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露出淡淡笑容,说道:“蜜夫人挂心了,本宫已经无碍,这些日子都没见到蜜夫人,不知夫人如何?”

“拖殿下洪福,妾身也还好呢。”蜜夫人边说边微笑,在无心之人比如奉珠看来,那笑容宛如春风般温暖和煦,美丽高贵极了。

小楼却轻轻皱了皱眉,似乎看出了蜜允姬那种微笑之中,颇带着自得的神色。

古怪…她为什么如此得意洋洋?尽管,此人似乎并没有刻意如此,只能说小楼的直觉,感觉到了蜜允姬身上那种微妙的改变。

小楼沉吟,伸手去端起旁边的药茶,装作喝茶的模样,心底想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女人的心情起伏,纠结原因,不外乎被男人左右…而对蜜允姬来说,她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男人是步青主,难道…”小楼的心头一跳,想到:“自从紫耀哥哥来到之后,步青主倒是有好几天没有现身,莫非…”

她胡思乱想着,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心事重重。可是理智上又想到:步青主身受重伤,理应不会同蜜允姬胡天胡地,或者说他这几天同蜜允姬在一起,所以这女子才如此的容光焕发?

小楼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地纳闷。那边蜜允姬却注意到旁边地宫女。不由问道:“这位不是…上次琳贵妃来王府内住。也是带着这位宫女地。蜜允姬记忆力甚好。洞察力又强。当下一眼认出。

小楼见她不语。说道:“这是贵妃娘娘身边地女官。奉贵妃娘娘之命。来给本宫送些补品。”

蜜允姬地脸上露出羡慕地表情。说道:“贵妃娘娘真是对殿下关爱有加呢。”

小楼少不得又跟她闲聊起来。贵妃娘娘地女官见状。只好先行告辞。小楼本还有话问她。想了想。终于放她离开。这边蜜允姬闲闲说了一会儿话。才又说道:“对了。妾身来找殿下。还有一件事。其实殿下不在地这几天。二王爷曾经来过一次。”

小楼一呆。问道:“二王?”眼前顿时出现步世旭地模样。“二王爷来。是为了何事?”

蜜允姬说道:“旭王爷是来问,殿下为王爷所挑选的那些侍妾,要什么时候才送进来。”

小楼暗骂自己糊涂,这件事本就是她挑起来的,没想到中途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搞得她头脑昏昏,几乎忘了,没想到步世旭办事,倒是有始有终,于是问道:“这个…本宫差点忘了…”

蜜允姬笑容依旧,说道:“妾身想跟殿下说,殿下不用太担心,王爷已经前去怀荒,殿下不在之时,妾身自作主张,让王爷将那些女子都送进来了。”

“是吗?”小楼目瞪口呆,这点倒没有人对她说过,顿时转头去看明盏奉珠,却见奉珠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明盏却轻微地皱了皱眉。

小楼知道必有内情,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蜜允姬说道:“如此倒是劳烦蜜夫人了。”

蜜允姬说道:“殿下说哪里话,殿下一片好意,妾身也感同深受,如今王爷不在,自然要替他管理好王府内地事务,更何况,王爷他在外征战,何其辛苦,不如趁早将此事做好,等王爷回来之后,有美人环绕身侧,必定会高兴十分。”

小楼见她侃侃说来,竟丝毫没有不悦的神态,不由地心底更觉得讶异。只好说:“蜜夫人说地极是。”

蜜允姬见她一味同意,笑意更甜,说道:“还请殿下不要责怪妾身逾矩之罪,那帮女子进来之后,妾身怕她们不懂得王府规矩,又怕她们见殿下不在,会胡闹出事情来,所以最近都在教导她们学习各样的王府规矩以及身为侍妾应有的责任,殿下可会责怪妾身多事?”

她笑容甜美如花,说话温柔在理,小楼哪里会说她的不是,反而要感谢她。蜜允姬见小楼没说什么,连连笑着点头,两人竟相谈甚欢,小楼心底原先的不安感觉也随之烟消云散,不知不觉半日已经过,蜜允姬便告辞而去。

等蜜允姬离开,小楼才缓缓地收敛了脸上笑容,问道:“为什么蜜夫人让那些女孩子进王府,都没有人对本宫讲呢?”

