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岸有些犹豫,人事大姐又笑说:“我也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说,你回头让你妈有空过来,我跟你妈聊!”

姚岸这才笑道:“没问题,我回去马上告诉我妈。”

回家后她与姚母细细道出,姚母欣喜:“这是好事啊,我过两天就去厂里看看,要是真不错,再问你姐的意思。”又问姚岸拿了多少工资,姚岸拿出存折:“还是三百多,不过社保好像涨了一些,我已经给姐存进去两百了,剩下的一百待会儿给她。”

姚燕瑾不认识钱,但却是个守财奴,总爱抱着钱罐子,平日专买些小饰品,价钱倒也不贵,姚母便控制着她的工资,尽量帮她多攒些存款。

晚饭时姚燕瑾接过钱,塞进口袋后又不满说:“工资太少了,我听人说,我能给他们厂里省很多税呢,不该只拿这么点儿!”

姚岸略略不悦,扒着饭没有吭声。

转眼到了周一,姚岸在公鸡啼鸣时便睁了眼,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又去厨房煮了早饭闷在锅中,这才拎起包出了门。

步行去开发区起码要一小时,姚岸权当锻炼身体,慢悠悠的晃到了饮料厂,时间刚刚好。

人事部里已经有人在工作,见到姚岸后她翻了翻文件,点头说:“对对,研发室在五楼,你自己上去吧。”

品汁公司生产各种浓缩果汁和原浆,大部分销往欧洲,也有少数流于东南亚。四百亩占地极广,厂房和办公楼错落有致,作为县里的龙头企业,它自然有傲于人前的资本。

姚岸步行至五楼,砖墙锃亮,她对着暗影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这才敲门进去。

研发室里只有三个员工,都在闲聊进食,见到姚岸后便与她打招呼,“你就是新来的吧?”

姚岸含笑点头,那几人热络的向她介绍了起来,又问她:“最基本的东西会吧,基础配方,酸碱测试。”她指了指案上的一堆实验器材,各种尺寸的量杯占满了桌子,还有两只汤锅架在炉灶上。“第一点要记住,每次做完都要把这些锅碗瓢盆洗干净了。”

姚岸应声,那人又突然提醒:“对了,另一个研发室在东面的那栋楼,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前几天有人买了我们厂的两条生产线,专门生产果粒饮料和冲泡饮品,我们只负责浓缩和原浆的这块。”

同事介绍的耐心仔细,姚岸默记于心,待另外的办公室里有了人影,她们才忙碌起来。姚岸被她们支使着跑腿,从冰箱里拿出各种饮料,又在一旁记录数据,测试PH值,一会儿功夫便有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室内,引人生津。

顶楼的办公室内,老总陈敏发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蒋拿说:“来来,一点儿小意思,拿去!”

蒋拿也不客气,直接捞过,陈敏发笑道:“还是你有本事,帮了我的大忙,昨天南江那边的派出所还来找我,这可与我无关。”他又关心道,“对了,小许的伤怎么样了?”

蒋拿翘腿挂在办公桌上,叉着两手说:“没事儿,早养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着呢!”

陈敏发递了根烟给他,又说:“反正现在,我厂里的运输都给你了,不过沈纶那头的不一定,你要是想要,我再帮你去问问。”

蒋拿这才噙了笑,与陈敏发随意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慢慢走下五楼,他转着香烟想事儿,余光隐约瞄到了一道小身影,他愣愣凝眸,正见姚岸捧着一摞纸步进研发室,马尾辫晃来晃去,阳光只折留住了一丝浅线。

他立了半响,抬手将香烟往嘴里一塞,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第五章

姚岸并不能真正参与研发,她从旁协助,洗了几天的锅子,每天回家身上总沾着甜腻腻的果味。

姚燕瑾闻到这股香甜,总吞咽着口水盯着姚岸,“你上班吃好东西了?”

