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主轻轻一笑,说道:“各位不必自谦,只是,本王有一事请教。”

太医们慌忙乱乱地说道:“王爷请讲。”

步青主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向太医们请教一件事,那就是…在多年之前,有一位少年,因为顽劣之故,受了极严重的伤,众人都说救,只好等死,连他地家人也都差点放弃了他,不料,他竟然巧遇贵人,有一位经过地世外高人,送了一颗金丹给他,又用妙法,治好了他的伤势。”

众位太医默默倾听,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说这个。

诸葛小算却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步青主。

步青主继续说道:“那位高人曾经对少年说过,他所吃的那药丸,是用极为珍稀可贵的药材治疗而成,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天地之间,只此一颗而已。也是机缘巧合,才让他见到这垂危的少年,合该那药丸是他地。”

太医们无语,只好纷纷说道:“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药丸!”又说,“果然那位少年是大福大贵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惊愕连连,称赞连连。

此刻,已经有少数几位太医隐约猜到了王爷口中的那位“少年”乃是何人。

步青主点头,说道:“可是那少年醒来后听说,却只觉得遗憾,早知道那药丸那么神奇,恐怕就会偷偷留下一半。那高人不解,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少年说道:人生多错,我只想给自己留下能补救的退路。”

太医们听地怔住,都觉得那少年未免是有些杞人忧天,。

只有诸葛小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步青主脸上浮现一丝浅浅苦笑,说道:“那高人听少年如

,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此药,怕是天地之间再无所

“那少年十分的沮丧。高人见他如此,才又说道:不过你亦不用担忧,只要你有心,依旧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救人。”

“那少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那高人却已经不辞而退。”

步青主说完之后,目光炯炯,似燃亮了两团火焰,看向面前太医们,沉声问道:“如今,本王只想问各位,各位可知道那高人临去之前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太医们皱紧了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说。

“各位但说无妨。”诸葛小算在旁补充说道。不说的话,可就要遭殃。

太医们想了一会儿,又互相商议了一下,先前那位朱太医才说道:“请王爷恕罪,因为臣等都不曾亲眼所见当时的情形,所以有些模糊不清推断有误地地方…只是,臣等想,那药丸既然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颗,这高人又说那少年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救人,那,最大的可能性是,那药丸在少年的体内仍旧挥着药效,而那少年本身,就如同能救人地良药一般,古书上也有‘药人’一说,只不过,臣等孤陋寡闻,从未曾亲眼见过,是以这种推断,也只是猜测罢了。”

步青主双眼亮,问道:“那,倘若那少年真是救人的良药,他该怎么做?”

太医们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最直截了当地方法,莫过于:放血。”

诸葛小算身子一颤,看向步青主。

放血?这个人别是要自寻死路吧。

他受重伤,已经失血太多,若再贸然放血…

他真当自己是无往不利的战神么?一次两次,都有天神庇佑?

然而男人脸上刹那浮现地一丝光华,却彻底地迷了诸葛小算的双眼。

在这刻,诸葛小算绝望。

“好,很好。”步青主却依然微笑着,“有劳各位了,请回吧。”

太医们听神威王爷如此说,如蒙大赦,立刻行礼,头也不回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剩下原地,诸葛小算说道:“君上!”

步青主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还未曾出口地话。

诸葛小算只牢牢地盯着他看。

步青主却转开目光,淡淡地看向别处。

诸葛小算仍旧不放地盯着他。

步青主微微一笑,伸手捂了捂胸口,他垂下了眼睑,静静说道:“诸葛,为了那一件事,我已后悔半生。我若不如此做,会后悔一辈子。你,不会想见我如此罢。”

他不用刀兵。

手指轻轻地,在自己手腕上划过。

便出现一道鲜明的口子,鲜血滴滴答答,从伤口上流下来。

他急忙抬手过去,捏住那人小巧下巴,逼她张嘴,让血液流到她地嘴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快要从她的嘴里蔓延出来。

步青主望着,知道她是不肯吞任何东西的,就算是昏迷不醒中奄奄一息中,她都是如此的固执。恐怕,是冥冥里知道是他地血,所以拒绝吞下吧。

微微一笑,轻声地说:“你总是这样,叫我不能安心,你才高兴是吗?”

