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过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她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他的嘴角不由浮现微笑。

开门回家后,虞泽打开鞋柜,想要把手中的银色高跟鞋放进鞋柜。

他看着满目的男鞋和放在最下面一排的童鞋,顿了顿,将高跟鞋整齐放进他的男鞋旁边。

他换上拖鞋,背着熟睡的唐娜往她的卧室走去,路过餐桌的时候,他顺手将拿破仑蛋糕盒留在了餐桌。

虞泽把她在床上安置好了以后,去拿了处理伤口的药品,再回到她的卧室想看人时,床上只有一床掀开的被子。

虞泽找遍客厅和其他地方,最后在他的房间里找到金发的少女,她屈膝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大床,双手抱着膝盖上的拿破仑盒子。

他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他在少女身旁的床边坐下。

“拿破仑。”她递出手中的蛋糕盒。

虞泽以为她是要自己打开,他解开上面的丝带后,看见盒壁上全是奶油,原本精致的草莓拿破仑在一路摇晃撞击下变得惨不忍睹。

“还吃吗?”他把上面的盖子取下,把装着拿破仑的盒子递给她。

“吃。”

少女接过盒子,用送的叉勺插进蛋糕,挖下一大块拿破仑。

她举着有拿破仑的叉勺,转头就伸给了虞泽。

虞泽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犹豫片刻后,低头吃下叉勺上的拿破仑。

“好吃吗?”她像个孩子,天真地问道。

“嗯。”虞泽点了点头。

她用叉勺又挖下一块拿破仑,这次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好吃。”

她偎依过来,金色的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膝盖上,看着那头丰盈柔亮的金色波浪,虞泽回过神时手已经轻轻抚在她的头顶,她一动不动,温顺地接受他的抚摸。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盒子里的拿破仑,姿态优雅秀气,仿佛贵族在品尝精致佳肴。

拿破仑不大,她也吃了好一会。

吃完以后,她呆呆地看着空空的蛋糕盒,开始用叉勺刮盒壁上的奶油吃。

“你是怎么成为血腥魔女的?”虞泽问。

她低着头说“活着,比她们都活得久。”

“……她们?”

“她们都死了……血腥魔女也死了。”她笑了一下“只有我活下来了,所以我是血腥魔女。”

凌乱话语中隐藏的逻辑让虞泽的心沉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又认真地刮着盒壁上的奶油,虞泽看得心里难过,说“明天再给你买。”

她从他膝上抬起脸来,定定地看着他“真的吗?”

“嗯。”他摸了摸她的头。

“你对我真好。”她把下巴撑在他的膝上,抬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轻声问。

“虞泽、蛋蛋、饼饼、鸡……”虞泽还没来得及捂她的嘴,她先笑了,虞泽从她古灵精怪的笑容上看出她在故意逗着自己。

她看着他“愚蠢的人类、人力轿子……我的小爬虫。”

“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夜店。”虞泽说,他看了一眼她外套下面的吊带裙,说“不要穿成这样一个人去夜店。”

“为什么?”她歪了歪头“不好看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让他说不出来假话“……好看。”

得到满意的回答,少女露出得意的笑容,雪青色的眼眸在婴儿肥的面孔上闪闪发亮。

“应该的。”她一脸骄傲。

虞泽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空盒子放到桌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干什么?”她迷糊地看着他。

“涂药。”虞泽让她坐到他刚刚坐的位置。

他在她身前单膝跪下,让她的脚可以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下一秒,她就把脚缩了回去。

“别动。”他抬眼看着她。

“疼。”她小声说。

“我轻一点。”

虞泽握住她闪躲的脚腕,再次把她的脚捉到了自己膝盖上。

“……那你轻点。”她可怜兮兮地说。

虞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凌虐少女的罪人。

“别怕。”他轻声说“不疼。”

虞泽用沾了碘伏的医用棉签轻轻擦着少女红肿的伤口,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虞泽抬起头,她紧闭着眼睛。

他不由想起他们相遇的第一天,他想把她拉出家门,她却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就像挨打挨惯了的孩子。

虞泽的棉签顿了顿,接着更轻柔地点在她的伤口。

他依然不知道她的过去,但是他一点一点瞥见了过去留给她的伤痕。

他想保护现在的她,还有未来的她。

就像曾经保护虞霈一样。

他放下棉签,为她的伤口轻柔地贴上创口贴。

他细心地按好创口贴的边缘,抬头看向金发的少女,她也在看着他。

“想睡了吗?”

她点头,朝他伸出双手。

虞泽顿了顿,将她拦腰抱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虞泽把少女抱回她的房间,让她在床上躺下。

“明天起来洗澡,再把衣服换回去。”他给她盖好被子。

她的下巴点着雪白的被子,点出一个小凹陷。

“早上我有戏,早餐给你留在桌上。”

点头点头。

“别乱跑,等我回来。下午我们去买衣服。”

再点再点。

“睡。”虞泽轻声说。

给她掖好被角,他关灯后,轻轻走出卧室。

唐娜发觉自己正在一条灰蒙蒙的通道里狂奔。

她刚刚想停下脚步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跑,身后就传来了尼贝尔那个老贼的声音。

“邪恶的魔女啊,听说你在打听我的消息,难道是终于醒悟,想要投入光明神的怀抱了吗?”

