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听着她高分贝的嚷嚷,耳边也听到了门外匆忙的脚步声,叹了一声,坐在床边不再动弹:“好好,我不动了就罢了,你别叫了。”

那婢女转头望见门口进来的两个人,才收了声,不疾不徐缓缓行礼,对前方一人说道:“参见夫人。”

方夫人不过中年,风韵尤存,眉宇间还带一丝慈爱,人没到,先在门口叫一声:“正儿!”急急走到床边,伸手扶住方正胳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非要让娘焦急担心吗?”

方正转头看她,叫道:“娘…我只是…”看到对方关切的脸,一双眸子红红的,忍不住转开话题,强笑着说,“娘你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全好了么?”说着舒展了一下双臂,却觉得胸口隐隐发闷地疼着。心头不由一凛。知道内伤未愈。

方夫人手牢牢地抓着他肩头,望着他这么强颜欢笑的样子,怎会看不出,眼圈一红,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才又说:“你全好了?医生说你的脉象乱得很,表面上是没什么伤,可是最可怕的是内伤,正儿,你是疯了不是?居然偷偷跑出城,去什么大秦军那里…你真是要把你爹娘给气死是不是。”

埋怨的声音逐渐低了,却忍不住哽咽起来。

方正心底有一丝愧疚:“孩儿这不是安然无恙的么?娘,我知错了,您别哭了。”

方夫人泪眼婆娑,拉着方正的手紧紧不放:“你向来是只在衙门中办差,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受过什么伤,最近这是怎么了,连连出事,正儿,你在外面是不是交了些不好的朋友?”

方正一怔,说

,没那回事。”

正说着,外面有个人气愤地说:“没那回事?人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没那回事?”

方老爷大步进门来,面貌之中跟方正略见相似,只不过身材更为魁梧一些,胡须飘在胸前,颇有几分儒雅。

方夫人怔住。方正问:“爹,你说什么人找上门来了?”

方老爷冷哼两声,眼睛斜睨着儿子:“你做的事当我不知道,只会哄骗你娘,你先前是跟什么青楼小倌出城了是不是?这回却是巨鲸帮的人追上门来。正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交结这些龙蛇之辈,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诚心要气死你爹娘了么?”

方夫人听得目.瞪口呆,满心冰凉。呆呆看向方正:“正儿,你爹说的可是真的?你…你居然去结交什么青楼小、小…”

方正双眉一拧,带一丝.愤色,急忙说道:“娘亲你别急,爹说的不是真的。”

方老爷怒道.:“你还要狡辩?”

方正将头一扭,冷冷说:“我是跟小楼出城,不过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爹你口中的…小倌,”艰难地说出这个词,又说,“爹你不要听别人瞎说,侮辱我的朋友,…另外…”忽地一惊反应过来,问道,“巨鲸帮,是谁来找我?”

方老爷见向来乖顺的方正一反.常态,如此为那狐朋狗友辩护,早暴跳如雷,几乎比得上窗外雷声阵阵,叫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已经命人打出去了!”

方正急得从床上下地,来不.及穿鞋子,便要向外,方夫人一把拉住他:“正儿你去哪里?”

方正说.道:“娘,可能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了,我也有事寻他,你放我去见他!”

方老爷气的眼睛瞪大。方夫人急得哭泣不止:“你还要去哪里,你的伤美好,难道非要折腾到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你让娘放心些好不好?”

方正又是心急又是心痛,站在原地进退不得,便在这时侯,有个浑厚声音自窗外响起,吼道:“方正?方正你在哪里?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是周简,我有事情找你,你快点出来啊!”

方正听到这个声音,喜上眉梢,仰头叫道:“周简,周简我在这里!”

方老爷怒道:“混蛋,居然敢闯进来!”说着就要出门叫人。方正急忙拉住他,“爹,他没有恶意的,他是我的朋友,上门来一定有要事,你让他说完了他就会走,绝对不会惹事的。”

正在相持不下,门口出现一个**的高大身影,头上戴着巨大斗笠,头一抬看见室内场景,伸手将那斗笠掀开,叫道:“方正!”

