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心头回旋着方才那惊鸿一瞥,白衣,黑发,嗯…这步青主的背影看起来,还像是个人的样子,嘴里随意应付说道:“不用了…时候也早了,就让王爷好好地休息吧。”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心底想:“这样看来还好,幸亏没转过脸来,不然要吓死我。”

她本是想来做做样子,探看一番,却没有深思细节,如今看步青主只穿着家常里衣,她若是擅入了,他再起身来,两两相对,衣衫不整的,真是难看,起码她心底会觉得难看,此刻恍然察觉这一层的不便,只觉得这乃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匆忙那么略微一站,转身便出门去了。

小楼回到新房,等到一切安定,却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后。

短暂一天之内,换了两个住处,幸亏是在宫内饱饱地睡了一大觉,才又养足了精神对付这所有。

小楼抬头打量周围陌生布置,无非是红帐红烛,十分醒目,看着这些熟悉喜气的东西,心底却好似吞了黄连一样苦苦的,连连白眼。见她无语,奉珠在旁边说:“殿下,既然卸了妆,那就好生地歇息一会儿吧?”步青主伤重未愈,自是不能来行圆房之礼,小楼方才一进门便吩咐人将喜服之类卸去,只着寻常的衣裳,才觉得轻松。

听奉珠如此说,小楼想了想,回答说道:“我现在却不困,你们若是累了,就下去休息吧,对了…”忽地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们谁看到周简过?”

明盏听她相问。回答说:“周侍卫他们先前被招待去喝酒。方才已经跟着过来。想必另有安排。”

小楼此刻心底空虚寂寞。很想找周简过来说话。只不过今夜是她在秦天地第一夜。若是贸然如此。无论于谁面上。都是不好。再说要见周简。必须要遣人去找。一来二去。又要闹腾一番。她想了想。不由地心灰意懒。说道:“好啦。没事啦。你们两个也忙了许久。下去吃些东西就休息吧。我若是有事。自会叫人。”

明盏奉珠领命退下。小楼叹一口气。靠上床边。忽地想起一事。如被什么咬到一样。又挺身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会儿身下地被褥。却都是簇新之状。这才放心下去。嘟起嘴来。重新靠了过去。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地听到窗户边有人轻轻扣动。发出细微声响。接着窗户一闪。有个人影探头探脑出现。

小楼一惊之下。正要出声呼叫。却望见那人形状。急忙咬住嘴唇将那声喝问忍下了下去。

“是你!”小楼见了那人一张脸。一惊之下大喜。自床上起身。急下了地。向前跑出两步。

那人轻轻纵身,自窗口跳了进来,身段灵活无比,窗外的月光映入,那一张秀美绝伦地脸在月光下如沐冰雪。

小楼跑到他身边,立刻伸手拍向那人肩头,一边低声怒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步青主杀死了,所以声息不闻。”

那人略略一笑,悄悄地问说:“那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一笑灿烂,却同方才地冷肃截然不同,正是御风。

“我有何失望的?”小楼哼了一声,白了御风一眼,故意又说,“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擅闯入本宫的新房,小心我叫人进来,捉了你出去…”一边察觉自己冒昧,缩回手来,慢慢转身向床边返回。

“你当真要如此?”御风微微一笑问,见小楼迈步向着床边走,便也跟着她的脚步缓缓走过去。

小楼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不敢么?”

御风淡淡地说:“你敢是敢,不过你是不会这么做。”

小楼不以为然,半嗔说道:“你又知道?自大!”

御风却停了步子,靠在桌子边上,自顾自坐下,说:“我不是自大,我是猜到你地心意绝对不忍如此啦。”

小楼坐在床边,手撑着床沿,双腿轮换踢动,才觉得烛光融融,房间也有些暖意来,心思也觉得愉快,说道:“你这话都敢说,还不是自大?”眼睛骨

向桌边的御风,他的白晢脸色,被烛光映照,多了暖色,修眉齐鬓,看来轮廓深浅分明,十分好看,不由地贪婪多看一会,心想:“我当日心心念念,想将他卖了还钱,眼光实在是不错,大秦居然能出这等美男子,啧啧。”

御风嘿嘿笑了笑,转头看向小楼,却见她手撑着床沿,耸着肩头,双眼灵活地只管在自己身上看,不由笑意盈盈,问道;“怎么,你看什么呢?”

