薄苛待,家中姊妹兄弟亦都是继室所生,因而…”看这样子,她不可能为了那个家招供。

“哦?她这恨极了本宫的样子,教本宫以为不知不觉中抄斩了她满门呢。”

“这…”杨选侍拧眉思忖平日与曹选侍的相处点滴,试图帮上贵妃的忙。

“你是杀了人,杀了人…”曹选侍又是怔愣,又是哭,疯魔了一般。“他死了,他死了!”

“娘娘,脚踩的可是累了?”芸缕神来一笔地插了句嘴,表示自己的担忧。

“是有些。”碧桃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样半疯半颠地,一个是陷入回忆,另一个是想挑衅自己。其实看她渐渐透露的意思,早晚也会说出来。因而她捏了捏芸缕的手,芸缕果然知机地开了口。

“扶本宫去歇会儿,还有将鞋换了。”都是口水。虽然她往曹选侍脸上也蹭了不少。

“喂,你!”芸缕扶着主子歇好,威风凛凛地指了个宫女儿,“去继续踩着,娘娘讨厌她的眼睛,别让她转过来。”

要不怎么说芸缕知心呢,碧桃坐在红木椅中,抿了口茶笑笑,复给杨选侍使了个眼色。

这局面转的让人有点看不明白,就连苦大仇深地曹选侍也受气氛影响呆怔了老半天,才继续又哭又笑地说起胡话来。

皇后的脸色更青了,她等了一会儿,见碧桃毫无动作却是占权不放,又不行使,不由喝斥:“简直是胡闹!”哪有人审案让犯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审问的?即便一开始是荣才人将她撞翻的缘故,就不能把她压跪伏地!?

没成想她话音刚落,刚刚替碧桃解了“咬脚”之围的侍卫就转过来冲着一帮妃嫔娘娘恭敬道:“娘娘,她招认了。”

还不等他细说,一句“皇上驾到——”打断了他。

皇帝一来就先坐到碧桃身边,握着她的手,试了试温度:“可有惊着?”

“还好。”碧桃抬下颔指了指荣才人,“全赖她帮忙。”

皇帝松了口气,乍一听到有人冲撞了贵妃,他吓的浑身冒一股冷汗,要知道她现在还怀着孩子,要有个意外,难免如敏贵嫔被猫吓唬的那阵儿一样,险些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荣才人保护贵妃有功,就晋封为贵人罢,保留封号。”他目光转向荣才人,黑沉地双眸中感激与赞赏之意甚少,反有种协议达成的理所当然。只是因众人都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而碧桃左在一侧,没有看见罢了。

连跳两级,众人看向荣才人的眼神变成了羡慕。难道讨好贵妃已经变成了宫中出头的路径之一了吗?

皇后早在碧桃入座的时候也坐下了,此刻见皇帝挑了碧桃身边的位置,又是一阵气恼。她让人叫皇上来,可不是为了营造眼前这般“贵妃更似皇后”的局面。

她被原先碧桃立地而审的姿态误导,设想的是皇帝就坐后她与贵妃分坐两侧,且贵妃位置略低。按规矩,她也抢不得自己的位置。但她没想到,贵妃审没了耐心,先行入座,而皇上又直直地走向贵妃。

化解势弱局面的苦心付诸东流,让她如何不恼恨!

等皇帝再问起因果缘由,杨选侍抢先那侍卫一步说明,毕竟是她听从贵妃的指示去诱供,也有一部分功劳。“曹选侍原先有一个生母订下来的未婚夫婿…”

碧桃沉吟,经这么一说,她蓦然想起选秀时曹选侍的心不在焉,确实像是对宫外的人事有所牵挂。但是当时她看上去更像是不欲入宫…

“后来她的未婚夫婿让…薛氏族里的人打死了…”

像是补充杨选侍未尽的话,曹选侍陡然尖锐的嘶叫起来:“都是因为贵妃!如果不是她,那群昏官怎么会不判那人死罪!他死的那么惨啊!为什么那人不给他陪葬!”

“哈、哈哈哈…”她呛的咳出了泪,还在继续笑,“他不能陪葬,我就让贵妃陪葬!让她的孩子也一起陪葬!”