他低下头去,吻住小楼的嘴唇,度一口气给她。

血液,顺着她的喉咙被他推送下去,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只要她好,就算只用他自己的方法。

步青主轻轻地吻着她有些凉凉的唇,极尽缠绵温柔。

抬起头来,腕上的伤口,鲜血已经凝结。

他毫不迟地又割开另一道口子,将自己地手腕凑到那嫣红的小嘴之上,轻轻说道:“你乖,乖乖的喝了,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

一口一口地,替她将血度下去。

一直到看到那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了一丝润润的红,才停手。

身上地痛,却已经开始作,就好像被人在身上砍了十七八刀,到处都是疼啊,火辣辣的,似乎是烤着火,身体正一点点爆裂。她竟然如此的恨他。步青主俯身在她的床边上,手握着那并无感知的小手,慢慢地擦过自己的脸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亲吻,自己地眼睛,泪,沾湿了她的手。

“小楼,小楼…”喃喃地呼唤她的名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那毫无表情的小脸上,眼角微微湿润,也渗出了一滴晶莹地泪来。

安嘉宁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时候,那精心打点准备地驿馆之中,已经人去楼空。

还没来得及追上的天风卫们急忙打点行程,安嘉宁冲上前,拦住当前地一位侍卫统领,问道:“听闻国师大人离开了?”

“是的,郡主!”那人抱拳行礼,说道,“国师大人方才有要事,所以急着离开,未曾向郡主招呼,还请郡主莫怪。”

安嘉宁跺了跺脚,急忙问道:“国师大人是何事离开,可需要帮忙么?”

统说道:“多谢郡主美意,只不过,大人既然没有吩咐,那就是不必吧。大人走地甚急,应该是大事,若有请郡主帮忙的地方,稍后怕是会送信来,郡主还请不必担忧。”

他竟看出安嘉宁心神不安,说话滴水不漏。

安嘉宁这才点了点头,望着身后空荡荡的房子,昨日那人还坐在这里,一袭白衣,丰神如玉,温和微笑,双眸暖然阳光色,只是…本以为可以多看几日,却不料想,居然会如此匆忙不辞而别,那究竟是什么要事促使向来沉稳如斯的他匆忙离开,还是一人上路的呢?

她回头北望,心头一动。

晚上还有第二更,是粉红票的加更~

月末最后几天了,争取多更点儿…

上下之争卷 261 贵不可言

-

身边飒飒而过,吹得一张脸几乎麻木。

那白色的影子,仿佛是一道嚣狂的闪电,又如一片九天坠落的轻羽,悠然飘落之际,却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地掠过空旷雪原。

手护着胸前那一抹暖暖的小东西,此刻它已经失去知觉了,一动也不动。

除了最后一抹体温,仿佛已经死去。

金紫耀是突然之间现不对的。

起初以为溪灵是怕冷,特意放它在房间内被子底下,后来在跟安郡主告辞回房之后,笑着唤它,却没有动静,他等来等去,回身掀起被子看。

那小东西,歪歪地躺在那里,一身本是油光水滑散着淡淡光芒的毛球,此刻仿佛是被拍散了的鸡毛掸子一样,绒毛根根地耸立起来,瘫软了一般,倒像是个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的人。

“喂!”他低声唤了唤,心头却有点惊愕。

它一动也不动,平常若是听得他的动静,早就欢喜无限跳起来冲过去了。

金紫耀伸手将溪灵围起来,它竟仍旧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而且连呻吟的声音都无。

他随手摇晃了一下。那软软地小毛球便也跟着晃来晃去。却始终不一声儿。

金紫耀这才觉得不对。

溪灵这种东西。本是怨念纠结地产物。若是无人拯救。便很快就会死去。生命如露水一样地短暂。

是小楼喂它喝下自身地血。神风皇族地血。才让它成功变成白溪灵。从此。同主人地生命戚戚相关。

若是那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溪灵便会同时反应到。

金紫耀深知。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望着手掌奄奄一息地溪灵,满心满脑都是一个叫人惊恐的问:她,出事了吗?

