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轻轻地探过来,蜻蜓点水,在脸上摸过。

小楼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按捺不住,自这具身体里出窍,受惊似的飘起半空,望着床上僵硬而木讷的自己,望着床前这个夜深不寐、以为她睡着了的…金紫耀。

他地手指自她地脸上轻轻地划过。

她地心底满是害怕。

想干什么?以他地能力。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地吧。

紧张到混乱地时候。她想起那本书:《三千传奇之春山传》。脑中浮想联翩地是今日正好看到地那书上地一幕:

宝宝在王爷跟前守夜睡着了。便是那王爷。偷偷地过来…

小楼有些忍不住了。

纵是跳起空中地魂魄也忍不住了。

他当真是在学那《春山传》么?可是…

为什么?

没必要是不是,不需要是不是?

你的心底,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她不知道。

只感觉,那手指离开,那人也离开。

小楼没有睁眼看。后来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本来以为会一夜无眠的。竟没有,莫非是这两年过了,神经强悍了许多么?上不知不觉睡过了。醒来的时候,正听到外间有人对话,听声音,却正是万民敬仰的国师大人。

少不得先竖起耳朵偷听。

“究竟是什么事?”

他问。

那人压低了声:“回国师大人,宫中说是急事请国师大人前去。”

“会有什么事呢…”他自言自语,“我昨日已经告假。”

那人不语。

他沉吟片刻:“也罢,那就去看看。反正…”

语声一顿。那边领会了。已经去备轿子。小楼听着那边,折腾妥当,人都离开,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怏怏地起身来。

阳光爬过门槛。照落地面。小楼信步出门,心头盘算,要不要趁着这互不干涉地状态下,她爬墙一番回拢翠袖探望一下众人,心头的记挂始终放不下,尤其是听雨南楼的那个人。她离开的时候曾思量过他会作何反应,上次她被骗来国师府,他冒险前来带她回去。这次她甘愿前来,虽然并不希望苏怀南再来,然而心底…却也有过这样的预料的,不料,这么几日过去,竟全然不见动静。

她是容易胡思乱想的,而解决地最好办法就是回去,看一下他到底怎样了。

小楼想的出神,等发现眼前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想躲都来不及了。变了脸色。却不知说什么好,怔怔地只是看着。

半半望着小楼。微微一笑。

清晨这么温暖的阳光,小楼却自半半地笑中看出了一丝冷意。

“半…”她张口。结结巴巴,说不出口:叫半半姐姐,或者新夫人?然而在这种尴尬的境况下,多说一个字,便是一个字的错。

半半什么时候来的?她的表情不见惊讶,显然是早知道自己在这里,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国师府?又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心乱如麻。

“为什么?”半半开口。

小楼莫名地觉得心虚,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问你为什么!”半半大声地问。

小楼垂着头,不敢看她面色,沉默了片刻才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半半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

“事情是这样的,”小楼说:“半半姐姐,国师大人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单,所以让我到府里来…伺候你。”她胡乱说。

心底知道自己是疯了,但是除了这样的说辞,又怎么?说国师大人赏识自己的人才?半半以为她是男子,更以为她跟楼主不清白,若是说国师赏识自己地人才,不如说是看上了自己来的更加直白。

也更加伤人。

而她不想伤害到半半。半半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得不到对方的心已经够辛苦…虽然小楼在最初就劝说过她,也预料到这一段姻缘不会有什么好的发展…可是,以前是女未嫁男未娶,现在木已成舟,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只好尽力,能叫她少受一点伤的话,就少受一点。

于是说谎。宛如滚动雪球一样的谎话开始。

“哦?”半半却丝毫不退让地望着小楼,说,“那我怎么没有见到你,反而你这几天都是在国师这里?”

小楼心底一跳:糟糕,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

于是又陪笑:“国师大人担心我毛手毛脚的没有经验,对半半姐姐不利,所以先让我伺候他一阵子。等训练的熟了,再让我去跟着姐姐。”

半半本来气势汹汹,可见小楼说的天衣无缝,不知不觉有了几分迟疑。可转念一想昨日自己亲耳听到地那些,国师…他对自己也没好到那份儿上吧。两人相处地那份儿情形,简直,简直如打情骂俏一般,这是哪门子的训练?呸!

忍不住面色又是一寒,冷笑问:“小楼,你来国师府,楼主可舍得?”

