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瞪向她。琳贵妃说道:“殿下你自来出身高贵,是不会明白我出身宫人的苦楚的,皇后看我不满,就是因为恨我的出身卑贱,却能获得王上的喜爱,她觉得我不配跟她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其实…我心底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十年,我过得很是卑微,可是这些都没什么,我只是不忿,青主他,也因为我的出身,而被连累,被看不起,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贱人所生的孩子。”

小楼心头砰砰乱跳,见琳贵妃神情哀伤,急忙说道:“别人要说什么你让他们去说啦,管天管地管不了众口悠悠,何况,每个人都是会被说的,就算最完美的人,身后都会有各种的流言蜚语。”说到这里,小楼却是感同深受,在她心底,金紫耀何等天人宛如神祇,然而在她却亲耳听到有些人用狎玩不堪的语气说过他跟自己之间的关系,实在可恶,更何况,她想了想,又说,“贵妃娘娘你何必因此而自责?步青主他现在也不错啊,而且,你看他对你多么的好,他心底才不会在乎那些呢!谁爱嚼嘴皮子让他们说去,好啦,跟我出宫。”

她拉住琳贵妃的手。而心底忽然却想到她自己,第一次遇到步青主的时候,似乎也曾那么骂过他,而后,好像隐约还有好几次呢…

小楼是个单纯直接的性子,虽然她当时骂步青主,才不是因为知道他的出身的确是个不能碰触禁忌,她骂人也是有口无心,天底下除了金紫耀恐怕任何人她都会那么去骂的。然而此刻听琳贵妃如此,心底还是有点疙疙瘩瘩的,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只好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再不能任由自己痛快便随口如此。

琳贵妃推开小楼拉自己的手,说道:“青主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只不过我这当娘的拖累了他,现如今我也明白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以为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就能平安一生,没想到,我这想法如此的短浅

了青主,如今青主远在怀荒,生死不知,逼他到我这当娘的难辞其咎,就算是我离开了皇宫回到王府,又能如何?皇后母子如今把持朝政,他们忌惮青主,必定不会让他活着回来,是我害了他!”

说到最后,琳贵妃大声吼出,几乎大哭出声。吓了小楼一跳。心底的愧疚感更是涌涌:其实,其实,步青主的离开,最直接的原因,在她啊。

可是这话却是不敢对琳贵妃说出来。

见琳贵妃伤心绝望,几乎失控,小楼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伸出手来将琳贵妃抱住,安慰说道:“母妃别怕,步青主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可以安全回来的。”心竟无端端跳的很不安,是为了什么?

“嗯…”琳贵妃靠在小楼肩头,眼泪涌涌,抽泣了片刻,才说,“殿下,我是铁了心要留下的,殿下你不要以我为念,好好保全自己为要。皇后十分针对我,若是殿下一力维护,恐怕她会对殿下不利。”

小楼皱眉,这才道琳贵妃是怕连累到自己,急忙认真说道:“母妃你放心,我不怕她!她不敢对我如何,有我在,便能保你无事的,你只管放心跟着我。”

“呵呵,这话,青主也同我讲过…”贵妃笑了笑,目光含泪,十分迷蒙,似想到以往的事情,她抬起头来,看着小楼,又说道:“你这孩子,真跟青主一个模样,都这么孝顺。”

小楼略窘迫,几乎不敢看琳贵妃的笑容。琳贵妃才叹了口气,说道:“方才,是我一时生气说错了话,陛下刚去,皇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时半会顾不上我,所以,你也别替我担忧,先离开皇宫为上,母妃知道你能耐,会好好地等在这里,三日后你来接我出去,行吗?”

小楼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只好倔沉默。

琳贵妃见她不口,缓缓地又说道:“现在最紧要的,是青主,殿下,我想你一个人出去,是想你不被皇后牵制,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大王爷说他已经派人去怀荒,我信不过。殿下回到王府,可以设法派人出城去,寻到青主,告知他秦天之事,让他早作准备,早点回来。”

这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小楼。楼心头想道:“我差点忘了,现在浩王殿下驾崩,怀荒战事未停,以大王爷跟皇后之心,十有不愿意步青主回来,自然不会放沃野的援兵前去,我应该…”

且慢…小心中一痛,转过身子,呆呆地心底又想:“等一下,我为什么要替他那么着急?我先前,不是很憎恨步青主的么?这岂非一个很好的机会…假如他死在战乱之中,岂非正和我心意,我…为何要替他着急要替他算计呢?”一时恍恍惚惚,想的楞。