怎么会这么快。

镇北王刚从秦天退走,按理说神威王爷应该会很好地护着她才是,莫非是又有人从中作梗?但以神威王府的森严,只要她不出外惹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意外再生。

金紫耀算天算地算人,就是没有算到,会伤害到小楼的,却正是他心头以为的那个、能给小楼安全护佑跟坚实靠山的——神威王爷,步青主。

当小楼决定远嫁的那一刻,他心头已经明了今后所有要走地路是什么样的。

心爱的女子,终将走出自己地手心,投身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无论他愿意或不愿意,无论她心甘或不心甘,那条路,已经被选。

他向来是最了解她的,那个家伙,任性,骄傲,莽撞,迷糊,有点小小自私,有点小小胆怯,却不是个容易被击垮的人。

她这一去大秦,秦天必定会起风波,但是以她的“聪明”,应该不至于将自己放在火堆上烤。

那个家伙,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地吧。

只是,金紫耀,他没有低估她的任性,却低估了她地烈性。

白衣猎猎,而此刻,他振臂御风而行,只希望这一次是自己的错觉:她,无事。

一切只是他,关心情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同步世旭谈起出兵地时候,步青主曾如此说过。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东风,他是主帅。

可是主帅身负重伤。

诸葛小算已经秘密交代下去,王府内知情之人,一概不许对外透露今日所生的事。就算是太医,亦变相囚禁在后院。

“君上,如今该如何是好?”

步青主看着桌面上那一盏灯,双眸中跳动着小小火花:“我自会去跟大哥讲。”

“你想对大王坦白?”

“是。”

“君上,你可知道,违抗皇命是何下场?”诸葛小算望着他,“而且,当初是你在大王爷跟前定下的军令状。君上以为皇上跟大王能够如此放过君上?”

步青主双眉微皱,问道:“诸葛你以为大哥会…因此而苛责我么?”

“另外,君上你为何要改变出征日期?总要给个合理地理由吧,君上你此刻伤的严重,也不适宜跑来跑去,给众人解释。而皇后那些人,嗅觉何其灵敏,上次镇北王之事,已经是尽力压下了,若是这一次处理不当,殿下地事情给传了出去,那么…”诸葛小算笑了笑:“君上,你是手足情深,我却不得不多做思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步青主望着他清明的双眸,无论是什么时候,诸葛小算,总是最清醒地那个。

他叹了一口气:“那你认为,该如何做?”

诸葛小算同他对视,一字一句,说道:“一切照常进行。”

步青主挑眉:“照常?”他也是想照常,就算他身负重伤。但是,身负重伤可以按下,当初他拼杀战场,也有过不少的生死一刻,还不是照样砍杀,但是…

“君上何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一声轻轻的叹,有些好笑似的。

步青主闭了闭双眼,说:“诸葛,我知道你心底对我有诸多不满,只是…”

诸葛小算耸了耸鼻头,轻轻一笑,说道:“只是君上你情不自禁么?罢了,索性再告诉君上一个消息。”

“是什么?”

诸葛小算想了想,说道:“据说,神风的那位国师大人,已经启程来秦天了。”

“什么?!”步青主惊得身子一颤。这两天,他日忙夜忙,白日里为了练兵远征之事,夜晚又要去见小楼,竟忽略了不少的事,连消息也是后知后觉。他想了一会儿,抬眸望向诸葛小算:“诸葛,这事你早就知道了么?”