小楼一怔。没想到她会提起苏怀南来,心底迅速地盘算说辞:“楼主…他也挂着半半姐姐,所以,放我来…”

这话说地是假了。

就算是随便用头发丝想想,苏怀南昔日是何等的护卫她爱惜她。怎会舍得送她入国师府?

而半半算什么?在楼中这么多年,苏怀南都不曾对她假以任何颜色,只当她如楼中任何一位姑娘罢了,苏怀南自然是好人地,可是半半很有自知之明,他对她的好,远没有达到可以为了她而能舍得小楼的份上。

而小楼这么说,摆明是在遮掩。顺带着毫无疑问地将先前那些引得她半信半疑地说辞给推翻了。

雪球滚大,然后崩溃。

小楼心头叫苦。

可是不这么说,还要怎么说?

就好像明知道不好,却还要硬上一样。

半半不怒反笑:“我真的不知道,楼主竟然这么关心我,又是这么大方,宁肯舍弃小楼你,也要照顾我呢。”

小楼知道她已经不信自己,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脸上的笑再也装不下去。慢慢收敛了笑意。垂头不语。

半半却问:“小楼…楼主对你不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楼不明白她的意思。却知道她定是误会了自己。

半半说:“你当初劝我不要嫁给国师,我还以为你是一片好意。原来你心底是为自己打算,不过就算我嫁了又怎样?仍旧不妨碍你来勾引国师的对不对?想起来,这几年我竟小觑了你了小楼,先是楼主,又是国师,小楼你怎么竟喜欢做这种无耻的事呢?好好地当个真正的男人不行吗?做小倌是这么爽地事?”

这话说的丝毫都不留情面,比狠狠打了小楼一巴掌还狠。

小楼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她说的那样,事实也不是如此的。可是听到这么难听的言语,脸还是忍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只好死死咬着嘴唇。

“半半姐姐,你误会了。”艰难说。

先前她想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不惜说自己是金紫耀要来伺候半半地,不料却被半半识破了,此刻再解释又有什么用?

难道要说出真相?她不想说,而就算说了,半半也未必会信。

“误会,哈,你不用说了,”果然,半半摇头,“你当我是傻子呢小楼,算是我瞎了眼,行不行?恩宠这回事,也是凭能力争取的,小楼你有能耐有手段,姐姐我佩服你,只希望你永远能如现在这样顺风顺水…也是,背了祖宗豁出了脸面甘愿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屈意承欢,当个比我们妓女还不如的小倌,若再落得个被丢弃的下场,那可真是会笑死人了。”

她显然是极恨了,不惜贬低自己,也不放过小楼。声音尖锐,句句如刀,削向小楼身上,说完之后,仰头哈哈地笑着,不再看她一眼,一波三折花枝乱颤地走了。

小楼望着半半离去的身影,半晌才笑出一声,声音嘶哑,她后退一步,退在台阶边上,无力地坐倒。

怕什么,就来什么…

命运,真是厚待她啊。哈。

半半大笑着离开,拐弯之后,眼泪才落下来。

心头充满了被背叛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的感觉,何其难过。

原先以为“他”多么傻多么好,楼里的时候多照顾自己,在她眼里,“他”宛如一个不懂事地小孩子。

可是就是这小孩子,竟处心积虑的,先是勾引的楼主魂不守舍,现在连国师大人也…

为什么“他”好好的男人不当,却偏来做这种事呢。

方才那些难听的话,她说的恶毒说的痛快,此刻心底却毫无任何痛快的感觉可言。

只觉得憋闷,觉得委屈,觉得恶心,觉得想…哭。

半半扶着墙壁,站住了脚:“小楼,小楼,你可知道你叫我很是失望么…”眼泪溅落。

定了定神,眼前忽地出现一双鎏金的靴尖,有个飞扬跋扈的声音响起来:“你方才念地,是拢翠袖地苏小楼么?他现在在哪里?”

哗…谁来了?大家来猜哦。

那个《三千传奇之春山传》,正是大家熟知的偶另一本书《压六宫》哈,为了低调,为了含蓄,所以这里小小滴改了名字。

大家:嘁,瞧你改地那叫啥名儿…

蹲地,抱头…

粉红还有3张加更,今天能加吗?左右观望中。

另外再cos一下知了:热啊热啊热…

正文 龙凤之争卷 114 乳臭未干

“你刚才说的小楼可是拢翠袖的苏小楼么?他在哪里,速速带我前去!”