姚岸笑道:“都是工作上沾到的味道,全是香精,不好吃。”

姚燕瑾不懂什么是香精,她怀疑地瞅了瞅姚岸,干嚼着饭,连菜都忘记了吃。

饭后姚母偷偷拉了姚岸回房间,“我看过那个小伙子了,长得白白净净,样子真不错,另外的程度跟你姐差不多,生活自理没有问题。”她微微蹙眉,又说,“就是他们家里是农村的,兄弟姐妹好几个,条件感觉差了点儿。”

姚岸想了想,说道:“你没看现在我们中隽到士林的那条儿路上,好几个村子都拆迁了,去年修路,今年房子都已经拆了一半了,我一个高中同学他们家,一下子就分到了三套房子。我就觉得农村挺好的,只要人老实本分了,家宅摆在那里,万一哪天运气好轮上拆迁,以后不就能享清福了。”她又笑了笑,“再说了,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姐姐呢。”

姚母闻言,不悦道:“要是连你姐姐这样的他都看不上,他还想找个什么样的,难不成还想找个正常人?”

姚岸思及那个中年人,不欲与姚母争辩,只说:“那抽个时间,让姐姐见一下他,我就希望姐姐找个老实的,家里条件无所谓,还有我呢!”

姚母心头一软,笑她:“你能赚多少钱,那点儿工资留着自己花,你姐姐的嫁妆我都攒着呢。”

母女俩说说笑笑的出了卧室,姚燕瑾正吃着苹果,电视机里的新闻一如既往的枯燥,姚燕瑾心不在焉,频频将视线投向门口,见到姚母出来了,她忙起身交代:“我去舞厅了。”

姚岸睨见她已换上了长裙,蹙眉说:“今天别去了吧,天气这么热。”

姚燕瑾哪里会听,换上凉鞋便跑了出去,姚岸追了几步,姚母喊她:“算了算了,你随她去,你姐姐也就喜欢跳舞而已。”

姚岸无法道出担忧,只得悻悻的回了屋。

半夜她在卧室里听见动静,吵吵闹闹的似乎有人在争执,姚岸放下书,好奇的出去望了一眼,声音灌进耳中,正听那老大爷喊:“大半夜的每天都这么吵,开个货车显摆什么!”

姚岸换上鞋子往弄堂口走去,大货车已停在那里,姚父讪讪呆立,不满嘀咕:“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怎么就不能停车了。”

货车确实“轰轰”的有些吵,平日白天噪音多,并未触查,夜深人静时却极为清晰,尤其是弄堂里的人习惯早眠,房子的隔音效果又不佳,大货车一路过来,难免会扰民。

姚岸扯了扯他,小声说:“爸,你明天停回停车场吧,老停在这里也不行。”

姚父皱眉说:“你姑姑不打算交停车费了,前天她刚跟停车场那女的吵了一架,交了钱没地方停车,还不如停在家门口。”他往家里走去,不欲讨论这个话题,便问起了姚岸的工作。

姚岸笑道:“还行,我暂时打下手,工作挺轻松的。”

回屋后姚母起床替姚父煮食,一时只余嚼咽声溢在静夜,连知了都闲眠一旁。

谁知第二日上午便出了事,姚岸在厂里接到电话,面前的浓缩汁正“咕噜噜”的沸着热气,她搅拌了一下刚刚倒进去的白糖,蹙眉说:“那我过来一下吧。”

姚母犹豫道:“你才工作,请假方便吗?”

“不用请假,很快就午休了,中午有两个小时空闲。”她挂断电话,继续手上的工作,又时不时的抬眼注意挂钟的走向。

浓缩汁倒进量杯,她浅浅尝了一口,见味道差不多了,便交给了同事,又去整理刚才记录的数据。转眼到了十一点,她撂下纸笔,拽过包便跑出了办公楼。

开发区内出租车不多,姚岸快步疾奔,左顾右盼搜寻车子,好不容易拦住一辆空车,到达弄堂口时才再次接到姚母的电话:“他们直接找了交警,车子被扣住了。”

姚岸又让司机赶紧回头,十分钟后才赶到交警中队,找到姚父和姚母时,正见邻居老大爷破口大骂:“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倒车能把我们家后门给撞了?他刚才就承认了!”

姚母拽开想要上前的姚父,好言好语:“那都是气话,这个怎么能当真呢!”又对交警说,“上午是他骂得太凶了,所以我们才气不过,顶撞了几句,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大爷又搬出他们之前在李山镇的事故,“你们还撞死了人,把人撞到医院去了,整天提着个汤壶往医院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大爷怒气冲冲,摸出手机便喊着他要打电话给自己在南江六台做总编的孙女。

姚岸急忙上前,拽住老大爷的手腕笑道:“爷爷,干嘛还要把姐姐叫来,电视台工作得多忙,这点儿小事咱们自己处理吧!”

