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降临,宫灯初上,一顶小小的轿子无声无息沿着宫处而去。

守门士兵举手拦路,喝道:“入夜之后宫门不得随意出入,来人是谁,还不快快停住!”

前方引路的,却是变了装的宫女奉珠,闻言令轿子停住,自己走到士兵跟前,说道:“我管你入夜不入夜的,轿中的人却是你拦不住的,识相的就不要乱嚷嚷,快点开宫门放行。”

奉珠寻常时候都是跟明盏呆在内宫,以前小楼在宫内时候,她们还会跟着四处走,如今两年已过,物是人非,守门的士兵竟不认得她,闻言瞥她身上,见她一身朴素宫女装,忍不住喝道:“大胆,宫禁岂能说改就改?轿子里究竟是谁?还不出来,我就去掀轿帘啦!”

“你才大胆!”奉珠大怒,正要再跟他争辩,那边轿子里已经有人发声:“罢了,不用跟他吵。”

士兵们听得这个忽地响起的声音,只觉得这声音又淡又轻,然而却又带一股叫人不能抗拒的力量,不由怔住。而旁边本来嚣张的奉珠闻言,急忙低头,低低回答一个“是”,果然乖乖退到一边去了,垂首不语。那士兵怔了怔,眼睛忽地望见轿子旁边站着的几个其他人,有两个小内监同天风卫侍卫,却是时常会向这边跑的,他看的眼熟,心底想道:“那几个不是常在内宫风华之殿那边行走的么,怎么…”正在暗想,心念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轿帘一掀,帘子底下,微红的宫灯照耀下,露出一张叫人转不开眼的惊世容颜来。

众士兵一见轿中人的模样,一瞬间倒吸冷气,个个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啊…”

“原来是…”“参见公主,参见公主殿下!”反应过来之后,一瞬间刀兵落地,士兵们纷纷跪倒地上,向着轿子处磕头惶恐不已。

灯光笼罩下,露出一张粉黛不施的脸,额心一抹琉璃光映着宫灯光微微闪烁,小楼淡淡一笑,双眸平和看着地面众人,说道:“无事,都起身吧。”

众士兵面面相觑,才缓缓站起身来,退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小楼环顾众人。慢慢地又说:“本宫知道入夜后宫门宵禁。你们做地很好。只不过。本宫现在有重要地事情要做。就劳烦你们放行一下。如何?”

士兵们不敢再做声。那头领急忙垂头回答:“属下等不知道是公主殿下御驾。怎敢拦阻。不过公主这是去哪里?”见对方默然不语。心中暗骂自己蠢笨不会说话。公主怕是误会自己要干涉她地私事了。于是立刻又补充。“属下地意思是。呃。殿下要不要属下等多多派人护送?”

“不必。你费心了。我只是去见一个老朋友而已。”小楼这才点头。缓声说道。“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放行吧。”

“是!”侍卫们怎敢再拦阻。急忙低头行礼。答应一声。宫门大开。列队相送。

这边。轿帘放下。轿子重新抬起。士兵们肃立边上不敢就动。也不敢就此怔怔看着。个个垂着头避让恭送。轿子缓缓静静地向着宫门外而去。一直到缓缓远去几乎在暗夜影子里不见影踪之后。侍卫首领才醒悟过来。急忙回头招呼人来。吩咐说道:“快。御公主殿下出宫了。速速派人去通知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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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顶小小的轿子到了朱雀巷外面,小楼却吩咐说道:“行了,就到这里吧。”

轿子停下,奉珠上前将帘子卷起来,小楼迈步走出,旁边另一个宫女乘了伞上前,小楼仰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了连绵细雨,幸而不大,如牛毛一般,细细绵绵,沾衣欲湿杏花雨一般。是以路上行人仍旧多多,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偶然有几个会撑着伞的经过。