方正望见他硬朗的脸矫健身姿,忍不住开心笑起来:“周简,你没事!”挣脱爹娘,向前两步冲出去,觉得体内一股气劲没有反应过来,脚步一踉跄,周简急忙跳进门来,眼疾手快扶住他双臂,**的手将方正雪白的衬衣湿透。

方正觉得他的双手如冰,整个人带着一股寒意,显然是自雨中走了许久,稍微定气抬头看向他:“周简,你去哪里了,你可知我跟小楼很担心你,我们还以为你去了大秦军那里,所以…”

“我就是来告诉你小楼的事的。”周简打断他的话,目光如刀。神色肃然。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的方正觉得手臂上的冷意逐渐蔓延,整个人仿佛有些被冰冻了似的感觉。

“是…是什么事?”他皱眉定定地看着周简。

周简浓眉亦紧紧皱着,说道:“方正,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惊讶,你…你做梦都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小楼…小楼她…”

方正觉得有一只手将自己的心脏紧紧地捏住了,他无法呼吸,分分秒都会昏厥,死命咬牙让自己保持清醒,问道:“小楼怎样?”

小楼怎样,小楼…若是小楼出事的话…方正感觉此刻自己浑身微微地发抖着,气劲也似乎消耗到极限,那神威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内家功夫举世无双,将他摔落地上之时,内劲体内串流,弄得他每次呼吸都觉疼痛,被戚子威带回半路便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而此时此刻,若是再多听一个噩耗,方正绝望到极点,心头却冰冷想:若真的是那样,真的是坏的那样,那么…明年的此日,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吧。小楼…眼前出现那个人叫着嚷着命自己离开的样子,早知如此,当时不该走的,不该…就算是死也要一起…

“小楼…”周简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清晰说道:“小楼她…她就是我们神风的御公主。”

方正身子一晃,整个人刹那呆住,再也不能动一下,只是双眼缓缓瞪大,直直地看着周简。

这一句话说出,不仅是方正,连他身后正气吼吼的方老爷也瞪大了眼,惊在当场,本来悲戚中的方夫人微微半张开嘴,停了哭泣,几个人一起看向周简,身子却似乎被什么魔神施展了魔法似的,都僵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而天地之间,也只有室外的雷声阵阵,雨声喧嚣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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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来更新,最近好像不少的长评呢,真是个可喜的现象,激动><

记得有粉红要票来哦,还差17张更,我又要攒文了嗯,.~先…

正文 南北之争卷 142 缱眷暗夜

紫耀将小楼腿上的袍子掀起来,向前卷过去,一寸一)7她腿上的伤来。小楼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叫道:“不要!”却为时已晚。她双眸抬起,如受惊一样望了金紫耀一眼,眉头微锁,心底蒙上一层阴翳。金紫耀怔怔看着她腿上被包扎好了的伤,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来,同她对视片刻。小楼急忙躲开他的目光,咬住嘴唇。金紫耀的睫毛动了两动,依旧垂下眸子看向她的伤处,只是淡淡说道:“既然已经包扎过了,想必是上了药了,不过过了这么多时候,药性估计也退了大半。”声音好听如常,同时平淡如常。

小楼不语,垂着头似乎发了呆。金紫耀却不看她,只是望着伤处,又缓缓说:“我现在帮你解开,重上些药,大概会有些疼,请忍着。”

小楼听他这么说,虽然没用“臣”啊“殿下”之类的称呼,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可总觉得他的语气很有问题,似乎拒人千里似的,嗖嗖地透着一股隔阂的冷意。

她咬了咬嘴唇,才回答一声:“好的,有劳。”

金紫耀点了点头,手上不停,修长的手指灵活挑动,将小楼腿上的绷带缓缓解开,双眸亦认真地望着那边,竟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小楼偷偷转头.看他,见他面色如常,不见异样,心底长叹,本是有千言万语在心底耸动,此刻竟一个字也难说出,最后只好继续默不作声。