小楼歪着头,说道:“我越看越觉得自己亏了。”

御风眉头一挑,惊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楼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道:“当初在神风之时,没有卖掉你,想来我损失了一大笔银子。”想到这里,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情,双眼霍地瞪大起来,不再言语。

恰好御风听了他这句话,也跟着说道:“你心心念念,都挂着那等不入流之事,更何况,我不是自个儿买了自个儿了吗,留给你那笔金子,难道还不足以满足你贪婪的小心灵么?”

小楼听他这么说,更觉得痛苦,伸出手来捂住胸口,一脸悲痛莫名,似乎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御风方才就见她衣衫单薄,却没有出言提醒,此刻见她忽然面露痛苦之色,心头一惊急忙起身,闪到小楼身边,伸手扶住她肩头,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楼使劲揉搓了一下胸口,双眉皱的紧紧地,痛苦无比的说:“是,我是很不舒服,我的心,很疼,很疼。”

御风心惊肉跳,急忙一手揽她肩头,一手把住她脉象,细细倾听,然而只觉得她脉搏平稳,没有异相,心想莫非是自己判断有误,正要再探一次,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低头望着小楼的脸。

小楼抽泣了两下,斜了御风一眼,楚楚可怜地问:“你干什么不说话?”

御风眉头一皱,问:“你是…真的心里不舒服么,为了什么?”

小楼挣脱他握着自己脉搏的手,轻轻捶上了床头,无比后悔地说:“你有所不知,我现在才想起来,你给我地那笔金子,我居然给遗忘在了拢翠袖那房子里头,我真是猪,呜呜,猪脑!猪脑!”

御风听了这话,心头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啼笑皆非,说道:“你…”想要随声附和骂她一顿,却又说不出来,忽地感觉手底滑腻,却是一手仍旧捂在她的肩头上,不由心底一动,撤手开去,不露痕迹地说,“你真是…能把人吓死。”见她没事,才又露出笑容。

“我曾经想过要把那些金子给周简,可我忘了跟他说过没,现如今大概是没有说过了,好后悔。”小楼依旧在自言自语,依旧是一脸痛苦难当地表情,全没有听出他那一声如同叹息般的话。

如此左思右想了片刻,忽然间又忧心忡忡地又说道:“你说,那房子万一被有心人潜入,把我地金子偷走了怎办?”

御风忍无可忍,回头,伸手,一指头弹上她的脑门,说道:“还说,你够了啊你。”

小楼“啊”地叫起,抬头怒视向御风,捂着脑门,说道:“你胆敢冒犯本宫,该当死罪!”

御风不以为然看她一眼,啼笑皆非说:“是啊是啊,小人胆敢弹殿下您地脑门,实在该当死罪。”

小楼白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别嘴硬,早晚打的你口服。

御风躬身下去,拿腔作势说道:“小的现在就很口服。”

小楼见他假惺惺地弯下腰去,脚上飞踢,向着他身上踢过去,说道:“口服心不服,也是枉然。”

御风说道:“哎吆吆,你的要求可真多,要了口服,还要心服,要了心服,是不是还会…”手上轻轻一抄,竟然正好将小楼的脚给一手握住,一怔,不由地停了口。

小楼也正听他讲话,忽地脚被握住,忍不住缩了缩腿,御风却握着不动,小楼使劲挣扎来去,竟将鞋子给脱了下来,小楼惊,向后一缩,脸无端端红了起来,却嘴硬说道:“大胆,你居然…”

御风望着手上那刺绣精美的宫靴,望见美人红晕的脸,不知是因为周围的红色帐子映的,还是那烛光摇的太厉害,看着小楼羞恼交加的表情,竟觉得心神荡漾。

小楼也觉得心底砰砰乱跳,忽地想起了在拢翠袖时候,这个坏家伙曾经对自己无礼,场景瞬乎闪过,那心跳的也越发厉害。

正在两两无言相对之时,门外忽地响起一声问话:“殿下…可是在唤奴婢等么?”

龙凤之争卷 上下之争卷 196 君若磐石(粉红350的加更)

楼方才见了御风,心底欢喜,跟他斗嘴之中,失了分不觉提高了声音,外间伺候的宫人听了她的声,不确定她要如何,是以在外出声询问。

御风略微一怔,手上还握着她的宫靴,小楼瞪他一眼,说道:“无事,你们退了吧。”

宫女们答应一声,便也依旧退去。御风上前一步,一手抚胸,说道:“呀,吓死我了,都怪你,方才那么大声。”

小楼“噗嗤”一笑,又急忙伸手捂住嘴巴,才小声说道:“你也知道害怕,方才我就不该袒护你,该将你交出去。”

御风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坐在这红帐新床之上,一边把玩着她的靴子,说道:“那我是什么罪名?”