皇帝大怒,正待扬手处置,碧桃拦住了他。“她所说的夫婿,可是吴婕妤族中之人?”

赵忠信躬身上前,替思虑中的皇帝答话道:“回娘娘的话,恐怕就是您庶弟与她家犯下的人命官司。”只有这一桩牵涉到了贵妃。

这件事碧桃曾在皇帝书房里看见过,简单处理后倒没有关注过后续,只知道这事也是失手错杀,所以没有判死刑。当然,如果换成吴婕妤比她位高,那说不准就是另外一种判法了。

她看见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曹选侍,不由沉思。她觉得,本来曹选侍应该没有打算用这种方式报仇的,不然选秀时又岂会漫不经心地囫囵应付,刚刚又岂会极力让自己陷入回忆里,才能将这一切用充满恨意的口吻道出。

这与情感浓厚无关,与一个人的性格有关。碧桃觉得,曹选侍确确实实应该是一个怯懦腼腆的姑娘。

而要让她生出这份勇气,那个撺掇怂恿的人,究竟是谁?

碧桃不露痕迹地扫了一遍席间,复对皇帝道:“皇上把她交给妾身处置如何?”

“娘娘,您怀有龙胎,沾不得血腥啊…”杨选侍闻言立即出声相劝,语气里担忧的意味甚浓。

皇帝虽不多信神鬼,但事关孩子,他也觉得让碧桃来下这个命令于她身子无益。他安抚地摩挲着她地手:“还是让朕替你费神罢。”

“我不。”碧桃毫不领情,娇蛮地道,“你不让我处置她,我不高兴。宝宝也不高兴。”

要让她好言好语地找理由劝皇帝,得多耽搁时辰啊。还是这招管用。

不过她这会儿刻意把声音压的轻细,周围人只见碧桃和皇上喁喁私语了几句,皇上就应了下来,倒不知道贵妃娘娘当着众人的面儿和皇上撒娇撒痴。

“随你喜欢罢。”皇帝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碧桃坐直身子,复觑了眼曹选侍,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她伤了本宫的脚,那本宫…”她招来那个侍卫,低语吩咐了几句,侍卫领命。

就在众妃嫔以为她不是想砍断人一双脚发泄,就是带回慎刑司慢慢折磨的时候,几个侍卫竟押着曹选侍走到了台上。

台上还留着刚刚庆元班子表演“下火海”时布置的“火海”,一条布满铁砂的路。一眼望去,那铁砂被烧的红彤滚烫,炙热非常。

“今儿因曹选侍之故,扰了大家的兴致。未免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碧桃笑睨一圈在座的妃嫔,“本宫就安排她将将功赎罪,给大家表演一段儿罢。”

话说着,那曹选侍就被人从后一推,推上了红烫的铁砂路。顷刻间,就听她的痛不可抑地尖叫声遍彻戏院的上空,但因她声带受损,尖中带哑,如嘶如泣,宛若从修罗地狱里爬上来的鬼魂,孽债缠身,不得救赎。

即使她想往回跑,都会被侍卫一次又一次的推回去。而灼烫的铁砂像锋利的刀尖,划破她佯装犀利的防护,只剩下她的哭泣、苦痛和颤栗。

赤脚走过鹅卵石的人都知道,因为踩的痛,即使知道走当另一堆石头上还是会痛,但是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跳过去。走在无尽痛楚的路上,却想有一处不那么痛的地方,可以予以解救。

只能是妄想。

“娘娘,”被吩咐盯梢地芸缕走回来,谨慎地低声贴耳,“吴婕妤和贞宝林的神情不对。”

皇宫里鲜有妃嫔观刑地事出现,即使那个人掩饰的功力高超,碧桃借着看杂耍的名头,完全不给人心理准备和反应的机会,她们掩藏的内心,都会无处可逃的暴露出来。而即便众妃嫔都会颤抖害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始作俑者的表情和眼神也是不同的,她们更恐惧,恐惧于这样的受刑过程在下一秒就落到自己头上。

碧桃认为吴婕妤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不过要是吴婕妤把这一条脉络交给贞宝林,和她达成协议,倒不是不可能。