小楼摇了摇头,将那把伞推开来,说道:“你们不用跟随,就在这边等着本宫。”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不安神色,奉珠见没人说话,急忙说道:“殿下,怎可如此,殿下身边没个人跟着,叫奴婢等怎么放心?若是不要人伺候,好歹叫上个天风卫跟随啊。”

小楼想了想,仍旧说道:“不用了,这条路本宫熟悉的很,这雨恐怕会大,你们就到旁边的茶楼里等候片刻,不会呆很久的。”

奉珠最是明白小楼心思的,知道御公主若是做了决定,便极少有人能让她再做变更,眉头皱了皱,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说:“那么殿下…殿下您自己可要多多留心啊。”说着,眼巴巴地望着小楼,又说,“殿下要知道,若是殿下再,再…”知道那些话说出来不祥,也不敢就说出来,只好可怜兮兮地望着小楼。

小楼对上奉珠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目光,自是明白她的心思的,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绝对不会出事,一会便会回来。”

说罢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奉珠望着她单薄身影,心头发酸,总觉得不放心,可是殿下偏偏又不愿意旁人跟随,想了想,叫道:“殿下!”

小楼停了步子,微微回头来看。奉珠从旁边的那宫女手里将油纸伞拿过去,飞跑到小楼身边,将伞撑在

上,说道:“殿下好歹也拿着这伞,万一雨大起来,?可也不好。”

小楼本是不怕的,可毕竟奉珠一片心意,于是点点头:“好吧。”接过伞来,安慰地看着奉珠笑了笑,便转身娉婷而去。

朱雀巷果然是神风第一繁华地带,处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灯火阑珊,香气弥漫,莺声燕语,行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小楼之所以让众人都等候在外,一来是不喜欢有别人跟随打扰,二来却也正是因为这里太过热闹,人多眼杂,若是如此声势到拢翠袖,恐怕反而不妙。她来之前,想了很多,也下定了决心。在奉珠等眼中看来,小楼决定的事情,便等同圣旨无法变更,何其决断。可是此刻走在这条街上,却莫名地觉得心头慌张没底,每向前多迈出一步,心都会急跳一拍,手中的伞几乎都握不住。

身边不时有行人过,有喝的醉醺醺的人,几乎撞到她的身上,小楼忽地庆幸起手中的这把伞来,这伞将她笼在暗影下,让人无法看清她的样子,虽然有几个醉酒的登徒子上来围着她胡言乱语,垂涎她身段,想看她容颜,却又很快被旁人拉走了,小楼捏着心,小心翼翼地走过长街,耳畔喧闹声音却更大,光亮非凡。

小楼听到几个熟悉的丝竹声音在耳畔响起,忍不住向那边看过去。

眼前那高楼错愕非凡,堪称是朱雀街上第一楼,拢翠袖,赫然就在眼前。

一霎那心底有熟悉的热流涌过,小楼觉得鼻酸,怔怔看了会儿,终于扭过头去,狠了狠心,迈步又向前走去。

拢翠袖中的小伙计正提着一壶酒给客人送上去,一边大叫:“这酒可是我们这儿的特色,端的是清洌上口,客官你啊…”正要眉飞色舞地说下去,目光向着门口一瞟,看到个熟客,于是叫道,“张公子您可来了,我们红儿姑娘…”半截话咬住在嘴里,人怔住了。

门口那光芒之中,有个人儿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娉婷苗条,一双眸子宛如秋水般明澈,长发及腰,素服婉约,手中撑着一把伞,宛如是九霄上的仙女,又或者是书画卷里走出来的侍女,然而总觉得有一股亲切的熟悉感,不由地怔住了。