老大爷甩开姚岸,指着姚父对她说:“你看看你爸爸做的好事,啊,我不就是昨天晚上说了他几句,他今天上午就把我们家后门给撞了个口子,我平常还就爱坐在后门洗菜,今天幸好啊,幸好我没在那个位置,他这根本就是谋杀!”

姚父已气红了脸,见姚岸频频向自己使眼色,他才忍住没有开口。

交警赶忙头痛喊停,说道:“事情一个个说清楚,我希望你们能够自己调解,要是真的不行,就去那儿慢慢说吧!”

姚岸又去拉倾身向前的老大爷,“爷爷,我们都是二十多年的邻居了,早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儿坐下来慢慢说吧。”她细声细语说了一番安抚的话,一旁的交警也帮衬道:“就是,关系别弄僵了,这个车子我们先扣着,先看看那起交通意外是怎么回事儿,都回去吧回去吧,一家人坐下吃顿饭不就好了。”

老大爷仍是嘀嘀咕咕,甚至搬出了要上法院告状这样的话,姚岸偷偷扯了姚父去角落,小声说:“爸,你去给他敬根香烟,他不过是好面子而已,你道个歉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姚父不愿意,咬着牙愤愤道:“他那是没事儿找事儿!”

姚岸无奈,只得摸出姚父裤袋里的香烟,走到老大爷面前笑道:“爷爷,你知道我爸这人脾气不好,死要面子,他不好意思自己过来道歉,所以叫我来给您敬根烟。”姚岸递烟上前,又巧笑靥靥的与老大爷套起了旧时交情。

那头蒋拿正站在楼上,靠着栏杆俯瞰下方,舞厅老板与中队长握着手走出办公室,“我真得好好感谢你,要不中午我做东!”

中队长客气道:“不用不用,小事一桩,你早点儿说认识小蒋不就行了。”他又喊蒋拿,“小蒋,这回可闹出笑话了,没想到会扣了自家人的车!”

蒋拿转过头来,笑说了几句,又侧睨着眼看向楼下,直到姚岸挽着老大爷的胳膊走出了大楼,他才收回视线。

姚岸匆匆赶回饮料厂,颊边的碎发早粘在了一起,她抹了抹满头的大汗,刚跨进办公大楼,就被同事拦住了。“哎哎,你来的刚刚好,陪我去东楼搬几个箱子回来,我还正愁没人陪呢。”

姚岸只好气喘吁吁的被她拉了过去。

东楼在厂区的最东边,侧面便是最新的两条生产线,此时机器轰鸣,远远就能听到杂音。同事介绍说:“这就是卖给了一个姓沈的老板,灌装套膜全在一起了,吹瓶的地方在那个角落。”她抬手往前一指,又说,“不过他们生产冲泡饮料的地方我没去过,也不了解情况。”说着,两人已走进了东大楼。

姚岸随她爬了几层楼梯,室内冷气充足,倒吸去了不少汗,只是风袭而过,胳膊上又起了一层疙瘩,姚岸稍稍搓了搓,抬眼间正见有人走出办公室,同事止了步子与她打招呼,又向她介绍姚岸。姚岸礼貌颔首,转眼见到敞着门的办公室内干干净净,只余桌椅书柜,无一丝杂物,对方在那里聊了起来:“我给沈总收拾一下,他后天就要从南江过来了,以后大部分时间会在这里办公。”

姚岸渐渐将视线聚在了室内的红木书桌,石膏储蓄罐突兀的摆在上头,她愣愣开口:“那桌上的储蓄罐……”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哦,沈总之前来的时候放在这儿的,我也不知道。”

姚岸蹙了眉,又频频看了几次,才犹疑着与同事一道去搬箱子了。

傍晚归家,姚岸姑姑上门说:“我打听过了,只要队里有认识的人,这事儿就能私下调解,要不然被交警队扣着,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姚岸盛了饭菜出来,招呼说:“先吃饭,总能想到办法的。”

姑姑叹了口气,又念起了最近生意不宜,也不知冲撞了那座神佛,倒霉事儿一件件的寻上了身,姚岸不断安抚,正说着,姚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姚父接起听了几句,怔怔问:“真的?”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姚父喜道:“哎,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们啊,我明天早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姚父笑道:“交警刚才说,让我明早把车子先开回去,事情慢慢处理,再让伤者去一趟交警队就成。”

先前大家还愁眉不展,一片惨淡,谁知转眼便柳暗花明。姚岸眉开眼笑,总算轻松不少。

☆、第六章

第二天姚父去交警中队取车,特意买了一包好烟带去,又哈着腰连番道谢。

交警忙摆着手说:“别别,这是我们中队长放的话,要谢去谢中队长吧!”