她伤口的绷带被解到最.后,被血浸湿的绷带贴着伤口的肉,一开便牵扯伤处,一阵阵钻心的疼,小楼虽然倔强地咬着牙,到底是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两声。金紫耀一声声听着,面上不见动容,手上却是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却又继续平静地拆起绷带来,纱布一丝丝揭开,终究见到了底下那道不短还挺深的豁口。

他低着头,.凝视那边,双眉紧锁。

伤口因为用了药的缘故,血是止住了,也已经不复当时小楼所见的时候那种狰狞可怕,伤处有些平复的蔫蔫样子。金紫耀拿了药瓶子,拔掉塞子,将药粉一一撒在她的伤口上,小楼哼了两声,不想再在他面前示弱,于是扭过头去,奋力望着已经黑漆漆的窗口,天色暗了,可是雨还很大,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努力转移注意力,可…伤口亦狠狠地沙沙地在痛,真想抓着某个人大哭,然而却是不能的…这次第,竟比御风强行给她用药时候还带三分憋屈,而此时此刻,却不由地在心头想起一个人来。

想来,她也只能在那个人跟前.才能无所顾忌的哭,无所顾忌的笑,满地打滚,缠着撒娇…然而却错过了去见他的大好机会,如今,这身份曝露,若要再见他的话,却也更难了…

到底是没有忍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滚滚落下。

“疼得.厉害吗?”旁边。金紫耀出声问道。小楼摇了摇头:“没什么。还好。”

“已经用过药了。我给你重新包扎好。”他地声音依旧温文而好听。小楼却听得只是心酸。勉强说:“多谢。”

“不必客气。”金紫耀回答。回手。将自己地袖子轻轻挽起来。才俯身过去。认真地一圈一圈给她重新将绷带缠起来。

还以为…两个人已经进步了呢。呵。现在看来…小楼心头又苦又冷冷。

“等回宫了之后。再重新换过吧。

”到了最后。细细地将绷带打了个结。他又说。小楼说道:“嗯。听你地。”金紫耀这才停了手。转头看她一眼。说:“伤地这样。今夜恐怕会很疼。可能忍得住?”

忍不住又能怎样?难道要抱着你哭么?你也不会愿意的。小楼笑笑,倔强到了自暴自弃的地步,傲然说:“这点儿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金紫耀静静看了她一会,小楼装作漫不经心地转开头去,望着他袖子上沾染上的零星的血迹,以及他那双手上的血污,忍不住皱眉:“弄脏了呢…”

金紫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毫不在意地又转开目光,看向身后关着的房门,说道:“入夜了,饿了吗?”小楼一怔,讪讪地停了口。

入了夜,寺院里奉了素菜素饭上来,小楼没什么食欲,只少少地喝了两口稀粥就放下了。金紫耀见她没太动筷子,自己也没什么心情,两个人的饭菜几乎都给原封不动地端了下去。

冷雨之声在夜的静谧之中格外明显,雨点带着萧瑟冷意,金紫耀静静坐了一会才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望着那黑幽幽的暗夜之色,静站了一会,伸手将那两扇窗子拉了起来,才说道:“夜晚湿气重,小心着凉。还是早些歇息吧。”

转过身来对小楼微微地颔首示意,便向着门口走去。

小楼眼睁睁看着他走出房门,却不知说什么好。手紧紧地揪住身下床单,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怎样,手指微微发抖。而金紫耀出门之后,便将门缓慢带上。小楼听不到他脚步声响,却知道他已经离去了。

室外雨声依旧,桌上一盏孤灯,闪烁着凄然的光芒。明明是无双尊贵万人拥戴的身份,此刻却有一种无依无靠孤家寡人的凄凉感觉,小楼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说道:“瞎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先前怕他看到自己的伤口,或者会问起来究竟是怎样伤

这伤口又是被谁上药包扎。那时候她该怎么回答?料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他分明都看的明明白白,以那无双心计,自然会明白这其中必定有事。小楼伤的是膝盖至大腿处,尤其不便的地方,她人又是在大秦军中,难道会特意有女子去帮她处理伤口?