那边欧阳三娘听他高声嚷嚷,忽地又刹住,略觉惊奇,手头的算盘拨弄不停,人却抬起头来,向着那边漫不经心看了一眼。

“朱三,怎么了?”旁边经过的一个小丫鬟捶了那发呆的小伙计一把。

小伙计醒悟过来,急忙叫道:“你看,看…”手胡乱向着门口那边指过去。

欧阳三娘见他忘乎所以的样子,转眼看过去,却见门口处,只一抹浅色素衣轻轻飘过,伴随着雨伞一角,袅袅地消失在眼前。

“咋啦,失惊打怪的?”小丫鬟看一眼,看不到人,才笑着看朱三。

朱三抓抓头,皱着眉困惑不已:“我刚…我好像看到,看到…”

“看到仙女啦?被勾魂啦?”小丫鬟吃吃地笑。

“不,不是…好像,好像是小…”朱三皱着眉,又摇头,自言自语嘟囓说,“不…不可能啊,刚刚那分明是个好看的女孩子啊…”

欧阳三娘一听,面上一怔,长长的在拨弄算盘的手指忽地停下来,目光跟着扫向门口,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一脸若有所思之色。

“我看你是见鬼了!呸,还不给客人倒酒!”那边,小丫鬟啐了朱三一眼,扭身走了。朱三见状,也只好叹一口气,摇着头走几步,才又重新恢复精神,作出一脸笑,继续伺候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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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果然比先前大了些。

举着伞遮在头顶上,静静地听,也能听到雨丝打在伞上发出的刷刷声响。

那人茕茕独立院落之中,那熟悉的花树旁边,背负双手,孤孤单单,望着面前的房子,那房门就在跟前,手一推便可迈步进去躲雨。而他却一直都站在这里不动,任凭雨渐渐地大了,湿了他的头发,他的眉毛,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地,从慢到快,渗透衣裳,浑身冰凉。

黑黑双眸呆呆望着跟前,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一直到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头顶上,忽地慢慢地多了一柄油纸伞,遮住了漫天飘落的嚣狂的雨丝。

男人仰起头来,看了那伞一眼,才又低头,漠漠地说:“三娘,我没事,你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身后那声音响起说道:“唉,你竟然…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了…”似乎惆怅,似乎埋怨。

男人的身子一震,一双明澈如星子的眼睛之中掠过一道光芒,而眉间那落寞之色却在这瞬间的惊艳光芒的映衬下,变得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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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所以小楼是来看()的,你知道该怎么填了吧…,唉,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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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南北之争卷 154 永不怪你

雨绵绵,远远前楼中灯红酒绿,波光滥滥,男亲女爱T非凡,而望这后院而来的路却是清冷寂静,孤单无人影,又幽暗,只有回廊上还吊着几盏风灯,光芒浅浅,衬着雨丝细细洒落,别有一番宁静意味。

苏怀南负手独立雨中,额前的发已经被细雨打湿,宁静的眸子望向面前那在黑暗中的故人房屋,悠然出神。

一柄伞轻轻地遮上头顶,挡住了漫天正逐渐猛烈的雨势,苏怀南略略一怔,仰头望了一眼头顶油纸伞,才微微一笑,了然轻声说道:“都说我没事了,三娘,你…”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心“彭”地跳了一下,他停了声。

“唉…”身后那人叹了一声,那一声悠远的轻叹,却让苏怀南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唤醒所有的记忆,原来只是这么容易而已。

而当朝思暮想,思念了这么久的人忽然真的出现自己身边,他却忽地又觉得不真实起来,眼前波光氤氲,房屋都看的不真了,只耳畔“啪”地声响,花树上最后一朵花苞,饱含了雨水,终于承载不了这般重量,颓然落地,如此小小声响,他竟听得如此清楚,自那声幽叹过后,一瞬间苏怀南似乎再也听不到世界上的其他声,只敏锐地倾听着身遭周围,格外的关注显得这周围的细微响动格外惊人,无论是雨点打落油纸伞面,还是聚集的水滴自花树上滴落,甚至风吹过来,他能嗅得到,有一股似熟悉又陌生的香气,自身后那人身上,幽幽散发,听觉,嗅觉,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在这瞬间,被一一扩大数倍开来。

站在苏怀南的身后,小楼微笑着低下头,望着他略见消瘦的腰身,宽大的袍子被雨水浸湿了,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细腰婉约,她看的心痛。而这雨夜有些凉意沁人,他却依然如此衣衫单薄,竟全然不爱惜自己么…这几日,他都是怎么过的?