奉珠急忙看了明盏一眼,明盏说道:“殿下,此事怪奴婢。”

小楼淡淡问道:“你倒是说来看看,为何要怪你?”

奉珠插嘴说道:“其实,明盏姐姐也是为了殿下你好…”

小楼瞪了她一眼,明盏低着头,默默地说:“殿下,你的身体刚好,经不起太多刺激,其实,奴婢是想过一阵子再对殿下说地,不过既然蜜夫人提起来了,少不得要如实对殿下禀告,其实,那进府的十三个女孩子,现在已经剩下了十一个。”

小楼不明白,转头问道:“为什么只剩下了十一个,莫非那两个不愿意,出府去了?”

奉珠在一边敛着手,嘀咕说道:“出府就”

小楼皱起眉来,看向明盏,明盏说道:“殿下,那两个女孩子,已经死了。”

小楼一惊,手上地药茶晃了晃,差点溅出来,奉珠急忙替她端走了,小楼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死?是疾病么?”心底却觉得不对,若是疾病,也没有这么厉害的,短短几天地功夫就死了人,而且一死就是两个。

明盏面无表情,语调平平地说:“殿下不要着急,奴婢不跟殿下说,就是怕殿下动气。——事情是这样地,那两个女孩子,是因为触犯了王府地规矩,被惩戒一番之后,伤重而死。”

小楼心底一颤,话都问不出来,只看着明盏。

明盏叹了口气,奉珠却缄口不语。

过了好一阵子,小楼连猜带听,才弄明白其中缘由,原来,步世旭的确是将那十三个绝色的女孩子送了进来,当时小楼下落不知,步青主又“去”了怀荒,府内没有话事之人,蜜允姬便挺身而出,接了那十三个女孩子留下,名义上说地是为了王爷而调教,实际上条件十分苛刻,具体如何,明盏没有细说,只是听王府地下人传说…那些女孩子并非出身低贱之人,大部分出身官宦或者贵族人家,向来养尊处优,自然有人不满,透出风去,蜜允姬便借机惩罚,有两个女孩子,一个被罚站,一个被责打,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这些,顿时一个感染风寒,一个伤重不治,相继死了…

其实事实的真相,明盏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只是怕小楼会因此而动气,所以含糊其辞说了过去。饶是如此,小楼细细想想,一一推测,也自想通了其中的不少细节。

房间内一片寂静。奉珠眼珠骨碌碌一会看看小楼,一会看看明盏,她对蜜允姬的印象还不错,而且为人又大大咧咧,就算死了两个女孩子,也只以为是她们自做错了事情,生死由命么…明盏不许她对小楼说,她也知道是为了小楼好,只好不说,现在见小楼面色有些难看,明盏又是一片严肃,心底才觉得有些不对。

过了一会儿,小楼才重新开口,问道:“那些女子,现在都在何处?”

明盏心头一惊,心想自己担心地事情终于要发生了,无可奈何,只好躬身回答:“回殿下,她们现在在风荷苑内住着。”

果然小楼缓缓地起身来,明盏急忙伸手扶住小楼的手,听得这人说道:“好,本宫现在就要去看看她们。”

却没有人敢反驳。

明盏命人将锦貂裘地大氅取来,兜头替小楼披好了,又将玲珑紫金暖手放入小楼双手中抱着,才同奉珠一起半扶着她,出了门。

一场风雪,终究遇上。

“请问殿下,果真如王舅所说,要罢黜金紫耀么?”