金紫耀那么聪明过人,瞬间就会想到这些事,如果有心,本应该问个明白:这伤怎么来的?又是何人动手治疗?

可是,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有问。

小楼又是意外,又是松一口气,心底还隐隐带着一股愤怒的失望。虽然他的反应超乎她的意料,但他不问,她就不必要向他交代那些难以回首的经历,或者不必要费心来编造谎话对他讲,可是不知为何,在微微的放心之外,却更有一股强烈的愤懑。

为什么不问?

是不在乎,亦.或者完全的不关心?

就这样冷冷地走了,分.明还有雷声阵阵,就丝毫不怕她会怕吗?不担心她会怕的睡不着吗?

可恶,可恶.!

桌面那一盏灯光跳了跳,有熄灭的势头。小楼幽幽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可笑,当着他的面发作不了,当人走了,却又浮想联翩,忍不住笑:“真可恶,我为什么总要想到这些,想又有什么用,哼…”十万分不甘心地停了口,咬了咬唇,赌气一样翻身睡过去,伸手抓了抓被子,两床被子总觉得沉甸甸,忍不住又推了推。

不知不觉,耳旁的稀疏雨声悄.然淡去,果然如金紫耀所说,腿上的伤真的疼了起来,小楼皱着眉碎碎念着:“不疼不疼,很快睡着就不疼了。”如催眠自己一样,果然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而好景不长,大约是半夜,昏睡之中觉得腿疼加剧,就算睡梦里也忍不住呻吟了出来,却硬撑着不醒来,一直到耳边依稀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却是惊雷。先前还以为是做梦,不一会儿却反应过来,眼睛猛地睁开,吓了一跳,满室的风呼啸,潮湿之意贯穿室内,小楼又惊见窗户已经被风刮开,随风拍打,发出噼啪乱响,而满室电光流窜,夹杂天空雷声轰隆。

小楼本能地便要尖叫,使劲.忍住了,伸手捂住嘴翻身便要下床,双脚落地,右腿一阵钻心的剧痛,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地上。

“嗯….…”痛楚地哼了一声,伸手按着床面,使劲站起来,想到窗户边上将窗拉起来,然而才走两步,床边上一道雪亮的电光扫过,窗外白日看来玲珑翠绿的可爱树木,此刻却变得狰狞而诡异,被电光一闪,仿佛是雨中的鬼怪林立,即将扑到室内来。

“啊!”小楼不进反退,心惊肉跳急急忙忙地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地上。

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几口,才又扭身,向着门口一瘸一拐地奔过去。

打开门,走廊上寂静一片。小楼心想:“那小和尚说我们的房间是靠着的…就在旁边,旁边…”她转头打量,幸而她这间房是走廊中最靠边的一间,那小和尚所说的金紫耀所住,该就是自己右手边这间了,只是…小楼拖着无力疼痛的右腿到了金紫耀的房间门口,兀自犹豫之中,忽地听到头顶又是一声轰然雷响,她再无犹豫,伸手猛地向着金紫耀的房门上推了过去。

房门应声而开,小楼也没觉得太惊奇。只因为此刻太过慌张,都没来得及想金紫耀为何没有关上房门…只顾闯进去,房间内已经熄了灯,静悄悄的,小楼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向着床的方向摸过去。

心惊肉跳,双眼睁大也看不清什么,正如没头苍蝇一样乱乱的,又是一道闪电光掠过,让她看的清楚,面前床上,那人正缓缓起身,金眸迷离看她。小楼顾不上害羞,在那雷声炸响之时,急急忙忙向着金紫耀所在方向奔过去,金紫耀略微一怔之下,便伸出双手来,正好迎住了小楼扑过来的势头。