小楼迷迷糊糊地离开了皇宫,一路上左思右想,一会儿想赶紧去通知步青主,一会儿又想他赶紧死了,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备不住她还能因此而回神风呢…然而每每想到后面这个叫人无限遐思的美妙前景之时,心底却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到最后,小楼只想的头疼。这段路走的也格外的快,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小楼的轿子一路进了神威王府,停在阁子跟前,小楼下了轿子,缓步入内,屋内檀香隐隐,暖意阵阵。明盏奉珠过来伺候她更衣,小楼站着不动,任凭她们动作,眼前却水流一样,有场景缓缓流过,那是…

他月夜而来,悄然自窗口那边,嗒嗒嗒敲上几声,而后跳进,当时的她,心情是那么的激动,仿佛小孩子得了好玩的宝贝,跟他彻夜长叹,也不厌倦,那时候,他是御风。

后来,他再度前来,却是不请自来,点她**道,用尽可恶的手段,却是为了,替她疗伤,当时的她羞愤难耐,恨不得杀了他才痛快。那时候,他已经是步青主。

再后来,那一场血色铺天盖地的谋杀,的确,是谋杀,她以欢爱之名,行杀戮事实,只不过…为什么到最后,他没有死,她也是,莫非老天觉得,他们的苦还没有受够,莫非老天觉得,他们这场纠缠还不够精彩?

嘴角噙着一丝冷冷笑意,小楼忽地冷酷想道:“步青主,假如本宫什么也做,静观其变,你——会不会真的,活着回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好像冰川万年的寒冷水流,自她的心头上缓慢地流过,很冷,很冰,甚至如同凌迟,却带着一股冷酷而痛到极至的快意。

上下之争卷 274 不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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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前,怀荒城外四十里处。

“王爷,粮草已经快要用光了。”略带悲哀却仍旧镇定的声音,军需官静静站在雪地之中,望着眼前的人。

步青主双眸抬起,越过眼前静寂不语的众位将士,看向身后疲累不堪又累又冷的士兵们,虽然处境困难,众人却还是谨守军规,并不见慌乱或纠纷产生。

本来沃野的援军应该在一天前就赶到的,然而至今都一点消息都没有。负责传信救援的士兵,也总是一去不还。步青主心底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想去正视。就像是个孩子守着易碎的灯笼,护了又护,就是不敢戳破。如今,恐怕,却已经是不得不狠心丢弃的时候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扬眉,望向面前之人。

军需官踌躇片,终于说道:“队伍中先前有不少的马匹冻毙…另外剩下的那些,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马匹冻死了之后,没有主帅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妄动,如今积攒下的军马,都快要有百多匹了。虽然知道王爷向来爱惜军马,不舍的动它们,可是…现在已经是非常时刻了啊。

果然,步青主闻言,目光之那闪过一道怒光:“你是什么意思?”

军需官大着;子,拼死说道:“王爷,若是杀了马,将士们还能支撑一些日子。”声音已经有一些哆嗦。

在上的那个人,不再说。

就像是厚厚的冰层下缓缓地流过了无声的雪水气氛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拿地图来。”末了。那人却用和缓地调吩咐。

地图被铺在了面前地地上。青主低头去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低沉说道:“活着地马绝对不能杀。死去地那些。就整治好了。给三军将士吃。争取每个人都能吃上一块肉。”对他来说出这种话来很艰难地吧。

军需官嘴角微动。噙着泪。低头说道:“遵命。”

“另外。”步青主说道。“将剩下地存活着地战马尽方法好好喂养。”

军需官默默地聪明。心底却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战马是不会吃人肉地然地话。军需官早就将自己身上地肉割下来喂马了。军队之中。那些负责养马地士兵们。每当一匹马死掉。哭地眼睛都红肿看不清景物是他们亲手养大亲眼看着长大地马。就好像那些年轻士兵地孩子一样。

军需官领命离开。步青主站着沉吟良久再言语。

过了半个时辰,肉的香味在空气之中飘荡开来的士兵忍不住出了低低的叹息,尽管知道暂时能填饱肚子是想到要吃的是跟自己相依为命的战马,向来是生死也不怕的士兵们,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

将汤碗分配给各位将领,最后一碗肉汤端上来,是特意留给神威王爷的。步青主转头见了,似乎那碗中有刺一样,双眼刹那血红,忍着要将桌子掀翻的冲动,他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说道:“本王不饿,将这肉汤端给受伤的士兵们吧。”