“你竟然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了。”小楼低低地说,心底不知是觉得酸涩,还是惶惑,“你竟然就这么淋着雨,你…”还想再说下去,却又无法再说下去,唯恐再说下去就会跟着哭出声音来。

她从来不想伤害到他,最不想害到的就是他,苏怀南对于自己而言,不仅仅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而似是有血脉相连那样,牢不可破的关系。

只是,无论怎么说,似乎是天注定,她必须是要负他的了。

苏怀南听着小楼细微的声音,相处两年更多,他怎会不了解她此刻的心意,垂在腰间的手不知不觉紧握起来,然而却仍旧没有回头。

小楼撑着伞不动,苏怀南怔怔地望着头顶的伞面一边,雨点慢慢地自伞边上晃动,落下,晶莹剔透,跟老天的眼泪一样。

而。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苏怀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微笑。想了想。镇定下心神。说道:“你…你回来做什么?”尽量地让自己声音缓和。不见波澜。

“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小楼仰望着身边地男人。他们之间。连一只手臂地距离都不到。可他仍旧不愿回头。真地是恨了她所以才如此不肯同她对面吗?

小楼心下难过。想:“他不似昔日一样对我了。不过…他地确是有理由恨我地。若是真地不想见我。也有情可原。可是。可是…我…”闭了闭眼睛。仿佛是雨点入了眼。涩涩湿湿地很是难受。

“你…有什么事吗?”而苏怀南依然淡淡地问。如此生分啊。果然。

只是小楼看不到地是。前方背对着她地他仰头。望着头顶地半面油纸伞。眼中亦是同样亮晶晶地。不知是雨丝。还是什么。

小楼咬了咬嘴唇,眼睁睁看着他略见瘦削的背影,终究压抑不住积压良久的念想,她一手擎伞,一手伸出去,缓缓地,划破暗夜,如游鱼一样,探向他的身边,环抱向苏怀南腰间,手贴上他腰间,心底才觉得踏实,仿佛先前是在空中漂浮,而此刻才降落地面。

缓缓将身子靠过去,脸贴在他的背上,小楼重又问道:“这么冷淡…你是,真的不想见我吗?”或者是很怕他会给出叫她恐惧的答案,那小小的手紧紧地按住他的长腰,战栗着心想:“我不管了,若是你真的不想见我,那么就把我甩开吧。”

此刻小楼心中承认自己是何等自私的,明明彼此都知道,他们不能再见面的,彼此相见,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她就是压抑不住心头所想,她想见他,不是一时两日了,早在国师府,她处心积虑的,察言观色地,想看准时机,要金紫耀开心的时候准她出来,只是为了来这听雨南楼见这个人啊。

他们是情人?却比情人更难分开;是知己?却比知己更加亲昵。一路走到现在,连她自己竟也迷惑分不清了…先前金紫耀为了逼她的时候,她承认她跟苏怀南是兄长的关系,只是为了不让金紫耀误解,为了保护他而已,然而,然而…到了现在,或者,一切该说是生不逢时吗?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恨不相逢未嫁时?