小楼没想到御风竟然会坐下,心头一呆,想道:“他怎么坐了过来,这婚床,不是只能夫妇才能来坐的吗?”行礼之前,有经验丰富的嬷嬷教授她一些新婚知识,规定上这婚床只能是新人才能坐得的。

她从旁打量御风神色,却见他专注地望着手上自己的宫靴,毫无异色,不由地心底又想:“罢了,反正我从不认为步青主是我的夫君,这床随便谁人来坐,又有什么干系?”

御风得不到她的回答,转过头来看向她,笑道:“怎么,想不出了?那就是不舍的交出我去吧。”

小楼先前是在出神,闻言恼羞成怒,伸手来猛推了御风一把,才说:“擅入我地房间,你说呢?”见御风被自己推得身子一闪,却不开口说话,又缓缓欺身靠近了御风,威胁地说道,“我说御风,若是你来看我这件事给步青主知道了,你说会怎样呢?”一双眼睛,只管向着御风的面上细细去看。

御风垂了眸子,望着手上那精巧的宫靴,一会儿又默默地瞅了小楼一眼,才说:“你会那么做吗?”声音沉静的,并无惊慌之意。

小楼见他反应平淡。颇为无奈地撇撇嘴。说:“无趣。我想想不行么。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惹怒了我。我或者真会这么做也不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地又望见御风手里地宫靴。面上一红。忍不住说道。“喂。放下。你只管看什么。不羞么你。”

御风微微一笑。说道:“好看地很啊。又羞什么?”

小楼伸手捶他肩头。发出砰砰声响。说:“好看也不是你能看地。给我放下。”女子地鞋袜等同亵衣。如此私密之物。被他一个大男人玩在手中。始终不妥。小楼连连打御风。御风只是微笑却不松手。小楼见御风不从。皱眉想了想。捶在他肩头地拳头停住。双指并起来。使劲在他肩头多肉地地方一扭。

“啊…”御风果然吃痛。叫了一声。说道。“你想杀了我么?这么狠心地。”

小楼见他脸上写满痛色。心神畅快。说道:“谁叫你不听我地话。活该活该。”劈手过去。将鞋子夺过来。又说。“呸。臭烘烘地。你只管拿着做什么。”

御风眨了眨眼。说道:“真地么。我怎地没闻到?只觉得香香地。莫非是因为这屋子内熏了香?还是你身上…”调笑着。抬头作出寻找状。目光一转。却望见她脚上雪白罗袜。干净地很。脚小小地包括其中。心头一动。

小楼面上越发的红,说道:“混账,难道你还要闻一闻么,脏死了,踢死你。”将鞋子扔在地上,抬脚就去踢他的腿。

御风笑着擒住她的双脚,握在手中,说道:“不要闹。”

小楼使劲挣扎想缩回来,怎奈御风手劲强大,竟挣扎不开,不由地双颊发红,额头见汗,御风本来没有其他心思,望见她这般又羞又急的样子,却不由地怦然心动,手上擒着她的双脚脚腕,人缓缓地向着小楼身边靠过来。

小楼双手撑着床面,方才嬉笑间,已经是半倒的样子,望见御风如此,心头一惊,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御风微微一笑,说道:“我忽然想到,我们以前…”眼波闪烁,透出欲望来。

小楼转开头去避开他目光,窘迫不已,望着身下锦竹的大红被罩,无奈说道:“你快点放开我,不然的话我真的叫出来,让步青主捉住你,将你…”

“将我卖掉?”御风忽地松开擒着她脚腕地手,却一把搂住了小楼肩头,说道,“卖掉的金子,都给你如何?”声音,如诱惑。

小楼听他旧事重提,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勉强咽了一口唾沫,御风凑在她的耳畔,喃喃地说:“是你不好,是你不好…”

声音很低很低,近乎于梦呓之语。小楼隐约听到,却不明白,仰头问道:“你说什么?”