“可是王爷…”王爷的身上也带伤的啊,虽然自己不说,可是众人怎会看不出来?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吃饱饭,脸已经瘦了一大圈,只那双眼睛却越的明亮了。

“速去!”不容分说的呵斥。让人无法反驳,只好端着汤碗下去。

在场的众位将领见状,自然也不愿意吃下那些军马的肉,当下一一命人搬了下去。

步青主这才转过身来,肉的香味,反而让他的胸口一阵阵闷,有些恶心,忍不住说道:“掀开帘子,透透气。”

风呼啦啦地从帐子门口灌入进来,让人的头脑为之清醒十分。将士们团团坐在营帐的地面上,无人敢出声。

顷刻,步青主说道:“都吃好了,然后去各营中做准备,今晚子时。突围。”

一句“突围”,打破了营帐中的寂静,惊得各人刹那变了面色。

“君上!”有人焦急,说道,“现在我方的兵力只有五千多点,而且还有千余士兵有伤在身,战斗力薄弱,若是贸然突围的话,恐怕…”恐怕有全军覆灭的嫌,不过这句话自然不能说出。但就算不说,对方怎会不知?

在场的将官,倒有过半是这么心思的。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步青主淡淡地问。

片刻,有人终于提出异议:

“不过,假如一直等在这里,坐以待毙,恐怕不用敌人进攻,坐吃山空之后,我们便已经冻死。不如听君上的,搏上一搏。”

“可是这里距离怀荒,有四十里的路,就算能够成功突围,这么长的路,加上敌人阻挠,恐怕也不会成功到达。”

“就算成功到了怀荒又如何,人人都知道,怀荒向来贫瘠,城中余粮甚少,就算是去了,也不过是多拖延两三日而已。”

众人一阵心凉,留下是死,向前进的话,更没有希望,难道老天真要亡了他们不成?

沉默中,有个声音沉沉地响起,说道:“谁说,我们要去怀荒?”说话的,正是神威王爷步青主。

“君上?”众人不解。

步青主冷笑一声,弯下身子,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地一点。

众将领低头一看,看的清楚明白,有人立刻惊呼:“那是…”

另一人更为惊讶:“君上你所想去的地方,是…怀荒的盗匪之城?”

他们自秦天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剿灭盗匪料还没有到怀荒,就突然遇袭,被阻在这个地方,进退不能。而就在他们开拔之前,就已经查探的清楚明白,盗匪之城,起码聚集着人数超过五千的匪众。所以才会对怀荒城构成威胁。

然而等大秦的军马来到之后,才觉,前来袭击自己的人,却不仅仅是怀荒盗匪而已些进退有度的“盗匪”打扮的人明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杀戮进退,很有纪律,绝对不是盗匪那样散漫的性子。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步青主的目标今竟还是这盗匪之城。

若是先前他

的时候,带着三万大军灭盗匪之城,恐怕会力,但是现在,只剩下战斗力不到五千的人众,面对兵强马壮并且地势险要的盗匪之城,何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神威王爷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入虎**焉得虎子。”他淡淡地说。

众位将士眼睁睁看向步青主。却见那人面色平静,继续说道:“与其在这里挨饿受冷无所事事而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盗匪之城中聚集着怀荒盗匪常年抢劫得到的财物粮草之类,怀荒自然是不能去的方圆百里之内,只有盗匪之城是最好的目标,并且离我们现在所出,不过二十里之地。如果能够成功夺下,那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就算守上一年也绰绰有余,两相比较,大家说,是留下,亦或攻!”

一席话,说的众位将领心神松动。

与其在这冰天地之中,屠宰自家的军马芶活,倒真的不如同敌人狠狠地干上一场,何况,有王爷在,也未必会输。

斗志忽地被燃烧起来了,然微弱,但毕竟比没有好的多。

步青主看着人的面色变幻,淡淡一笑,又说:“来之前,怀荒的城主曾上书说过,盗匪之城中聚集的财宝,足足可以支撑怀荒十年的运营。”

众位将领面面相觑:为这话。

步主却又说道:“若是能攻破盗匪之城,本王做主,盗匪之城中的所有宝物,都会分派给奋勇向前立下战功的兄弟!一分也不会缴纳给朝廷!”