好恨。

眼泪终于忍不住撞上眼眶,小楼咬着嘴唇,想到:“苏怀南,苏怀南,苏怀南,对不起,对不起,或者我果然是不该来的吧。”被苏怀南从街头救起回来的时候,她当他是恩人;相处两年,她当他是保护伞加恩人;最近他心意渐显,她才知昔日对她的照顾,于他的心中,真的不仅仅只是对待一个楼中打杂的人而已,他对她竟是情根早种。

听雨南楼,是为了她。

这两年之多相处的日日夜夜,她懵懂无觉度过,谁知他心底煎熬。

经历过金紫耀一事,本来于情之一字,小楼早就看的淡淡的,是以就算是御风抢先一步闯入她的感情世界,于小楼心底,却依然是不肯轻易动心,只能对御风默默说抱歉而已。虽然不否认,御风的确曾给过她古怪的难以抗拒的感觉,可这远没有到达叫她想要献身或者跟随他天涯海角一生一世罢了。

可是苏怀南不同。

或者是因为…起初被他所救,那种类似宠物依赖主人…或者新生儿醒来后第一眼看到那人似的…从此烙印,挥之不去,是以,在知道苏怀南对自己的真正感觉是男女之情之后,小楼的心底,只是微微觉得诧异,然而很快,就也顺从了自己的感觉,打算成全他的感情。

这个男人,她不忍伤,也不忍辜负而已。

又如何?他救了她,等同给她重生。又如何?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是个废人的,被他

,给她温暖呵护,风雨不透,快快乐乐无心无肺跳脱+能给他快乐,她何乐而不为?又如何,就算…就算当时被他说破的时候,她的心底对他…实际上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只是,被感动了吧,被深深感动所以…

好残忍的想法,残忍的自己都心痛了。

见惯了苏怀南在听雨南楼时候的寂寞,听着他独自弹琴,她曾也有许多次靠在栏杆上向着这边痴痴地望,见那一袭棉质白衣的男子,飘然独坐,手指拂动,一炉檀香陪伴。只是,那大概是心底残存的一点儿念想幻觉,却是从来都不曾想过实现的。

可是苏怀南想啊。

既然他想,那么…那么,她也无妨的。无妨。

然而,然而,所有的故事,都注定了嘎然而止,因为金紫耀的重新出现。

面对金紫耀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自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今生今世都只是痛恨着那人的那种强烈感情,却全然掩盖不了爱。

可,这对于苏怀南,竟是何等的不公平?

可是她不是神啊,她没有办法,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公平。

而事实上,她给不了谁公平,苏怀南是,金紫耀也是,她贪恋苏怀南的温暖依赖,不想离开他,她更热望着金紫耀的情爱,是一生一世纠缠那种,可是,事实注定的是,这两者她所望的,其实无一所归。

她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那个山长水远,迢迢万里关山流水之外的,大秦。

她所要舍身嫁与的良人,是那个素未谋面,只见过他狰狞面具的神威王爷,步青主。

奈何奈何。

终于忍不住,一个无声哽咽,已经是泪落如珠。

苏怀南静静站着,感觉到小楼抱住自己腰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却不知此刻她内心酸楚,波澜起伏的思绪难以平抑。

只是,似有所觉,苏怀南不由地低头,一滴雨点儿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头的发上摇晃一下,坠落地面。苏怀南垂眸看向那环抱在自己腰间的那手臂,忽地一惊:啊,她已经是换了女装了吧,这是贵族小姐们所穿的广袖呢…虽然是素色,然而这花纹显然是出自宫中无疑,苏怀南心底长长一叹,心头百转千回,终于说:“怎会…是我不想见,只是…”只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天…

小楼于魔怔之中,听了苏怀南这一句话,心底却如一块大石头落地,扫掉所有悲怆,他所说的其他的话也再不想多听到。嫣然一笑,闭了眼睛贴上他背,柔柔说道:“只要你不是不想见我就好了。”

苏怀南费了很大劲儿才将目光从那围在自己腰间的手上移开,转头看向身后的小楼,却隐约只看到对方的肩头侧影,他目光一转,手抬起握住小楼的手,手指轻轻摩挲过,却不说话。

耳旁落雨的声越发大了,苏怀南望见头顶的雨伞更向着自己这边倾斜,轻叹一声,伸出手来,握住了小楼握伞的手,说:“让我来吧。”