御风唇一勾,说道:“没什么,我是说…你很美。”目光在她的容颜上扫过,近似于迷恋的目光。

小楼听他夸赞自己,心头甜甜,然而这却不是自满的时候,伸手推上他胸前,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用你说,你…快点离开我。”

“不是你叫人命我来的么?”御风靠近了她,在她的鬓角轻轻地一

“又不是叫你走,只是,只是…”小楼瑟缩,避着他的亲吻,皱着眉,有些羞赧有些不安,说道:“我只是,有话要跟你说…”

御风又轻轻地亲上她地脸颊,低低地说:“好吧,现在我来了,我听着,你说罢…你说什么我都听…”声音低低切切,倒如同是情人之间低语。

“你…”小楼见他越来越靠近,动作越来越轻薄,言语也越来越暧昧,只好说,“你…先放开我啦!”

“放开做什么,这样才听地更清楚啊。”御风说道。唇沿着她的脸颊,向着那诱人红唇蹭过去。

“不要!”小楼吓了一跳,身子爬起来,冲出御风怀抱,连滚带爬到了床另一边,抓起被子挡住自己,叫道,“御风!”

御风一把没抓住小楼,僵在原处,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浮现一丝无奈来,想了想,才低了头,说道:“嗯…”

身子后退,已下了地。

小楼见他只答应一声便自转身,有些落索之意,歪头去看他。

御风站在原地,缓缓说:“我知道啦,以前…我是不知你的身份,可是现在,你是王府王妃,我自然是不能再…”略微一停,说道,“王妃殿下,方才是我一时情不自禁,冒犯您啦。”

小楼听他口吻有些凄楚,同先前大相径庭,结结巴巴地说:“御风…御风,我又没有怪你…”

御风摇摇头,说道:“虽然你没有怪我,可到底我…我…管不住自己,毕竟你现在是王妃了,而我只是…区区一介武士。若是我再跟你见面,如你所说,王爷便会头一个不饶了我,再说,我也不该做这种对不起王爷地事,好吧…”他自顾自说着,竟如同下了决心一样,忽然说,“王妃殿下,那么日后,我就不再跟您相见啦!”

小楼原本怔怔地听着,不知他要怎样,到最后忽然听御风说出这种话来,心头一跳,竟是剧痛,抛掉被子爬到床边,说道:“御风,你说什么?”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

御风不回头,一字一顿说道:“殿下该听地很清楚吧?”

小楼摇头,说道:“你说谎,我什么都没有听清。”

御风说:“先前殿下你还口口声声说是要把我叫给王爷,如果殿下对我不满,那现在也可以这么做。”

“我不!”小楼下地,伸手拉住御风胳膊,说道,“我不许你擅自决定,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你别吓我啦,我们还是朋友地是吧?”

“朋友?”御风的声音忽地有点古怪,“哪个朋友会喜欢去亲他地朋友?哪个朋友会忍不住想抱住她甚至想要…”猛地打住。

小楼察觉他的手臂肌肉绷紧,浑身僵硬,心头惊愕乱跳,情知御风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方才谈笑风生,何等温馨惬意,无所忌惮,如今情势却忽然急转而下,御风竟忽然打算不再跟她见面了,她在秦天本就没其他朋友,只御风给她的感觉独特,先前还计划着跟他四处去游玩消遣,如今,他竟然如此狠心的想…

“殿下,你若是还当我是朋友,就给我留一条后路吧。”御风慢慢地说,伸手握住小楼的手,将她地手从自己的胳膊上一点一点推下来。

“我不,我不!”小楼急忙叫道,“我不要,我不许你走!”

若说她是自私的,她自然是自私的,谁会要求身在激流之中即将淹死的人会舍弃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能么?

御风却似铁了心肠一样,就是不回头看她,小楼急忙闪身到御风身前,仰头看他,颤声哀求:“御风,你是开玩笑的是不是?怎么忽然这样,先前都是好好的…”

御风睫毛一动,看她一眼,那双眸子之中承载了太多太多东西,小楼看不清楚,可只有一点,那就是坚若寒冰,一如她初次见到那个跌落尘埃脏兮兮的御风,被拉回拢翠袖后院时候那坚冰的颜色。

如此冷,她吓得倒退一步,御风闭了闭眼,藏起满眼错综之色。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喃喃地开口。

御风摇了摇头,说:“你不会懂。”

小楼心头烦闷,见他坚若磐石地样子,忍不住大喝一声,说:“是,先前还好好的,现在说完蛋就完蛋,对,我不懂,我从来都不懂你想什么!你这混蛋!”抡起拳头砸向御风身上。

声音极大,御风皱眉,任凭她手起拳头落。却也正在这时侯,外面有个浑厚的声音叫道:“小楼你怎么了?”竟是男子的声音,脚步声仓促而快速地靠近过来。

龙凤之争卷 上下之争卷 197 指桑骂槐

风忽然诀别,小楼又惊又急又怒,劝说无效,正在能自已之时,门外传来周简的声音,脚步声也越发靠近,小楼一时愣神间,身边清风拂过,御风的人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小楼双眼瞪大,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御风就这么走了?最后一次的告别?!怒!

