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夏泉终于恢复了冷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抬头对上黎越彬的眼睛,冷声问道。

“你不用管,我送你离开。”男人语气中没有一丝商量的成分,淡声说道。

夏泉安静而倔强的看着黎越彬,一动不动,冷声说道:“黎先生,你对我说的所谓‘到了中国,一直在做正当的生意’指的就是这个吗?”

黎越彬皱了皱眉头,或许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旁边的几个男人都露出狐疑的神色,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出声。

房间里突然出现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真的想知道?”黎越彬出声,冷冷的问道。

夏泉咬了咬牙,依旧盯着他不出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为什么如此在意他到底在干些什么?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不过就是一点点的暧昧,外加一个意外得来的孩子。

“他就是陷害黎越森杀人的那个人,人就是他杀的!但是我想他应该不是主谋。所以想问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搞我的家人。”他说。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杀人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主谋呢?”夏泉不可置信的问道,连警察都没有查到的事情,竟然先被黎越彬抓到。看来这段时间她总是看见男人打手机,肯定就是一直在追查这个人。

“我自有我的办法,如果这个都查不到。那么我黎越彬也就没必要在这条道上走下去。他和宋妍清有关系,我现在就是想知道这件事和那个女人有没有关系?”他说“那个女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中透出那种刻骨的恨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可怕。

夏泉微怔。

男人已经将她按到沙发上,冷声说道:“夏泉,我就是这样的人,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我就是这样的人,甚至从十二岁开始,我做过很多比现在还可怕的事情,那是你根本都想象不到世界。你应该知道和我在一起所要面临的情形。好好看着!好好看着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好好看着!好好看着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冰,冷得让人恐惧到牙齿打颤。

夏泉微微发愣,这语气不止有说不出的冷,还有一种恐惧,一种挣扎,一种自怨自怜,一种寂寞和一种哀伤……

她知道,他身处在泥泞潮湿的黑暗沼泽里面向她发出一个求救的信号。可是她站在阳光中无能为力,因为只有他自己走出黑暗,忘掉曾经的一切才能得到救赎。

她发愣的时候,男人已经走了过去,那几个男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黎越彬走到地上蜷缩的那个男人面前,蹲下,猛地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拉起来。他双眼额微微眯起,散发出淡淡的杀气,说道:“你告诉这件事和宋妍清有没有关系?”

“……”

“不说?折断了你的十根手指,然后我可以继续折断你的胳膊,小腿,膝盖,肋骨……你知道,人的身上有很多骨头,我们可以玩很长时间。”他的黑眸异常的亮,散发出血红的光。

或许魔鬼也就不过如此。

那个男人瑟缩了一下,眼神里的恐惧一晃而过。牙齿却又咬了咬,咬的下颌骨咔咔作响。

黎越彬突然眼神一凛,抓起他的手,猛地一脚踩在他的小臂上。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男人的手臂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的形状。夏泉轻呼一声,身体越发的僵硬起来。

黎越彬开始变得极为不耐烦,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他轻哼一声,双手拍了拍,厌恶的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指。在房间里走了两步。他并不看坐在一边的夏泉,就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突然,他从手下的一个男人腰间抽出一把枪,猛的抵在男人的头上。低吼道:“没关系,不说也不要紧。等我杀了你,我再去找她!”

男人猛地一哆嗦,哑声说道:“和她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

黎越彬用力的顶了顶他的头,表情越发冷静的可怕,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夏泉终于坐不住了,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他拿枪的那只手,说道:“越彬!”

男人好像突然惊醒了一般,神色一晃,转头看向夏泉。夏泉从他眼中清楚的看到一丝迷茫,她突然间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得到救赎,可是找不到通向光明的途径。

“越彬,别这样做。把他交给警察吧。”她微微皱了眉头,哀求道。

“夏泉,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他眼神中越发的冷,握着枪得那只手又紧了紧。

32、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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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越彬,不要……”她抓着他的手又紧了紧,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刚才所有的恐惧和震惊突然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连夏泉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镇定。

男人半蹲着身体,低着头,在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面目,他手中的枪握的紧了又紧。夏泉的心一紧,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那是一种很真实的疼痛,像是无形的手狠狠的挤压着她的左胸肋骨,她握着他的手腕的那只手益发的感觉蚀骨的冰冷,凉意从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让她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黎越彬抿了抿嘴,猛地用枪狠顶男人的头,满脸是血的男人瑟缩的闭上了眼睛,像是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死亡的命运。

这样的时刻,让黎越彬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用枪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样子。那年他只有十四岁。手里握着一把点四五,结束了一个男人的性命。血喷了他一身,一脸。后来他用力的洗了很长时间,却还是能感觉到厚重的血腥气味儿从皮肤上散发出来,仿佛那个人的鲜血已经进入他的毛孔,浸透他的皮肤,永远的存留在他的身体里。

清楚而且一再的提醒他,他所在的那座炼狱!