如今皇宫里能和她争的,又因为她挡路而急切地想除掉她的,皇后是一个,贞宝林,也是一个。

“回去再细说。”

“是。”芸缕立身,后撤了几步站稳。

大元朝的酷刑借鉴了前几朝,堪称精华荟萃。因而碧桃这一着,皇帝只觉得可列属火刑之一,倒不如何惊奇,甚或觉得残忍。谋害皇嗣实乃大罪,没有满门抄斩,只发落她一个人,怎么做都不为过。

“行了。”碧桃开口。

芸缕击掌作了个手势,立即有人将曹选侍弄到了戏台边上“火海”没有波及到的空地。

她整个人红卷似虾,鬓发全散,汗湿全身,且有黑炭似得污渍蹭了在各处。最凄惨的就是她那一双脚,精致的绣鞋贴入肉中,整一块儿全然变得黑沉如炭,脚趾上还有一点未灭的火星,仿佛轻轻一碰就要变成炭灰散地。

生不如死。

众人背后冷汗涔涔,有的若不是别人提醒警告,恐怕都要哭出声来了。

“‘下火海’一词未免失之文艺,与女儿家的婉约文雅不相衬。”碧桃就在众人惊魂不定地表情中,笑语盈盈地道,“不若取词牌《步步娇》为曹选侍这一项表演起名。你们觉得如何?”

这是步步尖疼,步步嘶叫啊。众妃一时觉得脚底心火辣辣地钻心疼起来。

碧桃收笑,乌黑的眼睛一沉,声音里有淡淡的威胁:“以后有人要是想和曹选侍一样为大家表演取乐,本宫必定成全她。”——

慈宁宫。

“姑母,那个薛贵妃…”敏贵嫔提起这名字就先打了个寒噤,“您、您要再不出来制止,她就要把后宫的天儿都翻了啊!”

香案上细烟缭绕,太后半阖着眼,捻过了一颗佛珠,久久未能出声。

100 事结

敏贵嫔经这几年,隐约是知道自家姑母不愿再沾手这些权利之事。否则,贵妃也不致事事都不给她面子,只在过分的时候才肯住手。例如上回“堵嘴”的事。

这么一想,她就委屈起来,和太后哭诉道:“您不知道她有多嚣张,就是皇后都压不住她。虽说您和表哥只给了她协理的权利,现在要问起奴才们来,谁不怕她、巴结她、听她的?哪怕她和皇后一起下令,那些媚骨的奴才都只听她的!”

“不说上回她大庭广众之下就来堵我一个贵嫔的嘴,就是这次的事儿,皇后娘娘说要审,吩咐侍卫的话侍卫不听,她更是直接撂了一句‘您就歇了罢’,再这样下去,上下尊卑,岂不全乱了套!您说是不是!?”

敏贵嫔的话太后不置可否,只是手上捻珠的动作一顿,又念了一卷《妙法莲华经》后方睁眼唤:“蓉兰。”

太后身边儿的孙嬷嬷显于纱帘之前,她先给敏贵嫔欠了欠身:“老奴怠慢了。”说的是迟迟没上茶点的事。接着让两个小宫女上前,一个扶了太后,一个扶了陪太后跪着的敏贵嫔,服侍二人去外厅就座。

自有端茶捧盏的宫女奉上热茶及一碟糯绿的千层糕。

“老奴命人加了贵嫔最爱吃的青梅,您尝尝看。”孙嬷嬷慈和地笑道。

主子的这个侄女为人虽不够聪慧,又爱拈酸吃醋,颐指气使,但总算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就为这点儿,再加上血脉相连的情分,太后还肯看顾她。否则仗着相府千金和太后侄女的身份,再是个机敏的,难保不会真把皇上的后宫给翻了天啰。

侄女再亲,可亲不过儿子。

“谢谢孙嬷嬷。”敏贵嫔真心实意地灿笑道,拈了一块儿千层糕来吃。

她小时候常在皇宫里进出,孙嬷嬷待她一直是极好的,且服侍姑母又很周到。她虽没多少心眼儿,脾性又大,对自己好的人多少能分辨的出来。

“不谢不谢,这一眨眼啊,连贵嫔都有了孩子。老奴还记得您当年的样子呢…”孙嬷嬷比了个身高,和蔼地笑着话起了家常,“长的玉雪可爱,人见了都想去抱一抱。”