小楼的手擎着雨伞良久,手已经变得凉了,有些没有感觉,苏怀南握住那小手,入手如觉得握住一块冷玉,心头酸楚难以言说,先前高筑起来的冷漠刹那尽数崩溃,将伞接过来手心一松,油纸伞飘然落地。

小楼靠在苏怀南背上,略睁开眼睛,感觉雨点飘落自己脸上,有些儿凉,心底有些怕苏怀南会将自己推开,喃喃地说:“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或者…会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你别…别…别推开我。我是真的想见你。”

苏怀南听她慢慢说着心语,手一紧握着小楼的手,将她的手自自己身上来开,转过身去,双臂舒展开来,将她牢牢抱入怀中:“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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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听雨南楼,苏怀南的卧室之中,一盏银灯光芒微弱,静静地躺在苏怀南的怀中,小楼问。

苏怀南伸手,轻轻摸索她还有些冰凉的脸,说:“你愿意说的话,自然会说给我,更何况,最紧要的是你安然回来了。”

小楼歪头在他的手上蹭了蹭,才又说:“最近…是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一直都想回来看你的,可是每每都被事情阻隔了,楼主…你心底是怪我了吗?”

苏怀南淡淡一笑,说:“怎会,你知道我永不会怪你的。”

小楼身子一动,爬了起来,转头看半躺着的他,大声说:“你不可对我这么好的!”

苏怀南静静地望着她,却也说:“你…也不需要心心念念挂着我的。”

小楼怔了怔,同他晶莹的目光相对,忽地又有要哭的感觉,伸出手去,使劲打向自己的胸口:“我不好,我不好,我不好!”打着打着便哭了起来,这一哭便再也忍不住。

苏怀南挺身坐起来,擒住她的双手,束缚住她不许她动,说道:“又怎么了?我不许你伤自己。”

小楼仰起头来,哭得泪花带雨,如此的近距离苏怀南目光掠过她额心的琉璃珠,目光略略暗淡,小楼泪光朦胧看在眼里,忽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当初若是不救我,就好了,我要是死在街头上,如今的一切都不用发生了。

苏怀南听了这话,忽地厉声喝道:“胡说什么!”

他从未这么疾言厉色大声呵斥于她,小楼呆了呆,旋即又觉得委屈,仿佛自己的心也被他这一句话震得破裂开来,身子一挣挣脱了他的束缚,匆忙下了斜榻,一边哭道:“果然你也是讨厌我了对不对?我说你不该救我的,我若是死了就好了,就不用负了这个负了那个,就不用知道些我知道了会难过的事,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害得自己难过你也难过,我是个大坏蛋,我该天打雷劈,我就不该活着,我只会做错事而已只会拖累人而已!老天爷!你打雷吧,我不怕了,你打雷劈死我好了,我等着!”苏怀南一把没有拉住她,小楼冲到窗户边上,冲着雨势渐大的雨夜大声吼道。

雨点吹入栏杆,打落她脸上身上,早就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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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到最后居然抽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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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南北之争卷 155 卧虎藏龙(粉红238加更)

风城外,荒野地上,大秦军营,将军帐中,神威王爷膝端坐,手臂高抬,又缓缓落下,自嘴里慢慢吐出一口气来,才叹道:“小算说的还真对,这清远老和尚果是个可怕的敌手,哼,幸亏已经死了,不然的话…真正叫人寝食难安千载中文->”

想他步青主也算是当世枭雄,临阵对敌或闯荡江湖,纵横无忌何等快意,极少遇到敌手,回顾所来路,敌手之中,神风的辅政国师金紫耀当仁不让是最强的一个了…其他,能跟他打成平手的就已经是当世高手的级别,却不料想,在神风的这籍籍无名的宁远寺内,一个看似无害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居然也有如此惊世功力,竟轻而易举差点将他置之死地,而,若非是那清远大师一念之仁,恐怕此刻他步青主也只能在黄泉之下晃来荡去,准备找个好人家投胎了,想想真正可怕。