她前一刻还以为他们是在秦天的第一次会面而已,怎会如此!可偏偏就是如此,眼前已经不见了那人踪影,小楼蓦地回头去看,窗户洞开,窗扇微微地动了动,窗外是空茫的夜色,痴痴回望,小楼大怒之下,伸手抓起桌面的茶杯向着窗口处使劲扔了出去,怒声骂道:“你个混蛋,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别再叫我见到,否则的话,我…我…”

“小楼!”身后一声焦急叫声,周简已经不顾宫人拦挡,推门冲了进来,蓦地见小楼站在地上,傻呆呆望着窗口处发愣,了一跳掠身过来,问道:“小楼,怎么了?可是有人图谋不轨?”

一个箭步到了床边上去,窗外夜色深沉,隐约可见远处院落楼阁上的光,可是偏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首/发

小楼听到周简说“图谋不轨”四个字,心头一动,一股冲动滚滚,差一些些便将御风的名字给咬出来,幸亏一丝理智当中拦着,咬了咬牙,说道:“没…没什么,只是方才,有一只讨厌的狗跑过这里,我恨不得砸死他!”

在这说话的,门口上一堆的宫人,侍卫,天风卫外加王府地内卫,都冲了进来,围在门口,小楼转身见了,气上心头,骂道:“都进来做什么?都给本宫滚出去!”

周简听她语气不善,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是否也要“滚出去”,小楼锐利目光之下,众人都噤若寒蝉,悄悄急忙地退了出去,周简脚步一动,小楼见到,喝道:“你不许走!”

周简这才下心来,站住了不动。目光扫见众人都怕的要死,纷纷“滚”走,自己却享受如此殊荣,可见小楼对自己仍旧是另眼相看的,不由地又有些心底得意。

小楼喝骂完毕,却又不再说话,一双怒:,只管向着窗口瞟。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简一时不敢开话,心底却不停思量。方才进门之后,听小楼话说的奇怪,语气更是奇怪。这神威王府上倒是有养狗,但是规矩森严,又怎会让狗儿四处乱跑,何况小楼向来喜欢狗儿,以前在神风之时,周简拉着兄弟们去吃香肉,有时候便也拉着小楼去,小楼明白所谓香肉是什么东西之后,将周简好一顿的破口大骂,狰狞的样子让人咋舌,从此好长一段时间不跟周简说话,差点是翻脸无情的样子。从此之后,周简寸步不入香肉店,见到街头有人虐待小狗甚至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是他心底仍旧念着那狗肉香气,可是却始终不敢违背小楼地意思,想到昔日她翻脸怒骂的样子便觉得心有余悸,又兼他心底爱慕小楼,自然是不敢触怒她分毫的,理智以强大地势力压倒冲动

如今楼却忽然说出这样地话。怎不奇怪?这语气。倒不像是骂人。而是…

周简知道不对。却无奈。他又不清楚小楼身上发生了何事。只好走回来她地身边。伸出手来。轻拍她地肩膀。说道:“好啦。不要生气啦。难道你还跟狗儿较劲么?大不了你说一声那狗长地什么样。下一次见了。我帮你收拾他。”

小楼本来是生气之时恨意勃发信口而说。听周简这么煞有其事地问。心底是哭笑。想笑。又觉得生气。想辩解。却又觉得不值。想了想。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不用了。那狗长地难看之极。简直比猪还难看。你见了会被吓死地。”说着。袖子一拂。走向床边。

周简越发摸不着头脑。皱了皱眉随着她走了两步。目光一转却看到小楼脚上。竟一只脚穿着靴子。另一只脚却是光着。只穿着雪白地袜子。他心头一动。目光乱转。终于望见地上另一边有一只歪倒地靴子。另…那床上。竟然乱乱地…

周简咬了咬牙。心中疑窦丛生。只是却不敢当面质问小楼。只好叹一口气。说道:“好。别气了啊。气坏了就不漂亮了。岂不是中了那狗地奸计?嗯…”

小楼听他这么说。却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说什么。我才不会那样…”

周简见她破涕为笑,心头也宽松了些,露出笑容,说道:“我本来是不敢来的,怕你已经睡了,可是心头记挂着,便来这边溜达溜达,守门的人不让我进来,说是忌讳什么的,幸亏我听到你地声音,才硬闯进来。”

小楼听他这么说,皱眉说道:“谁敢不让你进来,找死的么?”