那个人,冷冷地站在原地,睥睨高台之上,面色难看的飞绫君。

虽然他明明在下,那种气势,却仿佛是在低看着她一样。

飞绫君浑身发抖,却又拼命地按着手下的御座把手,冷,真是太冷了,她几乎要受不了,想立刻站起来,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

“国师,国师…”弱弱地叫着,想辩解,目光对上旁边那毒蛇般阴冷的双眼,却又停住。是他,给了她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幻,她想以此做赌,赌现在面前地那个温暖的人儿。

很想,扑过去在他地身边,依偎一下那金色的光华,可是,可是他…

“是,本王地确有这个想法!”终于,她双眉一振,说道。如果真的能实现心头愿望,那一切都是值得地。

“哈,哈哈…”金紫耀不怒反笑,那笑容如斯妖魅,看的飞绫君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大惊,心底冰火交融。

很想将面前这人,锁入属于自己的囚牢之中,牢牢地看管着他,困住他的手,困住他的脚,囚禁他的心,让他的整个人都属于自己。

可是…谈何容易。

旁边王舅见状,不失时机地开口,说道:“怎么,国师大人笑什么?莫非是不屑代君殿下的决定?”

金紫耀听着这个阴阳怪气不堪入耳的声音,沉声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嘴角微挑,金眸之中,火光滔滔。

王舅问道:“国师大人,想知道什么?”

金紫耀淡淡地问道:“凭你这种无胆匪类,只会缩在幕后做点小动作而已,这一次居然敢亲身上阵,我只是想,到底是谁,给了你如斯的勇气?让你敢豁上身家性命,来跟本国师对抗?!”

王舅面色一变,旋即阴阴冷笑,说道:“国师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国师你应该反思的是你自己,你任国师以来,肆意妄为,打压异己,朝中被你欺压地王公贵族大臣们,纷纷叫苦不迭,大家受不了你的残暴,才向代君殿下进言,要代君殿下当机立断罢黜你而已!”

金紫耀脸上的讥诮之色越发浓,说道:“哦?王公贵族满朝文武都对本国师有意见?那好,现在本国师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机会,若是有人认为本国师做地不称职,想杀了金紫耀而后快地,就上前一步!”

话音落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满朝文武济济一堂,无人敢动分毫,尚书大人跟丞相大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终究也没有敢动弹。

金紫耀环顾

嘿然冷笑,说道:“真让人失望啊…王舅,看样子制你个诬告之罪?”

王舅的脸上,焦急之色一闪而过,他始终低估了面前之人的巨大威慑力,他好歹,也在神风治下作威作福了将近二十年,虽说他已经暗地里游说了不少的官员,可是事到临头,居然仍旧无人敢当面跟他对抗,可恶!

不,等等,只要…

王舅镇定下来,说道:“国师大人,你不必狡辩。罢官之事,代君殿下已经同意了。任你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是吗?”金紫耀笑的自在,全无慌张,双眼却看向飞绫君。望着对方瑟缩地样子,心头冷冷想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劝说她作出如此决定,以王舅这种鼠辈,卑鄙的招数虽然会用,却不见得能轻易说服她,但是无论是谁想要背后暗算,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重地代价!”

“好极了。”金紫耀的目光在飞绫君的面上一扫而过,轻描淡写说道,“其实本国师为了神风操劳多年,也已经累了,先前出去散了一下心,才感觉外面别有洞天…哈,也好,这里我实在也厌倦了,既然代君殿下已经同意了罢我的官,我也正好可以一身轻松,远离朝堂,做些泛舟湖上垂钓柳下的风雅闲事。”

飞绫君听他口吻淡淡,声音一点一点沁入心中,那么好听,却说的是叫她心惊肉跳地残忍的话,当下急忙问道:“国师,你要去哪里?”什么外面别有洞天,谁不知道他去过秦天,所谓地别有洞天,恐怕是恋上了秦天的那个人吧!本来以为答应了王舅地计策,就能逼他削除官职,束手就擒,乖乖地向她臣服,可是,万一他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就此走了…当初那人,明明是说他绝对不会离开神风地啊!

难道他真的舍得走么?