这一碟糕点一席话,就教敏贵嫔把方才想说的话都给丢到了脑后,糊里糊涂地配合孙嬷嬷忆起当年来。太后呷着茶,偶尔插上一二句,气氛倒也和乐融融。

“启禀太后,寿王爷在门外候着想向您请安——”宫女踟蹰了一会儿,方鼓足勇气上前打扰这和乐的气氛。她忐忑地看了敏贵嫔一眼。

“去传。”

敏贵嫔唇上的笑容一消,骤然间想起本想和太后告状的事。她嘟嘴撒娇般地看向太后:“姑母…”一副不舍得的样子。

其实按大元朝的规矩,她和寿王共同在场也不是不合理,如那回寿王在大庭广众之下邀碧桃品茗赏景,只要不是私下有龃龉,算不上不合规矩。

太后将茶盏往几上一搁,发出清脆地响声,她缓缓道:“你说的事,我不会不管。今日就先回去罢。”

“果真?”敏贵嫔大喜,她还以为这一趟算是白走了呢,竟能得了姑母的应承。她眉飞色舞地站起来,给太后全了礼数,语气轻快:“那侄女儿就先退下了。”

临行前她又觑了几眼太后,生怕她突然又反悔了去,因而步子退的疾。走到檐廊里时,曳地纱裙,一下教她踩在脚底,她踉跄了一下,耳边不知怎地传来男人低声地嗤笑。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

寿王爷那就是个混世魔王,虽然他也是自己的表哥,但却喜欢看自己被捉弄地狼狈不堪地样子,不,或者说是他喜欢看所有人被他捉弄的反应,不单是自己一个。

而每当这时,威严却温柔(与寿王相比)地皇上表哥就让她格外心动。

“哼。”她扶着汝言的手,连头都没抬一下。

要不是他也是姑母的亲生儿子,且又极得宠爱,她是真想寻个理由叫皇上表哥砍了他。小时候可没少被他捉弄地愤恨、咬牙。

“听说贵嫔自生了六皇子,脸上就生了褪不了的黑斑。难怪连走路都低着头,是怕人看见罢。”寿王用恍然大悟地口吻道。

“你!”敏贵嫔愤而转身。

“胡备,把本王让人找的雪花膏拿来,”寿王随意地吩咐了一句,“给敏贵嫔祛斑用。”

还不待敏贵嫔满头疑惑,把这古怪的示好问清楚,他人一闪身,已经进了房间。

太后自是听到了外面一番动静,见他走进来,不免慈祥笑道:“你啊——”这东西本是她让儿子去寻的,没想到他不呈给自己,反倒用这方法直接送了人。

恐怕自己这个侄女,又要疑神疑鬼地怀疑这东西里有没有掺了别的东西罢。碍于旧日的经验,有好物而不得用。

自己儿子真是…

“母后。”寿王没行礼,自在地坐到位置上,拿了个苹果开咬,间或含糊道,“您交给儿子办的事,儿子可是办成了。”指的是给敏贵嫔找药。

“哦?”太后即使年逾半百,那一双眼睛丝毫没有浑浊之色,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风采,只是更多了一丝沉淀地安宁。她慢悠悠地道,“这件事算你过了,那另一件呢?”

寿王的脸顿时成了苦瓜,一副被苹果酸倒了牙的样子:“那件事不成。”

“你不是最喜欢寻根究底?母后给你寻的这差事,总比你皇兄给你找的要好。”太后挪揄。

“太缠人了,牛皮糖一样,儿子甩不脱她。进宫她也要跟着。”寿王头一回丢开了优雅地形象,烦躁地抓抓头发,“事情又没有进展。”

“那是你不够细心…”太后语顿,“等事结了,就不用你甩脱了…”

寿王怔了怔,他虽然一向不把人命当回事,不过这女人虽然烦了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还真有点让他不忍心。话说回来,自己近来是愈发容易心软了。

“怎么了?”

“没事。”他也不过顿了一刻,重新挂上懒散地笑,“母后的吩咐,孩儿焉敢不从。”

“贫嘴。”太后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