是不由分说的命令口吻,带一股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意味。

半半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张很精致的脸,双眉如飞,长的很漂亮的孩子,只不过带着一股极浓的戾气。

精致是精致的容颜,可惜横看竖看,就是喜欢不起来。

来人正是代君飞绫,而在她的身后,跟着约略有五六个身形挺拔的侍卫,腰中都带着兵器。

半半看的明白,虽然她不认得这个人,但只这一照面,便知道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试想,国师府是何等地方,这人居然敢带着这么多人还拿着兵器四处走,而国师府守门的侍卫竟没有阻拦。

换了以往,少不得会谈笑应对。然而此刻半半心情不佳,闻言慢慢地直起腰来,双眸微微眯起,望着那张虽然好看但的确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脸说道:“你是谁?敢这么而对我说话?”

飞绫君略略一怔,她身份尊贵,所到之处,无人不低头,因此竟没想到半半会这么反问,心底不悦,冷冷一哼说道:“你又是谁?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半半听到“本王”这种自称,略皱了皱眉,随即把心一横,昂首说:“我是国师大人的夫人。”

“国师夫人?”飞绫君闻言,脸上的冷笑之意更浓,两只眼睛很亮,望着小楼,说,“我当是谁这么不开眼呢。原来就是传说中那个肮脏的青楼女子,哼,卑贱之人,国师夫人这称呼,可也是你自称的起的?”

“你放肆!”半半怒吼,一刹那涨红了脸,双眸之中也是怒光闪烁。她方才遭遇挫折,心底敏感的很,听这小丫头一副不屑一顾地口吻,心底十分不是滋味,----随随便便来一个人,也能踩她一脚。哈,哈哈。

恨得极点。半半咬了咬牙。不怒反而也笑着说:“怎么。你嫉妒?我可是国师八抬大轿迎进门地。神风中地人有眼地都看得到。怎么自称不起?你又是什么人?啧啧。看你地样子。恐怕才是那个想自称却又自称不了所以干在一边眼红地人吧?乳臭未干地小丫头。也难怪国师看不上眼!”

她自小便混迹凡俗。拢翠袖中什么光怪陆离没有见过。说话毒辣起来。也够人受得。

虽然跟飞绫君只相见这一面。但女性地直觉便让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嚣张地女孩子。并且从她地只言片语之中。飞快地嗅到一股伊似乎在看不起她地同时也在吃她地醋地味道。

半半自然是明白国师地魅力地。

若真地这女娃子是因为国师而这么出口羞辱自己。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反唇相讥之后。心底忽地一愣:这女娃子是来找小楼地呢?

怎会…

难道说她认得小楼?不…从她刚才第一句开口相问地话隐约听得出:她似乎没见过小楼。

那却为什么想找“他”?

一眼望见飞绫君因为自己刚刚那句话而愤怒的发红的脸,半半在心底一跳:莫非她当真是爱慕国师,而此次前来寻找小楼,也是跟自己方才找过小楼是…事出同一个原因么?

“居然敢对代君殿下无礼!”原本侍立在飞绫君身后的天风卫一闪而出,怒斥向半半。

半半心头一震:原来这人果然就是神风现在的代君…自御公主失踪之后,便是她身处万万人之上的高位呢。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没有意料中的惊慌而已,大约是最近受得刺激过多,半半苦笑,心底反而想:人地出身真是奇妙的事,像这种什么都不懂只会任性撒泼的女娃子,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什么也不愁,无风无雨地长大,而像她以及小楼那种苦孩子…

忽地想到小楼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半半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凄然。

飞绫君本来盛怒。然而在天风卫呵斥之后。眼前的人便不再作声,沉默的脸上。有些惶然似的表情。

飞绫君以为半半是在害怕,所以不敢还嘴。脸上不由多了点得意,哼了一声说:“罢了,不知者不怪罪,你只要乖乖告诉我那个苏小楼在哪里就成了。”

不管眼前这女人是个怎样的贱人,又是如何地卑微,她现在的身份总是金紫耀的妾室…若真的伤了她,于金紫耀面上也不太好看。

飞绫君懂得分寸。更不想因此而惹得金紫耀不快。

这边半半心底想着小楼,一阵儿的欢喜一阵愤怒,想起以前在拢翠袖里,日子虽然平淡,可还算顺心,彼此打掩护不让欧阳三娘捉到的时候会提心吊胆,但那种刺激跟兴奋也是无法叫人忘记的,谁知道,这命运这般光怪陆离,居然…小楼啊小楼,为何你居然是那样的人,有了楼主不说,又勾上国师,不可原谅,不可…