看着现在看他的模样,那一副决绝…飞绫君差点自御座上站起来。

金紫耀看也不看她一眼,仍旧淡淡说道:“微臣本来想一心一意,好好辅佐殿下您的。

不过,殿下你既然对微臣如此的绝情,微臣自也好再在殿下面前、污了殿下双眼,微臣就此告辞,殿下擅自保重。”

他慷慨说完之后,大袖一挥,飒然向着大殿门口而去。

飞绫君目瞪口呆,看着金紫耀脚步不停,也不回头,直接地越过大殿出门而去,潇洒身影,伴着天空雪飞,简直如神人之态,让人有种他下一刻就会飘然凌风而去的错觉。

一刹那,满朝文武惊啧一片,有人叫道:“国师大人请留步!”又有人冒死叫:“神风不可没有大人!”

苦苦挽留,而那人却始终置若罔闻,身影消失门边。

“国师,金紫耀!”飞绫君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跳下御座,向着外面冲去,王舅眼疾手快,上前挡住她,说道:“殿下不要冲动。”

飞绫君怒道:“给我滚开!你明明说…”

王舅急忙使眼色。

玉阶下,有一个清朗的声音清晰说道:“啊!王舅如此针对国师,莫非是想趁机赶走国师大人,然后一手操纵代君殿下,掌控神风么?”说话的,是一个清水面孔的青年官员。

飞绫君看不真切,却被他这一句话提醒到,顿时怒火横生,怒视王舅,说道:“亏本王如此信任你,原来你也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王舅急忙说道:“殿下,我不是…”

飞绫君绕开他,迈步向着殿外追过去。王舅喝道:“快拦住她!”

先前那青年官员却又哈哈大笑,说道:“国师大人还没有走远呢,王舅就想作威作福了?连代君殿下都敢拦住,在金殿上就敢发号施令,你是怕殿下将国师追回来,威胁到王舅你的地位吧?”

飞绫君被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正跑到门口,闻言站住脚,回头瞪向王舅,说道:“给我拿下他!若是国师大人不回来,便立刻将此人打入天牢!”

王舅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想到她居然刹那反目,愕然愣住。

飞绫君转身飞速离开,自有禁军上前,将王舅拿下,那青年官员的声音缓缓又响起,问道:“王舅,你已经山穷水尽了,现在,本官也想问一问国师大人方才问出的问题,——是谁,在王舅你身后煽风点火,给你出的毒计逼迫国师大人辞官?”

王舅大怒,面色狰狞,说道:“小人得志,你凭什么来问我?”

那人却收敛了一丝浅淡笑意,双臂一振,一身红衣如火般艳,此人肃容,朗声说道:“因为本官是监察御史,将来审讯王舅,正是本官的责任。”这一次,满朝文武几乎无人不识,神风新任的带剑监察御史大人方正。

上下之争卷 271 死缠烂打

-

风皇城,国师府内,格外寂静。那人坐在檀香木的眸沉思。门口有人来报:“国师大人,代君殿下在外要进来。”

金紫耀双眼不抬,淡淡地说道:“说我休息了,不见客。”

那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却又脚步匆匆回来,气喘吁吁地禀告,说道:“国师大人,殿下吵吵嚷嚷,我们…拦不住。”

金紫耀双眉一皱:“哼!”

他低低一声哼的功夫,门外人影一闪,那人已经直闯了进来,身后披风一甩,抖落几片雪花,落在地上,迅速化为水渍。

金紫耀兀自端坐,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冷静十分。

“国师!”飞绫君抬头,惶惶然地望着金紫耀。

“代君殿下叫错人了吧,”金紫耀终于开口,却淡淡地说道,“今日在殿上,殿下不是已经撤免了金紫耀的官职了么?”

飞绫君急了,后悔的肝肠寸断:“那是本王误听谗言,金紫耀,你…不要离开我。”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那人衣袖。

她如此地不顾身份。旁边侍立地侍从见状。纷纷悄无声息地退后。一直退到了门外。站在门口等候。这边金紫耀目光一瞥。似笑非笑。袖子轻轻一扯。离开飞绫君地掌握。却缓缓说道:“殿下。其实我离开。对殿下也没什么影响。殿下自在。我也自在。殿下何必如此地强人所难呢。”

“不。我一点也不自在!”