诸葛小算十分无辜,大眼睛眨了眨,说:“其实此事也不一定是真,神风城内此刻还是众说纷纭呢。”

“空**不来风。”步青主放在桌上的拳微微捏起,“只是,他这时候来,是想做什么?”

“国师大人妙计千秋,自然有他不俗的设计,恐怕要想一石多鸟也说不定。”诸葛小算语带双关地说。

步青主听到那个“一石多鸟”,顿时如坐针毡。想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紫耀真的会来么,若是他来,该如何招待?若是他来,见是不见,若是他想见小楼地话…”

“话归正传,”诸葛小算似乎看出他的六神不定,慢慢地说道,“关于出征之事…臣心

么想的。”

步青主见他双眼散着异样的光彩,急忙打点精神,侧耳倾听,先将心头的千头万绪暂时压下了。

两天之后,神威王爷步青主果然带兵自秦天出,远征怀荒而去。

自神威王爷长成,这二十年间,步青主大大小小,足有过百次带兵出城,是以秦天民众早也司空见惯,可每一次见了,却都会觉得为之热血澎湃。

这一次,据说是为了解决怀荒之地扰民不堪无恶不作的盗匪,更是仁义之举。

无数的百姓夹道欢送神威王爷出城。

而最前方地黑马上,步青主一袭玄衣,铠甲裹身,银白色的面具散冷冽寒光,只露出略有些尖的下巴,及微红地唇色,身姿矫健,如天神凛然。

他一拨马,扭身出城,身后跟着的,是十方上将中的六位,其后便是二十八宿中过半之人,再往后,是军中等级稍高的军官,一一骑马,浩浩荡荡跟随出外,最后是步兵们,步伐整齐小跑出城,间或喊出振奋人心的口号。

城外地山丘上,一匹马缓缓地踱步出来。

有人扬,向着队伍这边看来。

“神威王爷终于出了。”

“嗯…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么?”

“殿下,万无一失。”

“很好。”

那人答应一声,一双并不难看的眸子里,流光溢彩,顾盼神飞,目送那队伍远去,目光只在最前方那气宇不凡之人身上打量,顷刻,双眸垂下,掩了一丝黯然。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他该是高兴的吧。

王府之中,某处密室里面。

几个太医,胆战心惊地依次替小楼把过了脉。

个个脸上露出惊奇神色,却又不敢先开口说话。

诸葛小算问道:“情形如何,请各位照实来说。”

太医们深知这位看似无害地先生,竹子精一般的,却是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那一双眼睛煞是锐利,能似看到人心底里去,照出最后一丝地污点。

“回先生,殿下的脉息本来微弱地很,心跳也是…似乎随时都会…可是现在,却好像平稳了很多,难道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才会有如此奇异的情形出现?”

另一位也百思不得其解,说道:“殿下地刀伤过重,本是只有万分之一机会…咳,现在如此,恐怕真是殿下命相贵不可言之故吧。”

医学上解决不了的事,就推给神明,这倒是不错的方法。

还是先前那位朱太医,说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奇药,所以才让殿下起死回生?”

“各位不要太庆幸,”比之各位太医的面色轻松,竹子精却仍旧一脸惨绿,两只眼睛也似幽幽地冒出绿光来,看的人心头毛,他说道,“那些都也不是重点,在下只想要知道,殿下她何时才能苏醒。”

各位太医肩头一震,哑口无言:“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诸葛小算冷哼一声,说道:“莫非太医们都不知么?”

几位太医心头连连叫苦,只好说道:“回先生,我等只是不敢确定。

然而既然能够抱住了性命,将伤势养好之后,假以时日,恐怕是不成问题的。”

“废话…”诸葛小算对这个模棱两可的问题显然并不满意。

太医们愁眉苦脸,说道:“先生,良药虽好,可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