“怎么了?被雷声惊醒了?”他温声问。

小楼缩在他的怀中,眼泪才涌出来,方才在黑暗中寻找他摸索他的那种绝望,换成了此刻的委屈:“我…我好怕,你都不在我身边。”

金紫耀一手抱着她的腰,一边伸手,将她的腿慢慢地小心地也抱上了床,才说:“这是黑夜,我们两个…不合适同居一室。”

“我不管我不管。”小楼将脸蹭在他的怀中,嚷嚷着,“不然你就将我扔出去。”

“我怎么敢。”金紫耀哑然失笑,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不用怕。”

小楼被他安慰,这才逐渐镇定下来,镇定下来之后理智便回归了,心底于是多了一丝羞愧,却说:“我的腿,还很疼,我…”慢慢地,想说些理由说些借口,让自己的唐突行为看来没那么过分。

金紫耀却说:“这是必然的,你熬一熬,等回了宫,我便命人备更好的药物来,并镇痛的药都有。到时候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小楼听他也顺着自己的口风说,丝毫都没有轻视责怪自己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说:“嗯,可在那之前,你别离开我…”自知这要求太过过分,声音也放的低低的。

“不成…”金紫耀却一口拒绝。小楼心一凉,问道:“你不肯?不肯?”有些着急又有些愤怒,冲口说道,“我只是害怕而已,若是身边

,才不劳烦你国师大人呢!哼,你…你若真的顾忌才又为什么替我上药,你知道你看过了我的身子,可是要为我负责的?”

金紫耀愕然无声。小楼望不见他容颜神情,也听不到他回应,气愤又说:“你先前不肯替我上药,不就是顾忌这个吗,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你可知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你信不信我对别人说你看过了我的身子,我不会嫁给大秦,我要…”

暗夜无声,只有她尖锐的声音在室内回响。金紫耀只是默默望着她,小楼借着黑夜之色,借着风雷之威,仗着他看不到自己的面色,故而特别大胆,又因为心底害怕绝望担忧恐惧,百感交集,说出些往日想也不敢想的话来。然而到底是理智尚存,还未曾说完就回味过来。蓦地停住了。

金紫耀望着她,问道:“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虽然看不清他面色,却觉得这句话有些莫名的威胁意味,小楼一怔,身子向后一倾,要离开他的怀抱范围。

金紫耀却说:.“我不仅仅看过,而且还摸过,早在国师府的时候,你伤了肩头,我也替你上过药,你可记得?我没有忘记。”

小楼呆了呆:“你….你…我自然也记得的…”不明白他旧事重提,有什么用意。

金紫耀说:.“你知道你的话之分量如何,——若是要我负责,我也是不敢就甩脱责任的。”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娓娓道来,小楼听得如心头落下电光,映亮了心头所想,不由惊诧:“紫耀哥哥…”

刚叫一声,面前温温的有什么.靠过来,黑暗里,一双柔软的唇无比轻柔而准确地贴在了她的嘴唇上,不做其他动作,只是这般敷贴温柔地靠在上面,然而就是这一刹那,小楼浑身如遭电击,猛地抖了一下,便停了任何动作,整个人仿佛一脚踏入了绵软的云端,飘飘荡荡,寻不到落脚之处,又宛如无翼飞翔,这感觉却不难受。

是他吧?是他吗?过了一会.,脑中才无比鲜明地跳出这么一个问号来。

身边,.屋内,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吧?可是,可是…这样的亲吻,可真是旷古绝今从未有过的啊,真的是他做出来的吗?