天!那可是巨大的一笔财产,就算是中五千人,若是每个人分到下去,起码十几二十年不用再奋斗吧。

这话一出,原本冷飕飕的大之中,温度陡然升高了几分。

“如果没有别的异议,大家就各自归去,将消息散播出去,今夜子时,准时进行突围。”步青主回到桌子后面,手轻轻地在桌上一拍,重又说道,“本王就不信,本王,会葬身这区区怀荒,今夜,本王就要跟天一赌,看到底谁会技高一筹!”

地上的众位将士一一起身,铠甲撞击,出了激烈的声音,众人抱起手来,大声说道:“愿意从王爷命令,凭王爷驱驰!”

“好。”步青主轻轻一笑,从案子后走出来,伸出右手,说道,“本王现在跟各位兄弟立誓,若是能够逃脱这一劫,人人连升三级,日后都是朝廷重臣!”

先用利诱,后加权势。再加上常年跟随神威王爷,养成的近似于“兄弟”的情谊,众位将官再无异议,心头完全将退意消灭,恨不得立刻就出突围。

一只只手坚定地伸出来,同步青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交叠一起。

步青主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笑的笃定。目光沉静,给人无限的信任跟希望。众位将领心潮澎湃而去,本是绝望而来,此刻却又重燃希望,一个个眉飞色舞,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地走出了营帐,简直比吃了一顿美味的饱饭还带劲儿。

而原地,步青主却有些神智恍惚,他似乎能够看到,那惨烈的一战,那半是已知的结果。他谋划几天,不动则已,一动必定是惊人的,这一招,是经过几天的思量布置,前后推敲,其实当初他来之前跟诸葛小算,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打算,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要进行。

只是,步青主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那些看似不能实现的话,分掉财物,连升三级,哈些本应该先奏鸣朝廷经过皇上批准的啊…如今他居然自己应允,然而众人还是无比信任他的,神威王爷一诺千金,谁不知道?就算再天方夜谭的事情,只要他出口,便必定是真的。常年带兵的威望,他就是有这种能力叫人信服。

只是,究竟是为什么忽然这么大胆。他向来只是规规矩矩,按照规则办事的,会担心越了规矩惹得别人不快心他又不轨之心。可是这一次,却自然而然义无反顾的说出…难道…是因为想到了事情已经紧急到了生死一刹那的地步了么,难道是因为感应到了秦天已经生了叫人失色的事情了么?还是说…

脑中忽然想到了某个人的脸,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地说:“本宫…”那张好看的小嘴啊个人娇软芬芳的身体…忽然想,假如今夜他死在了这遥远的怀荒恐怕尸体也不会完整留下,那人会因此流泪么?只是觉得遗憾,在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不能见到她,不能亲手,抱一抱她如真的有她在跟前,让他亲一亲他抱一抱,或的心情会跟现在的冷静到近乎冷血不同吧…会有什么不同呢?为了她,会更加奋力?还是为了她更加谨慎?为了她,或更加珍惜自己么…总之不会如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冰冷,就好像冰人一样,就好像石头人一样,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是冲杀在即,他都一点儿担忧的神经都没有,似乎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待了。

假我不在了…

她应该会高兴的吧?

哈哈。

脑中掠过这个想法,步青主走出营帐,抬头向南看。

隔得太远,暮色渐渐暗淡,他什么也看不到,一片苍凉。

冲杀在午夜子时正式开始。

背水一战的士兵们,轻装简从,将所有累赘的东西都丢弃,悄无声息地从雪地里向前进。

敌军的守夜,还没有来得及出嘶哑绝望的叫声,便被无声无息的被干掉了,步青主将二十八宿过半之人派上最前线,负责除掉敌人的守军,给自己的队伍前行制造更多的机会。

他只留了十方上将中的昆仑断狱罗文跟乾坤巽风两人护在身边,其他的人则散布在大军的两翼,以及大军末尾进行断后,负责救援受伤的士兵,进行应急调用。

军队无声前进,连军马都没有出任何的嘶吼响鼻,昔日良好的训练在关键时候显露出来,这一队战斗力并不算很强大的秦军,就好像是一队暗夜幽灵一样,缓缓地入侵到敌人的地盘。

一直到秦

力军队也到达了所谓“怀荒盗匪”的营地之时,正在荒盗匪”才惊觉起来,一刹那,两军对上,喊杀震天。

步青主一马当先,身后的大旗猎猎招展,鼓舞着战士们的斗志,大家似乎都知道,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只能向前,而后退,却只有死路一条,人人杀红了眼睛,似乎已经将身体的极限给逼了出来。

这一场战斗,与其叫做交战,不如说是屠杀来的正确,“怀荒盗匪”,做梦都没有想到,战斗力如此低下的秦军居然敢突围偷袭,而且选的方向,并不是他们防备最要紧的怀荒跟沃野的方向,却偏偏是他们以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屠杀虽然激烈,却并不漫长,等周围的敌人闻讯赶来的时候,只能来得及收拾残局了。

秦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奔盗匪之城而去。

敌军之中,队伍让开,正中有一位将领乘马而出,铠甲护身,众人见状,齐齐行礼,口称:“见过王爷千岁!”