姚父“咦”了一声,奇怪问:“你们中队长?”

“对啊。”交警笑道,“你也真是,认识中队长就早点儿说,不就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穷折腾了半天。”

姚父讪讪一笑,绞尽脑汁的想着哪位“中队长”,回家后他又打电话问姚岸姑姑,姚岸姑姑说:“指不定是弄错人了,你可别去多问,车子领回来就好了。”

姚父心中有数,只当自己白捡了便宜。

夜里回来他将货车停在离弄堂较远的空地,又恐半夜会有小偷,他沿着货车绕了几圈,就是不放心。

姚岸踩着月光从弄堂里慢慢踱出,不断看表计算姚燕瑾归家的时间,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将实情告知父母,可又不愿让父母操心,她恹恹的叹了口气,抬眸见到姚父对着货车转来转去,她跑近几步喊:“爸,你干嘛呢?”

姚父笑道:“没事儿。”他朝姚岸走去,又问她,“怎么出来了,你姐又去跳舞了?”

姚岸转了个身,箍着姚父的胳膊往家走,“我出来散会儿步,减肥。不过这好像不管用,哪天有空我跟姐一起去跳舞吧,一定能瘦。”

姚父笑她:“你还要减肥?”拍了拍姚岸的后脑勺,他又说,“现在你们这些小姑娘,个个喊减肥,也不知道什么审美,都瘦成那样了!”

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伴着月光慢慢回到了家。

老大爷家的后门只撞开了一小道口子,姚母找了泥瓦匠来修补,老大爷挑挑拣拣,指这指那,到最后竟要求将后门翻新,买了最新款的防盗门安上,又向姚母报销。

姚母忍气吞声,付完钱后不断骂姚父,又喊自己白天摆摊,还要一天两趟的往医院跑,为姚家操碎了心,这些糟心事儿全是货车害的。

姚岸知道姚母不过是心中不忿,抱怨几句,并不是真的埋怨姑姑。可她仍担心万一姚母上医院撞上姑姑,会忍不住说些气话,因此她又将照顾伤者的活儿揽了过来,工厂医院两头跑,忙得晕头转向。

时值饮料业的旺季,公司订单源源不断,工人加班加点,按件计算,一周下来便得了平日薪水的两倍。人事部不断招聘扩充人手,年后的招聘工作没有做好,如今只能临时抱佛脚,最后公司下了命令,行政人员下车间帮忙,姚岸不幸被揽算在内。

她不懂得这些生产工序,只能跑腿送送饮料标签,或者去仓库点算货物,看着集装箱来来回回,运走一车又一车。

许周为今日得闲,跳上货车跟司机一道从李山镇过来。车上装满了新鲜的瓜果,万余亩的种植基地安在李山的郊外,如今拿下了品汁这块大肥肉,附近大大小小的运输全拢过来,也是指日可待。

许周为心情颇佳,举着手机喊:“拿哥,今儿我也过来了,晚上带上我啊!”正说着,货车已驶进厂房边,许周为蹿着眼珠四周扫射,目光突然定在推车晃过的姚岸身上,他大笑一声,“拿哥,你绝对猜不到我碰上谁了!”

蒋拿无心与他闲扯,撂下一句“挂了”,他便结束了通话。

那头姚岸挥汗如雨,沐在火球下好似在蒸桑拿,手遮额头都没法正眼凝视骄阳,空气中全是炙烧起来的虚烟。

她将推车交给工人,叉着腰挥手扇风,气喘吁吁的看着货物被叉车举上了集装箱,她才长舒一声,口干舌燥的想回研发室喝水。

许周为跳下货车,颠着腿吊儿郎当的晃了过来,盯着姚岸上下打量,视线锁在她被汗水浸湿的胸口半响,他咽了咽口水,嬉皮笑脸:“哟,这不是姚妹妹嘛,怎么在这儿当工人了?”