这个吻不激烈,甚至近乎于平淡,丝毫都没什么技巧跟花招。跟御风所给过小楼的如暴风骤雨般袭击而来的狂暴体验来讲,简直淡的如一阵清风,一片白云,软软的,温温的,甚至连其他的暗示跟进一步的侵入都没有,可是偏偏却叫她浑身颤抖不能自己。

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的小楼都忘记了自己的呼吸,黑暗中那人才离开。小楼获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心头砰砰乱跳,兴奋,恐惧,莫名,种种交杂在一起,感觉要昏厥过去了。

黑暗中,对方再也不做任何动作。

静得好像…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一样,小楼慌了,伸手胡乱地在身边挥舞,叫道:“紫耀哥哥…”

“别怕。”他的声音,有一丝压抑住的颤抖,说,“我在呢。”

“你,你…”小楼心头有喜悦的清泉流过,却又格外的羞涩无比,本想问,问他是否吻了自己,问他为何如此,可是却又统统问不出来,心跳的虽然激烈,握着他的手却又觉得无比的安稳喜乐。

忽地察觉他要起身,小楼一惊,使劲抓住金紫耀的手不放。金紫耀说:“方才…我本是想说我要先将门关上的,不是要不跟你在一起。”

小楼呆住,黑暗里面上绯红一片,幸亏他看不到。

她羞涩地答应一声:“嗯,嗯,好。”

金紫耀似乎低低笑了笑,才起身下床,将房门关上,很快返回来,说:“你睡这边,我…”

小楼心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凭着声音向他身上摸过去,问道:“你又要走?”

她这乱抓乱来,她不知道,金紫耀却看的明白,黑暗中金紫耀心慌慌,稍微闪开那个尴尬位置,却不忍心看她胡乱寻人,轻轻探过手去,握住了小楼的手,才说:“这边有凳子,我想…”

“不要。”小楼按捺心跳,黑夜似乎给了她无穷任性的力量,借着方才那种经历…也不想再遮掩,紧紧握着那只手,“我就要你睡我的身边。”

金紫耀愣了愣,小楼身子后退,拉着他不放,金紫耀只好向前,小楼说:“就是陪着我,我不会…”想说一句“我不会做什么”,却忽然察觉这句话说出来,却更给人一种“我想做点什么”的意思,于是急忙停住,又匆匆说,“我会很老实的。”声音弱弱。

黑暗中金紫耀默默地站了一会不做声,极短的时间,小楼却担忧不已,以为他在因为自己的任性无礼而生气或者又顾虑其他,心底正忐忑不安。金紫耀才慢慢地开口说:“这话…该是我来说吧?”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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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床,又是夜,孤男,寡女,还有雨,潮湿的…咳咳,万事俱备,这就叫做那啥戏了啊…

粉红还有12张加万字更捏,今天一天米动过,真是…唉,不知明天能不能成,爬走先,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南北之争卷 143 同床共枕(粉红100加更哦)

雨敲打着帐顶,发出惊人的“砰砰”声音,仿佛天上T7是雨而是超大石块,而这帐篷随时都会有塌倒的可能。

步青主坐在床边,怔怔地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石头,石头的表面极尖锐,有些类似刀刃一般,不知是怎样才形成的,而褐色的石身上,却斑斑点点地染着血,这罪魁祸首。男人的双眼便看着上面的血痕,看一会,眉头皱一皱,心头想: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

嘴角勾着,脸上似笑非笑地,正在此刻,帐子的帘子一掀,有人顺势一个矮身钻了进来,身后撑着伞的人却并不入内,仍旧站在外面等候。那人进了帐子,先跺了跺脚,才挺身,又从容笑说道:“哈,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步青主手一翻,将那石块握在手心反手向下。然而诸葛小算的目光何其锐利,一眼看到他手中握着之物,忍不住又“咦”地叫了一声,才说:“主上握着快姿色平平的石头做什么?还用那么缠绵悱恻的神色,难道是虎符兵印握的腻歪了所以换换感觉?”

步青主瞪他一眼:“这种天气,以你的行事风格,是宁可躺着也不会站着的,更不论居然趟着水出来了,究竟是什么事?”