地狱之火,永恒灼烧他的灵魂,永远也无法逃离出去。

……

那一瞬间,仿佛突然变得很慢,世界上的所有的一切,在夏泉的眼中都变成电影中的慢镜回放。耳边自己的呼吸声开始变得异常清晰,沉重。她的心猛地一沉,感觉这一秒钟的时间,让她身心都倍感无力。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会在那一秒钟之后脱轨,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力改变。她只能僵硬着身体,倔强的站在这里,用那句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话去阻止他的杀戮。明知道不可行,可是即便是这样,她却不愿放开那只手。

她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为了一个男人,面临这样的情境。

她只能闭上眼睛,等待那个绝望的时刻的来临。

许久之后,房间里依旧安静,那个预感中应该到来的枪声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看见黎越彬终于放下手中的枪。自己也似乎像是解脱了一般的放松了身体,微微踉跄了一步,强忍着站在原地。

黎越彬站了起来,并没有看她。只是冷冷的吩咐一句:“把他带走。”

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夏泉愣了一会儿,紧接着追了出去。出了门,人已经没了影子。她的心里一团乱,慌忙的向外面快走了几步想要找到黎越彬的去向。最后,终于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依窗而立的男人。她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男人的背影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前面,安静的像一个静物,窗外明媚的阳光将他笼罩住,让他的身体四周的轮廓仿佛围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模糊不清,而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越发的黑暗。她轻轻的靠在门口,就这样安静的打量着他,不忍心去惊扰那样的画面,她和他,相距几米的距离,她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跨不过他的世界里面。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无法想象面前这个男人所经历的一切,就向她曾经见过他的后背,蜿蜒扭曲的四条伤疤,愈合后留下的永恒的微微凸起的痕迹,从肩膀一直到腰侧。即便是愈合之后看起来还是那么触目惊心。还有两处枪伤的痕迹,无一不显示了男人曾经那生死一线的岁月。

他们就像是白天和黑夜,永远存在着十二个小时的距离。

……

终于,男人回过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早已带上一层面具,犹如她初见时那种淡漠的神色。然后男人从窗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公式化的说道:“夏小姐,我安排你去美国待产吧。那样孩子生下来就是美国国籍。你如果愿意,也可以留在美国。”

夏泉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嘴唇,想要说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变的那么没有说服力,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那些话。

“出去。”他见她不做声,干脆直接下了逐客令。

“越彬……”她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眉头轻皱,带着点幽怨的意味。她能懂他现在的心情,也理解他的自怨自怜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她其实理解。纵使不能走进他的世界,她依旧懂得。

“我让你出去!”男人猛地站起来,吼道。

夏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可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的走过去,轻声说道:“黎先生,你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你这样……”

“还轮不到你教训我,给我出去!”男人突然猛的一扫桌子上的东西,狠狠的一锤桌面,厉声吼道,东西砸在地上发出一阵混乱的巨响。

夏泉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她不敢想象,也没办法想象。如今他拼着命得想要从那阴暗的泥沼中爬出来,可是最终却发现自己本就是那样的人。这样的挫败感对于那么骄傲的男人来说,必定是非常痛苦的。

夏泉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黎越彬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感觉像是有千万的小虫子啃噬着他的心,又麻又痛。他说不清自己感觉,一生之中,从未有过如此的挣扎和痛苦。原来走来走去,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本就是黑暗中成长出来的人,再拼命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置身于阳光下,再辛苦,也没办法让自己和那样一个平凡的女人并肩。

那扇门关上,就如同他的心一样。

对着“砰”的一声,他感觉身体也变得好像这个房间一样空空荡荡。

……

-

夏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刚才那一幕确实给了她不小的震惊,那是她从来没有接触的领域,漆黑乌亮的金属枪身,放在手里的那种触感,瞬间就能夺取人命的东西。还有黎越彬那一双恐惧而且挣扎的双眸,只有那一瞬间,那一瞬间就够了,足以让夏泉接收到从那一抹复杂的眼神里,投递过来的求助。

第一个念头就是退缩!

离开他,离开这样黑暗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出来,就让她感觉自己的心真真实实的在痛呢?