周简见她双眉斜挑,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好,就当我没说,人家都是尽忠职守么,要知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我一个男人闯进来算怎么回事,若非听你的声音不对,我还不敢如此呢。

小楼哼了一声,依然不悦,体内凶恶性情勃发,说道:“你怕他

,等今晚过了,我给你颁一道金牌,让你四处乱走哪,气死那帮缩头露尾地家伙。”

周简听她话说的古里古怪,心底想到她大约是先头受了什么气,如今十有是在指桑骂槐出气,也不反驳,微微一笑,反而觉得,金牌不金牌地无所谓,若是能让小楼出了这口气,倒是好事一件。

屋内,两个人逐渐地说起话来。窗户外面,有个人挺身站在阁楼顶上,听到小楼狠狠地说“缩头露尾的家伙”,心头涩涩,嘴角苦笑,想道:“这一场地确是气的她不轻,想我跟她相遇,真是天造孽,就没有个安定和平地时候,又是贱人,又是淫贼,如今连狗都骂出来了,最好的一句竟是‘大秦蛮子’,唉,不知以后还会有什么帽子扔过来。真是…”

耳边听得屋内小楼说话的声音逐渐地柔和下去,也不复原来那么愤怒高亢,知道她的怒气已经消减下去,才觉心,脚下轻轻一动,身子跃起,消失在无边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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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的夜晚过去,小楼睡得饱的,清晨醒来,便在床上哼歌:“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醉洛阳啊醉洛阳…”

床帘子缓缓地拉开,露出奉珠明盏两张如花笑面,明盏含蓄,不曾开口。奉珠笑的眼珠乱转,说道:“殿下心情很好地样子,居然一醒来就唱曲儿啊,这是什么曲,真是好听,写得也好。”

小楼懒懒地坐起身来,说:“当然好听,这是…”想到昔日某人曾教导自己读书背词曲诗歌的样子,到底惆怅,眼底一抹黯然掠过。

旁边明盏了奉珠一眼,奉珠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明盏急忙问道:“殿下今儿心情这么好,不知要做些什么?”

小楼微笑,说道:“昨天刚从宫内出来,一倒不着急再回去怎样,就暂时先熟悉熟悉这神威王府吧。”

奉珠听了,大为高兴,附和说道:“好啊啊。”

明盏她如此,也笑着说:“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奉珠讪讪地说:“有得玩,我就高兴。”

小楼双手上举,高高地伸了个懒腰,意味深长地说:“放心吧,以后有得玩的日子,可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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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起身之后,宫人们又涌入进来,伺候她梳妆打扮,忙完之后,镜子内好一张花团锦簇光彩照人地面,小楼本就天生丽质,不需装扮也觉得动人十分,如今装扮起来,更觉得美貌不可方物,叫人不敢仰视。小楼望着镜子内的人,定定看了一会,才笑说道:“这看起来倒像是个妖精。”

明盏急忙说道:“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讲。”

小楼“嗯”了一声,冲着镜子吐了吐舌头,才转头说:“好吧,我们出外吧。”

这一帮子的人在王府之中出行,确实壮观,王府的大管家第一时间恭候在御公主的新房之外等候,另外各房的管事大人,足足一大堆人,生怕哪里伺候的不周到,小楼出了门,头前有人领路,身后这大批地人跟随着,声势着实惊人。

若是小楼是等闲人家的女儿,必定会觉得这神威王大有可观之处,但她是神风的御公主,自小生在皇宫之中,这天底下第一壮阔又精致之处,便是神风皇宫。

神威王府再可观,又怎会入了她的法眼,只不过她别有心事,东边走走,西边看看,问三问四,倒是饶有兴趣,不觉得平淡或者厌烦。

如此快走了一圈儿,那大管家躬身才又指着一处花草丛生异香扑鼻假山山涧精致过人的所在,说道:“殿下,那是蜜夫人所住的地方,名字叫做‘蜜院’。”

小楼听了这个名字,动的打了个,忍不住重复说道:“蜜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