飞绫君提高嗓音叫道。

金紫耀只是毫无表情地看她。

“是我错啦。”飞绫君受不了那金色眸子地注视。心底蠢蠢难耐。终于跺了跺脚。嘟起嘴来。赌气撒娇一样。说道。“金紫耀。你知道我地性子向来都是这样地。我常常会做傻事错事。你以前不是也说过我么?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亲自来向你道歉。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不行么?”

“殿下言重了。我有什么资格怪殿下呢。”金紫耀不置可否。垂着眼皮不看她。

飞绫君心底惊慌,皱着眉,终于鼓足勇气,握住他的手腕,又哀声说道:“金紫耀,是本王一时地鬼迷心窍,你要生气,就骂我两句…别跟我赌气呀。金紫耀,你不要离开。你知道,我最舍不得的其实是你,这神风若是没了你,还有什么意思…”她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湿湿的,那人却仍旧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她想了想,不由地生气,又说,“其实,都是他们从中使坏,要挑拨离间,本来我才不会理会他们的,他们说假如我这么做,你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我…我才…我才…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回来,你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他嘴角挑一抹笑,长眉一扬。

飞绫君露出笑容:“当然,当然!你知道我是最舍不得你的。”

“哈,殿下不必对我如此的信赖呢。”那人却又皱了皱眉,终究没有撤开手腕,只是微微扫了飞绫君一眼,似笑非笑,说道,“或,那些人料错了我的性子,不过,殿下若是听他们的话,趁机远离金紫耀,恐怕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他慢慢地说来,话中有话。

“国师!你不肯原谅我?你要我怎么错才肯回来?”飞绫君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出,只顾求着他。也没有看到那金色眸子之中翻滚着的点点怒焰,以及嘴角那么轻笑背后所含着地肃杀。

“嗯…”金紫耀沉吟,最终说道,“殿下还是先回宫吧,一味在这里出现,别人会说闲话的。”语调却逐渐放的缓和。

飞绫君怕的却是别人不肯说闲话,然而她听出金紫耀地声音不似先前般的决然冷酷,心头略微地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国师呢?”应该,会有一丝希望吧?紧张地看着他。

“容我再考虑几日。”那人如此淡漠地回答。

飞绫君无法,她也不能飞身扑上,缠着他改变主意,只好说:“好吧…你先休息一下,不过,本王想尽快见到国师再回朝堂,若是还不见国师地人,本王还是会来的。”

金紫耀淡淡一笑,总算站起身来,微微行礼,说道:“恭送殿下。”

飞绫君见他礼数周全,总算心底有些轻松,说道:“国师不用多礼啦。”转身,恋恋不舍出外回宫去了。

“下官参见国师大人。”

“起身。”

那一身红袍的官员挺身站起,望向在上的金紫耀,正是监察御史方正。

“可问出什么来了?”金紫耀淡淡问道。

方正回答:“回国师大人,问倒是问出来了,只不过…”皱起眉来,似乎有些疑虑。

金紫耀问道:“但说无妨。”

方正点了点头,说道:“依王舅所说,那前来游说他的人身份十分的神秘,起初说自己是北魏来使,后来王舅不经意间现,他竟是大秦地人…所以,这件事情…太扑朔迷离。”

“北魏?秦天?呵呵。”金紫耀却丝毫不惊,含笑不语。

方正望着那人莫测高深的神色,问道:“大人莫非心底有数?”

“嗯,这件事,暂且压下,不必在意。日后必定会浮出水面地,其实我倒是感激那个出面煽动之人,因为他的出现,才让我更清楚地看清眼前地局势。”

“大人…”

“跟王舅有联络的官员名单,查地可清楚了么?”

“是,正在一一核实之中。”

“嗯,很好。”

方正垂手无语。面前那人,也静静地,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儿,才又随意地问:“我听无泪说,当日在皇宫之中地情形十分凶险?”