到现在,整整已经调息了一天,胸口处兀自在隐隐作痛,偶然运气过招,也只能动个十几招便已经是极限,诸葛小算临去之前曾殷勤叮嘱说:“君上你今日之内切勿跟人动武,佛家之人虽然讲究慈悲,可那清远也算是个宗师级的人物,他突然收手,当然可以是因为一时慈悲,然而也有可能他在君上你的身上留下极厉害的后招也说不定哦。”

一句话说的步青主一整天都觉得不安,果然如诸葛小算嘱托,真正只乖乖地运功调息,而后静待诸葛小算出使佳音而已。

却不知诸葛小算十分腹黑,早就瞧不惯身为君上的他这般毫无顾忌的行事,故意用清远来吓唬他而已。其实诸葛小算怎会不知,那清远老和尚动手压制步青主的时候正是天命将至之时,怎会再多考虑其他?只想一掌毙掉步青主了事而已,这动手与不动手之间,只隔一线,是绝对没有考虑第三条路的可能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步青主从这当中吸取教训,真正地磨一磨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换作别人,步青主也早就猜透这其中关窍,只不过他人在局中,自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也只得听从诸葛小算所言罢了。

步青主运功疗伤之时,时常会因为太过关注而到达物我两忘境界,因此这一刻非同小可,即要防范刺客趁虚而入,又要防范他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是以在他运功这期间,守护他身边的,是十方上将中的第一位“离火燎天”关越,跟二十八宿中的青龙角宿角木蛟。与此同时,这将军帐之外,也另有人把守着,防范的滴水不透。

见步青主出喟叹,在他右手边的是二十八宿之的青龙角宿,“蛟”点了点头,说道:“真没想到这神风居然还卧虎藏龙,这老和尚自然是个顶尖儿的人物,然而我们上山之时遇到的那人,也算是一等可怕的高手了。”

步青主听他又提起这个,目光一转,心中略略知道角宿的言外之意,心想:“金紫耀匆忙下山,必定是带着神风小楼而去,自然是不愿其他人目睹此状有伤她的名节的,一方面又是报复本君,想挑起本君的怒火让我自乱阵脚,所以才雷霆出手,伤我这么多人…角宿身为二十八宿之,自然要替其他人出这口气,不知道那人姓名,却始终是会心存不服的。”虽然角宿行事已经算是沉稳,上次步青主在宁远寺外已经暂时将此事压下,可毕竟二十八宿中自也有人不满,角宿不会也不敢逼步青主说出那人是谁,可言谈之间却忍不住透出一丝对那人的冤仇杀气来。

步青主正想说话,旁边的离火燎天关越拱手说道:“君上,现如今觉得身子怎么样?”此人面如淡金,目光平和,语声轻缓,举止优雅,又随意一身淡黄衣衫,浑身不带兵器,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步青主却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关越,轻声说:“还好,怎么,有事?”

角宿见关越开口。却也急忙肃神耳听。关越见状。拱手缓缓说道:“是。君上。罗五有话要说。”

步青主沉吟问道:“是何事?好吧。让他进来。”

那人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双掌。帐门口有人掀起帘子进门。一脸惨白。一身青衫。大白天却带一股冷飕飕气质。仿佛阴魂相似。却正是先前拦阻过管平四带小楼离开地昆仑断狱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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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南楼之中。小楼愤然而泣。

雨滴从檐角上落下来。扑啦啦也如暗夜落泪。苏怀南起身直到小楼身边。伸手将她抱了回来。低低地哄着她说:“不要哭。不要哭。我哪里会讨厌你?我只是恨你说那些叫人伤心地话。你可知你那么说多叫人不安么?对我来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颗心从未变过分毫。我不想见你。是怕你为难。你也知道是为何吧。

小楼悲戚之中,缓缓垂头,也不说话。

苏怀南长叹一声,以身替她遮住扑面而来的冷雨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