此人双眼深深,廓鲜明,眉毛之间横一股戾气,威武雄壮,却正是北魏的镇北王拓跋山海。

拓跋山海扬起马鞭,做免状,他睥睨望向盗匪之城,嘴角噙一丝冷笑,说道:“步青主,你果然有种,本以为你会坐以待毙或冲去怀荒,没想到居然玩这一招破釜沉舟出其不意…不过,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耐速给我追!”

盗匪之城在荒的凌云山上,地势险要,只要他们追的快,必定会在步青主他们还没有到达凌云山的时候就追上,到时候前后夹击,如捉笼中鸟一般,看看他步青主是否还能插翅而飞!

北魏的追兵追了大概半刻钟,前头忽地传来惨叫声。

拓山海心头一怔,喝道:“速去查看是怎么回事!”

传令官飞奔而去,跑到半道好遇回来回报的传信士兵人并辔而回。士兵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报王爷,前锋营遇到埋伏!”

“什么?”拓跋山海简直不信自的耳朵,眼睛瞪得越大,感觉头都根根竖立起来伏?无稽之谈,步青主那一队老弱残兵只能屁滚尿流落花流水的逃,怎么居然胆大包天到留下来埋伏?

“具体情况如何?”急忙问道。

小兵说道:“前锋营到了森林边上,急忙追入,可是却不料中了对方的埋伏,导致前锋营…”

心底有不好的感觉:“怎样?”

“全军覆没。”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混蛋!”拓跋山海怒极,手头的鞭子一扬泄一样向着地上的小兵抽去。

奇耻大辱。

前锋营人员五百,都是精锐。开山涉水不马虎,对付步青主那五千豆腐军不如刀切西瓜一样容易?更何况,他以为步青主已经被自己打得丧了魂旦闯出了包围圈,必定是马不停蹄失魂落魄地向着怀荒山上而行,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闲暇时间闲暇兵力跟闲暇的人情,再步一个陷阱给自己钻。

十分可恶。

拓跋山海的手气的抖,旁边的将领不敢做声,那小兵被他一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却也不敢出惨叫。拓跋山海想了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到底是北魏的镇北王,沉声说道:“带他下去疗伤。”

那小兵急忙磕头:“谢王爷!”立刻被人拉了下去。

拓跋山海才沉声说:“传本王命令,放火,烧林!”

立刻有人飞奔去传命令。拓跋山海扬眉北看,心底恨意滚滚,想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步青主,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花招!”

那一夜,血光跟火光交相辉映。

雪地之中,喊杀声连成一片,无数个人影晃动,闪烁,有人倒下,有人疯狂前进。

步青主扬眉向上看,他成功断后之后,派了二十八宿跟自己的贴身侍卫,去了林中埋伏,果然将拓跋山海急匆匆追上来的前锋营给悄无声息灭了,那些士兵面对面交战,是一等好手,然而在密林之中进行的暗杀,却不是他们的专长,而二十八宿最擅长的便是暗杀突袭,因此效率更快,很多人只是一招就被干掉。一场战役下来,秦军只几个人受了轻伤,竟没有人死亡。而对方的前锋营却被轻轻松松全军干掉。

而拓跋山海愤怒之下,放火烧林,一瞬间,惊动了沉睡中的怀荒盗匪。

然而彼时,步青主所派的十方上将已经成功潜入了盗匪城中,在暗夜惊人的锣声之中,以轻功见长的昆仑断狱罗文,奋力将盗匪之城的大门打开。

盗匪之城乱成一片,各个防卫点的匪众,被干掉了过半,步青主一马当先,指挥将士们向前冲杀,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迎着稀稀疏疏的箭雨,训练有素杀红了眼的士兵们便冲入了盗匪之城,一场新的屠戮,就在眼前。