纵使再不想承认,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那个被夜色包裹住的男人,他的外在,他的灵魂,他一切的一切都真实的牵动着她的心。

他在祈求她的救赎,祈求她能够将他拉出黑暗。

她应该再努力一点儿的,不应该这样轻易放弃。他明明那样无助的看着她,可是她却退缩了。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让夏泉有一种无可遏制的冲动,让她迫切的想到走到他的身边,抱着他告诉他:“我爱上了那个叫黎越彬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样子。”

她这样想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激动,身后的椅子猛地被她撞了一下,发出“铛铛”的声音。她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内心激动,双手的手心都开始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来。她想告诉他她爱他,突然间感受到的炽烈感情让她无法克制的微微颤抖。

她走到门口,却没有想到门被人猛地打开,她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对上黎越彬微微急切的眼神。还没等做出反应,男人已经一步走过来,紧紧的搂住她的身体。勒的她的肩膀很痛,像是要把她活生生的压碎。

“夏泉,我爱你。”许久之后,男人的声音从她的耳侧传来,低沉而且有力。

安静的像是一口矗立千年的古井。

不再冷漠,他终于选择将自己伪装卸下,露出壳里面柔软的嫩肉。

她微微激动到鼻子发酸,除了伸出手来将他紧紧搂住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准备了那么半天的说辞,此时此刻也无法说出口。

她只能这样的抱着他,紧紧的勒着他的腰身,迫切的想要和他合二为一,感受他的恐惧,感受他的挣扎,感受他黑暗而且痛苦的经历。纵使身体发肤深深感受到来自他给的疼痛,心里却有种能将此时此刻变作永恒的甜蜜。

-

黎越彬轻轻放开她的身体,眼神中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卑微和期待,他深深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夏泉,即便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

“不要说不,因为你知道,即便是你说不,我还是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就算是用锁的,我也不会放开你。”他微微皱着眉头打断她,那一抹卑微和期待还没坚持三秒钟,立刻恢复成了一贯的高傲和自大。

“黎先生,告诉我,你的过去。”她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因为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他的所有,不管那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

-

黎越彬出生在柬埔寨,但是他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定居在那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至少黎越彬出生之前,他们家就已经在那里了。父亲做的就是贩毒的生意,而且做得很大,整个东南亚几乎都是他的地盘。直到在他十二岁那年,全家惨遭灭门。那一天他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首先看到的是家里的一个佣人躺在大门口,身体上两处致命抢伤像是两个巨大的黑洞,下面一片粘腻的暗红,气味让人微微作呕。那个佣人的表情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脸色苍白的像是被人擦了一层厚厚的白粉,看起来那么不真实。可是却深深的刻在他的记忆里面。甚至比他父亲母亲地样子还要深刻。纵使此后几年里,黎越彬也结束过别人的性命,但是不论哪一个都没有那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女佣人样子清晰。

蚀入骨髓。

黎越彬的记忆一度有一些断点,就是全家被灭门的那一天,他很多事情都是一片空白。除了那张雪白的带着扭曲表情的脸。

后来一个叫做金的男人将他和黎越森接到越南,并对他说他是他父亲的朋友,想要收留他们两个。

父亲死后,金的生意就做到了全东南亚最大,金帮也成了越南最大的帮派。而黎越彬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几个助手之一。

他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亲手教他拿枪,手把手的教他瞄准。培养他学空手道,散打,跆拳道,剑术。黎越彬也相当出色,很快就超越了和他同龄的几个孩子成为了里面的佼佼者。

有一天义父将他叫到院子里,在月光下跟他说:“越彬,你知道藏獒吗?那是一种非常凶猛的动物,一只藏獒可以咬死整个狼群。”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越彬,你记住,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让别人全都臣服在你的脚下。如果有人不服,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他说着,拿起身边桌上的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应该怎么办?义父?”他规规矩矩的问道。

“死!”男人轻轻的放下杯子,轻飘飘的说了一个字。

“……”

“越彬,你知道藏獒为什么会成为那么厉害的动物吗?”男人接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最原始的藏民需要帮助他们打猎放牧的助手,可是他们很穷,连自己都养不活,一条成年藏獒生下来很多条小狗,他们的粮食根本无法负担这么多条生命。于是他们将断了奶,长出牙齿的狗关在一个地洞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饥饿的藏獒为了生存下去,只能互相撕杀。直到剩下最最强壮的那只,才能够活着走出那个牢笼。世世代代如此,所以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的就是杀戮的血液。明白吗?”