姚岸疑惑的看了几秒,才忆起他是李山中路的那人,淡淡的再瞥一眼,她收回视线转身便走。

许周为忙追上去截她,伸着手本想去拽她的肩,谁知被她滑不溜秋的马尾扫上了手背,心念一转,他便扯住了她的头发。

姚岸头皮一紧,止了步下意识的呼痛,尚未反应过来,肩上便搭来一只手,轻轻一拽,背后紧贴一具温热的身子,她被许周为搂进了怀。

姚岸惊怒:“你做什么!”她立时挣扎,扭着肩膀想要甩开他,可是马尾辫仍在他手中,动作稍大头皮便痛。

许周为故意搂紧几分,果味的馨甜挥在鼻尖,汗湿的夏衫仿若透明,挡不住旖旎之姿。未曾料想姚岸如此娇小,好似无骨,他心猿意马,双目锃亮:“妹妹,你叫什么?”

姚岸怒喊。

声音溢在四周,有工人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工友扯住,指着许周为的胳膊摇头阻止:“看那纹身,别惹麻烦!”那人立时止步。

姚岸推不开许周为,又求救无门,涨红着脸对他又踢又打,不消片刻她便噙了泪。立在一旁的几个工人实在不忍,终于迈步过来,喊道:“哎哎,你干嘛!”

还未走近,厂房里便走出一行人,睨见眼前的画面,有人厉喝:“怎么回事儿!”

众人怔怔望去,见到沈纶后忙道:“沈老板!”

沈纶已疾步上前,“松开!”

许周为却愈发妄为,毫不顾忌,轻蔑嗤道:“你算哪根……”还没说完,便听前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味道:“许周为,大白天的就发情?”

许周为抬眸望去,立刻松了手,讪讪的喊了声:“拿哥!”

姚岸得了自由,马上愤愤的甩了一巴掌过去,力道虽重,却偏了位置,在许周为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色的红印,许周为震怒,立时抡起了胳膊。

蒋拿从暗暗的厂房里走出,插着裤袋睨向泪眼朦胧又愤愤喘气的姚岸,转向许周为悠悠喊:“干什么干什么,别丢人现眼的。”

许周为憋着气,悻悻的垂了手。

蒋拿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姚岸:“小姑娘,回去洗把脸,回头我帮你收拾他。”他又转向沈纶,“沈总,我们这就走?”

沈纶点点头,又蹙着眉走近姚岸,“回去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姚岸憋回眼泪,咬牙平复心情,也不去看沈纶,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垂头便走。十几步距离后她又迈开了步伐,攒着拳头小跑,火烧的风被带卷起来,愈簇愈大。

蒋拿斜睨着视线,直到姚岸消失在尽头,他才勾唇道:“走吧。”

沈纶坐上车,转头望向姚岸消失的方向。前方司机问:“沈老板,跟着蒋老板的车去是吧?”

沈纶轻应一声,又听司机突然说:“对了,那个小姑娘好像就是我上次买储蓄罐的那个小摊老板啊。”

沈纶收回视线,“就是她?”

司机确定:“是她,最近没见过漂亮姑娘,也就她了。”

沈纶笑了笑,司机已发动车子,紧紧跟上了前方的吉普,又问沈纶:“沈老板,那储蓄罐还没还回去吧?我那天本来想还的,结果下午去那小学门口,她没再摆摊。”

“还在我办公室,下次还给她。”说完,沈纶便阖了眼假寐。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去,知道沈纶嫌吵了,便识相的闭了嘴,专注前方道路。

蒋拿叩着方向盘,让许周为替他点烟。

淡淡的烟晃在车中,许周为余怒未消,“拿哥,你刚才干嘛喊我,让我吃了一记。”

蒋拿嗤笑:“我怎么知道你就这点儿本事,这么容易被人甩巴掌?”

许周为掰了掰后视镜,见到自己颈上红痕犹在,突然笑道:“不过够辣,味道不错。”他朝蒋拿靠去,得宝似的说,“那姚家的小丫头,看起来个子挺高,可抱起来够小的,浑身软绵绵,那滋味哟——”他享受般回味半响,心头痒痒起来,却未留意蒋拿早沉了脸,提着的嘴角也挂了下来。

那头姚岸跑回研发室洗了把脸,披头散发的模样惊到了同事,有人关心问她,姚岸若无其事的笑道:“没有,我跑得急了,头发散了也不知道。”

她解开皮圈捋了捋头发,柔顺黑发泻覆在脊背,片刻便抹去了被人拽折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