步青主却勒住了马,后面的二十八宿跟侍卫营的人成功而回,步青主回头望了一眼,城下那燃烧着的树林,仿佛是一场庆功的篝火,火焰冲天,步青主隐约望见,自偏路上,一队兵马汹涌而出,当前一个人,铠甲遍体,红袍飘动,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穿破夜色,看向自己面上。

步青主哈哈大笑,说道:“镇北王,你终于来晚了一步!”一句话说完,胸口忽地一疼,腥甜的液体,冲到了喉咙口。

步步:切!本王不会有事滴,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金金:毫无疑问,这是做梦…

上下之争卷 275 口蜜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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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主双眉微皱,脸上笑容却依旧不变,生生地将那口去,睥睨而挑衅地望了山下的拓跋山海一眼,扭身,提缰纵马,动作干净利落,进入了盗匪之城的大门。

沉重的门扇在他的身后被关上,“咄咄”钉上了几支山下射来的箭。与此同时,迅速抢占了进攻据点的大秦士兵们张弓搭箭,第一时间对准了山下蠢蠢欲动的人马,火光之中,剑拔弩张,步青主下马,登上观景台,俯视山下拓跋山海,脸上傲笑自如。

拓跋山海失了先机,此刻要是贸然攻山的话,恐怕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他这一番算计,第一是低估了步青主的谋划,第二是低估了大秦军的耐力跟战力。这其中的一项失误已经糟糕,更何况两个都算错。拓跋山海再愤怒,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下冷冷一笑,说道:“撤兵!”

看了一眼山寨上面,那戴着银色面具的傲然人影,不甘,真是不甘,但是不甘又能如何?拓跋山海暗暗誓,想道:“步青主,总有一日,本王要让你尝尝惨败的滋味!”

他拨转马头,挥兵而去。

步青主低头看,镇北王虽然已经停止了攻击,不过却仍旧盘兵在山下,想必是在寻找机会,当下说道:“吩咐下去,戒备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令三军迅速整备,清理好盗匪余党,不许留下任何后患。军需班立刻造饭,打起精神来轮班替换。”

众位将领迅速传达下去,兵如山,刹那之间盗匪的山寨已经变成了大军军营,有将军派兵去收拾尸体,归拢一处。再有将军负责编排投降的匪徒,将他们一一关入山寨的牢狱之中得生意外。另外便是负责防卫的将领,打起精神喜气洋洋率领士兵守卫轮班,各路将军跟随步青主多年,自然知道他雷厉风行的个性,几路兵马分派下去,各自忙碌,端的是井井有条,丝毫不慌乱,做事效率事半功倍。

而军需带兵在营寨里搜索,先是觉营寨的厨房竟然异常的大光是大锅就有百口,足够五千人众吃喝,而十几个炉柜里放着各色碗碟以及蜡鱼腊肉好了的香肠,鱼类,另外放着大盆大盆的牛羊猪肉,煮的香喷喷的人闻着就食指大动。另有洗好了的各色蔬菜,有个已经切好了待用,有的干干净净,放在盆中,要用的话随便拿来就可以。

想那怀荒盗匪足有五千余人,放了千多配合北魏拓跋山海的兵在外同步青主交战只剩下一千余人常驻,但是士兵毕竟要吃饭的,几百个士兵负责煮菜,都习惯了准备大量的备用食品,军需官见了厨房这幅模样实在大喜。他先前在雪地被围困的时候,想尽办法,掘地三尺挖地下的老鼠士兵射天上的飞雁,然而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日见了这么多现成的军需品,乐得眉开眼笑刻吩咐火头军赶紧开始做饭,一刹那热气腾腾,食物的香气飘了出去,士兵们更觉得喜气洋洋,传令的吆喝声都更中气十足。

过了一会儿,又人来报,说是现山寨后面是个巨大的仓库,军需官急忙带人去看,打开仓库的门,惊得愣了半晌,第一句话居然是:“王爷果然英明。”

急忙命人去请步青主前来。青主前来巡视一遍。淡淡一笑。说道:“派人来看管。等安顿好了。再行处理这些。”

库里除了宛如小山一样地米粮。更有各种各样地箱子。装满了金银财宝。各种奇异珍品。都是怀荒盗匪自山下抢劫积累而来。

军需官领命。派专人守着仓库。说话间。火头军已经将晚饭造好了。士兵们艰苦了这么多天。终于吃上了热腾腾地饭菜。一个个心满意足。欢喜无限。

一拨吃过了之后。立刻去换班。将那些还在坚守岗位地士兵换下来吃饭。整个军队依然井井有序。毫无纷乱。

步青主望着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后退。身子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