诸葛小算见步.青主丝毫都不理会自己的“挑逗”,一本正经便直奔主题,脸上立刻露出怏怏无趣的表情,且丝毫不加掩饰,看的步青主想揍他一顿。

诸葛小算摇了摇羽毛扇.子,这般冷的天气,也亏得他坚持得住还扇冷风。步青主唇角微微一笑,双眸看向他。诸葛小算嘟起嘴,咳嗽一声,说道:“我是想来告知主上,方才秦天有急件送来…”

步青主一怔.,问道:“是什么急件?”

诸葛小算说:“王上似乎嫌您这件事做得太过轰轰烈烈,有些不满…大皇子的意思是,要您赶紧班师回朝,免得迟则生变啊。”

“嗯…”步青主却丝毫不惊.,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诸葛小算说:“那君上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步青主扫他一眼。“当然是要尽快回去了。”

诸葛小算眼珠一转。说道:“这样也不错…若是带着美美地御公主回去。摆明了是化干戈为玉帛。就算是王上再不满。看在御公主面上看在亲事面上。也不会因此而大动肝火吧。”

步青主斜视他一眼。说:“你冒雨前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君上真是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啊什么也瞒不过您。”诸葛小算马屁大拍。步青主地样子却像是要踢他一脚。诸葛小算略微踌躇。后退了一步。眼睛眨了几眨。才说:“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十分不解。”

步青主问:“那究竟是什么事?天大地事。看在小算你居然能亲身冒雨前来这般不易地面子上。我也会知无不言地。”

诸葛小算笑眯眯地开口问:“我是有些想不通…君上你对御公主是怎样地…想法?”

步青主双眉一振:“此话何意?”

诸葛小算踱步,手中扇子重新晃了两下,才说:“实话说吧。那跟御公主先前闹过轰轰烈烈的绯闻之人,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抱走,君上心底真的能忍了这口气?更何况,这天阴雨湿声啾啾…咳,我是说,这么美好浪漫的天气,最适合做点浪漫的事情了…而那边,旧情人乍然重逢,又都是如花似的年纪,万一大家按捺不住一时冲动,或者来个**一点就着什么的,那么君上您…”他抬起头来,目光在步青主的头顶扫了两下,似乎看到那里戴着什么特殊颜色的东西,而后才说,“君上您竟然能对此状况视若无睹?”

步青主就知道他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的,闻言笑微微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

诸葛小算笑而不语地望着步青主,似乎期待他的回答。步青主看他一眼:“你我从秦天到神风皇都,千里迢迢,不说是饥寒交迫也是风餐露宿了,如今差不多是大局已定,若是因为这些小事而乱了方寸,恐怕正中某人的计算。”

诸葛小算眼珠一转,双眉一蹙又松开,失声说道:“君上你的意思莫非是,那辅政国师是故意如此?”

那个人,哼,那个人…步青主暗中使劲一握手中那块石头,表面却依旧淡淡的,说:“我们这次千算万算,就是没将这男人算的准确,他也真了得,什么都能做得出。果然是个不能以常理测度的人。”目光一寒,想起当日那人抱着御公主离开时候的姿态,那回眸一瞥,傲然的姿态,分明是…挑衅吧!

公主现身,的确大局已定,他就是神风未来的驸马娇客,而那个人,却故意利用她的伤,在阵前向自己示威,若是自己按捺不住发难的话,他自会有请君入瓮一套计策,若是将方熄灭的战火重燃起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说不担心?是男人都会有些担心,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抱在怀中抱走了,而且这男人还是跟那女人有过绯闻的…这叫人怎么按捺的住?这面子上是绝对不能丢的。

然而不忍又如何?

这口气…步青主记下了,日后必定要讨回来。

不舍得也要舍得,他神威王爷向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且也干净利落掩饰的完美无瑕,然而…心底某处,总似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算计之时算漏了遗忘了其中最重要一点似的,只不过他吃了一亏,自然不许自己再失误,脑中反反复复想了过程,都没相处丁点儿纰漏。或者是有些“风声鹤唳”了吧,不要紧。总之娶了公主,返回秦天,一切有待日后重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