“明白了,义父,只有成为最强壮的那一个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他微微颔首,安静的说道。

男人看着面前还不到十四的孩子,赞许的点了点头。

半年后,黎越彬和同一批孩子被送到一个类似于角斗场的地方,就像藏獒一样,黎越彬很快就明白了他所面对的处境。那些孩子大约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最大也不超过十六岁,最小的才十一岁。

他们蜷缩着被推进这个巨大的笼子里面的时候,一些年纪较小的开始低声啜泣。

旁边就是各式各样的武器,棍棒,刀,绳子,匕首。可是只有几把,孩子却又十几个。幼小的黎越彬终于认清了自己所要面对的情形。只有杀死面前这些孩子,他才能有机会走出去。而他们都是和他朝夕相处过的朋友。

至于他究竟是怎么成为唯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孩子,黎越彬一直缄口不提。仿佛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最不能被开启的潘多拉之盒,只是这个盒子没有任何希望,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

天空中突然惊雷阵阵,角斗场里面的黎越彬不禁被这突然起来的惊雷,吓了一跳。紧接着,明媚的阳光突然变暗,天边的压顶乌云滚滚而来,仿若碾压着天空,将最后一抹阳光无情吞噬。天色越来越黑,下午时分如同傍晚一般,雷声一阵接着一阵,紧跟着妖媚恐怖的紫色闪电,撕裂整个天空。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孩子,突然间站起来,跑过来捡起一把刃口已经很钝的菜刀,向人群中间尖叫着冲了过来。大家四散开来,其中一个弱小的孩子就已经倒在地上,他的前额被那个菜刀狠狠劈开,血喷了出来,溅出四五米的距离。可是他还没有死,趴在黄土里面,细嫩的四肢微微抽搐,呈现一种濒临死亡的奇怪样子。

可是这时候大家已经顾不上去查看那个孩子的伤势,蜂拥的去抢地上的那些破旧的武器。

突然间,暴雨倾泻而下,发出“哗哗”的声音,溅在黄土地上,扬起一阵阵的烟尘,空气里满是土腥味道,将第一个倒下的孩子掩盖在灰尘里面。然后雨越来越大,血水顺着雨水,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河流,向四面八方流去。有的则聚集在洼地里面,形成一个小小的血色的水潭。

黎越彬站在大雨里面,一动不动。眼前一片混乱的场面,厮杀,争斗,尖叫。

越来越混乱的场面,突然间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冷静。

这时候一个孩子向他冲了过来,那个孩子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双目通红,头发沾在脸颊上和泥土混在一起,看起来异常的恐怖血腥。他直直的手持菜刀冲了过来,显然最先拿到菜刀的那个孩子已经被人打败了。武器变成了一种战利品,从一个人的手中夺过,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黎越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体只是轻轻一侧,顺势抓住那个孩子的头轻轻一扭,颈椎断裂的脆响在那一片混乱异常的清晰,只是那么一声,轻轻地。

孩子便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他只是想活下去,像那个举着刀过来砍他的那个孩子一样……

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那个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的那个身体,异常的安静。只有那双乌亮的黑眸,渐渐蒙上一层血腥。

他知道,这一条路。

他再也无法回头。

那一年,他不到十四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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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2 ...

回忆那些黑暗的过去,就像是将自己已经结痂的伤疤狠狠揭开,必定鲜血淋漓。纵然有些人说,只有狠狠的掀开那厚重的痂,才能让已经溃烂的伤口重新愈合,这就像是凤凰涅槃一样,必须浴火成灰,才能从灰烬中重生。

可是只有黎越彬知道,有些可以愈合,而这一道伤疤,在他的身体上永恒的灼烧着他的身体,并且永远不会愈合。

他揭开来,只有鲜血淋漓,和再一次撕裂的伤痛。

夏泉只是静静的听他诉说,看着他平淡的外表,像是诉说别人的伤痛的样子。她想说其实懂得他的,懂得那种刻骨的伤痕。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出口,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力量通过她的食指传递给他。

纵使再痛苦,她也只能陪着他,一起痛苦。

“所以,我懂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最后,他安静的让夏泉心里发慌,黑色不见底的眸子,带着蚀骨的寒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八个字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底,变成了一种很隐秘的恐惧。埋藏在她的灵魂深处。他轻吻她的额角,像是最温柔的情人,却又像是黑暗蛰伏的猛兽,身体附着冰冷光滑的鳞片,一张口,就能露出致命的毒牙。

爱着一个人,同时又对他深深的恐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的感情。

此时此刻,连夏泉自己都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