她回头一看,白发苍苍但仍步伐有力的尼贝尔向她逼近。

她奋力运转魔力,却发现身体里的魔力像是凝固了一般,当机立断,她转身就跑——现在她知道自己在跑什么了。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没用的,今天,我就要弥补曾经的失误。”

尼贝尔一挥手,她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脸朝下地按到地上。

“你想做什么?!”

唐娜奋力挣扎。

“也许你听过,这个词叫……严刑拷打。”

尼贝尔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得发亮的烙铁。

“不……”唐娜瞪大眼睛。

尼贝尔无动于衷,把烧红的烙铁用力按在她的屁股上。

“啊!!我杀你全家!”

一声悲愤的大喊响彻公寓。

唐娜从床上睁眼坐起,茫然地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被人烫了屁股的屈辱感就像一脚踩空楼梯,不上不下地悬在胸口里。

不远处的窗帘大开着,一束明亮温暖的阳光正好铺在她身上。

她摸了摸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屁股蛋,放下屁股开花的恐惧,掀开被子往床下踩去。

有什么绊住她的腿,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彻底摔醒了她,唐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银色吊带裙歪歪斜斜地挂在她身上,裙子胸口的位置都快吊到了她的肚脐眼。

她低头,看到两只肉肉的小手。

她又变回去了。

她试着变回少女模样,发现不能随心所欲地切换。

魔法书里保管着她的魔力本源,魔法书被损坏了,她在魔力上也出着各种小问题。

她召唤出自己的魔法书,将书摊在床上一页页翻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和虞泽那边转化过来的魔力修补,魔法书散落的书页已经逐渐粘合在了一起。

她看了看恶灵朱仲,他已经恢复到拥有基本神智了。画框里的他正在用自己变出来的两个哑铃锻炼肱二头肌,下面的小字变成了

“朱仲,人类,高空跌落而死,特长动作指导,愿望是战胜虞泽。”

……真有志向呢。

唐娜收起魔法书,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服穿上,她走出卧室,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喊了声“愚蠢的人类,血腥魔女要用膳了!”

家里静悄悄,没人回答她。

唐娜走到餐桌前,踮脚一看,桌子上摆着已经泡好的牛奶麦片。

他已经出去了吗?

唐娜觉得脚后跟痒痒的,她低头一看,发现上面贴着创口贴。

谁贴的?什么时候贴的?唐娜茫然。

昨天——她想起昨天虞泽来找到她了,他背着她回家……然后呢?

想了好一会也是一片空白,唐娜只记得最后听见一声温柔的“睡”。

是他吗?

哎……管他的呢,他居然敢不叫她就一个人走,难道以为她不会打车去剧组吗?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拖车公司的人。

唐娜叫了车把她的法拉利超跑从上京运来,现在已经到了横店。

“我们马上就送到指定地址,请问您在家吗?”拖车公司的人在手机里问道。

唐娜直接让他们送去影视城。

挂断电话后,她把自己收拾整齐,一口气喝完桌上的麦片后,背着她的大白鹅背包出门了。

第51章 第 51 章

“虞泽、阮柔, 都准备好了吗?”林沣思在监视器后问。

他的声音随着扩音器响彻片场。

无数镜头准备就绪, 对着阁楼中的两人。

“准备好了。”两个声音响起。

虞泽穿着靛青色的长衫,黑发半披,额前一抹斜刘海, 冷漠的神色加上腰间佩剑让他像个侠客, 而他身前的阮柔长发披肩, 只在中衣外披着一件薄纱。

林沣思在对讲机里最后一遍确认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action!”

随着林沣思话音落下,阮柔变了神色, 她已经是剧中妩媚率性的灵寿郡主,在一场意外中,她对英雄救美的伯赏一见钟情。

她忽然拉近和虞泽的距离,伸手勾上他的脖子。

郡主笑道:“小毛贼, 深夜闯入郡主闺房, 有什么目的?”

这场戏是伯赏为了探明藏宝图的所在,深夜潜入最后一个和藏宝图有过接触的郡主闺房, 被守株待兔的郡主逮个正着。

接下来轮到虞泽说出伯赏的台词。

他是伯赏的话……

虞泽深深地看着阮柔的眼睛, 因为这时的伯赏在思考如何从戒备森严的郡主府全身而退。

那双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有片刻慌乱,捕捉到这抹慌乱, 虞泽挑起半边唇角。

因为伯赏已经找到脱身方法。

片场门口,通过询问多人才找到今天拍摄场地的唐娜正从红色漆门外一脚跨进。

她看到一大群人都围在院子里, 走进一看后,发现正好在拍虞泽的戏。

林沣思集中监视器里的画面, 周围看见唐娜的工作人员纷纷惊喜地和唐娜小声打招呼。

坐在林沣思旁边的黎弘看见她, 笑眯眯地冲她招手。

唐娜走过去后, 他把她带到监视器面前,小声说:“别打扰林叔叔,悄悄看。”

她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穿着古装的虞泽在一个漂亮的反手后,将被子将阮柔裹住后压在床上。

阮柔挣脱不出,怒瞪着他。

两人姿势暧昧,但因为被子的缘故,两人肢体接触的部份只有阮柔被虞泽握住的手腕。

林沣思看着监视器,自言自语地说:“他怎么想到用被子的?”

他的脸上挂着笑意,看得出虞泽擅自增添的细节让他很满意。

“他开窍了。”黎弘说。

“看来昨天还是有点用。”林沣思笑道。

唐娜盯着虞泽握着阮柔的手,心里有些不痛快。