想到“他”居然还曾经处心积虑地挑拨自己不要嫁给国师,半半怒的眼都红了。

“好,”她咬了咬嘴唇,仰起头来笑,“我这就亲自带你去。”

这个代君显然是身份不同凡响。听她的口吻,看她身后地跟随,以及从自己地推测来看,她来找小楼,不会有什么好事。

而半半,正好乐见其成。

小楼,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

谁让你做得出呢?那就别怪姐姐狠心。

那边小楼自半半走后,便有气无力地半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呆呆地出神。

刚刚应该拉住她地吧,就算是胡乱解释都好,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呢?真的很恨这样地自己。本来是想保护半半的,没想到反而却伤她更深。小楼小楼。你真是个不折不扣地大大失败者。

小楼苦笑,一边伸手,按着自己突突跳动的眉角,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心惊肉跳,心惊肉跳的。

当望见眼前半半又出现的时候,小楼心中一惊。然后是大喜。

半半的个性她明白的,暴躁,一时之间发起火来,是会六亲不认地,可是她却又很单纯直白,只要想通了之后便会后悔,然后用各种各样的小把戏来接近人,亲近人,传递一种“我错了我们和好吧”的信息。

小楼自然是知道的。她以为,半半这次去而复返。是会带给自己什么不同于先前的信息,又或者,就算她不说,小楼也打算要好好地对她解释一下,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谅。

她真的真的不是诚心要伤害她的。想要她知道。

“半半姐…”手撑在地上,要站起来,嘴里叫着半半的名字,眼睛里闪出了希望地高兴的光。

半半冷冷地看着她。向旁边微微闪身过去。

小楼怔住,不解她的动作。

然后她很快明白了,当双眼望见自半半身后慢慢地踱步出现,脸上带着一抹近似于阴冷微笑的飞绫君的时候,小楼双腿一软,身子向后一仰,急忙伸手抓住旁边的栏杆,看也不看这边一眼,转头。飞身掠向走廊里面。

----竟是要逃!

半半愕然,却静静站在一边冷冷看着这一幕莫名的剧。那边飞绫君冷冷地呵斥说道:“捉住她!”

四五个天风卫宛如训练有素的猎人,急速跳起来,有人冲向走廊尽头,想抢先拦住小楼,有人紧随其后,有人自中央包抄。

小楼举手,同追上来地一人交手过招,正慌乱,身边又有人围了上来。那边飞绫君负着双手。轻轻松松地踏步向前,便站在庭院里。再也不动一步,那双眸子无比阴冷地望着小楼。小楼在对战之中瞥见那双仿佛带着无限憎恶的眼睛。心头一痛,手下一乱,肩头被人狠狠地劈了重掌,忍不住上前踉跄一步,差点跌倒,然而前面又有人拦住她,一脚向着她身上踹过来。

旁边的半半见状,面上露出惊恐神色,猛地上前一步,却又嘎然停住。

现在这一幕,不正是她先前想要的么?是的,是的,她要做的,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倒霉而已。

“住手。”

紧急关头,飞绫君轻声喝道。

那天风卫领命停手,飞绫君说道:“带她过来。”

天风卫扭住小楼的手臂,将她擒住,向着庭院里而来。

小楼半垂着头,想挣扎,双臂却仿佛要被扭断了,只好停住,咬着牙,压抑身体之中即将开始的战栗。“跪下!”旁边一个天风卫冲着她喝道,伸手便想推向她肩头。

小楼双眉一皱,猛地转头看向那人。

那人一惊,对上她黑白分明神采隐隐地双眸,好一双如画的眸子…似有无形压迫力而来,那侍卫忍不住噤口无声,手掌瑟缩一样藏了回去。

飞绫君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冷笑说:“放开她。”

天风卫领命,退到一边。

“苏小楼?”飞绫君望着跟前的她,如玩味的声。

小楼活动着被扭得要断掉的手臂,缓缓地回过头来,对上飞绫君的双眼,微微对视片刻,还是忍不住将眸子转开,低声说道:“正是。”何其容忍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