方正心头一跳,想道:“莫非那个尉迟无泪,在国师面前告我一状么?”可是他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于是坦然说道:“正是。尉迟统领可跟国师说过?我跟尉迟大人起过争执。”

金紫耀似笑非笑地,瞥着方正,说道:“是,无泪说你…”

方正皱了皱眉,凝神细听。金紫耀继续说道:“说你心存仁厚,将是个好官员。”

“嗯?”方正有些惊诧,抬头望向金紫耀。

金紫耀低低一笑,说道:“你所做的事情,跟

同,无泪从来都被训练要铁血无情,我交代给他的任成则死,一旦执行任务,他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只想完成命令而已。他极少会夸奖一个人,当日的情形无泪已经详细跟我讲述,你们两个,是各有职责在身,却同是为了我效力,所以,有什么事摊开来说,比在心底存着芥蒂地。”

方正缓缓低头,答应一声:“国师大人说的是。”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低沉缓慢,问道:“大人,兰少傅的事…”语气有点艰涩。

金紫耀听了这个名字,面上神色微微一变,过了片刻,才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方正的眼前,似乎又出现那一日,那人临去之前的惨状,当日他跟乱兵纠缠,无法分身保护兰远暮,导致他被乱兵误伤,尉迟无泪带人走后,方正才看到倒地的兰远暮,那人纤瘦的身上,鲜血如一朵绽放的诡异花朵,而他却微微强笑着。方正跑过去抱起他,听他声音低低,说道:“转告国师大人,我…我不能再为他效力了…我…我祝国师大人、尽快达成…所愿…”

大颗透明的泪从那一双原本媚艳的眸子里滑落出来,一把瘦骨轻轻抖动,兰远暮含笑死在方正怀中。

事后他将此事以及兰远暮地遗言尽数给金紫耀说。这人的脸上却是丝毫的其他表情都无,好像他本就是天生冷血的神祇,不会分一丝丝地同情跟怜悯给世间可怜的人。

尘归尘,土归土,方正心底却总记着当日那个人死时候地凄惨场景,他无法忘记,那一双好看的眼睛,满含泪水的样子,那百多个乱兵死去,都不及他合眼那一刻。

但是金紫耀不说什么。他自然也无可奈何,今次到底是忍不住,重新提起来,终于得他一句话。

方正的心底才觉得有一点点的安慰,为了那个没见过几面就死去了的兰远暮,但是他没有想到,金紫耀不是个擅长感情外露地人,就算他心底已经有所抉择,下定决心,他表面上仍旧会平静如常。而很快的,方正便明白了今日金紫耀所说地“给兰远暮一个交代”,是什么意思。

原来国师大人通常只会去做,无论多艰险无论多艰难无论面对什么。而在他决定雷霆一击之前,心底怕是早就千思万绪想过无数次,可是浮在水面的却往往是冰山一角,让所有人都猜不到摸不着想不透。

个女孩子挤在房间内,仿佛小白兔一样瑟瑟抖,有几个没有来,据说是病了,怕传染了,已经被隔离。

小楼看地心凉,虽然早就猜到些许,但是亲眼所见仍旧觉得很不可思议。

已经是寒冬,外面又飞着大雪,然而屋子内却冷的如冰一样,而这些绝色佳人,打扮地却是花枝招展,身上穿着锦绣衣裳,头顶上金钗步摇珠花手势辉煌光,表面看起来果然是美艳动人,赏心悦目。

只是,仔细看看就会看出其中端倪,她们穿的的确是上好的丝绸衣料,简直可跟贡品相媲美,布料昂贵的叫人咋舌,可是,却也只是这么薄薄的一层绸缎而已。并无任何的夹层,薄而凉的绸缎做成衣裳披在身上,春夏时候穿最合适,又贴身又凉爽,可是现在,美人们地曼妙体态是被衬得一览无余,可是不能御寒,冷的却加倍,有过半之人,冻得鼻头红,楚楚可怜。

“殿下!”她们跪在地上,又委屈,又害怕,有人已经流下泪水,却不敢多说什么。

前车之鉴,若是再多说什么,怕就跟那两个已经死了的女子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